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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那身怀奇术的臣子掐指算了半天,又仰望天空观察了许久,面色一喜,说道:“皇上洪福齐天,臣有破贼之策了。”
  皇上大喜,急问道:“爱卿快快说来。”
  那臣子答道:“这纸人纸马还未涂抹黄油,若是涂抹了黄油,就不惧水势,遇火则更强,便无以为敌,所幸只是纸人纸马,待臣施法求雨,大雨一落,便可将这纸做的千军万马浇成一堆烂泥。”
  皇上心下稍安,催促道:“那爱卿快求雨落下,浇了这些纸做的贼军。”
  臣子道:“臣这便施法求雨,请皇上立刻派遣大军将那邯郸城南三十里滏阳河弯的双河村围住,那妖人必不可逃。”
  臣子说完,便命人取了一应器具,施法求雨,同时皇帝也立刻调遣随驾的一万大军飞速赶往双河村。
  这边皇帝臣子御林军一片忙碌暂且不提,且说那赵宗明正是要去邯郸城里买黄油,刚刚买好了黄油雇了车往回赶,突然见漫天飞起纸制大军,心下里大惊失色,掐指一算,便知晓了其中原由,急急弃了马车,匆忙施展法术飞回家中,刚刚落地还未来的及施法收回纸人纸马,却听得天上雷声隆隆,大晴天烈日下,天空突降大雨,那些纸人纸马被雨水一浇,便纷纷坠落,变成一堆纸糊。
  赵宗明知道为时已晚,也算出朝廷大军已经向这里赶来,如果自己跑了,亲戚家人不免遭受牵连灭门之祸,便打定主意不走,希望凭借一己之力,能够挽救亲人性命。
  功亏一篑之际,赵宗明心头突然一片清明,顿时了然了《异地书》中许多曾经不明白的话语。却说那书中曾多处说到过,行术则为善,不可作恶,轻易不可兴起刀兵之祸,否则战端一开,战火连绵,百姓流连失所,最终受害的依然是穷苦百姓,况且战争中又会有多少无辜之人,多少将士死伤?上天有好生之德,怎能允许习此奇书中仙术之人,胡作非为呢?所以这次赵宗明大业未成,终有天意在其中。
  至于赵宗明当初还想到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总之赵宗明突然间了悟了一切,二十六岁年纪,便已如百岁老人般满是沧桑之感,将赵家几十口人召集到家中正堂,淡淡说道:“宗明行大孽之事,终为上天所不容,如今事败已成定局,然宗明虽有移山倒海,翻云覆雨之能,亦不可兴起大乱,为害世间,如今惶惶然顿觉一片明悟,知晓今日便要飞升入仙界,却为赵家众人留下灭顶之灾,造反之罪,定然满门抄斩,宗明临升之前,便要与那当今天子谈下条件,令其不可伤我赵家族人。”
  赵家众人听闻此言,一片惶恐不安,即便你赵宗明有那天大的本事,你既是要飞升之人,又怎能保证生与世间亲人之安危呢?
  便在此时,一万御林军已经赶至双河村,将村庄团团围住,待要攻入双河村时,突然间四周大雾突起,士兵近在咫尺却互不相见。原来正是赵宗明施法拖延时间。
  赵宗明施法将御林军阻挡与村外之后,便向家人说道:“宗明年仅二十六岁,得此异书,习此异术,本应惩恶扬善,降妖除魔,替天行道,然因贪念而犯下大错,已不可再存与世间,特将奇书留与我赵家,子子孙孙习书中奇术,降妖除魔,多行善事,只是这书中术法太过玄奥奇妙,人皆有贪念,恐后人习之行不义之举,宗明今日便除去那前半部仙法大能之术,留下降妖除魔之篇章,但凡我赵家子孙,人人皆可习练,以除世间孽障邪物,保一方平安。”
  说罢,赵宗明从怀中取出《异地书》,挥手间撕去了前半部分,一股明火诡异的从右手食指尖上冒出,烧了那撕下来的部分。赵宗明烧了那半部书后,整个人便消失在了椅子上,只留下半部《异地书》与椅上。
  此时村外,皇帝和那有奇能之臣都已经纷纷赶至临时设置的中军大帐之中,商讨着这诡异的大雾该如何破去。那大雾也怪,只要不近村前,便没有一丝浓雾,倘若要进入村中,立刻迷失方向,闭上眼走来走去,便又走了出去,根本无法进入村中。
  却说那皇帝和臣子正在烦忧之际,帐中突然凭空出现一儒雅青年,羽扇纶巾,洁面如玉,唇红齿白,正是赵宗明。
  帐中众人大惊失色,已有将士纷纷大喝着掏出兵刃,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赵宗明向皇帝微微施礼,毫不惊慌,淡然说道:“草民赵宗明机缘巧合之下,得至宝异书,习得奇术,一时间贪念迷了心窍,意欲谋反,如今大事已败,皇上自有天佑,宗明内心愧疚万分,今日心头恍然大悟,已是离世飞升之人,临升之际,特前来向皇上请罪,望皇上饶恕我赵家诸人,所幸大祸并未酿成,还请皇上法外开恩。”
  一席话说的不急不缓,赵宗明坦然立与帐中皇帝坐前。
  那身怀奇术的臣子不由恼怒,呵斥道:“大胆贼子,见到当今天子不跪,犯下不赦之罪尚敢与天子面前谈及法外开恩一事,当真是十恶不赦,来人,将此逆贼拿下,推出去斩了。”
  这名臣子身怀奇术,自然不惧赵宗明,可这底下人和皇上就不行了,那些将士听了命令,想要上前捉拿赵宗明,身子却动弹不得,皇帝更是感觉如坐针毡,无形中的压力压得他额头上豆大汗珠汗珠滚滚落下,后背也已湿透。
  赵宗明微微抬手,那臣子只觉得身上如压上了千钧重物,不由得痛呼一声,萎顿在地,赵宗明轻轻摇头,说道:“今日宗明便要飞升,日后皇上自然不用担心宗明谋反,且宗明毁去奇书,留与赵家只剩降妖除魔之道,倘若宗明飞升之后,皇上因此伤及我赵家人性命,宗明定然返回人间,灭你朱姓皇家满门,今日话已至此,宗明去也。”
  言罢,赵宗明整个人便化作一片五彩霞光,由大帐之中翩然而去。
  帐外,双河村中浓雾散尽,仿佛从未有过雾气一般。
  帐内,皇上惊魂未定,问及手下能臣,可如何行事,那能臣叹气摇头,无奈说道:“赵宗明奇术天成,已是仙人,既然言明赵家子子孙孙不再习练奇术,皇上便不可降罪其家人。且遣人看住这赵家人,若有人再练习能够谋反之术者,再行杀之,想那赵宗明即便知晓,亦无话可说,皇上乃当今天子,若行事堂堂正正,想来那赵宗明便是神仙下凡,亦不可伤及吾皇龙体。”
  这一番话说完,皇上也只能点头称是,命人通知当地官员,时刻盯紧了赵家众人,便在一万御林军和众臣护卫下,匆匆离开了双河村。
  自此之后,赵家多有习练奇术者,降妖除魔,惩恶扬善,代代出奇人,辈辈有贤明。然而时过境迁,到了清朝末年的时候,那慈禧太后得知了此事,遣人来请赵家人,去帮助朝廷除那西方妖魔,清廷皇室众人昏庸无能,将那西方国家的人当成是妖魔鬼怪。赵家人本就看不惯那满清政府,自然不肯前去相助,朝廷便暗地里派人来偷盗《异地书》,几次失败而归之后,竟然直接派大军前来抢夺,《异地书》在争夺中被毁,只余下了几张纸。赵家侥幸脱身之人便隐姓埋名,远离家乡,直到清政府灭亡,才陆续回到双河村,一直到现在。
  然而经历了这场大难之后,赵家便再无奇人出现过,原因便是那《异地书》只余下几页残缺不全的纸张,其中虽有简短记载妖邪之事,却无甚降除之法门,所以便没有了奇术能人出现在赵家的后辈当中。
  爷爷每每念及此事,便唉声叹气,长吁短叹一番。不过我和父亲到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父亲年轻从军,上过战场,那是真真接受过毛主席思想教育的无神论者,扫除一切牛鬼蛇神,任何鬼魅魍魉都是无中生有之物,有何惧怕?
  我自然也不信,想咱也是社会主义新中国的大好青年,堂堂正正,从小接受老爹的教诲,加上学校师长的教育,对这些稀奇古怪凭空捏造的东西,也不感冒,还经常跟爷爷开玩笑说:“爷爷,既然这世道上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鬼怪,那咱们家老祖先们除了那么多,人家妖魔鬼怪就不知道来报复咱们家人么?”
  每每说起这个问题,爷爷总是会骄傲的仰起脸来,不屑的说道:“咱们家祖上那位仙人飞升后,曾经托梦给后代子孙,他降福给赵家子子孙孙后代,出生便身怀仙家正气,任何邪物不敢伤我赵家人,也伤不了。”
  虽然对这些不相信,但是这句话总是让人听了没来由的高兴,说起来咱姓赵的人天生身怀仙气,倍儿有面子不是?
  年少轻狂的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我的人生经历中,竟然真就遇到了《异地书》中所记的那些所谓的邪孽异物。
  ……
第03章 庙里有供肉
  我十九岁那一年,农村刚刚施行了土地连产承包责任制。说起来当时村里人可着实高兴的不行,多年来的生产队生活,让村里人都没有了什么干劲儿,生活的也没什么意思,整天便像是驴拉磨一般,枯燥无味,而且一年年忙碌下来,依然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而今改革开放了,农村耕地包产到户了,这就等于是给自己家干活种地,好好干上一季儿,地里庄家长的好,收成好,交了公粮后,自己就能留下不少,吃饱喝足不说,看着家里的粮仓堆上一大堆粮食,那心里也舒坦不是么?况且闲暇时间里,可以干点儿别的增加收入,例如养猪养鸡养鱼,或是做买卖跑生意干企业,改革开放嘛,大家都在努力赚钱。听说人家有些开放早的地方,都已经有了好多万元户了,我们村的人自然也眼馋的不行,齐齐干劲儿十足,向往着早日奔小康。
  我那时候年轻,至于说出去赚钱,连想都没想过,不像现在的年轻人,那满脑子都想着如何做生意,如何创新搞发明赚大钱,时代不同,知道的少啊。先前在生产队的时候,我们一群年轻人便经常调皮捣蛋,想着法儿的偷懒耍滑,如今土地分给自家了,除了农忙的时候着实忙碌上几天,剩下的时间里,便清闲的要出毛病,于是我们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小伙子便要想着法子打发闲暇的时光。
  夏天我们一帮人摸螃蟹钓鱼虾掏鳝鱼,也能卖上几个零花钱,偶尔便可以买上点儿肉,打二斤酒,腐败一回,日子过的也算是有滋有味。
  秋天割完水稻,农忙完了,天气一天天的凉了,再想抓河里那点儿东西换钱已经不可能了,我们这帮人又闲得发慌了。偷了几次鸡,摸了几次狗,村里家家户户也都留心注意上了,没有鸡圈的弄了鸡栅栏,在外面跑的狗也拴家里了。
  我们几个年轻人彻底懵了,干点儿啥?平日里抽点儿烟,吃点儿喝点儿,总得花钱吧?要知道那个年代家家户户还不算富裕,哪有给我们这帮半大小伙子零花钱的?
  话说那一年,入冬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我们几个哥们儿吃了晚饭都聚到了姚京家的老宅里。姚京他爹妈都住在新房那儿,这边老宅院里养了几头猪,姚京晚上便睡在老宅这边儿看门儿,这也让我们这帮年轻人有了个可以随意撒欢的地方,这里没有大人管啊,晚上想折腾到几点就折腾到几点。
  不大的屋子里点着一根白蜡烛,炉火烧的火苗窜起半尺多高,暖烘烘的。俗话说饱暖思淫欲,一帮小伙子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虽然说不敢怎么思淫欲,勾引几个小姑娘来这儿陪我们过夜,当然了,人家姑娘家也不来,那个年代的人还都特封建传统。可我们闲坐着也无聊了,于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喝酒。
  说起来喝酒,几个人便把目光齐齐的看向了常云亮,他爹是村支书,家里条件好,平时也就他身上有个零花钱,如今兄弟们各个口袋里比脸上还干净,当然要让常云亮拿酒了。
  我说:“云亮,这哥儿几个里面就你们家有钱,你小子算是个土财主了,想法子弄两瓶酒,成不?”
  几个人便在旁边起哄,撺掇着常云亮答应下来。
  常云亮经不住大家的撺掇,可手头实在没钱,又不好意思拒绝,就说道:“我倒是能从家里拎出来酒,可咱喝酒不得有菜有肉么?咱这什么都没有,干喝酒也不是个味儿,我看就算了吧?”
  大家一想也是,就都黯然神伤了。我在旁边琢磨着想了半天,一拍大腿说道:“云亮,你小子要是真能从家里拎两瓶酒出来,我弄二斤猪肉,让刘宾去家里拿棵白菜,陈金拿辣椒和盐,咱们炖他一锅,怎么样?”
  常云亮一愣,说道:“我说银乐,你从哪儿弄二斤猪肉啊?”
  “是啊是啊,你们家那头猪今儿个宰了?还是打算着今晚偷偷宰他姚京家一头猪?那一头猪就一百多斤二百斤呢。”陈金也在旁边疑惑着说了一句,砸吧了一下嘴唇儿,说道:“这也是个法子,宰上一头,够咱们哥儿几个吃到年底了。”
  “去你娘的,咋不把你们家大黑给宰着吃了?”姚京立刻骂道:“虽然说狗肉不上桌子,可咱们兄弟不在乎,凑合着也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