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谷里,那个田苗子,数上高粱高,一十三省的女儿呦,就数那个兰花花好……”
片刻,一阵婉转的口哨飘在了一人一狼之间。
第一二零章 狼图腾,最后的舞蹈(27)
就这样,在失去老幺这个哥们后,陈天顶又多了个伙伴:小黑。
小黑指的就是那只被遗弃的小狼崽。名字是陈天顶随意起的,主要还是因为它后背上的那一大块黑色胎记,太过显眼了。
狼族天生的直觉,使得陈天顶后来的路出奇的顺畅,就连几次快要遇到野兽的时候,也是被小黑嗅到了踪迹,帮他堪堪避过的。
和死亡的擦肩,让陈天顶愈发对小黑产生了好感。而小黑则早已将陈天顶视为了自己父母一般的存在。
半天的功夫,陈天顶就出了喇叭口。
终于,在大兴安岭的外围,一人一狼到了分别的时候了。再往下走,越过苏布拉湖,便会到达城镇,基本上说,陈天顶算是大难不死了。但陈天顶却不能将小黑一并带走,它毕竟是狼,只有雪狼湖才是它永远的家。
小黑需要的是自然,而不是圈养。陈天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在最后一个落脚点,陈天顶将剩余的燃油一并倒了,点起篝火,为自己,也为小黑做上了最后的晚餐。
那一顿,无论是陈天顶还是小黑都吃的出奇的畅快。或许吧!动物虽然不会说话,但它们的第六感都是很强烈的,在吃肉的时候,陈天顶偶然不经意的一瞥发现,小黑的眼角,竟蓄满了晶莹的泪珠。
它是在哭吗?
亦或者是舍不得自己?
陈天顶心如刀绞,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该来的还是会来,该去的还是会去。于是,他丢掉了没用的东西,摸了摸小黑的脑袋,轻装走出了这片死亡地带。
这一次,小黑再没像上一次那样屁颠颠的跟在陈天顶身后,只是睁着眼睛,看着陈天顶的背影,流了一地的泪。
“老幺,谢谢你。我终于不负你的良苦用心,活着走出大兴安岭了。”
“小黑,也谢谢你。是你点燃了我生的希望,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
陈天顶的背影,坚毅,果决。
这是他刻意留给小黑的最后印象,他希望这个小家伙在以后的日子里,也学着坚毅,果决起来,就像那狼图腾的精神。
只是藏在背影后的那张脸,却早已老泪纵横。
当《兰花花》的调子消失在苏布拉湖时,陈天顶已然离去。小黑昂起脖子,哀鸣了一声,然后走进了茫茫树林……
七年前的回忆录翻到了最后一页。
情景,画面,人物慢慢定格,泛黄,埋进了岁月的土壤。陈天顶眼前的世界也转回了现实。
“小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老幺的尸骨埋在什么地方?”陈天顶搂住狼王的脖子,一边说,一边抚摸着它脖子上的鬃毛。
“呜……”狼王眨了眨眼睛,迷惑的叫了一声。
它这一声叫,顿时点醒了陈天顶,片刻,陈天顶无奈的笑了起来。这狼王和他再亲,却也只是动物,又哪里能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
它要是能听懂,这才怪了呢。只是陈天顶自己沉浸在感情中,理所当然的将怀里的狼王当成是一个人来看了。
想到这,陈天顶将手中上的小皮帽在狼王的眼前摇了摇,然后又象征性的做出了许多肢体动作,用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看到小皮帽,狼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激动,它自然熟悉这个小皮帽,跟着陈天顶的那两天,它就是在温暖的小皮帽里度过的。随后,狼王歪着脑袋,一双眼睛随着陈天顶的比划转来转去,仿佛是在思考。
“你还记得吗?老幺,这个帽子,死了。”陈天顶躺在了地上,喋喋不休的解释道。过了整整七年,大兴安岭的很多地方已经有所变化了,当年的路他更是不甚清楚。如此一来,想要找到老幺死的地方,便真如大海捞针一般的艰难了。
但陈天顶还是想试一试,因为回忆告诉自己,当年小黑是一路尾随他和老幺走的,老幺的死,它肯定也在场。说不定小黑还能凭借动物的长处,通过蛛丝马迹找到老幺的长眠之所呢?
“呜……”狼王的眸子,清澈,却透出了诸多不解。
看来它也应对无策。
唉!到底还是动物。陈天顶叹了口气,正要放弃这份执着,伏在他身上的狼王突然跃回了雪地,对着陈天顶小声的嗥叫着,叫声断断续续,似乎很是焦急。
“小黑,你怎么了?”陈天顶一愣。
也不顾陈天顶的反应,狼王直接走过去,用嘴衔住了他的袖子,然后拼命往对面的白桦林里拽。
瞧着远处的白桦林,陈天顶皱了皱眉,随即恍然大悟。
“难道说……小黑……你找到了?”他的声线颤抖的不成模样。
“呜……”狼王点着头。
有戏!陈天顶喜形于色,抓起帽子,就跟着狼王一瘸一拐的朝着白桦林走去。
“华教授,那匹狼在玩什么鬼把戏,它要带着陈老板去哪儿?”雪坡上,杨开警惕的端着卡宾枪,淡淡的问道。
“不管他们去哪儿,我们必须跟上去。”华伯涛说完,就端详起了脚边的岩壁,准备找个合适的位置爬下去。
“我们也跟上去?”杨开瞪大了眼,他觉得这位老教授是不是吓傻了,要知道,雪坡之下起码徘徊着上百匹强壮的成年雪狼,大家这么贸然的下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华教授,您可意气用事呀!若是下了这雪坡,咱们可就连最后一块可以和狼群斡旋的根据地都没有了。”杨开道出了心里的隐忧。
“根据地?”听了杨开的话,华伯涛非但没产生共鸣,反而冷哼了一声:“杨开呀,杨开。你还没明白吗?要不是碍于陈老板,我相信那匹黑背狼王早就发起进攻的讯号了。仔细瞧瞧吧,咱这小雪坡,两米多高的位置,如果狼王一门心思的想置大家于死地,你现在还会有气儿跟我说这番话?”
“这……”看了看脚下那股由狼群组成的灰色海浪,杨开有一种无话可说的感觉。华伯涛的言语字字珠玑,点在了他的心里。
的确,以目前的狼群数量,狼王真的想杀死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但即便如此,跟着陈老板,这句话又怎么解释呢?”杨开想了想,说道。
“你这句话,才问到了点子上。”华伯涛说着指了指雪坡下的陈天顶:“因为和狼王的关系,陈老板现在就是咱们的挡箭牌。要知道,狼王给的是陈老板的面子,可不是我们其他八个人的面子。有陈老板在,咱们安然无恙。要是这一人一狼跟我们隔得远了,你觉得,没了狼王的束缚,徘徊在四周的这几股狼群还会给咱们好脸色看吗?”
“不但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看,还有可能立即对我们发起进攻!”杨开瞳孔一缩,终于明白了华伯涛此番作为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