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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节

  “师父说,当天空斗转星移到某一个时刻,星星的影子投射在海面上,通往‘日神之怒’的门扉就会开启。可惜,我无法给你更多的提示,钥匙的作用不过是开启挂在门扉上的一把锁而已,至于门后面是什么样的世界,钥匙怎么会知道?”她又无奈地笑起来。
  天空中又响起了螺旋桨转动的轧轧声,从南面一直飞过来。毫无疑问,那是大人物的座机,他日理万机,肯定不能长时间地滞留在枫割寺里。
  “我以为,你知道所有的秘密,可以解答世间任何难题,但我还是失望了。”我无奈地叹气,不知道瑞茜卡又从这牌子上发现了什么,竟会那么激动,并且毫无理由地从那玻璃盒子里消失了。
  “师父留给我的遗命,只是为了破解它的秘密,用我全部的生命与思想。明天……或许明天我就能真正地理解它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
  她凌空站在水面上,身体被水雾与暮色笼罩着,僧衣飘摆不定,像是随时都会羽化成仙一样。
  “谷野神秀呢?他又知道什么?还有竹门外的大人物,他能知道什么?”
  “每个人的思想都需要一柄钥匙,所有真正的答案永远都是藏在你自己思想里的。”藤迦用这句话做了结束语。
  当我踏过竹桥,拉开竹门走出来时,听到水亭里又响起了叮叮咚咚的古琴声。
  大人物还在,抱着胳膊直盯着我,仿佛要把两道目光当成尖刀,将我思想深处的秘密全部剜出来。
  路灯已经亮了,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射在竹竿上,摇摆不定。
  “风,终于等到你了,藤迦还好吗?”大人物的微笑来得极快。
  他身后空无一人,但我知道拐角阴暗处,随时都会跳出那些白衣保镖来。
  “或许我们可以谈谈?飞机就在外面,我们可以去吃顿丰盛之极的海鲜,还有大批美女、最上等的清酒,边吃边谈,相信一定会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怎么样?”他殷勤地笑着,态度热切谦诚。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特别是我们之间的身份地位悬殊巨大的情况下。他要请我吃的,不过是另外一场鸿门宴而已,抑或是一只带着肉块的鱼钩,为的不过是我心里的那些秘密,我才不会上这个当。
  我用力摇头:“不必了,我还有事。”
  他大笑起来,重重地拍着我的肩膀:“年轻人,你是第一个这么毫不客气地拒绝我的人,不过我很欣赏你的勇气。”
  近距离地打量他,我看不出藤迦身上有任何跟他有关的五官特征。
  “藤迦说过什么?”他的眼神陡然犀利起来,像一头发现了猎物的秃鹫。
  这就是大人物的特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时可以变换脸色,只看环境的需要。
  我冷笑起来:“说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思想里对日本人的抵触情绪又占了上风,我用力挺了挺脊背,目光遥向“亡灵之塔”那边。
  “哈哈,风,我可以开一个绝对令人满意的价钱给你,怎么样?”他紧追不舍。
  我摸了摸鼻子,故意沉吟不语。藤迦告诉过我什么?除了那块铁牌上显示出来的古怪星云变化,我似乎什么都没领悟到。佛家讲求机缘巧合,一夕顿悟,可能我还没到茅塞顿开的时候。
  “风,你肯定知道日本的国家财力是全球第二的,仅次于老大哥美国。只要你开价,哪怕是天价,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付钱,只要你的情报够震撼……”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财大气粗。
  我耸了耸肩膀:“让我考虑考虑,或许全球第一的美国人会出更高的价钱呢!”
  他被噎住了,皱眉冷笑了一声:“好吧——”
  冷笑后面,隐藏着他没说出的很多潜台词。这是在日本,他可以安排任何行动,只求达到目的。
  出了幽篁水郡前的长巷,我拐了几个弯,去见苏伦。
  我不想放她离开,如果藤迦的参悟结果有了新的突破,或者我顺利拿到经书译文的话,需要她跟我一起研究这些东西。只有她,才是唯一能跟我息息相通的人。
  那个小院里早就亮起了灯,一棵巨大的樱花树种在天井中央,枯枝四面张扬着,想必来年春天发芽盛开时,一定是繁花满树,美不胜收。做为樱花之国,日本的佛寺里随处可见这种三十年以上树龄的樱花,即使是在万物肃杀的严冬,也是一种独特的风景。
  苏伦就在树下,抱着胳膊,面向东南仰望着,必定也是在看那座“亡灵之塔”。在枫割寺里的人,无论站在哪个角度,不管有意无意,都会自然而然地看到它。
  我急促的脚步声惊动了苏伦,她猛的回头,脸上立刻绽开了微笑:“风哥哥,什么事?”
  她的短发清清爽爽地披在耳后,清瘦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惆怅,让我隐隐约约有些不安,因为如果没有节外生枝的关宝铃出现,她一定会留下来跟我在一起的。一切不快,都是由我引起。
  “苏伦,我得到一些新的资料,或许你应该留下来,我们共同研究一下。”我也站在了树下。没有关宝铃和席勒在场,我们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了。
  当我完完整整地转述了藤迦的话之后,苏伦最先指出的疑点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如果鉴真大师他们要探索的地方是寒潭下面,也就是‘通灵之井’里面,而你曾经消失的地方却是在‘亡灵之塔’顶上,两地的平面距离大概在一百米左右,这怎么解释?难道那个巨大的水下建筑物有两个入口?既然被称为‘海底神墓’,应该只有一个入口才对吧?”
  她总是第一时间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并且跟我的想法非常接近。
  树下放着石桌和圆圆的石墩,都擦得干干净净。
  我坐下,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我觉得,日本海域频繁发生的海底地震,或许是这个疑问唯一的解释理由。地壳变动,海底建筑物肯定也会随着改变位置,当然,前提是它本身的基础具备极高的抗折性和抗剪切性。我们或许可以这样理解,千年之前,鉴真大师带领自己的十大弟子潜入寒潭时,要寻找的目标就是海底的建筑物,因为那宝石——姑且就叫它‘日神之怒’吧——就在建筑物里面。当然,他们懂得如何进入那地方,否则不会冒冒失失地跳下去。”
  “鲛人双肺”的理论已经牢牢地控制了我的思想,生物变异学和仿生学的高速发展,已经向我们展示了这件事的高可信度。
  毫无疑问,当海底地震发生时,一切可能存在的建筑物都会发生位置上的改变,一千年内平移一百米甚至几百米都是微不足道的。它的外部结构中,存在一个或者两个入口这个问题并不重要。
  苏伦皱着眉,沉默地思索了足有五分钟,忽然一声轻叹:“风哥哥,你的思想……唉,难道你不觉得自己的智力正处于急骤倒退的情况下吗?”
  我愣了,自从来到北海道,发生了太多太多的怪事,自己根本没时间坐下来认真地清理一下思路,一直都在急匆匆地向前追赶,的确有迷失方向的感觉。
  “你的一切理论,都是基于道听途说来的话‘百分之百正确’的基础上,其中包括关宝铃、藤迦所说的大部分听起来匪夷所思的话,根本无从证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以上基础经不起推敲的话,现在你得出的所有结论都是空谈?”
  苏伦的话太尖锐,让我的自尊心被狠狠地刺痛了。
  “我不相信关宝铃的话,至于藤迦对于历史事件的转述,我们只应该相信那经书上说的,而且是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文字。风哥哥,你最大的症结在于轻信,并且是对于漂亮女孩子的轻信,你说呢?”
  这些话,不含任何醋意,苏伦始终是站在一个公正公允的立场上。
  “呵呵,人不风流枉少年,关宝铃那么漂亮,足以令全球的王公贵族们集体动心。同为男人,我觉得风先生并没有什么过错……”
  只听声音,不必抬头,我也知道席勒出现了。
  关宝铃的绯闻轶事已经够多,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当然无法阻止席勒说什么,并且也不指望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只要他对苏伦没有恶意,我就不想再次跟他发生冲突。
  席勒穿着一身质地优良的雪白西装,同色的皮鞋,并且手里握着一支鲜艳盛开的红玫瑰。当他从树后转出来,挑起眉毛,笑眯眯地对着我时,绝对是一副标准的花花公子形像。
  我不相信如此喜欢卖弄的男人会是一个高明的探险家,甚至觉得他的出现本来就是别有用心的,但以苏伦的聪明智慧,怎么会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