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伤可以几天痊愈,但我用内力震得他五脏移位,没有半年以上的中药调养,根本无法提气发力,再次对敌。
苏伦紧张地皱眉:“风哥哥,这么做太过分了吧?”
她的武功在我之下,刚刚不可能迅速冲过来阻止我,只能看着席勒叹气。
席勒连叫了十几声,噗通一下坐倒,两手拼命在胸口、小腹两处地方揉搓着。没过半分钟,身子后仰,开始满地翻滚。在我的骤然重拍之下,他体内吸入的空气已经四分五裂地岔入肝、肾、胰、胆、胃里,身体的各项生理技能都受到阻塞障碍,无法从体表化解疏通。
小来走过来,伸脚尖在席勒屁股上踢了一下,嘿嘿冷笑。
我替小来找回了面子,这次是为自己的兄弟出手,跟神枪会无关。
苏伦俯身,拨开席勒的手,猛然伸出剑指,在他肋窝里狠狠戳了四五下。席勒停止滚动,连续打了几个响亮的饱嗝,疼痛似乎减轻了些。
“苏伦,你将他膈膜上部的空气释放出来,无异于饮鸩止渴罢了。带他回大陆之后,找老中医开些通畅发散的方子,慢慢调养,一年之后差不多就能痊愈。不过,调养期间最好不要跟人动手过招,再盲目提气发力,只会加剧对五脏的摧残。”我故意不看席勒,这样的薄惩已经是很给苏伦面子,否则用弹腿箭踢毁了他的双腿,他也就不必再回搜索队去了。
席勒咬牙站起来,左手用力压在小腹上,右手取出一个白色的药瓶,扔给小来:“这些药末外敷,可以在三天时间里迅速令碎骨愈合。我只是……抓裂,不会伤到骨膜和其它软组织……得罪了……”
他蹒跚着向外走,身子已经疼得变形。
兵不血刃便大获全胜,这是古人兵法里的上策。从外表看,席勒没有任何伤口破损,但他的内伤却根深蒂固地种了下去。
苏伦还想说什么,但我扬手制止她:“苏伦,你也看到了,席勒那么狂妄,如果不让他受些挫折,说不定会影响到你的搜索计划。再有,是他重创小来在先,我只是步他后尘。”
打倒了席勒,似乎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欢欣鼓舞,反而突然有说不出的疲倦。或许是三架直升机的来临,骤然令枫割寺的气氛变得沉甸甸的,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这种复杂环境下,我希望苏伦能留下来,就像在埃及沙漠的时候,我们并肩作战,亲密无间。
“那么,我明天便搭乘日本航空的飞机去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苏伦有点感伤,短暂的相聚,接着便别离,而且她关心自己的阿房宫搜索计划、我的心放在“海底神墓”上,短时间内,两件事肯定都不会有什么眉目。
小来悄悄退了出去,院子里成了我和苏伦的世界。当然,另外一间屋子里,还有个沉郁的关宝铃在,不知她会不会有心偷听我们的谈话。
“其实,我很希望你能留下来——毕竟小萧无法完全取代你。她跟朝鲜人似乎有某种关联,你了解这些秘密吗?”
赤焰部队属于政治倾向非常强的一支力量,只听朝鲜政府指挥,无论所要执行的任务是错是对。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错事,只要上峰一道手令下来,他们也照做不误。
苏伦沉吟起来,好像还有难言之隐。
我长叹着:“苏伦,你一直要我相信小萧,但什么事都瞒着我,怎么让我相信她?这一点,简直是……强人所难吧?”
在北海道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总得有一个可以无条件信任的后援人手,我希望知道萧可冷的所有过去,如果真的要跟她并肩作战的话。
长达五分钟的沉默之后,苏伦终于做了让步:“关于小萧的身份,我会征询过她的个人意见之后再决定是不是可以向你透露,或者请她自己来跟你说明。风哥哥,难道每个人不都该有保留自己隐私的权利吗?比如你我、比如关宝铃小姐——”
她向亮着灯的关宝铃的房间望了望,脸上掠过一阵混合着悒郁、鄙夷、嫉妒的复杂之极的无奈表情。
“当然,每个人都可以保留自己的隐私,但前提是不能妨碍了彼此之间的合作。赤焰部队的名声一向糟糕,我真怕因为什么利益上的冲突而发生火并的惨剧。木碗舟山一带因为渡边城、山口组、甲贺忍者、韩国黑夜天使的八方聚会已经够热闹的了,再扯上朝鲜人的特种部队,呵呵,几乎要将整个东亚、东北亚地区的眼球关注全都吸引过来。一旦有事发生,岂不又是一场小规模的世界大战?”
我少说了一个人,那个隐藏在“冥想堂”里的神秘的谷野神秀。从他与藤迦的沟通中,我间接了解到他在监测“神之潮汐”的运行规律,谁知道那座古怪房子里还隐藏着什么秘密?目前看来,藤迦又成了一切问题的拆解线索。
苏伦哈哈一笑,算是对我那番牢骚的默认,转脸又问:“风哥哥,难道你对第二座阿房宫的事丝毫都不感兴趣?还有,我提过的那个神秘的指北针——如果不是海关检查和大陆的文物出入境严格管理的因素,我早就带过来给你看了。这半个月,我几乎每天都要阅读三十万字以上的资料,全部是关于秦始皇当权时的野史文章,包括‘十二金人’的某些荒诞解释,有很多联想和发现,我真的很想……跟你一起做这项工作,可惜……咱们谁都不愿意暂时放弃。”
我相信苏伦在那件事上有所发现,但我不能让“海底神墓”的事半途而废,特别是藤迦苏醒之后,肯定能给我很多启迪,我需要跟她长谈,得到《碧落黄泉经》里的秘密。
“对不起,苏伦。不过我向你保证,这边的事一有结果,我会马上飞去西安跟你会合。”我说的是真心话,留席勒那样轻狂的美国人在她身边,我很不放心,正如她不放心我留在关宝铃身边一样。
苏伦一笑,光华灿烂,这一刻,我们之间的隔阂神奇般地愈合了。
“好吧,咱们各自当心珍重。风哥哥,别怪我啰嗦,刚接到线报,神枪会的孙龙先生很快便要飞抵北海道,这几年来,他野心勃勃要‘重振大汉民族雄风’,已经得到了港澳和海外的很多爱国团体的大力拥戴,只怕会借用‘海底神墓’的由头搞出什么事来。正如大哥经常告诫我的话——‘我们是江湖人,最好独善其身,永远不要沾政治斗争的边,不要沦为别人的枪头。’二战结束六十年了,看现在的国际形势,烽烟四起,别像那些历史学家预言的那样爆发三战才好。呵呵,我扯远了,对不起……”
这些话有些牵强附会,江湖不过是政治的一个翻版,格局、规则全部相同,换汤不换药。
她秉承了恩师冠南五郎的嘱托,不也是在为全球和平而努力着?人在江湖,一天不离开地球,就一天脱离不了政治的影响,一天不能独善其身。
我们同时长叹,都在为遥不可知的未来而感到困惑。正如美国人打着“清剿恐怖分子、全球反恐一体化”的幌子堂而皇之地浩浩荡荡杀入中东一样,或许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
全球的军火贩子已经紧锣密鼓地行动起来,源源不断地将各种俄制、美制、英制军火武器通过各种秘密渠道输送进中东的几个反美国家,据说那些国家近两年来的石油收入已经全部换成了成吨的武器弹药,足够装备五十个以上的特编师。
神枪会虽然明里跟阿拉伯世界无关,但他们已经上了美国人反恐的大名单,也属于被“清剿”的对象之一,只是还没排上清剿日程表而已。以孙龙的野心和实力,一旦被逼急了,那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亚于第二个本拉登。
简而言之,只要给孙龙足够的核弹,他就能把地球翻过来,只看有没有激怒他的理由。
苏伦向外走的时候,只轻轻留下一句:“晚安。”并且意味深长地向关宝铃的房门看了一眼。
深冬寒夜,寂寞古寺,孤男寡女近在咫尺,完全可以制造一个八卦流言的发源地。
我明白苏伦的意思,微微一笑,不做任何解释。
黎明时,我听到直升机轧轧升空的动静,一直向南,十几分种内便远远消失了。
“大人物离开了?看来枫割寺虽然偏处一隅,却跟日本皇室有莫大的神秘关联。明天,一定得向藤迦问清楚,那套《碧落黄泉经》上到底说了些什么?老虎为什么要冒死盗经?”我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耳边忽然听见关宝铃幽长的叹息声,袅袅不绝,如同京戏人物在台上的作派。
“关宝铃也会离开,走了更好,我可以安心投入工作了——”我扯着棉被蒙头大睡,彻底心无旁骛。
这一觉睡到正午时分,直到小来轻弹我的房门:“风先生,萧小姐过来看过你三次了,要不要现在起床?”
我蓦的惊醒,只穿着睡衣跳下床开门,视线越过小来的肩膀,看到关宝铃站在水亭里,望着石头间的淙淙流水发呆。她仍穿着昨天的棉袍,又在肩上加了一条狐裘披肩,强烈的黑白对比下,更显得身材娇弱。
“风先生,我肩膀上的伤已经有了起色,人家的药还真是灵验……”只过了一夜,小来的两臂已经能自由活动了。
我向他点点头:“昨天辛苦你了,我没料到席勒的武功那么厉害。”
小来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压低了声音:“风先生,听说孙龙先生要来,是为了寻福园别墅的事——”
他扭头看了看关宝铃,吞吞吐吐起来:“孙龙先生跟大亨是好朋友,关小姐要收购寻福园,您会不会给孙龙先生面子,促成这笔交易?这是萧小姐刚刚跟我无意中透露的,她很想听您的意思。”
我笑着摇头:“小来,这些事慢慢再说。昨晚来的日本人是不是已经全部撤走了,我听到直升机离去的声音。我要去见藤迦小姐,你在这边好好保护关小姐,千万别让她受到什么伤害!”
经历了寻福园、亡灵之塔两次神秘的消失之后,关宝铃已经变得草木皆兵。她是那么柔弱的女孩子,如果没人陪在她身边,只怕举步维艰。在闪烁的镁光灯下风光快乐的背后,真的离不开大亨对她的悉心呵护——“我能替代大亨照顾她吗?”这样的想法时不时跳到我脑子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