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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节

  谢必安紧紧的跟在后面,生怕自己的弟弟会遭到不测,而那决定人下辈子出生在什么人家的台子前,只剩下了三名鬼差,一名是书记鬼,负责记录,还有一名是唱词鬼,唱出人的来生,剩下的一个,就是白发苍苍的孟婆了,她早已准备好了一碗香汤等在了那里,虽然他们三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刚才那牛阿傍已经对他们转达了阎王的指示,所以三名鬼差也不敢怠慢。
  张是非和梁韵儿缓缓的走到了那台子前,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笑的唱词鬼咽了口吐沫,然后大声的对着梁韵儿唱到:“此君,来生帝皇家:皇家命贵苍龙首,金笔点凤落枝头!天享荣华无穷尽,乐得一生无有愁!”
  张是非苦笑了一下,看来梁韵儿的来生命真不错,这样也好,她的这一生,实在是太苦了,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下辈子,也许就没人干欺辱她了吧,张是非对着梁韵儿撑出了一丝微笑,而梁韵儿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来生会有多么富贵,她只在意现在,两人的相处还会有几分几秒,天大的富贵,能买来时间么?如果能的话,梁韵儿什么都不要,只求能多牵一会儿他的手。
  那书记鬼慌忙提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梁韵儿的来生命格,然后一旁的孟婆也小心翼翼的向梁韵儿递过了汤,它对着梁韵儿说道:“大姑娘,喝了吧,喝了好上路。”
  梁韵儿望着那孟婆,然后接过了那碗汤后,轻轻的对着孟婆说道:“婆婆,我可以到了轮回井边再喝么?”
  “这个……”孟婆显然很是为难,不过这老太太刚想说话,就望见了张是非身后远处的谢必安,谢必安吐着舌头瞪着它,似乎在对它说:死老太婆,赶紧答应,要是我老弟有一点差错的话,我打死你!
  孟婆显然也是很上路的人,只见它慌忙说道:“可以可以,大姑娘特许,特许。”
  说罢,它便让开了一条路,梁韵儿捧着那碗黑色的汤,便和张是非走到了那看似飘摇却又无比平稳的奈何桥上,他们走的很慢,全都心照不宣,这是两人一起走的,最后的一段路了。
  梁韵儿对着张是非说道:“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如果可以的话,帮我照顾我妈妈,好么?”
  张是非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牵着她手的气力更大了,握的梁韵儿的手一阵生疼,虽然她们不想分别,但是分别的时刻,还是来到了。
  由于投胎的队伍中断,所以偌大个轮回井前,没有一个鬼魂,只有两名鬼差,以及牛阿傍和马明罗,牛阿傍马明罗两位阴帅见到那张是非牵着梁韵儿的手走了过来后,到也很是识相的躲出了老远,而那谢必安也站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要分别了,这段缘分终于走到了尽头,很是奇怪,两人此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互相对视着,似乎要把对方的样子刻在心中,过了好一会儿,只见梁韵儿想松开张是非的手,却发现张是非依旧紧紧的握着她,虽然张是非带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此时梁韵儿知道,他一定十分的痛苦吧,就像自己一样。
  梁韵儿拼命的忍住泪水,因为她已经没有遗憾了,可是竟还是控制不住,梁韵儿最后还是挣脱了张是非的手,张是非站在那里望着她,只见梁韵儿来到了轮回井边,望着深不见底的轮回井,然后回头对着张是非凄美的笑了一下,并对着他说道:“能遇见你,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事,谢谢你,我这一生很幸福,答应我,我会在下一个轮回等着你。”
  张是非低下了头,听见梁韵儿的最后请求,他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守岁花开,季季不同,他们的缘分只有一世,而且已经走到了尽头,即使有来生,他们也只会是陌生人,有这陌生的性格,相貌,还有属于各自的因缘。
  已经失去的缘分,即使千方百计的找回来,可得到的却只能是痛苦。
  但是,张是非此时竟无法拒绝,面对着自己的新娘,此时此刻,他的心又开始传来了剧痛,那是自己的痴念带来的伤,伴随一生。
  只见张是非颤抖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她说道:“恩,我等着你。”
  说出这话之后,张是非的心都开始滴起了血,而梁韵儿此时也转过了头去,将那碗孟婆汤一饮而尽,当她喝下这碗孟婆汤的那一刻,两人的缘分就正式的走到了尽头,张是非颤抖的伸出了手,却无法再碰触到她,梁韵儿喝下了汤后,便顺势向后一倒,落入了轮回之中。
  “啊……啊……”张是非再也无法顾忌什么,他一把就将那范无救丢在了地上,然后迅速的窜到了井边,他望着那缓缓下坠的梁韵儿,嘴里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伸出手,却抓不到她,可是即使这样,张是非依旧徒劳的,一把把的抓着空气,忽然,他觉得自己跟燃西其实是一样的。
  如果有选择的话,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如果么?
  干嚎,却没有眼泪,也没有血,似乎早在他流出最后一滴心死之类后,他的泪水便再也没有止住过,那到泪痕就是永远的泪水。
  张是非徒劳的抓着空气,而就在这时,忽然自己的右胸传来了一阵剧痛,张是非低头一看,两跟尖刺将自己的胸部穿透,原来是那牛阿傍,他见到这个戴面具的小子似乎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便上前就是一叉,直接将他的右胸刺穿。
  张是非在剧痛之下,才会回过了神儿来,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了什么来的地狱,这不是自己之前的夙愿吗?梁韵儿不是已经脱离了地狱而且有了一个美满的来生么?那为什么,自己的心还会这么痛呢?
  张是非只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快要炸掉了,受到了攻击之后,他的身体下意识的开始了反抗,只见他大喊了一声,身体之内的仙骨之气爆发开来,硬生生的将那牛阿傍的钢叉震开,虽然不甘愿,但是张是非也明白了,这些家伙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要是在以前,任性的张是非也许会同梁韵儿一起死去,但是现在的他却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明白,梁韵儿为了自己而死,这条命,是她用生命换回来的,自己怎么能够轻易死亡?而且,他知道,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就这样把生命白白的浪费在这里,于是,他便忍着疼痛纵身一跃,化作了一只孔雀,向着那远方飞去。
  牛阿傍见自己全力一击,竟然没有将它杀死,不由得大吃一惊,而见这小子竟然跑了,便想立马追上去,可是却被谢必安拦了下来。
  牛阿傍十分不解,它问那谢必安:“谢哥哥,你为什么还要阻止我?”
  谢必安对着他说道:“咱们最好还是不要在地府之地动手,毕竟这里人多眼杂,它现在一定是向着阴市去了,咱们在那里杀了他,毕竟动起手来的话,也许会有不好的影响,所以,咱们还是去阴市结果了它吧。”
  “可是……”牛阿傍还是有些不甘心,而谢必安则对着它不阴不阳的说道:“怎么,难道你对你自己的钢叉没有信心么?哪个中了你的钢叉后还能有力气的?”
  牛阿傍一想也是,自己的钢叉之上可是喂了剧毒,这毒可以直接腐蚀人的灵魂,如果没有解药的话,灵魂中的‘气’就会慢慢的流逝,最后整个灵魂变成一片空壳。
  所以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既然已经中招,就注定要失败了,于是牛阿傍便点了点头,可是它哪里知道谢必安心中所想,其实谢必安心里正打着另外的算盘,要知道,那小子虽然放了范无救,但是却没有扔下钥匙,打不开手铐的话,范无救就只是个废人,而如果现在去追的话,那小子很有可能会跟他们同归于尽,如果被他毁了钥匙的话,这手铐就永远都无法打开了。
  所以,谢必安要等到他散尽了全部的气之后,才动手杀他,想来这里到阴市的路程,五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他散尽所有的气了,想到了这里,谢必安便望了望自己那受到了莫大刺激的兄弟,然后在心中暗暗发誓:老八,你等着,哥哥我一定帮你报仇。
  张是非孤零零的自己,拖着受伤的身体在天空中飞行,他此时的心中,依旧是十分的不舍,虽然他已经明白,过去的缘分,再也回不来,但是这段感情,又怎么会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那只孔雀缓慢的飞在天空,飞一阵,便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一眼,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张是非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曾记得他之前说过,那故事中有男有女,到最后却同孔雀没有一点的关系,它真像一个打酱油的。
  可是现在……张是非发现自己就是那只孔雀,他亲手将梁韵儿送入了下一个轮回,然而,在梁韵儿下一个轮回中,却不会再有张是非的存在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吞天食地
  火车从阴市出发,上面能载满了鬼魂,但是从酆都往回,确是空车,张是非在自己精疲力竭之前,搭上了一辆牛车,坐在车后面,呆呆的看着牛车行驶进了一片灰雾之中。
  一段因缘就这么的结束了,张是非实在是太需要安静一下了,于是他便坐在了那车上,低着头,完全不理会自己体内的仙骨之气正顺着身上的伤口一点点的流逝,似乎,气的流逝,反而能让他更加的静下心来,张是非呆呆的坐着,开始思考起以前以及以后的人生。
  这几天,张是非一直在思考着三生石带给他的那些故事,他知道,那些都是真实存在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张是非的这一生,做过很多无奈的决定,也做过很多失败的选择,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为了诺言而活,但是他现在却发现,原来,他在兑现了一个承诺的同时,却又许下了另一个承诺。
  张是非低着头,就这样大概想了三四天,终于,他想明白了,把所有的事情,以及接下来自己应当做什么全都想了个透彻。
  诺本非业非执念,一诺只因世间缘,缘生缘灭皆由此,一诺成就一善愿,善愿本应有善果,善果握在手中间,如想参透此间道,还需重走世间缘,这是那个和尚给他的启示,张是非花了很久很久才想明白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想着想着,也就释然了。
  而他体内的仙骨之气,已经散了个七七八八,就在最后一丝气力消失之前,火车终于冲破了迷雾,回到了阴市之中,张是非吃力的跳下火车,惯性让他滚出了老远,他挣扎着坐起了身,望着那火车的方向,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虽然他的气马上就要消失了个干净,可是他却并不害怕,只见他摸出了最后的一根香烟,将其叼在了口中,这香烟不需要点火,因为它已经在阳间被烧完了,只要是吸,就可以吸出烟来,张是非一边抽着烟,一边继续等待着该来的人,果然,没过半天的时间,那从灰雾之中跑出的火车之上,坐着四个家伙,正是那牛阿傍,马明罗,范无救,以及谢必安。
  这四名阴帅之中除了范无救浑身无力不住骂街之外,另外的三个都在最佳状态,只见它们跳下了火车,然后站在了张是非的对面,谢必安看着这个小子,很清楚他身上的气应该已经散尽,也就是说,现在的他连一个最普通的亡魂都不如。
  谢必安对着这曾经带给自己兄弟无比耻辱的小子冷笑着说道:“看来你很自觉啊,知道自己跑不掉。”
  张是非摇了摇头,然后对着那谢必安说道:“不,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情,刚想通,你们就来了。”
  只见谢必安见张是非答非所问,于是便对着它大声叫道:“大胆狂徒!你擅闯地狱犯下了滔天的罪行,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跟我们回去,要不然的话,格杀勿论!!”
  张是非现在只剩下了抬手的气力,但是他的表情却依旧平静,香烟已经燃烧殆尽,张是非将烟头丢在了地上,然后伸出了手来,从一旁的包裹中拿出了刘伶送给他的酒。
  只见他吃力的把那瓶酒的木塞拔掉,然后对着眼前的三名阴帅说道:“不喝一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