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君子看着桃木剑次,真的想不出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彬彬有礼的一个人,怎会说出这样无耻的话来。别人也许不清楚,风君子可是非常明白那双筷子的来历,也知道桃木父子对桃木铃曾经的伤害。他心头不禁升起一股无名业火,也忘了桃木剑次的威胁,反而问道:“如果你输了呢?如果你输了能不能在我和桃木铃的眼前永远消失?”
桃木剑次仍然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做派,微笑着点头:“如果风先生能够胜过我一招半式,东西我就不要了,也不会再打扰你们。”
此时就站在台下不远的萧正容清清楚楚听见了台上两人的说话,不由得暗骂了一声:“无耻!”。只要是会家子都能看出来风君子上台时脚步虚浮,举手投足间是一个没有练过任何功夫的人,在桃木剑次这种高手面前恐怕只是个衣服架子而已。既然萧正容能看出来,桃木剑次不可能看不出来,身为高手要和一个丝毫功夫不会的普通人动手,而且还说得冠冕堂皇,还真不是一般的无耻。想到这里,萧正容也忍不住想再度上台去教训教训那个家伙,只等着风君子开口招呼。
正在萧正容这么想的时候,台上却发生了意料不到的变化。原来桃木剑次没等风君子回答,紧接着又说道:“既然如此,就得罪了,请风先生接招吧————”
41、虚显威势弱自伤
桃木剑次话音未落,喉间陡然发出一声断喝,左臂斜伸护住胸腹,蹬地上步,右掌如刀直劈风君子的颈间。这一式攻击与刚才桃木忍出手的第一招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出手的速度和力度显然要高出桃木忍很多,连台下的萧正容看在眼里都觉得自己不一定能够硬接得下来,何况呆头呆脑,丝毫没有防备的风君子。萧正容有心想救风君子已经来不急了,只有闭上眼睛希望风君子伤得不要太重。而其它人显然也没有料到桃木剑次会突然发难,发出一阵惊呼。
然而这一阵惊呼之后,风君子并没有像意料中那样惨叫着倒在台上。拳台上的画面似乎被定格:桃木剑次攻向风君子的那只手臂软软的垂了下来,人也站在那里像雕塑般一动不动;而他对面的风君子更是奇怪,伸出一只手臂,右手中指点在桃木剑次的肩膀上,身形也像桃木剑次那样一动不动,但是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神色十分痛苦。
此时人影一闪,萧老先生突然出现在风君子身后,伸手扶住了他。只见风君子的身体一震,抬起的那只手缩了回来,紧接着左手扶住右手,脸上痛苦的神色更加强烈。萧老先生和风君子都没有说话,对面的桃木剑次却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晃了晃勉强站稳了身形,全身的骨节都发出一连串的轻响。然后用虚弱而沙哑的声音开了口:“风先生果然出手不凡,居然能够这样接我一招,今天的比试就算不分胜负,对不起,我先告辞了。”说着转身走下拳台,步履十分沉重,全然没有刚上台时那种气势。
众人对这突然出现的戏剧性变化还没有反应过来,而台下眼力最好的萧正容更加疑惑。看刚才的情景,桃木剑次的手刀跟本就没有碰到风君子,而风君子明明已经抢先一步制住了他,可以说是大占上风。但是那个桃木剑次居然说不分胜负,然后转身就走,风君子也不开口留住他。
其实风君子不是不想开口,而是根本开不了口。现在的他从右手直到手臂、肩膀、胸口一线都是钻心的痛,尤其是右手中指简直是疼痛欲裂,浑身冷汗直流说不出话来,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桃木剑次离去。原来在刚才桃木剑次出手偷袭的时候,风君子跟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不要说闪避,连对方的动作他都没看清。在此一瞬间,连风君子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下意识的向前迈了半步,右手一挥,中指正好戳在桃木剑次的肩井,感觉就像撞上了一块铁板,然后一阵剧痛从指间传来直到胸口,他全身酸麻动弹不得。
“风师兄的封神指,我已经六十多年没有见过有人施展了!”萧老先生看着一脸冷汗的风君子,口中自言自语的叹道。台下现在很安静,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萧老先生的话音。
……
“封神指究竟是什么功夫,很厉害吗?”这是在萧老先生的家中,风君子的模样很惨,光着上身斜靠在沙发上,右臂到胸口都插着一串银针。萧老先生手中艾灸正冒着一缕淡淡的青烟,而萧氏兄妹和桃木铃就围坐在周围,用好奇的口吻发问。
萧老先生缓缓的答道:“封神指是我师兄的家传绝技,说起来应该是一门高深的打穴功夫,只要被点中的人,都会全身酥软动弹不得,就算是高手在几个小时之内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萧正容又接着问:“原来这么厉害,爷爷你怎么没有教过我?”
萧老爷子一皱眉:“封神指还有一个称呼叫风流指,是过去一个有名的采花大盗练的功夫,也不知道风师兄的祖上是怎么学会的,我怎么可能去学?”
听萧老爷子这么说,萧正容有点尴尬。不过想想这风流指还真是名副其实,如果采花贼会这门功夫对“业务能力”确实大有帮助。萧云衣叉开话题问道:“既然这门功夫这么厉害,那个桃木剑次怎么好像没什么事,而风君子怎么又受伤了?”
萧老:“练功夫哪有那么简单?风君子是自己震伤了自己。就他那点功底,根本使不了这么高深的指法,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使出了封神指。那桃木剑次只不过是全身麻痹了片刻而已,风君子自己的经脉却被自己的功夫震伤了。幸亏他用这一招发挥的威力有限,否则伤的会更重。”
“风君子,你什么时候学会这采花大盗的功夫了?”萧云衣转头问风君子。
风君子有气无力的答道:“我都说多少遍了,什么封神指,我连听都没听说过,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萧老先生若有所思的说道:“风君子你说你年幼时曾修习内丹术,这虽然与武功不同,但是内息游走经脉的原理是一样的。否则不论你有什么奇遇,也不可能发出这一击以内劲凝聚成的封神指。只可惜你的经脉太弱,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强大的内劲,还没有伤人自己先受伤了。”
萧正容似乎明白了什么:“就像超负荷运转的引擎,小马拉动了大车,结果自己受了内伤。不过那个桃木剑次怎么会不战而走?”
萧老:“他是被吓走的,他也不知道风君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是你恐怕当时也不知道内情,你在那种情况下会再出手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桃木铃这时候开口了:“老先生,虽然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但是风君子受伤了,要不要送医院?”
萧老:“他这种伤医院恐怕检查不出来,还不如就在我这里给他治。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顶多休息几天,这只胳膊不能太用力而已。”
在座的这些人都不太清楚风君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连萧老先生也只能说出个大概。可是风君子自己心理却朦朦胧胧的想到了什么。桃木铃那双奇怪的筷子不知道怎么就通灵了,简直就成了精,它在风君子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影子——当年风行之的影子。风君子在危急时刻突然使出了一记风行之的绝技封神指,恐怕就是这个原因。可惜风君子毕竟不是风行之,这下意识的一出手,立刻就受了内伤。想到这里,风君子不知道自己应该感谢还是应该咒骂那双筷子。
42、淡定风波谈酒色
风君子受伤自然是莫明其妙,但桃木剑次此时也是胆战心惊。当时桃木剑次在拳台上其实早已看出风君子不像练过功夫的样子,那个上台击败桃木忍的年轻人也不可能是他的弟子。但是想到了桃木铃与这个男人的关系,他还是决定出手相逼。可是当他一掌劈去,对方居然也不闪避,只是轻飘飘的点出一指,动作快如鬼魅,印在了他的肩头。桃木剑次当时只觉得全身一麻,瞬间居然动弹不得,只有等在那里挨揍的份。而那个年轻人却没有趁胜追击,也是古古怪怪的站在那里不动。后来又上台了一个老头儿,看那气势功夫远在自己之上,所以他选择转身就走。桃木剑次当时走的急了,没有等到身体完全恢复感觉,几乎是强行运功活动四肢,直到第二天还觉得全身骨节酸麻不已。
“桃木忍,尽量不要招惹那个风君子,也不要和他正面起任何冲突,暗中关注他和桃木铃的行踪就可以,你千万要注意。”这是在桃木忍的办公室里,桃木剑次叮嘱他的儿子。
“那小子很厉害吗?我们还用怕他?就算他会点功夫,那也毕竟是血肉之躯,我们有武器。”桃木忍不明就里,语气中还很不服气。
“那小子不止是会点功夫,简直是深不可测,连我出手都没有挡得住他一招。血肉之躯自然不能抵挡枪弹,但是如果面对这种高手,你恐怕连拔枪瞄准的机会都没有。再说这里毕竟是中国境内,我们做事情要小心一点,不能露了风声。”
桃木忍:“我知道了,我们该怎么做?”
桃木剑次:“要调查的资料差不多了,现在只缺那双筷子,不要忘了我们的目地,拿到那双筷子就行,其它的事情并不重要。我想那个风君子不能一天到晚总把筷子带在身上吧,只要时刻留意总有机会得手……”
正在家中养伤的风君子自然没有听到桃木父子的这段对话,否则他也会觉得很好笑的。没想到他莫明其妙的出手受伤,反而赢得了桃木剑次一个“高深莫测”的评价。按下桃木父子排人暗中盯住风君子不提,孙卫东那边也没闲着,这天也在招集手下商量事情,周颂也在场。
孙卫东:“按照我们调查的结果来看,那个桃木剑次和桃木忍最近果然派手下在龙王塘一带活动,看样子是冲着我们来的,现在还搞不清他们的目地,周颂,你尤其要小心。”
周颂:“孙哥,你认为这两个日本人是为了追查那批东西的事吗?他们该不会是官方的密探吧?”
孙卫东一皱眉:“那种东西能够运到国外处理,日本官方高兴还来不及呢,巴不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会派人查到中国来!我担心的是那边的社团纠纷把这件事牵连进来,或者是有人抓住我们的把柄想敲诈。上次那个打电话的人不就是想要钱吗,如果是这样我们反倒不用太害怕,滨海毕竟是我们的地盘。”
傍边又有人说道:“还有那个桃木铃,最近总是往公安局跑,我怕这样会出问题,孙哥你说怎么办?”
孙卫东:“我打听过了,那个桃木铃是美国的一个大学派来的,参加师范大学和甘泉分局的一个项目,暂时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不过你们最好派人都盯紧了,注意尽量不要和那个桃木铃起什么正面冲突,毕竟她天天和条子混在一起,暗中关注就可以了。”
……
风君子平静的生活现在暗流涌动。他的伤势不重,休息几天已经没有什么问题,而桃木铃还是每天上班参加什么所谓的合作研究。表面上看日子过的非常平静,可是暗中却有两股人无时不刻不在盯着他与桃木铃的一举一动。这些人的行踪虽然隐蔽,尽量不被风君子发现。但风君子心中早有警觉,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神出鬼没的帮手——青叶雅子的鬼魂。暗中发生的事情自然逃脱不了雅子的眼睛,风君子也算心中有数。
这是一天夜里,风君子斜靠在枕头上,右手轻抚着偎在身边的桃木铃如丝缎般柔滑的身体,左手端着一杯微微冒着热气的温酒,舒服的直叹气:“佳夜良宵,有美酒美女相伴,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桃木铃用懒懒的声音问:“风君子,你喝的这是什么酒?怎么还需要加热,味道闻起来怪怪的,我从来就没见过。”
风君子:“这是最具中国特色的老黄酒,你见过的机会当然不多。”
桃木铃:“我煮酒的时候看包装了,十八年女儿红到底是什么意思?好有诗意的名子。”
风君子:“这是厂家的噱头,现在超市里上哪儿找十八年的女儿红,这只是八年左右的花雕罢了,不过这口味也算很不错了,我喜欢。只可惜有人就没有这种福气了!”
桃木铃:“花雕?这个名子也挺好听啊,你说谁没有这个福气?”
风君子又叹了一口气:“月黑风高,瞪着眼睛喝冷风,就有那么两伙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自己找罪受。不管他们了,桃子,你陪我喝一杯,我给你讲讲女儿红的典故……”
风君子酒色自迷,而暗中盯梢的两伙人其实也隐约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结果却产生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误会——都把对方当作了风君子或桃木家族的一伙。这是在居民区,本来就不适合起什么冲突,而且双方都接到命令要小心行事,所以成了一种暗中相持的局面,反倒是风君子这个处在暴风眼当中的人过的最舒服。
第二天桃木铃早早的就被常武接走了。风君子出门之前,将一个古色古香的木匣放在了书架上,就是桃木铃最早用来放筷子的那个木匣。木匣里当然有一双象牙筷子,那是风君子与桃木铃的杰作。风君子这么做也是在赌,一是赌桃木父子就算见过这双筷子也看得不是太仔细,二是赌尽管对方会怀疑,但最终也会忍不住上钩的。筷子放在书架上的位置离窗台不远,风君子出门的时候将塑钢窗特意留了一条逢,并没有锁死。风君子家的窗户有护拦,人是进不来,但离地面却不算太高——他住在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