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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快去取印!”这一道微弱的声音虽然极其细小,但还是被我不经意听到,正是谷潭在低声教唆上官锦,敢情是想趁乱摸鱼啊!
  上官锦没有二话,急急点了点头,身子一转快速向九老仙都印疾驰而去,但就在这关键的时刻,我只看到一道恍惚飘过的黑影,却是“庄国舅”一纵即至,眨眼的工夫居然从高台上一晃来到九老仙都印下面,然后翻手一掌拍出,上官锦毫无防备地被拍中,整个人重重地摔了回来!
  “庄国舅”伸手取下九老仙都印,一脸冷笑地看着上官锦道:“就凭你也配拿这块宝物?哼!茅山没人了么?让一个小娃娃来取印,你们两个做师父的是不敢取还是怕死在我手里啊?”
  如此轻薄讥嘲且极度贬低之意被这个老不死的淡淡说出,我忍不住捏起拳头,但师父却适时伸臂挡在我胸前,就在他临上前的瞬间突然在我耳边低语道:“无论如何,不能将我们茅山至宝落入玄魔老道的手中!”
  我顿时茫然地张了张嘴,师父这话里的意思……怎么像是在诀别似的?来不及多想,我只得顺从地重重点头应承一声,准备和卜一缺一道适时抢夺九老仙都印。
  谷潭冷冷地瞪了上官锦一眼,怒声呵斥道:“没用的东西!这次若拿不到此印,看我怎么收拾你!”
  上官锦被训斥的脸色通红,不禁低头不语……
  师父已然将黄布条拿在手里,我知道,那里面正是久未出世的布邪宝剑,当初在十八里村只见过此剑一面,但也只是一次,我便深深记住了此剑的威灵,如果天下还能有什么邪煞凶性最强者,非此剑莫属了,布邪宝剑一出,一切术法皆成泡影,不得不说此剑的霸道,当在我眼下见过的众法器之上。
  谷潭则手持道门传承信物泥水剑,此剑的威灵也不容小觑,仅仅比布邪宝剑弱上几分而已,我现在倒是明白了先前师父和谷潭一直缠斗的原因了,原来并非金钱剑能够战胜泥水剑,而是他们两个故意演戏给牛癞子看而已,若非如此,只怕金钱剑根本敌不过泥水剑之锋利,不过……饶是师父当时明明处于弱势,而谷潭也没有趁机下狠手,他不是很恨师父的吗?为什么他每次都放过师父呢?
  对于这个谷潭,这个老怪物,我实在看不透他,似乎每次见到他,都能将前面对他的认识瞬间打破,起初还和师父生死相斗,转眼就能和师父联手对付妖邪,难道我对他的认知都是错的?难道他本就无意杀师父?难道……他本就一身正念?
  一时之间,仿佛我内心所有模糊不清的东西,瞬间清醒了,而师父和谷潭也齐齐扑向了“庄国舅”……
  泥水剑剑走偏锋,剑影斩破着空气,发出凌厉的苍吟之声,但“庄国舅”每每都是屈指一弹,便将剑锋轻易弹开,但谷潭却在一次次加快攻击的速度,他们缠斗时所用的身法怪异奇特,很像先前做法布阵时所走的禹步,对!正是禹步,看似简单普通的一步踏出,却能轻易迈出数尺之远,此等奥妙的身法步法,着实让我看得一愣一愣的,若是我也能有这样的能力踏出禹步就好了啊!
  “叮!嘭!”
  谷潭再次刺出一剑,似乎他的每一剑都是意在“庄国舅”手中的九老仙都印,但这一剑刚刺出便被“庄国舅”识破,只见他屈指点向长剑的剑身,待剑身一软,立时变指为掌,一掌应声拍在谷潭的胸口!
  谷潭急退几大步,“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恰在此刻,师父挥起黄布条砍向“庄国舅”的手腕,“庄国舅”反应可谓是快到极点,凭借龙袍的宽大衣袖,一拂一旋之下,便将师父手中的黄布条推到一边,然后急急探爪抓向师父的手腕,看似要夺下师父手中的黄布条,原来这个老不死的也知道布邪宝剑的厉害,只可惜师父还为将其展露出来,也是,布邪宝剑一出,不但自伤元气,而且还会折损十年寿命,但……
  “嗤!”
  就在“庄国舅”堪堪锁住师父手腕的同时,师父闪电般压低手腕,而“庄国舅”也料到此节,手爪狠狠抓下,师父脸色绷紧,忙凭借此间空隙急急收回黄布条,但黄布条上面的绳结,还是被“庄国舅”的手爪应声撕开!
  一层层黄布缓缓褪下,师父低头看了一眼,当即一把扯下黄布,布邪宝剑气势逼人地再临人间,然,“庄国舅”并无太大的惊恐之色出现,而是略有不屑地冷笑道:“布邪宝剑?身带无上阴邪之剑灵,甚至可以凌驾于世间任何邪煞,据说此剑一出,可为你们所谓的正道降妖伏魔,只是此剑却有两个极大的缺点,每用一次,不但自伤元气,且会损耗十年阳寿,哼哼!我倒是很想试试它是否真如传说中那么厉害!”
  师父手持布邪宝剑,虽然我对他信心满满,因为我相信布邪宝剑还不是谁想战胜就能战胜的,就连谷潭的泥水剑都不行,想必这个玄魔老道也不行,只是……师父在请出布邪宝剑的瞬间,脸色已然苍白如纸,我知道,此剑阴邪之气太重,而这个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师父的阳寿又因为此剑减少了十年,十年……我不敢想象如果哪天失去了师父会是什么局面,我会不会活不下去了?
  布邪宝剑一出,精黑色的宽柄长剑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仿佛此剑所过之处就连虚无的空气都要仓皇让路,前者无物可挡,挡之……人必死,鬼必魂飞魄散,妖必化无形之灵……
  “锵!”
  “庄国舅”还是出手了,并一击锁住布邪宝剑的剑身,五指死死地扣住,锁死,师父也同时顿住,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四周是一片死寂,我们所有人,包括谷潭一击上官锦在内,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师父手中的那把布邪宝剑,甚至连呼吸都在强忍着停下,只有不断加剧的心跳声,还有即将崩溃的神经。
  “哧啦!”
  布邪宝剑黑气迸射,师父手臂一震,长剑狠狠地划过“庄国舅”的手掌,一剑刺入他的腰眼,一股黑气自剑口中冒出,师父用力拔出宝剑,而“庄国舅”脸色发青地浑身一颤,低头看了看几乎被一分为二的手掌,然后身子一个不稳,踉跄着后退两步!
  “玄魔妖道纳命来!”谷潭顺势纵身一跃上前,泥水剑划出一片扇形剑花,再次削向“庄国舅”手中的九老仙都印,但没曾想“庄国舅”猛地挥起那只残破的手掌,迎面抓向泥水剑,而谷潭一个收不住一剑刺透“庄国舅”的手臂,“庄国舅”咧嘴一笑,挺身冲向前。残破的手指狠狠刺入谷潭的胸口……
  “师父!”上官锦惊恐大叫一声,刚欲提起折扇上前援救,却被谷潭伸手阻止下来,谷潭急急叫道:“不要过来!你,你斗不过他的……”
  师父扬起布邪宝剑怒声喝道:“玄魔!你此刻只不过是控制庄国舅的一道元神而已,我现在就打散你的元神,让你真身变成一个废人!”
  “哈哈哈~~~”庄国舅突然大声狂笑,道:“杨远山,你小子算是有点脑子,也罢,反正你们都快要死在这里,老夫没必要在这里干耗自己的元神,此次老夫意在吞噬你们所谓的正道各派,老夫要让你们的祖师爷亲眼看着他的徒子徒孙一个个为正道而死,要让所有的道门弟子求着老夫改信老夫的道,哈哈哈~~~”
  师父勃然大怒,挥剑指着“庄国舅”大声喝道:“玄魔,你污蔑我正道清誉,我要替祖师爷诛灭你这邪道妖孽!”
  布邪宝剑如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黑光,闪电般刺入“庄国舅”的心口位置,而与此同时,“庄国舅”脸色一变,突然全身涨起,师父紧紧和谷潭对视一眼,顿时齐声叫道:“快闪开!”
第五十四章 好好活着
  周遭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我的全身寒毛都在这一刻陡然倒竖,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更加不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但听到师父急促且又带着极具惊恐的音量传来时,我不由自主地向后急退,而不远处的上官锦也踉跄着拖着伤痛的身子连连后退,可是我真的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啊?!
  “初七快啊!”卜一缺的大喊大叫声似乎离我很远很远,若非被他的一只手臂狠狠砸得猛然倒退七八步,我还浑然不觉地死盯着师父,师父,他为什么没有动一分一毫呢?
  直到渐渐泛起的嗡鸣声震荡着整个墓穴,我才如梦方醒,原来是渐渐凝聚起来的爆炸音响在阻挠着我的正常视听,就在我倒下的刹那,一股黑气伴随着一团团肉泥从师父与谷潭的身前轰然飞射出来,向着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猛砸重击,也就是这一刻,我看到了,师父他……他已经被“庄国舅”爆体的力量震得倒飞起来,远远地摔了出去……
  “师父!!!”
  我浑身猛地颤抖,几乎歇斯底里地向着师父大声喊叫,我觉得这一刻我的心也随着师父遭到了重击,很痛,很痛,这或许是我生平第一次感受撕心裂肺的感觉,却是如此的痛苦,如此的苦涩……
  我的声音余音还在回旋,我疯狂地站起身,刚欲扑向师父的同时,一抹黑色的东西迎面砸向我的脑门,剧烈的痛和一排排小星星同时闪现,我只觉脚下一轻,再次被击倒了,但是我没有觉得这些外伤有多么的痛,反而痛的是我此时此刻的内心,我强忍着脑门上的剧痛,艰难地再度爬了起来,不经意间,我看到那个砸中我脑门的东西,竟然是……竟然是印!是九老仙都印!
  空气中还处于一种混乱状态,我猛地四下扫了一眼,发现上官锦还躺在地上哼唧,而远处的谷潭也半死不活地无法动弹,我没有敢细琢磨,忙将九老仙都印收进法袋里。
  卜一缺哼哼唧唧地叫着痛,我扫了他一眼,发现他只是被飞射物擦伤了面额,他没事,而我现在最关心的则是师父,我狠狠咬了咬牙,一跃站起身,突然!四周再度传出一阵阵“隆隆!”巨响,随之,我发现四周的石珠以及山壁正在松动,我心里本能地大叫不好!
  这个墓地眼看就要坍塌了啊!
  “嘭!”
  我刚前进两步,一块碎裂的大石头应声砸在我的脚前端,我下意识地顿了顿,随即便是其他地方相继砸落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碎石,我顾不得其他,一边躲闪着一边向师父一步步靠近,可是师父却没有再动一下,我看着师父这样,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难道我担心的事,发生了吗?!
  “轰隆隆~~~”“隆隆隆~~~”
  不断响彻的坍塌声在四面响起,混乱的声音让我的心更加凌乱,我一点点地来到师父身前,嘴唇微微颤抖,心里的酸涩早已化为一滴滴泪水,夺眶而出……
  “师父!”我哽咽着弯身看向师父,师父此刻双眼微闭,气息没由来的微弱到极点,他的脸上、身上、双手、双脚,皆有不同程度上的划伤、击伤,但他的手还在紧紧握着布邪宝剑,看到这里,我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不停地滚落下来。
  直到最后一刻,师父还在守护除魔卫道、匡扶正义的信念,直到他此刻不能动弹,甚至昏迷,还没有放下手中的宝剑,我哽咽着,颤抖着伸出双手,缓缓触碰到师父的肩膀,我想把他搀扶起来,我一定要把他搀扶起来……
  “咳咳~~~”就在我抱起师父的肩膀时,师父猛地咳嗽两声,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似乎用了他仅有的全部力气,扫了我一眼,然后便是极度虚弱地猛吸一口气,他的嘴唇越加惨白如纸,微微动了动,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眼:“初,初七……”
  我“呜呜”地哭了两声,然后哽咽着点头道:“师父,师父我在这,呜呜呜~~~”
  我实在说不出话了,只能用哭声和泪水来表达我此时的心情,哪知师父微微瞪了我一眼,道:“哭,哭什么……你现在听我,听我说……此地即将坍塌……你快和一缺逃出去……我,我快不行了……不要再管我了……”
  “不!”我猛地睁大双眼,伴随着眼眶中的泪水一字一顿地道:“我不会让您留着这里的!我要救您出去,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