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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风哥哥,情况怎样?”苏伦关切的声音在耳机里响了起来。
  我略一思忖,一字一句地问:“苏伦,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怪兽的红色舌头像什么?”一边说,我一边伸出右手向石壁上摸去,当然,我的手上戴着一副特制的石棉混合铅丝编织成的防辐射手套。
  “记得。”苏伦很机敏地接了话,却不谈及“水袖”的事,当然是故意要避开铁娜等人的耳目。
  “那么,我现在看到的东西,就是像上次打过的比喻。你怎么看?”水袖是中国文化里的独特产物,我想不出埃及古墓与水袖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我们谈话期间,钢索一直在向下释放,那些或彪悍雄劲、或飘逸灵巧的红色符咒一行行地串连飞舞着,让我目不暇接。
  古埃及人的壁刻,以土黄色为主,偶尔有金色的点睛之笔,但整体上总给人以略显脏兮兮的土色。这红色的符咒却完全不同,几乎让人打看到它们的第一眼起,便仿佛要忍不住热血沸腾、翩然起舞一般,犹如一个浑身披红挂彩的纤腰舞女在土黄色的大地上毫无羁绊地尽情飞舞着。
  “呵呵……”苏伦苦笑着,大概是无言以对。
  “苏伦,我想所有的天机都藏在《碧落黄泉经》里了,当务之急,是要逼迫谷野说出经书上的秘密。”不管那经书现在何处,谷野曾经是持有人之一,当然能够记得自己最感兴趣的篇章。
  铁娜插嘴:“我会尽快以官方名义向谷野施加压力,争取早日拿到那些资料。”
  我想到的问题,铁娜也会想得到。既然这么久的时间里,她连借阅经书都办不到,可见谷野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铁箱下降深度超过一百米之后,苏伦几乎每隔半分钟就会向我询问一遍空气状况。
  我仍旧没有启用氧气瓶,因为丝毫没感到缺氧带来的痛苦,于是不得不想到另外的一个问题:“难道这么深的井底,会有与外界连通的空气交换设备?随时随地都可以得到新鲜空气?”
  石壁上的红色符咒越来越巨大,很多笔画的高度已经超过了两米多,仿佛写下符咒的人,是在握着一支极长的毛笔写字,可以非常自如地写出这样超大体积的字。
  当我看到一连串的连缀在一起的圆环符号时,禁不住想起了“霓裳羽衣舞”这样的名称。我曾无数次看到过舞台上的戏子抖动水袖做出这种波翻浪滚的动作,只不过那时的袖子是白色的,而此刻满壁符咒都是红色的。
  一百二十米时,我打开了强力电筒,光柱射向井底。那具玉棺反射着冷冷的寒光,随着光柱角度的变化,藤迦身上的黄金甲也在黑暗里熠熠生辉。
  随即听到耶兰在大声问:“风先生,你有没有感觉到那玉棺已经隔得非常近了?”
  的确,目测距离,此刻我到那玉棺,绝不超过三十米。
  “对,距离大概三十米。怎么?有什么问题?”
  耶兰气急败坏地叫着:“刚刚做的探测,井口到玉棺,深度为一百六十米。现在看来,深度将会变成一百五十米的样子——就是说,几分钟内,玉棺自动上升了十米。这种匪夷所思的问题该如何解释呢?”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铁娜已经迅速接口:“这样太好办了!风先生,不妨用你们中国古人的绝顶妙计‘刻舟求剑’好了。在井底做上明显的尺度标记,如果玉棺真的在上升,那就……”
  她又用英文骂了一句粗话,因为这种“上升”的理论根本行不通。
  如果玉棺可以无限制自动上升的话,根本无须有人下井救人,直接等它上升到与井口持平的位置,伸手就能把藤迦拉出来,那样岂不省事的多?
  耶兰无可奈何地长叹:“有钢丝绞索为证,我总不会让人故意将钢索截掉十米吧?”
  一分钟后,铁箱距离玉棺还有两米多高,我命令耶兰停住绞盘。
  “怎么样?怎么样……”苏伦一直在忧心忡忡地询问着。
  很多问题,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解答,比如高度上升问题,我发现很多红色的笔画突兀地被截断在玉棺与石壁的交界处,应该充分证明玉棺曾经在符咒书写完毕后移动过,以至于把符咒遮盖起来了。
  上次垂下摄像机探测时,以为玉棺就是古井的最底部,现在看来,这个结论未必正确。
  隔得那么近,看着藤迦面容安详地平躺在石棺里,双臂笔直地垂在腰部两侧,再穿着这件古怪的黄金盔甲,像极了古装片里的动作僵直的道具。
  苏伦低声问:“她、她真的还活着?”
  她的声音没落,切尼已经狂妄地大叫:“风,把那盖子弄开,让我们看看这些漂亮的黄金盔甲,快点,快揭开盖子!”
  墓室里的人已经群情沸腾,仿佛我正面对着一扇藏宝库的大门,只要伸手一拉,这大门就訇然开放。
  “苏伦,毫无疑问,她有呼吸,面色平静。”
  “风哥哥,那岂不是跟龙一模一样?”
  我不由得浑身一凛,的确,龙在石壁外出事的时候,面带微笑,满嘴酒气,就是这么昏睡着。
  “不管怎样,先救她出来好了!”我攀住铁箱的边缘,慢慢把自己的身体悬挂在铁箱外壁上,再命令耶兰将铁箱缓缓下降,直到我的双脚稳稳地站在玉棺上。
  耳机里传来一阵欢呼声,因为到目前未知,所有人悬着的心才一下子放下。
  脚下的玉棺非常坚实,让我有“终于落地”的感觉,便放开了紧紧扳住铁箱的手。耳机里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大家可能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监视器屏幕上的我。
  我蹲下身子,凑近藤迦的脸,看到她的鼻翼正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长睫毛也偶尔不安地颤动着。
  她真的只是睡着了,除了睡觉的地点匪夷所思外,其它表情动作,毫无奇异之处。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探性地低声叫着:“藤迦小姐、藤迦小姐,快醒醒……”
  她毫无反应,只是一呼一吸地、自然而然地睡着。
  我提高了喊声,并且伸手在玉棺壁上轻轻拍着,发出“笃笃、笃笃”的沉闷的声音。她仍然没有反应,根本听不到我的叫声。拍打声在井壁的回荡碰撞之下,渐渐呈螺旋方式左右叠加着传递向井口,汇集成恐怖的回声。
  那些盗墓工具丝毫没派上用场,因为封闭住藤迦的,只是一块与她的身体尺寸基本吻合的长条形透明玉板,左右各有一个透明的宽大拉手。我伸手握着那拉手,略一掂量,用力一拉,已经把玉板提了起来。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无论是耳机里的还是古井里的,都静到了极点。
  黄金盔甲在不断地闪着耀眼的光芒,晃得我双眼刺痛。我定定神,再次试探性地叫着她的名字:“藤迦小姐、藤迦小姐……我是风,来带你回营地去……”
  我一直都很注意玉棺四周的动静,并且做好了随时应付那古怪的召唤声出现的准备,但什么声音都没有,直到我放下玉板,伸手去摸藤迦的鼻息为止。她的鼻息很正常,现在能明显看到她的胸膛缓缓起伏着,完全是熟睡的样子。
  苏伦与铁娜的叹息声几乎是同时从耳机里传来的:“唉,真是诡异到了极点!如果能将她弄醒就好了,她的经历将会改写人类探索‘虫洞’理论的新纪元。”
  我把手放在藤迦的脖颈下面,用力将她抱起来,起身放进铁箱里,倚着铁箱壁坐好。
  此时,那玉棺已经空了,我发现藤迦躺过的地方,竟然是从完整的玉石上硬生生凿了一个人形出来,几乎可以称作“量体打造”的。而那块玉板的厚度大概在一厘米,毫无杂质,就像一块现代工艺流水线上的最纯净无瑕的玻璃。
  “风哥哥,请尽快撤离现场!”苏伦的担心清清楚楚地在声音里流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