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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节

  终于有一天,几个小混混在校门口要保护费,我和兄弟们和他们起了冲突,然后就是双方都在叫人,到最后学校门口已经聚集了上百人。小混混的头领是豪仔,他中考失利就没再上学,开始混社会,三年,成了这一片这个年纪小混混的头子。其实我也早就听说了,我一点也不意外,似乎这一切都安排好了。双方各在守着大门,站在校内外。这时候人群中一阵骚动,警笛声大作,有人大喊,警察来了,警笛声越来越大,小混混们开始混乱起来,不久就开始越跑越少,而我们的人却都没有动。豪仔看出来了不对,高呼他的人不要走,但是却没人肯听他的,不得已他也开始跑。最终他还是没跑掉,被我们在一个死胡同抓住了,几个小兄弟打着他,他一声叫声都没有。我拿着手头的录音喇叭,播放着警笛声,踢倒他,对他说,聪明人,只有一个,以后不要再来我们学校了。
  这一仗之后我名声更响,豪仔却销声匿迹了。
  但是,出事了。一个礼拜后的一天,小县城出了一件新闻,几个小混混,抓了一个小女孩,拖到附近的工厂里,残忍的施暴了。
  那女孩身着连体白裙,白衣似雪。如雪里梅花的她,那天,经历了人生第一次严冬。
  我疯了,彻底疯了,我没去见白裙子,没见任何人。我知道是豪仔干的,一定是他。没有任何理由,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我找遍了小县城里所以有可能找到他的地方,但是还没有发现他。我心里的仇恨在这一天天等待和这一次次徒劳的奔波中越发膨胀。在他常去的游戏厅门口蹲了21天后,我等到了这个畜生。那时由于白裙子的事,这些场所管的很严,生意很冷清,这对我来说再好不过。
  我握紧棍子冲向他,却小腿一软,倒在了地上。我想站起来,却被人摁住了。
  豪仔走近我,笑笑说,聪明人的确只有一个,但是不是你,是我。你以为你找到我了,却不知道我是在等你来。你踢倒过我两次,是哪条腿?
  我说,两条腿,一条踢到了你一次,今天我还要踢你第三次,不过这次你再也起不来。
  豪仔的眼里已经全是怒火,但他还是在笑,说,那就两条腿都别要了吧。他拿了一根铁质棒球棒,却做了一个打高尔夫的动作,瞄准着我的腿,不断的调整着角度,似乎怎么都不满意。
  啪的一下,游戏厅的大门被撞开了,一个还冒着热气的水壶飞了进来,所有人的惊呼着散开了。胖子冲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两个热水壶,嘴里不知道喊着一些什么东西。我趁机站起来,扑到了豪仔,我和豪仔扭打在一起,胖子不管不顾,又一壶热水飞了过来,我和豪仔两个人被烫的分开了,我抢了他的棒球棒,对着他一通乱打。当我清醒过来时,豪仔跪在我面前,嘴角流着血。我害怕了,人群中有人高喊着杀人了,警察也到了游戏厅门口。我从未见过胖子如此迅捷,他飞奔过去把门一关,用后背倚住门,大喊,快跑!我看着他,腿发抖着,却迈不动步。胖子就快被推开了,他骂道,快他妈的走。我飞奔的从后门离开,流着泪水,头也不敢回。
  胖子被抓住了,由于拒不配合说出同伙,被判了三年刑。豪仔被我打断了胸骨,扎破了肺,抢救过来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却不能做剧烈运动了。我很疑惑,豪仔为什么没有告发我,多年后,胖子对我说,当时他被抓之前,他在豪仔的耳边说,你们都是聪明人,我是笨蛋,但是笨蛋有笨蛋的方法,你要是敢告发阿来,我会让你这辈子都动不了。
  这件事之后我转学去了别的学校,一度抑郁,高考一塌糊涂,上了一所野鸡大学。为了治疗抑郁症,我走了很多地方,结识了很多朋友,也认识了很多女孩,但是恍惚中,我仿佛总能看到一个白裙子,一个胖子。大四毕业那年,我因为在网上写稿,已经小有名气,所以很快找到了工作。胖子在号子里表现良好,提前一年出狱,出狱两年之后,在家门口开了一家电器维修店,逢人便说,我老大是个作家。由于他技术好,价格又厚道,小店竟然开得有声有色。但是我跟胖子说,人家都是冲你家准老板娘漂亮才去的。
  我想大家已经猜到,白裙子就是小雪,胖子的新娘。胖子在监狱时,小雪听说了这件事,毕竟和自己有关,于是去看了他一次。没想到这货直接说,等我出来,我娶你。小雪当时就愣了,我估计是被这货吓到了。原来他第一眼看到小雪就喜欢小雪了,只是一直没告诉任何人。在我和豪仔针锋相对的时候,他就很担心小雪的安全,每天偷偷的跟着,远远的保护,但是被我误打误撞的打走了。这货手巧,在监狱里时不时用有限的材料做点小东西寄出来送给小雪,小雪慢慢也爱上了他的憨厚,竟然真的就这么等了他两年。
  婚礼那天中午,我们喝的都有点多,我低头问胖子,你恨不恨我。
  胖子翻了翻白眼,很认真的想了想,对我说,恨,不过也不恨……
  我打了他一拳说,你还真恨啊!然后我苦笑,说,恨我吧,我欠你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胖子说,你抑郁症好了,就是还清了,谁让你是老大,而我,只是个笨蛋……
第二百七十九章 情殇人逝
  我虽然听到这样的声音,但是我却醒不来。在我心灵无比透彻的瞬间,周围那无数的白色涟漪都不见了。
  封印,就这样解除了?可是,真的就这么简单嘛?普成大师的修为精深,根据法善禅师的说法,要不是因为释刑天父子的事情让普成大师的心多了些瑕疵,他是一个可以修成正果的人物。至少从修为来说,他可以不在莫庭尊和释刑天之下。
  我小时候普成大师应我父亲的请求,每年封印我的灵魂力量,持续了许多年。这封印无比坚固,就连释刑天那样的修为都不能撼动。当时是释刑天灵魂的邪恶部分,蛊惑了心底那个没有经历过人心善恶的“我”,并把他成功洗脑成一个小释刑天。
  对了,那漏洞是什么?
  可是人心,真的没有漏洞嘛?我之前的思维似乎是局限了,人心,是充满了漏洞的,佛心才是无漏的境界。人心的漏洞太多了,贪嗔痴,无一不是漏洞。
  看到别人有好东西,我们想要又得不到,会一闪而过许多邪念。偷过来骗过来抢过以至于谄媚讨过来;有些事情一旦让自己不开心或者自己觉得没意思了,想的不是如何去修补,不顾别人曾经付出的努力,只想着逃跑。这都是贪心带来的漏洞。
  看到别人做了损害自己的事情,没有思前想后,没有体谅担当,想的是报复,想的是让他体会同样的伤害,这是嗔给我们带来的伤害。
  人心,无一不是漏洞。而我心中最大的漏洞,却曾是我曾经最大的坚固。之前我想着的是让身边的人不再受苦,让我看到的人都得到解脱,从未想着害人,这又怎么不能算是一颗佛心呢?而后来,我拉着石达开后人下水,远赴切尔诺贝利诛杀伊戈尔,我的心,已经充满了杀戮和功利。自己就是这样的想法,心底最纯正的灵魂,又怎么不被释刑天蛊惑?
  而之前我意识到,我伤害自己,心底那个我也会被伤害,我们是相连的。我变了,他当然也会变。
  三个线索,还差最后一个,就能让我彻底脱困。我们心意相通,他是怎么让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
  “只差一步了,不过,真的晚了。”说话的是那个“我”,他站在我对面看着我。
  “这封印已经没有了,你又能怎样?”我说道。
  “谁说没有了?”他笑着,手一挥,白色的涟漪屏障一半从地上慢慢向上,一般又从天空向下,看样子是要合二为一,彻底封闭起来。
  这封印是解开了,还是没解开?难道是普成大师加了一道保险封印,然后他自己忘了?
  哎?不对,我似乎抓到了什么,我刚才思维一闪而过一个词,很有用一个词。
  “老啦,全都忘啦……忘了好啊,忘了好……”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四爷爷对我说的这句话,把自己都忘了,才是全都忘了!
  忘了……忘了?忘了!
  对,就是忘了!如果我和那个“我”心意相通,他想什么,我就能知道什么。可是,如果他忘了呢?如果他忘了,我又怎么知道呢?
  事实就是这样,就比如你钱包丢了,你怕你媳妇骂你蠢,回家没敢说,过了几个月,你自己都忘了这件事了,你媳妇也很难知道这件事了。因为你自己都忘了,想说漏了都难啊。
  所以,他是忘了,不是遗忘了,而是刻意忘了。我们知道一种职业叫做催眠师,也能算是心理医生,他们有能力让被催眠的人暂时忘记一些事;又比如有些人遭遇了突发的变故,会暂时失忆,让自己暂时忘掉这段对心底有伤害的记忆,以此保护自己。
  所以,他是自我催眠,让他忘了解决我们之间问题的办法。他一定是我怕我意识到,而在某个我没意识到的时候,刻意遗忘了。
  “没错,呵呵呵,”那个“我”在越来越高的白色涟漪的另一边看着我,淡淡地笑道,“就是这样,可是你现在又能怎样?”
  我想要强行跳出去,但是又感觉到了他的恶意。如果我试图跳出去,他会直接重创我,哪怕这么做,会让他自己也受到伤害。
  “莫失本心啊……”这是普成大师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本心……莫失本心……失去了、遗忘了自己的本心……那个“我”,他没有善恶观念,所以他才会被释刑天蛊惑,可是,他不就是我的本心嘛?他遗忘了自己,他忘了我们本是一体,忘了他为何存在,也忘了我为何存在,他忘了他自己!
  我们本就是一体啊!又哪有谁控制谁?我们争来争去,不还是我们嘛?我们无论有无胜负,不都是左手攻击右手嘛?真正得益的人,是我们之外的人。
  如果他想起自己,那么,一切才都结束了,他会想起一切,停止他此刻的丧心病狂……
  如果我意识到了,如果我们心意相通,那么他也就意识到了。他会意识到,他控制我的身体,和我控制,没有区别。因为他做的那些事,不是他想做的,是释刑天的意识想做的。
  此刻,上下的白色涟漪马上就要合起来了,我看到涟漪那边的他,跪下啜泣。
  “不要哭,你若哭,我也会难过。”我说道。
  “是我错了,是我不该……”他满脸泪水,而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满脸是泪水。我能感受到一种后悔,一种自责。
  “没事,你明白了就好,”眼前的白色涟漪之间只剩半人高,我说道,“你要明白真正的自己是怎样的,不再受到外界的干扰,那么你想做的,就是我想做的。没啥区别的,而且我觉得你比我聪明,你可以做的比我更好。你说的没错,真的太晚了,这涟漪就要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