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又咽了口唾沫:“耶兰说,井下隧道里,有怪兽。工人们正在向前挖掘,突然间前面的泥沙自动坍塌下来,出现了另外一个洞口。洞里铺着血红的地毯,工人们很好奇,有几个以为是挖到了埃及王的宝藏,大声嚷着兴奋地向前跑,全部进了洞,然后……”
沙漠里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神话传说里,几乎任何一个故事都带着“沙漠宝藏”的情节。古埃及王抢掠来的财宝,都埋在大漠黄沙之下,却没做上明显记号,所以,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沙漠,下面必定有成千上万的金银财宝。
总之,全世界穷人的心思都是相同的,都想不劳而获,被天上掉下来的金子砸中。
龙停住嘴,又伸出手,狡黠地坏笑着。
我又取了张钞票放在他手里,他才继续讲下去:“那个洞突然晃动起来,地下的红地毯一卷,那些工人就不见了。知道吗?那是怪兽的嘴,吃掉了四十一个工人之后,又挪过来一块石碑,把洞口堵住。要知道,埃及王的宝藏,都是有神兽守护的,挖宝的人,一旦惊醒了神兽,肯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耶兰已经决定退出这次行动,唉,再多的钱,都不如命重要啊!”
龙絮絮叨叨地说着,把钱放进贴身口袋里。他的英语带着某种古怪的地方口音,听起来别别扭扭,而且他的目光一直闪烁不定,似乎在掩藏着什么。
“还有吗?”
“没了,就这么多。不过或许您有兴趣听听关于埃及王宝藏的传说,我只要半价好了,怎么样?”龙的目光偷偷打量着我的口袋。
那些传说,我都能倒背如流了,懒得听他胡说。
当我起身时,脸是向着西面的,正对土裂汗金字塔的方向。一刹那,我倏地想到:“难道这么多年,没人能打开金字塔,就是因为有怪兽守护?”
这当然是贻笑大方的无稽之谈,所谓神兽、古咒语、诅咒、蛊毒都是法老为了统治奴隶们才想出来的怪招,作为唯物主义者,对此根本就嗤之以鼻。
“龙,你是哪个地方的人?”临走前,我问了这么一句,因为我感觉到这个人不简单。
他笑了,摇摇头:“每个飘泊江湖的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看得出,他是走南闯北的老江湖,每句话都答得很圆滑,不轻易露出破绽。
我斜了他一眼,脸色沉下来:“龙,这里是手术刀先生的地盘,谁要想乱七八糟地搞事,都得掂量掂量,你知道吗?”不等他回答,我已经沿着帐篷的空隙向回走。
挖掘土裂汗金字塔这样的大事,一旦败露,江湖上不知会有多少神秘帮派盯着,所以,进入营地的每个人都可能是身怀绝技的江湖异人,不可轻敌。
离开龙蹲着的地方大概有四十步,看看四下没人,我迅速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微型耳塞,放进左耳。刚刚耶兰离开时,我在他的球鞋上做了一点小小的手脚,把一枚窃听器沾在了鞋帮上。
“不不、不,那是古墓的守护神,不能那样——”是耶兰的声音,清晰从耳塞里传出来。随后,有人吐出一长串的日语,边说边狂妄地大笑。
我的日语不太好,但简要的意思可以听懂,那人大意是说:“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钱,可以把整个埃及、整个非洲都买下来,管它是什么守护神,一律用穿甲弹干掉。”这样的话,让人忍不住哑然失笑。在这种沙漠地形的地下,使用穿甲弹,何其愚蠢?轻微的爆炸动作,都可能引起所有隧道的完全坍塌。
谷野很冷静,一直在说:“耶兰先生不要激动、不要激动,不管那是什么东西,都得处理掉。相信我们,相信我们日本军方的力量,一定可以……”
我吓了一跳,这是在埃及境内,日本人难道敢派遣军队过来行动?再说,在非洲各国中,埃及的军事力量是首屈一指的,一旦公然发生战争,只怕沙漠里的百姓和文物都得遭殃。
耶兰在拼命跺脚,我感觉到耳塞里传来的声音忽高忽低:“不行!不行!沙漠神灵不会答应,沙漠神灵会降罪给你们,不要——”
谷野与那日本胖子换了日语交谈,声音又低又快,我只听清了“爆破、箭、射击”等几个词汇,其余根本听不懂。
如果洞里那石碑是怪兽所设,只能动用武力,这是势在必行的大事。我担心的是,发掘土裂汗金字塔的工作刚刚开始,就要动用武力,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接下来,一直都是两个日本人在交谈,其他人鸦雀无声。奇怪的是,我根本没听到班察和那个日本女孩子的声音,似乎现场,只有谷野、日本胖子、耶兰三个人。
我收起耳机,迅速回了自己的帐篷。这种复杂的状况,除了跟手术刀报告外,我还需要个帮手。
苏伦还在假寐,听到我进来,睡意朦胧地起身:“风哥哥,你去哪里了?”
我笑了笑,赶紧打开电脑,进入了一个设置了四重密码的文字档案。档案里是十九行阿拉伯数字,每行都超过三十个以上字符。根据某种奇怪的编码组合,我很快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个,输入手机里。
苏伦翻身下了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风哥哥,刚刚哥哥来过电话,说你的一位朋友急着见你,正在别墅里等候。”她的头发十分蓬乱,睡眼迷离,分外惹人遐思。
我避开她意味深长的目光,假装满不在乎:“朋友?谁?”
她只说了两个字“老、虎。”
第024章 二次下井
我无声地扬了扬手机,做出一个惊讶莫名的表情。我刚刚找到的那号码,就是老虎的秘密手机号,连我在内,地球上知道那号码的不超过十个人。
弄不清是老虎凑巧杀到开罗来呢,还是手术刀有意找这个人来帮我——我心虚地笑了笑:“太好了,他是我朋友,也是盗墓行当里的高手,也许这次来会对我们有帮助呢!”
老虎的经历非常复杂,不是一段话两段话能交代清楚的,但他在江湖上大大有名,仿佛“老虎”这两个字,一旦他用了,别人无论怎么标榜自我,都不可能比他更有资格使用“老虎”这个名字。
苏伦的耳机已经摘掉了,我想她肯定把谷野的所有谈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那些谈话资料,我同样需要,因为我不清楚下一步谷野要怎么应付隧道里的情况,假如那怪兽真的存在的话。
晨曦已经悄然降临帐篷门口,整夜没睡,苏伦看起来仍旧精神抖擞,让人佩服。
外面,直升机的螺旋桨又轧轧转动着,没出门,我们也能听得出,那直升机已经离开营地,向着开罗城东方向飞去。
营地里渐渐喧嚣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多耽误一天就会多一份巨大的开支。
钱的事我并不担心,无论是谷野还是手术刀,支付这么一笔小钱,都是九牛一毛的事。我实质上是在担心消息走漏后,天下盗墓高手,都会蚂蚁闻到蜜糖一样闻风而来,那时候,就算土裂汗金字塔全部是黄金铸造而成的,都不够大家来分。
苏伦屈膝坐在床头,闭目垂头,在用一种类似于印度瑜珈术一样的功夫调神养息。
现在,我俩之间似乎有了某种隔阂,似乎彼此并没有深度信任对方,否则,能够交换一下彼此的情报,应该对事情的进展更有把握。我相信目前为止,苏伦得到的资料要远胜于我,她不先开口,我只能被动地等待着。
用过早餐之后,眼看着太阳慢慢升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额头上渐渐有了汗珠,盲目地打开电脑,翻阅着关于土裂汗的旧资料。当谷野掀开帘幕走进来时,我浑身的衣服都被湿汗粘在身上,邋邋遢遢非常难受。
“风——”谷野故作神秘地先扫了苏伦一眼,搓着双手,有些装腔作势地:“风先生,有些事,能不能单独谈谈?”
苏伦跳下床,乖巧地笑了笑:“屋里闷,我出去走走。”有窃听器在,她乐得躲开现场出去偷听。
谷野坐下后,有条不紊地掏出香烟和打火机,放在桌面上,略微沉思了几分钟,缓缓开口:“风先生,我想邀请你第二次下井,有没有胆量?”
风卷动帘幕,不停地送进来外面车辆挪动、铁链乱拖的响声,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极重的机械的运转。我的大脑迅速转动着,试图分析他这些话的真实意图。
“风先生,昨晚我的客人,或许你已经远远地看过。不瞒你说,那是我国的国家安全长官渡边俊雄——”
我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日本国家安全长官一职地位非常尊贵,几乎与国家总理平级。而渡边俊雄其人则是全球有名的军事天才,曾任美国五角大楼的首席军事总参,深得美国近期三代总统的青睐。
昨晚所见,光线不太好,我一时没往他身上去想,所以才联系不起来。不过,盗墓工作跟国家安全长官的管辖范围相差甚远,他来干什么?
谷野很满意自己的开场白,顺畅地说下去:“风先生,不管隧道里有什么、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必须下去解决这件事。现代军事力量,如此之强大,区区野兽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所以,我冒昧过来邀请,就是要你见识见识我大日本国的先进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