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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见我停下了,人群也就跟着散了,我坐在报纸上,翻出半瓶矿泉水,一边喝一边数钱,还不忘挑衅的看了看那老骗子,真想不到,这地下通道里面跳大神儿居然这么受欢迎,这五块十块的,还没到一个小时,就已经七十多了。
  捡钱确实是一件让人很乐呵的事情,我心想,照这样下去,没多久我就可以攒够那戒指钱了,实在是太好了,高兴之余,竟然将那老混蛋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就在我低着头喜滋滋一张一张查钱的时候,忽然我发现,一只白嫩的手将一张红彤彤的毛润之放在了我的吉他包上。
  我心中一乐,顿时抬头习惯性的说:“谢谢。”
  站在我身前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那男的看上去三十多岁,大概一米五左右的个头,长得挺帅,短发,双目炯炯有神,穿的很是讲究,一看就是有钱人,而那女的比这男子要矮上半头,因为是饼子脸,所以模样顶多也就能算的上中等,带着墨镜,身穿连衣裙,白嫩的手指,黑色指甲油。
  那张一百块就是她给的,我对着他俩点了点头,这样的有钱人我以前也遇到过,于是也没在意,反正他们也不会逗留太久,可是那天碰到的那两位却不一样,给完了钱后竟然没走,只见那个短发的男子蹲在了我的身前,然后对我说道:“小伙儿唱的不错啊。”
  嘿这口音真正,地道的东北话,我见他夸我,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唱着玩儿的,谢谢你啊。”
  他笑呵呵的对我说:“别客气,唉你学过二人转?刚才那个是神调儿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对他说:“是啊,以前学过两天,怎么了?”
  “没怎么。”那短发男子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我腿上的鼓,便好像很有兴趣的对我说:“你这鼓挺有意思的嗨,借我玩儿两下行不?”
  我当时望着他,心想着反正人家出手阔气,一下就给了一百,借他玩玩又能怎样,于是便将那驴皮鼓和鼓鞭递了过去,那男子接过了鼓,站起身来甩动鼓鞭敲了几下,可是那鼓鞭在他的手中,敲在鼓上竟然发出了叭叭叭的声音,又焖又难听声音还小,我皱了皱眉头,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儿,于是便开口说道:“你拿来我看看,是不是漏了啊。”
  说实在的,我真怕他把这鼓给我敲漏了,毕竟这是老瘸子留给我的遗物,要是漏了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补,但是我接过那鼓后,翻来覆去的敲了敲,并没有漏啊,纳闷儿之余我又敲了两下,咚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真是搞不懂这是为啥。
  那男子望着我笑了笑,好像很感兴趣的对我说:“不行,看来我不会用你那股劲儿,不过你这玩意儿倒挺好玩儿的,我家老爷子就是唱二人转的,要不兄弟,咱俩商量商量,你把这鼓卖给我吧,你出个价儿,行不?”
  啥,这人要买我的鼓?我望了望他,我倒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儿,不过我摇了摇头,说道:“抱歉啊,这我祖传的,不能卖。”
  确实是祖传的,是我的爷爷邵永兴留给我的,这是我的心里话,而且我又不傻,我知道这玩意儿是萨满的东西,很邪门儿的,哪能随便就卖啊。
  那人似乎还不想走,只见他笑着说道:“原来是祖传的啊,那就很遗憾了,本来我还想……”
  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儿,忽然就在这个时候,我猛地听到了地下通道入口处传来了卖地瓜大爷惊恐的喊声:“城管来啦!!!”
  啥,城管来了?我愣了一下,就在我发愣的时候,忽然身边窜过了一道灰影儿,我定睛一眼,只见那老骗子左手抓着破茶缸右手提着二胡,跑的就跟兔子似的,还没等我回过神儿来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了通道的拐弯儿处。
  可是他刚跑到了那里,忽然从拐弯儿处伸出了一条腿,啪嚓一下就把他给绊倒了,摔的这个结实,茶缸子里面的钱散落一地,那些钢镚儿四处乱滚,老骗子被这一跤摔的直骂亲娘,可是还没等他爬起来,只见好几个身穿蓝灰色制服的人一把就把他给摁住了,而就在这时,一个人走到了我的身前,他推开了我面前的那对男女,他对我说:“知道这儿不让卖唱么?”
第六十章 押解
  他们就像是一阵狂风,一场暴雨,一声炸雷,当他们到来的时候,四周乱成了一团,行人们也躲闪在一旁,他们在远处围成了一圈,指指点点,但是却不敢大声言语,而那些人仿佛也把行人的指责当作了祝祷的经文,很是受用,他们面带笑容,高高在上。
  我被围了起来,感觉就像是公园里面囚笼之中的猴子。
  我之前也听说过城管,但是却没有真的见过,在我的印象中,他们就跟村委会里面的妇女主任一样,无非就是对一些可有可无无伤大雅的事情说三道四,却没有实际的攻击力。
  但很显然,我错了。
  我当时有点弄不明白,为什么城管一来,那些平日里乐乐呵呵且很有人情味儿的商贩们会跟躲台风一样的躲他们,但当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却也晚了,就在那老骗子韩万春被几个好像流氓似的家伙摁倒在地哭爹喊妈装心脏病的时候,那些人之中有一中年男子走到了我的面前,我坐在地上,他高高在上,居高临下,头都没有低的问我:“知道这儿不让卖唱么?”
  我有些木讷的摇了摇头,然后看着他,他虽然带着大盖帽,但没有鬓角,明显是个光头。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他说:“真不知道,头一回遇见你们。”
  那个家伙冷笑了一下,然后对我说:“不知道?不知道的事儿多了。”
  “那我现在就走。”当时那种情况下,即使我再傻也明白了,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便慌忙一边对他赔着笑脸一边收拾起地上的乐器,但是很显然,那人没打算就这么放过我。
  “喝~~~~呸!!!”就在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只见我身前的那个人往旁边的地上吐了口浓痰,然后对我说:“你把我们执法人员当成什么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破坏整洁的市风市貌,按照有关条例,工具必须没收。”
  说罢,他不由分说,一手抓起了我的吉他,我当时就愣了,然后下意识的挣扎道:“放开我,你放开我,你为什么要抢我的东西?”
  “这叫依法没收!”那个人冷笑道,然后手上更用力了。
  我拼命的挣扎着,当时的我根本无法想像,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会发生这种抢劫的事情,而且,还是合法的。
  可是这些乐器那简直就是我的命啊,怎么能够给他?于是我拼命的挣扎,拽着吉他拼死不放手,而旁边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看着这一幕,说笑之余,没有太大的动作,之前要买我鼓的那男子看了看正抢我东西的城管,似乎想上前阻止,但是想了想,还是没动,拉着身旁的女伴退后了几步,那个带着墨镜的女人面无表情。
  我头一回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助,虽然这段日子里,我也是暴露在很多人的目光之下,但是只有今天,我觉得他们的目光如此的刺眼。
  在僵持过程中,那个人一脚踢翻了我的吉他包,陶笛被提出了老远,磕在墙上,啪嚓一声,碎了,我心中一痛,手里一松,那个穿着制服的家伙本来正在用力,我一松手他的身子顿时向后一斜,跌坐在了地上。
  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了笑声,笑声似乎会传染,那个家伙坐在地上,老脸一红,慌忙爬起身,然后一把将我的吉他砸在了地上,乓的一声,吉他被摔成了两半,琴弦断裂,声音好刺耳。
  吉他被摔坏了的时候,我感觉我真的疯了,我不知道我在这里唱歌到底妨碍他们什么了,我也不知道我的歌声是不是真的就像他的那口浓痰一样污染了市风市貌,我只知道,这把吉他是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苏译丹送给我的,虽然不怎么名贵,但它却是我的命根子,它陪着我唱歌,偶尔心里难受想不开,就弹弹它,心里也就平静了下来,对我而言,这是最宝贵的东西。
  见吉他被摔后,我顿时就失去了理智,于是再也顾忌不上什么,下意识的冲上前去,一脚揣在了这个人的肚子上,然后顺势跟他扭打在了一起。
  我之前从来没有打过架,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挺胆小挺理性的人,我一直以为,凡事忍忍就算了,但是那天我才明白,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忍的,没有绝对的奴才,只有不到位压迫。
  但是我还是弄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以至于被他们如此的欺负。
  那个人见我红了眼睛,好像发疯了似的,也愣了一下,但是看得出来,他似乎已经身经百战了,满身的横肉,压根就没把弱不禁风的我放在眼里,只不过当时没有留神,还没站稳,就被我扑倒在了地上。
  我的拳头似乎真的没什么气力,而他的拳头,却好像是铁锤一样,打在我的身上,震得我耳膜似乎都生疼生疼。
  我当时真的失去了理智了,所以也忘记了害怕,只是一边嘶吼着,一边没头没脸的扯着他的衣服,和他扭打在一起,可是没过一会儿,忽然我的领子勒住了我的脖子,一股怪力将我硬生生的拽了起来,原来是他们的人见这里出了事情,便赶了过来。
  我被他们硬生生的架住,气喘吁吁,却再也动弹不得,只能狠狠的蹬着摔我吉他的那个人,似乎一双眼珠子都瞪出了火来。
  那个带着帽子的人又站了起来,虽然他没受伤,但是衣服上满是污垢,很狼狈的样子,很显然他怒了,只见他蹬着我,咬着牙骂道:“你他吗真带种啊……”
  说罢,他就朝我走了过来,好像要动手,而就在这时,他们的人拉住了他,对他笑声的说道:“冯哥,人太多了,回去再说吧。”
  那个人瞧了瞧一旁的行人,确实,因为有热闹看,地下通道里面此时已经挤满了人,就好像正月十五闹元宵一样,霎是壮观。
  只见那个被称作冯哥的人瞪了我一眼,然后骂骂咧咧的说道:“带回去,收队。”
  而这时,其他的城管队员们也赶了过来,两个人抓着那韩万春的手臂,将他带了过来,一个人说道:“这个人怎么办?”
  “一起带回去。”那个冯哥没好气儿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