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摸自己的鼻子,对她的大胆提议只能用“惊骇、敬佩”来形容。她的确是个不寻常的女孩子,面对危险,根本毫无惧色,这才是一个优秀的盗墓者最应该具备的潜质。但是,隧道里那么古怪,我可不想她去冒险。
我摇头:“苏伦,还的等萨罕长老到了再说吧,咱们不值得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再去冒险。”想想那突然消失的四十多个工人,我禁不住又一次不寒而栗。
苏伦挥动着手里的袋子,想了想,不再坚持,坐在电脑前,连线上网去查资料。
我仰面躺在床上,仔细回忆那石碑的怪异之处,潜意识里,我把它想像成一头怪兽的样子,非但一口吞噬了四十多个工人,还用肥大的屁股把隧道牢牢堵住。
蓦的,外面传来数声激烈的枪响,是从特种兵所住的那些帐篷附近发出来的。
我弹跳起来,走出帐篷,所有的人正在慌慌张张地向西面跑,特种兵们已经荷枪实弹将那帐篷包围住。不大一会儿,表情肃穆的特种兵,从帐篷里陆续抬出三具尸体。
最后走出的,是满脸哭丧的谷野,手里拎着一把短小精悍的手枪,一直向我的帐篷走过来。
“风先生……特纳死了,杀死了同一个帐篷里的两个小队长之后,吞枪自尽。临死前,他不停地说着一句话……你有没有兴趣听?”
他手里的枪,枪口上沾着暗红色的血,看上去诡异而恶心。
特种兵们迅速将现场清理完毕,拆除了那顶草绿色的帐篷。
在这种没有法律、法官的大漠里,死了的人就地掩埋,根本无须勘察、验尸等等烦琐的行政手续。围观者也司空见惯地退开,不以为然。这一大群人为财聚、为财散,除此之外,毫不关心。
我把目光收回来,冷静地看着谷野。
他呵呵干笑着:“怎么?不欢迎?”
说实话,我对心怀叵测的谷野的确不太欢迎,他的心机太深,我怕自己涉世不深,太容易就被他利用。
“当然欢迎,谷野先生请进!”苏伦代替我招呼客人,从帐篷里钻出来。我只能侧了侧身子,勉勉强强地说:“请进吧!”
苏伦第二次煮了咖啡上来,谷野迟疑着,满脸只是干笑,肯定是在反复权衡哪一条可以说,哪一条值得保留。我不屑一顾地大口喝着咖啡,只加了半块糖,味道略苦,但可以让我越喝越清醒。
谷野终于开口:“特纳……开枪杀人的时候一直在叫‘土裂汗大神啊饶恕我吧’这句话,特别是他吞枪自尽的最后一瞬间,至少帐篷门口有十几个人同时听到,他平静而虔诚地向天祷告,说的,也是这句话。”
我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帐篷里出现了冷场,只有热咖啡的香气缓缓飘荡着。
谷野猛喝了几大口咖啡,倏地抬头:“我说的,两位不感兴趣?”他前额上的抬头纹折成十几道横向的“一”字,密密麻麻,像山地人世代耕种的梯田,极富观赏性。
我不说话,晃动着手里的纸杯。
苏伦始终跟我默契配合,同样保持沉默。要想让谷野这样的老狐狸吐出心里话,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持不闻不问的沉默,让他摸不清我们的底牌。
“既然你们不感兴趣,我会直接见手术刀先生,他肯定……”
苏伦很有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谷野先生,我哥哥已经把有关土裂汗金字塔发掘的所有事宜,全部交给风先生来处理。他只会听风先生的报告。所以,大家最好不要轻易去打扰他,好不好?”
谷野受了挫折,困兽般向我望着,喘气声越来越响。
我淡淡地问:“井下的情况我了解一部分,但是,我想知道曾经发生的一切。想必,谷野先生愿意满足我的好奇心吧?”单单一个怪异的石碑,并不足以表现出土裂汗金字塔的古怪,我希望从谷野这里找到更多的证据。
第021章 凌晨来客
帐篷里陡然寂静下来,只听见谷野大口喘粗气的动静。这个走南闯北历经大风大浪的盗墓界大人物,此刻变得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般情绪激动。
“你真的想知道?真的要知道?”他激动地发问,眼珠子瞪的溜圆。
我耸耸肩膀,在笔记本键盘上敲了一个键,让屏幕上显示出一幅隧道的简易示意图。按照尺寸标记,从石碑处再前进一百七十米,才是土裂汗金字塔的外壳部分。同时,地质资料显示,隧道所处位置只是毫无异样的沙子,不可能有那么大的石块出现。
苏伦很沉得住气,提起水壶给每个人的纸杯里重新注满咖啡,淡淡地说:“谷野先生如果想敝帚自珍,那就算了。我们有手有脚,也会下隧道去看,总比别人慌慌张张道听途说的好。”
谷野突然起身,失手打翻了纸杯,褐色的咖啡洒满桌子,并且沿着桌沿流淌到地上。
他并没有为自己的失态道歉,而是顺势跳起来,恶狠狠地丢下一句:“隧道里有怪兽,你这下该满意了吧?”然后,大步走出了帐篷。
我注意到,当谷野经过苏伦身边时,苏伦装作若无其事地轻轻弹了下指甲,把一个豆粒大的东西弹入他的衣领下面。
这下帐篷里真的安静下来,苏伦抽出纸巾擦抹桌子,我则是翻动着笔记本电脑上的资料,希望能从厚厚的地质学资料上,找到那石碑的来历。
沙漠的夜很长,这么小的一张床,又仅有一个睡袋,绝容不下我们两个人。看谷野的态度,似乎也没有留苏伦在此地过夜的殷切意思,当然也不会提供第二顶帐篷。
“其实,今晚我一点都不困,你可以用我的睡袋——”苏伦有些倦了,我看到她偷偷捂着嘴打哈欠。
她翘着嘴角笑着:“那……那就不好意思了……”接着,很快脱去靴子,钻进睡袋里。
我继续搜索资料,不过眼角余光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苏伦侧卧的背影。这种情况下,对男女间旖旎的风流韵事,我根本不可能有丁点多余的心思,我注意的是她正悄悄把一个隐形耳塞放进耳朵里。
不出我所料,她刚刚弹在谷野身上的是个微型窃听器,而假装睡觉,则是为了专心窃听。
营地东北方向,传来轧轧的直升机螺旋桨的转动声。我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钟,是什么人会半夜来临?
苏伦的背影一动不动,呼吸声异常平稳。
我不好直接揭穿她,毕竟大家在这场暗战里,各有各的立场,很可能是貌合神离的合作方式。
营地里,有穿着战靴的特种兵快速奔跑的声音,强力手电的光芒不停地扫来扫去,但没有大声喧哗的异动。那么,来的是谷野的客人了?还是他邀请来的帮手?
我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索性掀开帐幕走出去,站在一片黑暗的角落里。
直升机落地后,噪声小了。
谷野站在机舱门口,恭恭敬敬地垂着头,保持着日本人的微鞠躬样子。机舱里先跳出的是两个全副武装的黑衣卫兵,警觉地用黑洞洞的冲锋枪向营地里指着,自然也是埃及军人的装束。
后面,一个肚子微微隆起的四十多岁的胖子,身着整整齐齐的藏青色西装,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慢慢走出来,眼角向恭敬肃立的谷野斜了一下,才趾高气扬地落地,嘴里说了句什么。
隔得太远,听不清他们的交谈,但看外表可以知道,那胖子肯定是日本人,而且属于脑满肠肥的政界要员一级的人物。
在胖子的身后,一个穿着白色紧身运动服,头上戴着白色棒球帽的女孩子,利索地跳出来,身后垂着的马尾辫一直垂到腰间,看上去年轻漂亮而且活力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