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用晦涩的科学术语来解释的话,非常难以理解,我可以试着举个例子——某个纵横港台二十年、被歌迷们尊为“长青树”的女歌星,就是在十年前短暂的隐退时,避居到印度最南端的湖光山色之中,经历了接近一千个昼夜的上乘瑜珈“休眠”修炼。
等到再度骄傲复出时,无论是她的嗓音、体态还是音容笑貌,都至少年轻了十年之多,并且创造了在大陆一个月十六场个人演唱会的高强度表演记录。
我是她的忠实拥趸,细算她的年龄,已经远远超过了四十不惑的时代,但表面看起来,她最多只有三十岁的样子,其妩媚迷人的诱惑力比起当年红遍台湾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风先生,你在想什么?”詹姆斯笑着看我,却不知道我的思绪已经飘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如果说谷野是在运用高明的瑜珈术欺世盗名,那么他的目的何在?总不至于面对‘月神之眼’宝石,甘心昏昏沉沉地度过二十四小时吧?难道他就不怕夜长梦多,在这一昼夜之内,宝石落入他人之手?”
我指向谷野露在毛毯外的右臂,加重了语气:“博士,你看他的伤势,中毒如此之深,即使有最好的医疗设备加以十万火急的救治,只怕也会大伤元气。更何况,除了我替他注射过的无针对性解毒血清外,根本没有服用任何药物——就算是瑜珈高手,身体里的毒素排不出来,不也会随着血液流动进入心脏,难逃一死?”
“哼哼,有个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打开他的胸腔看看心脏还跳不跳……”
詹姆斯挥手扯掉了谷野身上盖着的毛毯,理智上,我知道自己该去制止他的动作,但我的身子却没有任何动作。
谷野的身体直挺挺地平躺在行军床上,手掌、手腕、脖颈、脸、脚踝……所有露在外面的部位,全部黑得发亮,并且有明显的肿胀。
詹姆斯毫不犹豫地解开了谷野胸前所有的扣子,露出黑乎乎的胸膛,然后把自己的双掌同时覆盖在谷野的心口位置。我情不自禁地向前跨了两步,目不转睛地盯着谷野的胸膛。外表看,根本没有心脏跳动的痕迹,如果此刻有听诊器的话,必定能印证詹姆斯的话是对是错。
这件事发生的过程中,我根本没来得及问詹姆斯这样一个问题:“谷野的死活,与你有什么关系?”
的确,做为手术刀邀请来发掘金字塔的专家,詹姆斯绝对不可能好心地关注日本人谷野的死活。无利可图的事,美国人才不会傻乎乎地不遗余力地去做呢!
五分钟后,詹姆斯悻悻地放开了手:“根本……是庸人自扰,我实在看不出他有自然复活的希望!Shit日本人,就知道弄些莫名其妙的鬼话骗人,一点真才实学都没有……”
袒胸露乳躺着的谷野一动不动,对于詹姆斯的咒骂,自然也不可能发表任何反对意见了。
我把记事簿还给詹姆斯,顺便冷笑着问:“博士,你想从这里得到什么?”
詹姆斯阴沉着脸,虚伪地假笑着:“风先生,你真的误会了。中国人是地球上最勤劳善良、智慧淳朴的民族,我是怕你给日本人骗了还不自知。我一直是站在中国人民的立场上的,特别是阅读了大量二战历史书籍之后……”
对于他的煽情的演说,我并不领情,慢慢地给谷野盖好了毛毯,不再理睬詹姆斯。
“风先生,其实关于《诸世纪》预言和‘大七数’的恐怖咒语,我早就组成了一个专门的全球联合工作室,聚集了世界各地的灵异专家、藏密高僧、神媒大师……希望有机会你也加入我们的行列……”
他丢下这些场面话后,匆匆离开。
这一点要比纳突拉还强些,因为我跟谷野从井底回来后,纳突拉根本连面都没露过。
从那些珠峰上的钟鼎文身上,我不期然地联系到了中国古代“夸父追日”的神话。传说中,夸父企图找到太阳落下的地方,并且要把它捕捉回来,照亮所有的黑夜,于是一直向西追,直到累死在半途中。
珠峰在黄河中游区域的西南位置,夸父向西逐日的时候,会不会方向偏移,误打误撞进入了珠穆朗玛峰附近的山区……
这种牵强附会的联想,有点像三流小说里的桥段,足够引人哈哈一笑了。
这一天过得好快,转眼间,探照灯的光柱又亮起来了,不停地从帐篷前的沙地上掠过。
再有三个小时,便到与谷野约定的二十四小时守护的结束时间了。我在帐篷里来回踱着步,对他的所谓“复活”言论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信。
门帘是半卷着的,当我踱到门口时,从门帘侧面恰好看见罗拔带着一小队人走向铁娜的帐篷。这一行人共九名,每个人胸前都挂着冲锋枪,腰间的武装带上,则满满当当地装备了手榴弹、手枪、弹夹、匕首……这已经是彩虹勇士最完善的作战装备,平时在营地里根本无须这样郑重其事。
我真怀疑,下一分钟甚至下一秒钟,大战就会猛烈爆发。
瞭望塔上,至少有四支狙击步枪瞄向纳突拉的大帐篷门口,战斗一打响,这四支枪恐怖的杀伤力就将死死扼住纳突拉向外冲锋的通道。由此可以看出,彩虹勇士一进驻营地时,铁娜命人竖立瞭望塔的战略决策绝对百分之百正确,西点军校的高材生,毕竟名不虚传。
当然,在如此空旷的沙漠里,瞭望塔和重型狙击步枪也绝非万能。如果沙漠军团的人在外围使用肩扛式地对地火箭筒,在准确的方位数据指引下,只须一枚火箭筒命中,狙击手们就将抱着他们的武器一起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对于未来的战事结果,没人能够准确预测。
我希望自己能帮到铁娜,能还了她这份深切的人情。既然自己将来要像大哥那样做当之无愧的“盗墓之王”,就必须得从任何细微处做起,做能够担当大事、承担责任的好男人。诚如古人所说,不积溪流无以成江河——战乱之中,才能激发我身体内的潜能。
“几点钟了?”有人在我身后发问,声音懒洋洋的,仿佛大梦初醒。
我身后,只有一个昏睡的植物人藤迦和一个死人谷野,他们两个本来都是绝不会开口的——
“几点了?又到晚上了吗?时间可过得真快,唉……”分明就是谷野的声音。
我回过头来,谷野早就掀去了毛毯,盘膝坐着,脸上带着波澜不惊的微笑。他的脸色已经不再漆黑一片,而是白里透红、容光焕发,显得比受伤前更生机勃勃。
“你真的复活了?”除了这句话,我的思维系统已经被巨大的震撼所压倒,无法说出更合理的问候语。
谷野笑着,把胸前的纽扣一一系好:“风,你果然守信用,多谢了。”
我苦笑着,怯怯地不敢向前走,毕竟这是第一次遇到“死而复生”的怪事,没有例子可以比较遵循。
“风,你已经数次救了我的性命,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谷野双掌上下交叠着横在膝盖上,仿佛气功高手在每次运功结束后最后的收尾动作。
这种奇妙无比的事,活生生地发生在我眼前了——真该详详细细地用摄像机记录下来,或者让营地里所有的人都来做个见证。我强抑着心里的忐忑,向前走了几步,伸手向谷野肩头摁下去。
我必须得证明,这是真实发生的事,而不是一个大梦里嵌套着的另外的小梦。
他的肩非常坚实,手指接触肩膀的刹那,我能感觉到他身体里跳跃激荡的勃勃生机。
“这是……什么功夫?是最高明的瑜珈?还是江湖上早就失传的‘龟息功’……”
瑜珈是古印度武功,而中国的“龟息功”同样能达到瑜珈的最高明境界,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实,印度人早就承认,瑜珈功不过是唐朝时“西天取经”的玄奘法师带过去的某部大唐典籍上生搬硬套下来的东西,可以说是中国“龟息功”一类功夫的翻版。
既然玄奘西去时可以把“龟息功”传播到印度,鉴真东渡时,当然也有可能将之流传到日本列岛吧?这一点,我跟詹姆斯的猜测,可谓殊途同归。
“什么都不是——我之所以能永远不死,那是‘亡灵之塔’中‘十九颗佛舍利’的功劳。风,在盗墓这一行里浮沉,你不会不知道我们日本国最著名的‘吞下佛舍利得不死永生’这句话吧?”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
日本人的所有古文化,都承袭于一衣带水的邻邦中国,所以无论是他们建筑、文化、民俗、习惯都带着中国唐代文化原汁原味的烙印。中国唐代尊崇佛教,于是日本这么多年来,也以“佛国”自居,本土建立了非常多的佛寺、佛塔。
亡灵之塔,原名“木碗舟塔”,以坐落在北海道木碗舟山枫割寺得名,是一座七层、高达三十五米的古建筑。
刀兵四起的幕府时代,混乱割据的各方势力一直对亡灵之塔倍加尊崇,小心谨慎地维护着,所以历年战火频发,各地古建筑被损毁夷灭的不计其数,只有木碗舟塔得以完好地保存下来,并且香火日益鼎盛,渐渐成了北海道乃至日本国内的一大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