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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所以呢?难道你还看不出来?谋杀萨耶完全说得通,没有问题。”
  “这未免太过理所当然了。”卡森说。
  “你可别胡说八道,怎么理所当然了?”
  “我问你,贝克谋杀太太的计划怎么样?”
  “十分周密。”
  “这就对了。他杀了每个目击证人,并处理掉尸体。如果不是大雨和狗熊帮忙,我们什么也不会发现。你承认吗?就算发现了,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控告他,更别提治他的罪。”
  “所以呢?”
  “所以,贝克为什么变得这么笨?他明明知道我们会穷追不舍,也知道萨耶的助理一定会作证看到事发当天,他去找过瑞贝卡,他又怎么会笨到把作案的工具藏在车库里?还把手套丢在自己家的垃圾桶里?”
  “这个简单,”斯通说,“他是狗急跳墙。他谋杀太太时有很多时间可以计划。”
  “你看过这个了吗?”
  他把监视报告拿给斯通。
  “贝克今天早上去找过法医,”卡森说,“为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想看看验尸报告上有没有纰漏。”
  卡森皱眉,急着想再去洗一次手。“汤姆,我们一定漏掉了什么。”
  “我看不出来,但无论如何,我们得先抓到人才能弄清楚问题,对吗?”
  斯通走向芬恩。卡森让谜团在心中慢慢沉淀,他思索着贝克去找法医的事,接着拿出手机,用手帕擦了擦,拨通了号码。有人接起电话,卡森说:“帮我接瑟斯郡法医官。”
  
  第29章
  
  以前,十年前吧,她曾经有朋友入住西二十三街的切尔西饭店。饭店里,一半是游客,一半是住在那里东游西荡的怪人,有艺术家、作家、学生,还有从五湖四海来的用美沙酮麻醉自己的人。黑色的指甲油,鲜红如血的唇膏,直溜溜的头发,当时的打扮如今竟成了流行趋势。
  这里的变化不大,倒是适合隐姓埋名。
  她到街上买了一块比萨,就进饭店登记,没再出门。纽约,她曾经以为这是她的家,但八年来,这是她第二次踏上这片土地。
  她想念这里。
  她把头发塞进假发里,动作熟练。今天的发色是发根稍暗的金发。她戴上金属边框的眼镜,把假牙塞进嘴里,这样做是为了改变容貌。
  她的手在颤抖。
  餐桌上放着两张机票。今天晚上,他们将搭乘英航174航班,从肯尼迪国际机场起飞,到英国伦敦的希斯洛国际机场,接头人会在那里以新的身份迎接他们。然后,他们就搭乘地铁到盖特维克机场,从那里坐下午的航班飞往肯尼亚首都内罗毕。在那里,会有辆吉普车载他们到坦桑尼亚梅卢山的一处小山丘,接下来他们还要走三天的路。
  一旦抵达那世上绝无仅有的,没有电视、没有广播,甚至没有电力的蛮荒之地,他们就可以自由了。
  机票上的名字是丽莎·雪曼和大卫·贝克。
  她又拉了拉自己的假发,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视线变得模糊,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又回到了湖边。希望在她胸口燃起火焰,这次她头一回没有去浇灭它,反而挤出笑容然后转身。
  她乘电梯到达大厅,出门,在二十三街右转。
  从这里到华盛顿广场公园,一路上都清爽怡人。
  泰利斯和布鲁特斯把我送到西四街和拉法叶街的转角,往西再走四条街就是公园。这一带我很熟悉。伊丽莎白和瑞贝卡以前就在这附近合租的公寓,享受西村散发的前卫气息。一名摄影师和一名社工律师就这样一起过着波希米亚式的生活,同时跟向往郊区生活的朋友和有志于改革信托基金制度的社会改良分子混在一起。老实说,我不相信这一套,但也没什么意见。
  当时我还在哥伦比亚医学院就读。实际上,虽然算住在海文大道的住宅区,离现在的纽约长老教会医院不远,但很多时候总是往这边跑。
  那段时光真是美好而又惬意。
  再过半个小时就是约定的时间了。
  我往西四街走,很快进入纽约大学的占地范围。纽约大学占地很大,而且恨不得让大家都知道这是它们的地盘,到处都是印着紫色的纽约大学标志的旗帜。紫色的旗帜靠在格林威治村那柔和的砖墙上,实在不和谐,在这块自由领土上,显得霸道而且小家子气。
  我的心脏狂跳不止,仿佛要跳出喉咙。
  她到了吗?
  我没有跑,而是尽可能地保持冷静,不去想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事。刚受的伤开始发热,还有点痒,建筑物的窗户玻璃上照出我的身影。我这一身借来的装扮实在可笑极了。
  裤子还在一直往下掉。我一手把裤子往上提,努力保持步履稳健。
  伊丽莎白可能已经在公园里了。
  看到公园了。再过一条街,就是公园的东南角。空气在飒飒作响,也许是山雨欲来,也许只是我自己将想象放大。我低着头,我的照片上电视了吗?新闻主播是不是已经早就抢先一步,叫大伙儿注意在逃的嫌疑犯?不太可能。但是我的眼睛仍然直盯着地面。
  我加快了脚步。对我来说,夏天的华盛顿广场公园显得太过于热情奔放,过于追求表现内心。人为雕琢的痕迹太重了。我个人比较喜欢水泥棋桌附近人潮拥挤的一带。有时候,我会到那里下西洋棋。我的棋技不差,不过来这里下棋的人三教九流,不分种族贫贱,不管你肤色为何,也不论你住的是大厦、租屋还是破房子,在年代久远的黑白小人面前一律平等。我在这里遇到过的下棋最厉害的是个黑人,朱利安尼担任市长前,他下午的大多数时间都会拿一个小拖把骚扰开车的人,以便要点零花钱。
  伊丽莎白还没有来。
  我在长凳上坐下。
  还有十五分钟就到约定时间了。
  我胸口紧绷的感觉,比刚刚增强了三倍。这辈子,我头一次这么害怕,脑海里又浮现莎娜给我看过的影片。真的是个骗局吗?我还是觉得不大可能。但如果真是个骗局呢?如果伊丽莎白真的已经死了呢?我该如何是好?
  这样猜下去,一点用处都没有,只是浪费精力,我告诉自己。
  她一定还活着,别无其他可能。
  我决定坐在椅子上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