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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节

  “你们这里还有几个做灵屋的?”带着凉意的声音说,“叫我来的那个人就是前几天去世的那个老头子,你们说的是他吗?”
  我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做灵屋的老头子刚死,他怎么会叫人来?难道他叫来的不是人而是鬼?他叫鬼来干什么?不过,它的声音虽可怕,但是既然是做灵屋的老头子叫来的,那就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这样一想,我又给自己壮了壮胆。
  爷爷简单的说了句:“进来吧。”
  “你,你居然叫它进来?”文撒子畏畏缩缩。
  “没事的,既然是老头子叫来的,就不会是来害我们的。”爷爷宽慰道。可是文撒子的脸还是吓得煞白,他慌忙回身去抓了一把剪刀在手里。
  门吱呀一声开了,然后木棍敲击地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笃笃笃……
  它进来了。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它的长相实在是太丑了。眉毛鼻子眼睛和嘴都挤到了一起,总共没占脸的三分之一,脸的其他地方显得空洞无物。而那对耳朵的耳垂显得太长,像肿瘤一样吊到了肩上。再看看它的手,手臂长得出奇,巴掌比常人的三倍还大,芭蕉扇一般。而脚的长度不及常人的十分之一。所以它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两个破烂的拐杖,手臂搭在拐杖上也就算了,脚也踩在拐杖的横木上。这样一来,不知道该说它手里的是拐杖还是高跷了。难怪刚刚走来时发出笃笃笃的敲击声。
  “你把剪刀放回去,好吗?”它刚进来就毫不客气的对文撒子说。
  文撒子被它这么一说,反倒更加死死的捏住手里的剪刀。
  “我怕锋利的东西。”它说。
  文撒子看了看爷爷,爷爷点点头。床边有个桌子,文撒子缓缓拉开桌子的抽屉,把剪刀放了进去,然后合上了抽屉。
  “我听做灵屋的老头子说您受了严重的反噬作用,打针吃药都治不了,所以委托我来替您看看。”它说,“我活着的时候是很厉害的医生,死后给偶尔给一些得病的鬼治病。”它一说话,屋里的空气立刻就冷了起来。我能看见它嘴里的冷气随着嘴巴的一张一合散出,像是口里含着一块冰。
  “他在那边还好吗?”爷爷指的是做灵屋的老头子。
  “他不在了。”它说。
  “不在了?”爷爷问道。
  “我的意思是,他现在已经不在阴间了,他很快就投了胎。下辈子他不愁吃穿,很多鬼都住了他做的灵屋,再投胎做人后会报答他的。”它说,白色的冷气在它的嘴巴萦绕。
  “你是他叫来的?”爷爷问道。
  “是啊。我死后从来没有给人治过病,一是来一趟不容易,撞上了熟人难免起了挂牵之情;二是害怕看见锋利的东西。我自己拿着锋利的东西,生前给人做手术死后给鬼做治疗,从来不害怕。但是看见别人拿着锋利的东西我就害怕。”它说道。空气更加冷了。我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文撒子也在擤鼻涕了。只有爷爷好像没有感觉,神态自若。
  爷爷点点头:“那真是难为你来一趟了。”
  它用那只宽大的巴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个巴掌简直可以当它的帽子了。它说:“没有办法,要不是做灵屋的老头子交代,我才不愿意来呢。不过得了人家的恩情就要回报人家好处,老头子的心愿我必须来帮他完成啊。嘿嘿,我现在还说他老头子,不知道现在他是不是已经变成一个胖小子了呢。”
  “哪有这么快生产的?他才投胎,还是娘肚里的一块肉呢。”爷爷笑道。
  “那倒是。嘿嘿。”它又笑了,笑声钻到耳朵里同样是冷冰冰的。
  文撒子低声道:“马师傅,你不是说医生治不好你的病,只有鬼医生才能治好吗?现在老头子把鬼医生都派来给你治病了。那个老头子还真够意思啊,不但在捉女色鬼和瑰道士的时候帮做那么多的纸屋,还知道你受了反噬派鬼医生来给你治疗啊。”
  正在说话间,窗外飘飘忽忽传来白发女子的孝歌声。
  鬼医生低头听了一听,说:“这个女的唱孝歌唱得真好!可惜我死的时候没有这么厉害的唱孝歌的行家。给我唱孝歌的那个人嗓音太破,唱得我恨不能抽他一巴掌再走。”它又笑了。我不知道它是打趣还是说认真的。
  屋里的空气愈加冷了。我开始不住的打哆嗦。而文撒子的嘴唇也开始抖了。
  “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我要给马师傅治疗了,鸡叫之前我还得走呢。”鬼医生说。
  文撒子早就等不及要出去了,他已经冻得不会说话了。我却想守在爷爷的身边。
  爷爷看出了我的想法,宽慰我说:“出去吧,一会儿就好了。”
  鬼医生感兴趣的问道:“这个就是您的外甥?”
  爷爷笑着点头称是。
  “老头子也跟我说起过您的外甥呢。”鬼医生说。它对我笑笑,那张挤在一起的脸看得我不舒服。
  “你骗人!你不是老头子派来的鬼医生!”我歇斯底里的大喊道。
第十三卷 一目五先生 第234章 又见箢箕
  “你怎么了?”走到门口的文撒子听见我的叫喊,将跨出的腿收了回来,满脸狐疑的看着我问道。他将手伸到我的额头,要看看我是不是在说胡话。我一把打开文撒子的手。
  “它不是鬼医生!”我指着眼睛鼻子嘴巴挤到一块的那张脸喊道。而这张丑陋的脸出奇冷清的面对着我,没有一丝惊慌。这让我非常诧异。
  难道我猜错了?一时间我有些慌乱,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它不是鬼医生?那它是什么?”文撒子反问道。虽然他不认为我说的是真,但是已经开始害怕了。
  鬼医生也愣愣的看着我,似乎对我突然怀疑它的真假感到无辜。爷爷也看着我,他的眼神鼓励我给出合理的解释。同时,爷爷的眼神告诉我,虽然我还没有说出理由,但是他已经相信了我的话。立刻,我的自信装得满满的,彻底抛弃了对自己的怀疑。
  我揉了揉太阳穴,说:“首先,它说的话就有假。它说它是做灵屋的老头子叫来的。老头子还没有出葬,道士的超度法事也还没有做完,他老人家的魂魄还在肉身上,不可能遇见它并且叫它来帮爷爷治病。更不会像它所说的早早投了胎。它这样说,是怕我们问起老头子的魂魄为什么不一起来。就算老头子出葬了,在第七个回魂夜老头子的魂魄也会回来看一趟,不可能这么早投胎。其次,怕锋利器具的鬼一般是未成年的鬼。一个人还没有成年就去世了,他不可能拥有高超的医术。它说来给爷爷看病也是谎话。”
  “你的意思是,它是夭折的鬼?它不是来给马师傅看病的?”文撒子惊问道,两眼瞪得像过年的灯笼。
  我自信满满的回答:“如果它不是假装怕你手里的剪刀的话,我敢肯定它是一个未成年的鬼。因为一般只有未成年的小鬼才会害怕这些东西。”《百术驱》上有讲,虽然诸如剪刀,针,刺这类锋利的东西对未成年的鬼起不了实质性的作用,但是未成年的小鬼还是比较害怕这些东西。这也许是他们活着的时候父母警告远离锋利物品,造成他们死后仍然害怕的原因。我边说边用眼角的余光注意鬼医生的表情变化,可是它居然像石雕一样对我的话没有半点反应。
  文撒子拍着巴掌喊道:“是呀。我怎么就没有没有想到呢?马师傅,你怎么也没有想到呢?”
  爷爷淡淡一笑。文撒子不明白爷爷的笑的意味,我也不明白。
  文撒子转而指着鬼医生喊道:“你是谁?不,你是什么鬼?既然敢来图害马师傅?”
  鬼医生的表情跟爷爷一样淡然,嘴角拉出一个轻蔑的笑。
  文撒子恐吓道:“刚才一目五先生都被我赶走了,我们不怕你!别的鬼见了马师傅都会绕着走的,你居然敢送上门来!快快招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文撒子的唾沫星子喷了它一脸。
  奇怪的是,它居然无动于衷。如果是一目五先生,只要听见别人叫出他们的名字就会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它不但不害怕我看破了它的伪装,却淡然的看了看我,看了看文撒子,再看了看爷爷。
  文撒子说话的底气虽足,见鬼医生看他,吓得连忙退到门外,手扶门框,脸上的一块肌肉抽搐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