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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

  那是一只手镯,毫无疑问,它的质地与做工,属于价值百万港币级别的上品,但令我惊讶的并非这些,它的样子,与父母留下的那幅照片中的镯子非常相似,也就是方星说过的“碧血灵环”。
  任一师站在房间的正中央,他的身边环绕着四只同样的玻璃展示柜,除了镯子之外,另外三件,分别是一柄黄金短剑、一只黑色面具、一本已经泛黄的埃及古书。
  我没看到孕妇,房间里也没有另外的门可以打开。
  “沈先生,接下来,要委屈你——”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只黑色的头套,那种东西往往在警察拘捕犯人时才能用得到。
  “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不过那条路线却是属于龙爷的秘密,不想被别人记住,所以要蒙上你的眼睛。”他扬了扬头套,语气不容反驳地接下去,“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独特的规矩,如果你想拿到那张空白支票,就得遵守龙爷的规矩。”
  这个房间里,似乎随时随地都会卷起阴风,墙上的烛焰一刻不停地摇荡着,弄得任一师脸上明暗不定,更把他的身体化成无数个影子,在花岗岩地面上胡乱铺散着。
  我对支票不感兴趣,但那四只展示柜毫无存在于此的理由,除非里面的四件物品担负的是“封印镇守”的力量。
  “沈先生?”任一师催促着。
  我淡淡一笑:“给我一分钟的考虑时间。”
  在光线并不明亮的状况下,我看不出房间里到底有什么机关,不过既然已经开了四重门走进这里,就一定会有另外的通道。当发现铁门能够顺畅地无声开启时,我早就意识到它们必定是频繁开关,所以才会得到妥贴的专项维护。
  “地道?暗门?奇门阵势又是为谁而设?”我的太阳穴微微刺痛起来,毕竟连番休息不足,已经令头脑的思考能力有了大幅度的下降,勉强支撑时,身体就会产生自然而然的抗拒反应。
  再扫了一眼展示柜里的奇怪东西,我缓缓点头:“我准备好了。”
  如果那镯子是真正的“碧血灵环”,一定会跟我父母的神奇失踪有关,这时候我最该打电话给方星,告诉她这个伟大的好消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希望了解到老龙和任一师的更多内幕,也就间接得到了镯子的秘密。
  头套缓缓地落下来,我什么都看不到,听觉也受了不小的影响。
  “沈先生,到站之后,我会放开你,不必担心,呵呵呵呵……”任一师的笑声变得很模糊,但充满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得意。
  我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让自己牢牢记住任一师的声音发出来的地方。一旦有了意外,我可以第一时间跃过去,先制住他再说。
  “请向前走一步。”他大声提醒,伸手捉住了我的小臂。
  我向前跨了一步,身子忽然一轻,感觉脚下的地面瞬间开始沉降,正是电梯高速下坠的感觉。
  “不要怕,只是一部电梯,绝对安全。”他在我耳边得意地提醒着。
  我听到射线探测机不断地快速启动的声音,立刻沉声低喝:“任先生,不要对我进行扫描,否则咱们的约定马上取消。”
  人体承受异种光线辐射的能力非常有限,在毫无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即使只是超出胸透检测十倍的强度,各种身体机能也会受损严重。
  任一师没有回答,我反手向右一抓,扣住了他的手腕。近在咫尺之间的搏斗,即使双眼什么都看不到,也一样能做出最准确的反应。他的胳膊猝然一抖,一股强大的反弹力冲撞过来,把我的右手一下子弹开,竟然是上乘的太极功夫。
  “沈先生少安毋躁,龙爷请你来是给夫人看病的,只要听话合作,我可以百分之百保证你的安全。那些仪器,不过是在进行必要的细菌探测,为了夫人的健康,请忍耐一下。”
  电梯的下降速度减缓,他的声音结束,电梯也轻微震荡了一下后,迅速静止下来。
  第八章 亲历十根脉搏的孕妇
  “任先生,夫人居住在幽深的地下,难道龙先生就不怕把她憋出病来?”我不断地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一切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因为我无意中发现了碧血灵环的下落,父母消失那么久之后,终于有新的找寻线索浮出了水面,我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
  若有若无的风随意流转着,脚下又在缓缓移动,耳朵里也能听到换气设备工作时发出的“嗡嗡”声。布套的遮光性非常好,我什么都看不到,甚至连嗅觉也全部被隔离了。
  任一师轻轻“哼”了一声:“沈先生,你问的太多了,其实如果你能三缄其口的话,非但拿的酬金毕竟多,大家也更容易相处一些。”他的声音来自于右前方三步之外,我随即听到了手指在触摸屏上迅速点击的声音。
  就在我们的正前方,有一扇巨大的门倏的提升起来,我看不到,但完全能感受到来自一个极其深幽的空间里的冷风。极遥远处,有水珠缓慢地跌落下来,发出“啪”的一声响,并且激起了悠远的回音。
  我长吸了一口气:“好,我知道了。”
  要想从任一师嘴里套出秘密来,只怕是非常困难的,我用右手食指压在左手腕脉上,用脉搏的跳动来计算时间。从现在开始,不管采用何种非常手段,我都要拿到那只手镯,而且有方星这个世纪大盗的帮助,相信突破庄园里的防卫手段并不复杂。
  脚下的地板又在缓缓移动,我分开双腿牢牢站着,直到任一师开口:“沈先生,在你侧面,是一只柔软的海绵沙发,左手边还有一杯苏格兰高地红酒,也许你愿意坐下来,休息半小时,然后,就可以见到夫人了。”
  我沉默地坐下来,没有去摸索那杯红酒,只是缓缓伸开腿,向后仰躺着。潮水一样的倦意铺天盖地而来,我怀疑自己只要稍加放松,就能立刻沉睡过去。
  一阵轻柔的音乐声响了起来,是一个低沉的法国女声,哼唱着一首节奏缓慢爱情歌曲。
  我感觉身子动起来,像是坐在一节缓缓启动的车厢里,而后速度越来越快,忍不住低声叹息:“这大概是我一生中最奇妙的出诊了。”
  任一师已经说过“休息半小时”的话,如果以这种速度运行半小时,至少能够移动三十公里以上的距离,早就出了别墅范围。
  没有人回应,我换了个更加舒服一点的姿势,向他原先发声的角落点点头:“到了目的地后叫醒我。”
  江湖上有一种被称为“龟息功”的绝技,与印度流传的“瑜珈休眠术”极其相似,宗旨都是利用高深的思维控制力,关闭人体与外界接触的感知器官,最大限度地缩小身体的内耗,长时间不吃不喝、一动不动地打坐或者静卧,如同冬眠的龟蛇一般。
  我不敢睡,但却可以进入“龟息”状态,只保持敏锐的听觉。
  大概在五分钟后,耳朵里传来地铁经过时的“隆隆”声,同时还有工程钻探时的风镐暴烈的噪音,足足持续了半分钟,才缓缓飘向身后。
  我们应该是行驶在一条深长的隧道里,但它是属于老龙个人的,也许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在港岛市政管理局的地下管线分布图上。
  “隧道的尽头是哪里?这么说,司徒开虽然听话地带我到别墅来,孕妇却是在另一个地方,我们只不过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罢了。老龙到底在搞什么鬼?就算是金屋藏娇的波斯美女,又何必弄得如此神秘兮兮的?”
  我的脑子里,诸多疑问与那个初次惊见的手镯反复闪回着,体力也在渐渐回升之中。
  “咕噜噜”,我的肚子又叫了,那么多事连环发生,似乎已经失去了饥饿的感觉。
  移动的感觉慢慢消失,任一师的手伸过来,拉开了布套。我感觉不到亮光的存在,三秒钟后试探着睁眼,果然,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沈先生,夫人不喜欢亮光。你坐一下,夫人马上出来。”一分钟后,任一师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过来,显得格外缥缈而诡异。
  我用保持沉默来表示着自己的无声抗议,鼻子里闻见浓郁的花香,其中大部分是荷兰玫瑰,夹杂着茶花、康乃馨、百合、大漠蔷薇等等十几种花的味道,犹如置身于一个巨大灿烂的花圃里。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出现在正前方,并且距离我十步远时,缓缓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