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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节

  “方小姐,方小姐——”我纵声大叫,回声在甬道里扩大为一波又一波声浪,震得自己几乎耳聋。
  她根本没有回头,我只好放满脚步,缓缓前进,随时保留着拔刀飞射的姿势。
  粗略估计,我们在奔跑中又前进了一公里多,已经完全不见了方星的踪影。我缓缓停下来,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大颗的汗珠。两侧石壁上的黑猫形像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十几只黑猫聚在一起争食嬉戏的场景。
  “如果唐枪在这里的话,是不是也会表现得跟方星一样?”我苦笑着自语。鼻子里闻到的汽油味又加重了些,肯定是从前方飘来的,这也是方星一路狂奔的动力之一。
  一声呻吟陡然传入了我的耳朵,软弱无力,就在右前方位置。
  我吃了一惊,向侧面闪身,紧贴在石壁上。那种声音只响过一次,接下来便寂然无声了。
  “方小姐?方小姐?”我试探着低声叫了两次,但没有回应,而且仔细分析那声音,也不是方星的动静。
  “有人在那里?”我小心地缓步前行,五十步之后,前面竟然出现了一条向右的岔道,与向前的甬道截面尺寸完全相同。当方星的轻功施展到极致全力奔跑时,或许会放弃岔道,一直前进,那么会是什么人在呻吟?
  我稍稍犹豫,无声地折进岔道,速度越发放慢。
  “哦——”呻吟声又响起来,这一次我分辨出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无情,是无情?”我的心情一阵激动。如果她也是被流沙卷进来的,极有可能被那怪兽的尾巴所救,折进甬道里来。鬼墓之行的目标就是寻找她,现在终于有眉目了。
  这条岔道亦是相当平坦,两侧墙上同样画满了各种姿势的黑猫。岔道尽头是一面冷冰冰的石壁,一个三米直径的井口就出现在石壁前面,也即是说,不明路径的闯入者急奔之下,最容易坠入那口井里。
  我靠近井口,倏的探头下望了一眼,马上再缩回来。
  那口井很深,井底有微弱的电筒光圈,光圈侧面坐着一个身材瘦小的人。
  “是谁?”井底的人有气无力地叫起来,似乎触动了自己的伤口,紧接着呻吟起来。
  “喵呜——”不知何处,传来幽长的猫叫声,起初仅是一只猫在叫,渐渐的四面八方都出现了叫声,连绵不绝,先后呼应着。
  “唉,又出现幻觉了,难道我在临死前,都见不上哥哥一面了?老天,你何苦如此作弄我们兄妹俩?嘿嘿,嘿嘿嘿嘿——”她突然激愤地冷笑起来,声音骤然提高,“大不了,这六颗炸弹一起引爆,让大家一起升天好了。什么鬼墓,什么红龙宝藏,全都炸它个人仰马翻的,谁也别想独吞!”
  那的确是无情的声音,知道她还活着,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无情,我是沈南,你别怕。”我没有冒然探出头去跟她打招呼,以免她在情绪激动下开枪射击,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井底的人先是摒息静听了十几秒钟,然后“噢”的一声欢呼起来:“什么?沈先生,真是是你?真的是你?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我慢慢探出头,微笑着向她挥手。
  无情将电筒的亮度调到最大,照在我脸上,随即“哇”的一声号啕大哭,像是迷途的孩子忽然看到了亲人。
  那口井的深度在十米上下,我施展壁虎游墙功下到井底,脚下踩到一些软绵绵的东西,却是十几条被斩成两半的灰蛇。
  无情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被泪痕冲得七零八落,早就看不出原先聪明伶俐的样子,倒像是整天窝在天桥下讨饭的乞丐。她跌坐在地上,双腿无力地蜷曲着,怀里抱着一只看不出颜色的背包。
  我取出水袋,慢慢递到她手里。她的嘴唇已经多处干裂,严重的地方早就爆开了一层恐怖的白皮。
  “见到你,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她挥袖擦了把脸,贪婪地喝了两大口水,眼泪重新滚落下来。
  “我会带你离开,不要怕。”我靠过去,温柔地把她搂在自己怀里。
  她的双肩无声地颤动着,眼泪立刻打湿了我胸前的衣服。这个拥抱来得自然而然,相信换了唐枪在这里,一定也要给她一个最温情的拥抱,安抚她受创的身心。
  无情的双脚已经折断,前额、胸部、肘部都有严重的撞伤。黎文政的背包里带着绷带和镇痛喷剂,我先替她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我跳到那井里,突然遭遇了流沙,然后落进甬道里来。一个人走了好久之后,前面出现了一只黑猫,我以为跟随它就能找到出路,便发力追赶,进到这段岔道里来。光线这么暗,我收不住脚,直撞到石壁,然后跌下来。”
  无情有些羞愧,更为严重的是,她已经缺粮缺水超过四十八小时,再熬下去,必定是死路一条。
  事实上,我也听到了猫的叫声,只是无法清楚地分辨叫声来自何处。
  “为什么要跳到绿洲的那口井里?无情,你知道那井里的秘密,对不对?”我取出手帕,轻轻地给她擦脸。现在,我又记起了黎文政,他固执地要下井察看,应该抱着相当明确的目的。
  “那口井,其实就是鬼墓的一个入口,沈先生,我不想瞒你,这个秘密,只有哥哥和冷七知道。他曾计划过,要修建一条简易的地下缆车系统,打通进入鬼墓的路径后,把可能存在的宝藏悄悄运出来。我是第一次到这里,但他曾用电子邮件传给我一张简单的甬道路线图——”
  无情忽然闭嘴,涩声苦笑起来。
  毫无疑问,她得到的路线图与甬道的实际情况根本不相符,否则也就不至于跌到这里来了。
  “他们呢?有没有再跟你联络过?”我对唐枪的设想很是佩服,他属于那种“异想天开”但往往能收获正果的人,一切奇思妙想都是建立在丰富的江湖阅历之上。冷七曾是江湖盗墓者排行榜上前一百名之内的人物,但他遇见唐枪后,被对方的技艺和智慧深深折服,自愿做对方的副手,忠心耿耿。
  所以,我始终相信,唐枪在中国的现代盗墓史上一定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没有,卫星电话的信号不可能传到这里来,并且绿洲里的流沙产生了某种很强大的电波干扰,我一闯进来就变成没头苍蝇了,找不到方向。”无情的回答入情入理,但我却不知不觉起了一丝怀疑。
  她并非一个人到达绿洲的,随行的其他人去了哪里?
  现在,我隐隐地有种预感:“几乎所有人对于鬼墓都有自己的独到认识,唯独我是置身事外的,单纯为救人而来,对红龙的宝藏没有太大兴趣。”
  在港岛闭门不出的逍遥日子里,关伯曾对我讲述过几十遍他那些叱咤风云的江湖岁月。我却从这些打打杀杀、水火光影的灿烂里,看到了风光背后说不尽的心酸惨烈。高处不胜寒,财帛要人命,以上两句就是我对江湖的认识。
  红龙的宝藏一旦露出行藏,阿拉伯世界的腥风血雨就真的开始了。
  “沈先生?”无情察觉了我的走神。她靠着井壁试图站起来,但脚踝伤得太重,根本无法用力。
  我搀住她,把电筒的亮度调到最高,仔细地环顾着井底。毒蛇和蝎子都死于无情的刀下,我们脚下只有光秃秃的石头,看不出任何异样。
  无情并不知道那甬道最终通向哪里,她的行程起于绿洲井口,终于这个毫无意义的古井,连正常的探索都没来得及展开。我背起她,以“壁虎游墙功”爬上井口,重新站在甬道里。接下来,我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去寻找方星,合在一起,才能想出脱困的办法。
  “你有没有闻到汽油味?”我大步向前走,无情的身子很轻,很柔软,老老实实地伏在我的背上。
  “闻到过。”她乖巧地低声回答。
  “那么,这个甬道里一定有我们的同类来过,并非属于魔鬼独有。你的伤很重,必须得到大一些的医院去治疗,两只脚踝都已经严重挫伤了。”我明确告诉她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大意。
  女孩子把自身的美丽看得比命还重要,如果落下跛足、瘸腿的毛病,她这一辈子也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