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吕阳闭上了眼睛，一声也不吭，他不是生气，他是在努力回忆先前拥吻伊雅的那一幕，那一幕……到底是他昏迷前极度虚弱造成的幻觉呢……还是真实发生了？
　　如果真实发生了，她姐姐伊依怎么办？
　　“小气鬼！你是不是想打我啊？动手啊！一声不吭是什么意思嘛！”伊雅显得更加委屈了。
　　“你们小声点儿！隔壁病房还有老婆婆在睡觉呢！”社区医院护士夏琰推开门把头探了进来，很不满地向伊雅和吕阳说了一声。
　　“知道了。”伊雅低低地回了夏琰一句，然后又看向了吕阳。
　　“打你？我下得了手么？”吕阳睁开眼睛，向伊雅摇了摇头。
　　他此刻感觉非常的无力，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特别是，当他发现他原来一直深爱着面前这个女孩子的时候，他有一种说不清的心痛和无力感。
　　“那你还在怪我不？”伊雅很执著地问着吕阳。
　　看着她此刻的表情，吕阳再次开始怀疑静安小区门前的拥吻，只是他的幻觉而已……不然的话，那个吻还不足以说明他要表达的一切吗？
　　“没有，从来没有，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只是，你以后不要再不接我的电话，我会疯掉的。”吕阳很平静地看着伊雅，但他此刻的内心却一点儿也不平静，仿佛刚刚经历过一次很恐怖的诡域一般。
　　“不会了……”伊雅伏在了吕阳的身上，再次哭了起来。
　　吕阳伸手抚弄着伊雅湿湿的长发，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我并不是去年那天你救了我的时候才知道你的……”趴在吕阳怀中的伊雅喃喃地说了起来。
　　“哦？”
　　“在那之前，我就见过你在公交车上给老人让座位、见过你把买来的食物送给街边乞讨的孩子，见你帮人搬过东西、帮人推过煤车，事后全都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有一次，你还帮我和林茵搬过行李，只是一直没有正眼看过我，把东西搬上楼之后就离开了，连我们说声感谢的机会都没给。”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是个热爱生活、内心渴望被社会承认接纳的人……去年的今天，那个夜晚，我早就看到了你在附近，才敢骂了那两个对我动手的混混，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一点儿也不怕……因为……知道你不会袖手旁观。”
　　“结果……你果然冲了过来，就像一头疯狂的狮子，为了守护自己的幼崽，拼了命一般……根本不顾一切……”
　　“你身上被他们捅了三刀，全都是血……”
　　“尽管这样，你也只是催着让我赶快回小区里，交待我晚上太晚了不要外出，根本不管自己身上的血已经把衣服全都染红了……直到你失血过多昏迷倒在了地上……”
　　伊雅再次哭了起来，哭得稀里哗拉，一年前的那一幕，此刻，如此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我也记得那一夜发生的事情，我其实没有昏迷，就是很有些晕……你叫来120把我送到医院之后，不停地哀求那些医生，求他们救我的命，我都听到了……后来医生说我没伤到要害，身体健壮不会有什么大碍，你仍然在医院守了我整整一夜，那一夜虽然刀伤很疼，但看着你，我心里一直是暖的，也很甜蜜……”吕阳同样很清晰地记得那一夜发生的事情。
　　人生第一次，一个女孩子为他焦急为他哭，而且，还是如此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平时，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但那一晚，她为他哭，为他而守护。
　　“可是你不停地赶我回去，还交待我一定要拦车，然后打电话让同学下楼来接我，我不肯走，你还从身上摸出了一张带血的钱，说给我做的士费……当时我就想了，你怎么会这么傻，我要找男友，一定不找你这么傻的……”
　　“小雅你虽然看起来很冷，但心地很善良，那一夜在医院里的时候，我真没有想过你会留下来守着我……以前有一次，街上有人抢包包，我追了两条街把包包夺了回来，身上同样被抢包包的人刺了一刀，当我捂着流血的伤口把包包还给那女人的时候，她抢过包包扭头就走，连句谢谢的话都没有说。”
　　“你这样做，不是太不值了吗？”
　　“不值么？后来不是遇上你了？象我这样一个进城谋生的乡下民工，能有机会在这一整年的时间里守护在你这位天使的身边，这一切很值。如果时光回转到去年的那天晚上，我同样会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吕阳微笑着看向了伊雅。
　　值不值之类的……吕阳还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他只知道，尽管一直不被这城市所承认，不被这城市里的市民所接纳，但他所认识的身边很多民工兄弟，在这种时候都会挺身而出，就算受伤，也不会抱怨什么，只是在日落之后回到城市的某个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当明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会忍住伤痛，再次满怀希望地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出发，寻找着每一个工作的机会，不是为了梦想，只是为了生存和获取这个城市的承认。
　　……
　　伊雅从未象今夜这样，和吕阳说这么多话，她也从未象今夜这样，发现吕阳这个看起来傻头傻脑、大大咧咧的男人，内心居然如此的细腻和深刻。
　　伊雅说着、笑着、哭着、回忆着，吕阳看着她说、看着她笑、看着她哭，陪着她一起回忆……
　　两颗心的距离再一次被拉近，前世今生，两颗一直在相互寻找着的、在陌生的人群中寻找着属于自己的依靠或是归属感的心，直到去年今日的相遇，直到相识，直到相识一年以后，才模糊知道了自己要寻找的，究竟是什么……
　　是爱情吗？还是说好的幸福？
　　不知不觉，天已经微微亮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伊雅停止了回忆，伏在吕阳的怀中，就这么沉沉地睡去了。
　　吕阳没有睡，他一动也不动地坐着，生怕惊醒了怀中的天使，他的内心从未象现在这般纯净过，幸福感，也从未象现在这般强烈过。
　　他要守护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属于他的爱情。
　　哪怕为此付出生命。
第93章 顺其自然
　　三天后。
　　龟蛇市但凡有民工大量聚集的地方，都在谈论着一个名字叫‘吕阳’的神秘人，关于这次的寻找，还传出了一段佳话……
　　说有一位龟蛇市貌若天仙的富豪人家大小姐，不知为什么喜欢上了一位路边的民工，但是寻他不着，相思成疾，于是……
　　这种如同网络小说主角般的奇遇，让很多民工兄弟艳羡不已，只恨自己不姓吕，不是那故事中的神秘男主角。
　　吕阳一点儿也不知道柳慧四处寻自己的事情，不知道自己在各大建材市场民工兄弟的口中，已经成了名人，成了被羡慕的对象。
　　他更加不知道的是，国家安全部门派出了多名特工，打扮成清洁工、小摊贩、户警、城管等等，出现在静安小区内外。甚至还有数架高倍望远镜被架设在他所租住的单元楼前后租屋的某些房间里，全天二十四小时对他的行动进行跟踪监控。
　　他的手机、电话，以及上网记录，也全都被相关部门监视，甚至于他几点钟起床、几点钟吃泡面、几点钟去了房间里的卫生间，出门见了什么人，见的人是什么背景，全都以报告的形式出现在了国家安全部第十九局局长刘隐的案头。
　　吕阳不知道他已经被相关部门怀疑为死亡杀手或其同伴，不知道他的驴头山之行、救出绑架案中的柳慧、包括其后在富强面粉厂的潜伏以及陈家的盗窃案、高速路车祸，也全都已经被相关部门备案。
　　这么久盗窃案没有东窗事发，吕阳还以为是因为他的作案手法非常高明，未在现场留下任何痕迹和线索，所以公安机关才未能追查到他这里来，这让他还隐隐有些小得意。
　　吕阳对所有这些情况一无所知，所以他这几天过得很是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