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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节

  众人擦了一把冷汗。
  这么多大老爷们对付不了的事情,就被面前这个陌生的泼辣的妇女摆平了。
  我和选婆立刻上山去找爷爷。只见爷爷侧躺在原来的地方,气息微微。选婆扶着爷爷坐起来,轻声道:“您这是怎么啦?”爷爷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我代替爷爷回答道:“这是反噬作用引起的。施法对施法者本身有一定的反噬作用。”
  “您施啥法了?”选婆问道。爷爷抬起软绵绵的手指着山爹的坟墓。我们看去,这才发现坟墓发生了变化。原来坟墓上的泥土是黑色的,现在变成了黄色和红色,坟顶上的部分泥土甚至变成了白色,像晒干了的沙土一样。
  我似有所悟,问道:“爷爷,你把狗脑壳坟聚集的精气释放出来了?”爷爷吃力的点点头。
  选婆问道:“您还花这么大力气干什么。红毛野人都已经出来了,谁还会把死人葬在这里呀?”
  选婆不知道复活地对人对动物都有影响。活人在里面呆久了会生病,当然就是傻子也不会钻到坟洞里面来。但是谁家的猫或狗钻到这个洞眼里来,呆个一时半刻的,这猫或狗的性质就会大变,见人就咬,被咬的人三五日之后便会得“寒症”而死。“寒症”的初期表现是伤口发炎,被咬者产生幻觉,以为咬他的猫或狗还在追着他咬,他的瞳孔会变大,表现出极度的恐惧。中期表现是关节疼痛,伤口进一步恶化。最后身体蜷缩,浑身发抖,手脚冰凉,呼吸停止,与冻死的人表现一模一样。所以人们称之为“寒症”。
  爷爷要将坟墓里聚集的精气全部释放出来就是出于防范的目的。
  我们扶着爷爷从将军坡里走出来。红毛野人还在地上打滚哭号。众人围着观看,指指点点。
  “那个妇女呢?”选婆眼睛在人群里找寻。
  我朝人群里看去,果然不见了刚才那个妇女。
  选婆抓住一个人问道:“刚才骂它的那个妇女呢?哪里去了?”被问的那个人转头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一脸茫然的说:“刚才不还在这里的么?”
  选婆愤然道:“我知道她刚才在这里。我是问现在她到哪里去了!”
  “哪里去了?我也不知道啊。你问我,我问谁去?”那人仍把注意力集中在红毛野人身上。
  “怎么回事?”爷爷指着地上打滚的红毛野人问道。他都被眼前的情景迷惑了,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盯着选婆问。
  选婆忙将刚才嘴唇特厚的妇女责骂红毛野人的事情简单的复述了一遍。
  “我知道了。她是无纹娘。”爷爷弱弱的说。
  “吴文娘?”我以为爷爷说的是那个妇女姓“吴”名“文”。
  “这里没有姓吴的人哪。”选婆和我有同样的疑问。
  爷爷解释说:“是掌心无纹的无纹。不是姓吴的吴。我也不知道她姓什么名什么。只听说过这个人生下来掌心没有纹路,是天生八字大恶的人。后来她丈夫,儿子,女儿都一一得病暴亡,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埋完一家人后变成了疯疯癫癫的人,清醒的时候想起亲人就大哭大号,糊涂的时候不认得人不认得路,到处乱跑。可能她刚好今晚经过这里,碰到了红毛野人。你别看她说话好像没有错误,但是脑袋里的神经已经乱成一团麻了。如果旁边有鸡粪的话,你们马上可以看出她的不正常。”
  “她对鸡粪敏感吗?”选婆问道。
  “不是,”爷爷说,“她看见鸡粪就会捡起来吃掉。她们那块地方的人不忍心看见她这样,方圆十几里的人都不养鸡的。所以那个地方的鸡蛋价格比我们这里要高五毛多。”
  “原来是这样啊。”选婆啧啧道。
  “你也不用找她,谁知道她疯疯癫癫现在跑到哪里去了!”爷爷说。
第十一卷 红毛鬼 第153章 香烟板车
  选婆朝路的尽头望去,眼睛里生出无限的感慨:“哎,这样一个女人……”
  “我们要不要趁机杀了这个红毛野人?”选婆收起怜惜而感慨的眼光,转向地上打滚哭泣的红毛野人说。
  爷爷说:“不用了。”
  爷爷当时就说了这三个字,却不再作过多的解释。
  不过,第二天早晨,村子里的人们醒过来的时候,红毛野人的哭声已经止住了。它看见人们不再追赶,只是傻呵呵的笑,并无恶意,但是傻得让人迷茫。村里的人对它仍有戒备之心,特别吩咐小孩子不要接近它。
  一次,选婆拖着一辆板车经过将军坡,板车上装了扎扎实实一车的木材。选婆喘着粗气拖着板车上坡时,红毛野人突然从旁边的草丛里钻出来,头顶上顶着一团烂草,把选婆吓了一跳,差点把板车放了逃跑。
  选婆咽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红毛野人嘴里叼着一只咬伤的麻雀,嘿嘿傻笑的看着他,看得选婆心里发麻。
  选婆添了添了干裂的嘴唇,说:“上次在将军坡,我可是没有打你哦,你别找我算帐哦。我刚接近你就被你打倒在地了,手肿得比平时大了好几倍呢。我都没有找你算账,你也不许找我。”选婆说完低头使劲拖板车,可是没走两步,脚底一滑,几乎跌倒。
  红毛野人一把抓住板车的把手,板车才没有从坡上滚下去。它继续嘿嘿的傻笑,像中了举的范进。
  选婆放开把手,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抬头看着红毛野人说:“你要怎么的?”
  红毛野人一手抓住把手,一手伸向选婆。选婆吓得连连挪动屁股后退,惊恐道:“我说了上次我没有打你,你找我干嘛?”
  红毛野人并没有伤害选婆,手在选婆的胸口停住,中指一勾一勾的像是挑逗他。
  选婆羞怒了,扶着板车爬起来,红着脖子怒喝道:“别以为老子怕你!我叫一声就会来几个人的,你不怕再被打一顿吗?”
  红毛野人根本不听他的话,手指仍指着他的胸口一勾一勾,似有所求。
  选婆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上衣的口袋鼓鼓的,里面装有一包香烟。选婆指着自己的鼓鼓的口袋,用疑问的眼神问红毛野人道:
  “你的意思是,是要我的烟吗?”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抽出一根香烟来。
  红毛野人见了香烟,兴奋得直跳,脸上露出欣喜。选婆懂了红毛野人的意思,原来它在找他讨要香烟。山爹生前和爷爷一样嗜好抽烟。
  选婆迟疑着将手中的香烟递给红毛野人,手抖抖索索的。红毛野人的手像闪电般闪过,一下子抢过选婆手中的香烟,迅速放在嘴上叼起,一脸的得意。选婆被它的举动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情放松了不少,胆子也更大了。
  他指着红毛野人嘴上的香烟说:“这样叼着不行的,还得点燃呢。”说完做出划火柴的手势。红毛野人愣愣的盯着他看了半天,不懂他的意思。选婆不敢在红毛野人面前划燃火柴把它嘴上的烟点上。因为他知道,很多鬼是怕燃火的。但是它们不怕暗火,比如木炭火,比如香烟头上的火。
  选婆自己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转过身去划燃火柴。红毛野人果然被突然的一亮吓了一惊,脸露惊恐的看着选婆,以为选婆要伤害它。它一巴掌打在选婆的腰上。选婆刚把火柴接近香烟,不料被红毛野人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倒在地,哎呦哎呦直叫唤。红毛野人的气力异常大,这一下够选婆受的了。
  红毛野人拖着沉重的板车走到选婆面前,脸露凶恶,哇哇手舞足蹈,吓唬选婆,意思是叫选婆别自不量力。选婆躺在地上抱怨道:“我的祖先呀,我不是要烧你啦。我是点燃了烟给你抽啊!”说完忍痛爬起来,将红毛野人嘴上的烟抽下,然后将自己点燃了的香烟插进它的嘴里。
  红毛野人瞪着灯笼大的眼睛,对选婆的动作表示怀疑。不过选婆把点燃的香烟插进它的嘴里的时候,它显然闻到了久违的香烟的味道,欣喜非常。眼睛也不再瞪得那么凶悍了,立即眯成一条线。它被这奇怪的香味陶醉了。
  选婆做出一个吸烟的动作,打着手势对红毛野人说:“像我这样吸气,吸,吸。”红毛野人果然做出一个吸的动作,烟头骤然一亮。选婆又教它吐气。红毛野人学着吐气,一个缭绕的烟雾从它的嘴巴出来。
  选婆立即朝它伸出一个大拇指。红毛野人得意的笑了,猛烈的吸烟吐烟,十分高兴。它的肺活量太大,香烟没吸几下就烧到烟屁股了。烟头烫到了它的手。它触电了似的抖手将烟屁股扔了。然后它又朝选婆伸出一只手,那只手仍死死拉住板车。一千多斤的木材就被它这样轻易的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