李达明咽了咽口水,神情比刚才看起来要紧张很多,他努力的装镇定:“哼,别吓唬人,先不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这样的东西,就算是有,你敢吗?你要是杀了我,你也跑不掉!你就是杀人犯!”
“呵,杀人犯?”凌雨珊笑了起来,尤刚这时明白了凌雨珊的用意,于是走过来补充道:“如果有证据的话,可以说我们杀了你,但是恐怕不会有任何的证据,我们一没打你,二没对你下药,谁能证明我们杀了你?”
“你们不敢!”
“不敢?开玩笑,你都胆大包天,敢把孩子们杀死,练邪术,我们为什么不敢收了你这垃圾?!”尤刚把李达明死扛,于是继续下了计猛药。“你应该很清楚,人死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会变成鬼,你也应该知道,在这七煞关山之地,你变成鬼之后是怎么也跑不出去的,想一想,你在这里有多少的仇人?那些人死后不能投胎,他们会恨谁?”
李达明的脸色有些发白,愣了一会儿儿,头低了下去……
有信仰的人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恶人,人性本善,李达明也这么认为,任何的恶果都有一个可怕的诱因,他认为自己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至少在他小的时候并不是这样。谁都无法否认一个糟糕的家庭对一个孩子会有什么样的影响,李达明觉得自己的不幸是从童年开始,年幼时,父亲因病去逝,母亲带着她嫁给了一个成分不好的男人,那个男人好像有些钱,能给他们两母子买吃的,买衣服,直到那场幽怨的批斗时代开始,李达明的继父成了被批斗的对象,天天戴着高帽子被游街,家里的钱财也被别人搜了去,原本看起来有希望的家庭一下子变得岌岌可危。母亲天天流着泪,刚开始李达明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有一天,他亲眼看到,一个说自己是‘正义的化身’的叔叔骑在母亲的身上,那个时候,母亲也在流泪,那双流泪的眼睛看到从门外偷看的李达明后,母亲的眼睛变得更加的心痛,亦有羞耻。从那天开始,李达明不太爱跟母亲讲话,他不是恨母亲,只是觉得母亲不干净,就像村里那些人说的一样,是坏女人,而那些爬在母亲身上的男人就是野男人,尽管继父并不是尊重的父亲,但李达明认为母亲并没有做到妻子该有的忠贞,在他听别人说的故事里,如果女人遇上这样的事情应该去死,以俣住自己的贞洁,可是母亲没有。这是李达明埋在心里的心病,一埋就是很多年,直到那场革命过去,直到他们家恢复正常,直到继父染病去逝,他都没有原谅自己的母亲,说不上是恨,只是讨厌,厌恶女人会是这个样子。
李达明没有娶妻的原因,大多是为了这件事,在他心里留下了不能抹去的丑痕,那是作为男人的耻辱,他牢记着……可他毕竟也是一个男人,有着正常的需要,他不能像一部分男人一样,不再喜欢女人,而去爱一个男人,那样对他来说,也是极为恶心的。在李达明的心里,他渴望着纯洁,所以……当他有机会接触到纯洁时,他不愿意放过,那些年幼的女学生存在的地方构成了李达明的天堂,他的精神里追求着最纯洁的事物,却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妥,思想的扭曲从童年已经开始……
“后来呢?”
“后来……我妈死了,她死的时候问了我一个问题,她问我,恨不恨她?”
“你怎么回答的?”
“恨……也不恨,如果不是我妈用她自己的身体换来了继父的命,换来了粮食,那时不管是我还是继父都活不下去。”
“你的母亲很伟大,你不应该……”
“哼,不应该?作为一个儿子,也许我可能不该去评论什么,但作为一个男人,我不会碰这样肮脏的女人,女人一长大就会变得肮脏。”李达明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心里有着另外一个人在对话,又好像是在回答凌雨珊他们。
第两百九十九章 七尸案之半生缘
如果说李达明是恶魔,那么他的恶魔之路就有无数的推动者,他童年时的遭遇,那如恶霸道般占有了他母亲的男人们,这些人首当其冲就给李达明种下了畸形的思想,还有就是给李达明充当保护伞的人,是那些人让李达明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都不会有‘报应’,也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这是天真,亦是时下最令人气愤和不平的时局,总有那么一些当权者官官相护,总有这么一些人,当了不法者的大树,所以李达明一错再错。而说到让李达明真正动手杀人的‘帮凶’则令凌雨珊和尤刚惊讶,鬼魂之说,一般人大多听听,心中敬畏,现实生活中不会愿意涉及,顶多就是有些人在梦里见了已故的家人缺点儿什么,就会异日买来给死去的家人烧去,像李达明这样,听了‘鬼’话而杀人的人,恐怕不多。离开警察局,凌雨珊跟尤刚好一阵都无言,两个人前后走着,走了一段路后才想起来要坐车,在等车的时候,凌雨珊忍不住发问了:“尤刚,你说,那个李达明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哪一段儿?”尤刚现在还处于该相信李达明哪些话的思考状态,两眼茫然。
“就是,他说,是……你奶奶的表哥……那段儿。”凌雨珊没再说下去,提到这里就可以了,再往深入了说,可能就要说成是奶奶的第二个男人了,毕竟那个年代的那些感情与事情都有些混乱,死者已矣,要不是关系到李达明为什么会犯案,凌雨珊也不想问的。
尤刚愣了一下,看了看地上,思考了许久后,却轻轻的摇头:“我不知道,要是真像李达明说的那样的话,小老板看到的那股黑烟,可能就跟那个人有关系了。”
两个人心里全是疑团,已经死了的贾元却因为李达明的招供而浮出水面,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要想解答,恐怕得看苏子昂和夏洛克那边的进展了。
然而,凌雨珊和尤刚两个人回到租的屋子以后,等了一天一夜,才等回来了苏子昂和夏洛克,两个人浑身是伤,脸上却有笑容,凌雨珊知道一定有收获。
“抓到了吗?”
“嗯。”苏子昂点头,封好门窗以后,从收魂袋中放出了那股从李达明身体里逃掉的黑烟,黑烟在空中盘旋了一阵才落地化显人形,在这之前,凌雨珊他们没有见过这只鬼魂,但看其穿着与样貌,尤刚马上想到了一个人。
“贾元!”
鬼魂怒目相向,并不回答,苏子昂笑道:“聪明。”
“天呐,李达明说的都是真的……”凌雨珊不由的要相信李达明的话了,苏子昂他们出手应该不会有错,更何况按正常来说,贾元死了这么久,应该去到地狱才对,现在出现,就表明贾元的鬼魂一直在人间,这样看来,贾元指使李达明做了那些事的可能性很大。
只是,贾元在尤刚的奶奶口中还是一个不错的人,为什么贾元会在死了以后,阴魂不散,留在人间做出那样的事呢?苏子昂能够理解为什么贾元能附身李达明身上,因为李达明本身就有心魔,心一旦出现邪恶的漏洞,恶魂想要进入,就易如反掌。
比起李达明,要让贾元开口,更是一件难事,苏子昂跟尤刚商量了以后,才向尤刚借出了奶奶的鬼魂,阳间阴间,恐怕贾元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尤刚的奶奶,如果尤刚的奶奶不能让贾元开口,那么苏子昂他们想这么轻易知道真相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午夜过后,漆黑的小屋中,只有一支白烛扑扑的燃着,两阵阴风一前一后的吹向蜡烛,蜡烛没灭,阴风停下后,小屋中出现了两个年迈的鬼魂,生前,他们是表兄妹,也是……无名有实的一对夫妇,一个对另一个有爱,另一个对这个确也有‘情’。
“元……”
“表妹。”贾元没想到再见自己深爱的人时,深爱的人已经化成了鬼魂,几十年的执着,在这个夜里变得凄凉,即使与表妹做了多年夫妻了,他仍只敢称她为‘表妹’。
尤刚的奶奶一声叹息,走向了贾元,为了自己的孙子,她必须再见到这个当初把自己家庭拆散的人,这么多年过去,她对贾元没有恨了,只是以为死是结束,没想到死并不能解脱。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那些事啊?”
“……”
“我们纠缠了一辈子了,你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吗?都说人死灯灭,该了就了,还有什么事让你放不下,死了还要作乱人间呢?”
“……”
“元,放手吧,我们都死了,人间是留给活人的,生前的什么东西都让它随风去吧。”
听了尤刚的奶奶的这句话,贾元眼中闪烁着泪光,有些激动,说话时脸上的皱纹像连绵起伏的沙丘被风吹过一样,岁月带走了他的青春和生命,却没有烧灭他对人世最后的眷恋,纵然死了,他也放不下他这生最爱的人。
“表妹,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知道的啊,我还能留恋些什么?在这个世界,我最放心不过的就是你,就是你啊……”贾元的一句话,说得尤刚的奶奶眼泪直流,一个男人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来证明他爱自己,纵然自己对他没有爱情,那种亲情早也不能割舍,所以她不爱贾元,也不恨贾元,还难免感触。
“何必呢,何必呢,造孽啊。”尤刚的奶奶知道贾元做的事都是因为自己,气得跺脚,那些死去的孩子,那些无法投胎的鬼魂,全都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害了那些。
而真相,就是这样,贾元死后,舍不得尤刚的奶奶一个人在人间,他怕尤刚的奶奶会离自己而去,又怕她在这个世界上孤单,所以他用尽办法,留在了人世,为了不让阴间的鬼差抓到自己,他才找上了李达明……
“元,收手吧……”
“……”
“收手吧,我们都死了,放了他们吧。”
“……”
“如果你真舍不得,我们……就一起走,等你把这一辈子的罪孽赎清了,我们再一起喝孟婆汤。”
“你真的愿意吗?”贾元只问了一句,眼中的期待,尤刚的奶奶都看得明白,贾元不是大奸大恶的人,却在死后因一已之情而害了这么多条人命,能有多好的下场,尤刚的奶奶不敢想,但这个男人对自己的这份情,只怕去到阎王爷那儿,也会判自己来生跟这个男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愿意啊,怎么不愿意啊,但是你得答应我啊,下辈子不能只对我一个人好啦,不能再害人了……”尤刚的奶奶微笑着点头,两个年迈的鬼魂,一个看不出才华,一个看不出美丽,他们之间的情感已经从肤浅的表面走到了实在,在一起过了半辈子,总是一种缘,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明白。
第三百章 七尸案之一路好走
人这一辈子,要追求的东西太多,来时紧握的双手,就是想抓紧这个世界的一切,亲情,爱情,友情,财富,一切的贪念,舍不得离开,人在死的时候也应该松开双手,终有东西是该放下的,生前的荣华宝贵,爱恨嗔痴,于人一生而言,只是过眼云烟。贾元为了守住自己这一生的最爱,不惜死后借人身躯,造下七煞关山,防鬼差来抓走自己,为的也只是一个情字。情这个字,人人都以为是世界上最纯粹和不物质的东西,实际上却包含了太多的占有,牺牲,情字为刀,一颗不愿老不愿死的心势必造下罪孽。尤刚的奶奶正因为明白了这一点,所以算是牺牲自己也好,为了孙子,为了其他的人,她作出了那个决定。贾元终于说出了七煞关山的顺序,世间太多的罪恶都因情,爱,贪,痴而成,这让苏子昂内心比无感慨,望着眼前的两座新坟,长吁了一口气。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