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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车上有人在咬人!在吃人哪!!!我真想大声叫喊,可车上的乘客们要么闭着眼打着盹,要么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移动的街景,个个都在随着车的起伏前后左右地摇晃着。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人在咬人?!
  我再扭头看时,胡楂男已经吃完了那只耳朵,更可怕的是似乎发现了我,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露出白森森带血的牙!我立即浑身一哆嗦,紧紧将公文包搂在了怀里,随时做好反抗的准备。然而胡楂男并没有向我进攻,而是扭过头,满是鲜血的嘴又继续堵在了长发女耳朵位置的那个血窟窿上,仿佛在耳语一般。可是我看得很清楚,胡楂男那是正在……他正在……
  我胃里一阵翻腾,直想吐。车一到站,我就疯狂地挤下了车,弓着腰在路沿上干咳着、大口喘着气。
  大白天公共汽车上怎么会有这种事?!说给谁听谁也不会相信!但这的的确确不是在拍戏,它就活生生地发生在我眼皮底下!我都快疯了!这是什么世道!
  回到家,掏出钥匙开门时,我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安慰可能是自己工作太疲劳,当时有点眼花看错了,只是幻觉而已,要不怎么可能面对那血淋淋的场面整车人都没反应?怎么可能有人吃人的事呢?那都是电视电影里瞎扯的。
  我倒了杯水,躺倒在沙发里,眯了一小会儿。然后翻看着摆在桌上这些天来塞满邮箱的那些信件。照例都是些广告之类的垃圾邮件。我正要汇拢来一把扯碎扔进纸篓里,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有一张信封上赫然写着我的名字——广告信通常是不会有收件人姓名的。
  我拿起来仔细一看,的的确确是我的名字——李大伟。可奇怪的是,上面除了我的名字外,既没有收件人地址,也没有寄信人地址,甚至连邮戳都没有。
  我很好奇地飞快打开信封,抽出的是一张便条似的纸。只见上面贴着几行大概从报刊杂志上剪下来的字:“斩碎胡楂男,奸杀长发女,得奖金一万元。否则,罚!”
  看完这几行字,我立刻感到头皮发麻,双手发抖,便条信几乎从我手里飞出去。我愣了半晌,突然从沙发里蹦了起来,冲向房门,反锁、插上门闩、用凳子顶上。然后牢牢关上窗,拉上窗帘!所有的煤气阀门、卫生间热水器水龙头全被我死死拧紧,房间所有的灯全部关闭,电视机、音响的电源全拔掉!
  我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像个受了惊吓的老鼠警惕地四处张望猫的踪迹。
  是不是投错地址了?还是谁在搞恶作剧?不可能、不可能!上面明明是我的名字。在北京我一个朋友也没有,生日也早过了。公司同事没有一个人知道我的住址!常年出差,邻居我也不认识一个!房东半年才见一次,她也不可能无聊到这种地步。再说,谁也不可能知道胡楂男和长发女的事呀!
  难道有人在跟踪我、监视我?并且比我先到家?到底是谁留下的信?难道有鬼?!我弹弓一样跳起来,疯狂地将所有的灯都打开,电视、音响全插上,音量开到最大。
  我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鬼。我拿着信,开门走了出去。我搬来这里住了一年多,第一次鼓起勇气敲响了邻居的门。
  半开的门里探出来的是个五十来岁老太太的脸,我的突然造访似乎打搅了她。在幽暗阴森的廊灯下,她愤恨地望着我。我满含歉意和恭敬地自我介绍一番后,提出让她帮我个忙。我说我视力不好,眼镜打碎了还没来得及去配,想让她帮着看看信上写的是什么。
  她脸上毫无表情地读完上面的字,我很诧异她读到里面的内容时会如此镇定。我差点怀疑是她留的信,当然这不可能。就算她事先知道我的名字,但她肯定不会认识胡楂男。
  回到自己屋里,我满脑子里晃动的是昏黄的灯光下老太太那张扭曲苍老的脸和回响着她那沙哑的嗓音:“斩碎胡楂男、男、男,奸杀长发女、女、女……”
  通过邻居刘老太太我确定了一件事,这绝对不是在做梦。我反而镇定下来,管他是谁留的信,我现在最重要的是睡个好觉,明天一早去公司向老板汇报这次销售和回款情况。再说,就算我真要去杀那对狗男女,才见过一面,让我上哪里找他们去呀?!
  9月2日晴转多云
  今天我起晚了,匆匆带好销售资料往公司赶,幸好还能赶上早上的例会。各地区销售代表汇报完近期的业绩后,老板照例给予大家一番鼓励和训诫。散会后,销售代表们纷纷赶往财务处核对销售账目或者汇转销售款项。
  销售款项我回来之前已经汇到公司账上,我犯不着凑那个热闹急着去对账以便早点拿到业务提成金。
  我正在办公室跟大家聊着这次广州之行的所见所闻的时候,老板找人来叫我过去。来到老板办公室,我见老板正坐在大班台后面,眉头紧蹙地低头看着什么材料,看到我进来,一抬手把那份材料往我面前一递,满脸阴霾地吼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账怎么会差了两万块钱?你知不知道谎报业绩的严重后果?!”
  递过来的是我的业绩报告和一张财务的银行对账单。
  差两万块钱?怎么可能?
  对账单显示,有两万元销售款没有汇到账。公司有公司的规定,此时就算我私人掏出两万块补上,也不能挽回单据与账目不符的过失。按规定,我下半年的提成金以及年终奖全泡汤了。
  这一天我郁闷到了极点,我明年所有的个人财务计划全破灭了,什么西藏旅游、买新笔记本电脑,全成了泡影。
  我打电话去银行查对,告诉我说,昨晚有人通过电话银行的方式将我汇出的钱转走了两万。那人知道我的密码和私人信息,银行没理由不转。我追问是男是女,转去哪里了。银行回复是,根据保密制度,无可奉告。
  我猛然想起昨天收到的那封信“……否则,罚!”电话从我手中滑落,我瘫倒在了座椅里,全身冰凉。我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我要杀人,我要杀了那对狗男女!拿回我的钱!
  茫茫人海我去哪里找那该死的胡楂男和贱人长发女?就算他们真那么倒霉,让我再次遇上,可我从没杀过人,怎么杀?我能行吗?
  下班后,我垂头丧气地往家赶,心里琢磨着马上又要出差广州跑业务的事。对这样奔波的生活我忽然感到了几分厌倦。
  回到公寓大楼,在楼道里,我刚准备打开信箱查看信件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会不会……果然!信箱里又多了一封没有地址没有邮戳,却清清楚楚写着我的名字的信!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只见上面写着:“晚9点30分,南湖公园,杀胡楂男、长发女,奖三万……”里面还详细介绍了如何杀人以及毁尸灭迹的方法!
  我兴奋得“哈哈哈”大笑了三声,楼里进出的人们惊异地望着我,他们哪里体会得到我内心的狂喜。
  我睡了一觉,到晚上9点半,来到南湖公园,果然找到了这对狗男女。按照信里告诉的方法和步骤,我很顺利地干掉了他们。原来杀人并不是想象的那么难。当然,尤其在有高手的指导下进行。
  处理完尸体,我迅速回了家。准备赶紧上网查一下我的银行账户时,突然发现自己的电脑开着。难道有人来过?我心里一阵紧张,说不定有谁正躲在我家里的某个角落,随时可能冲出来。忽然凳子发出了拖拽移动的嘎嘎声!难道有鬼?!我惊骇得跳了起来。
  仔细一看,原来是我先前过于紧张,大腿不自觉地推挤了凳子,凳脚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我拍拍胸部松了口气,暗想也许是我临出门前忘了关电脑,重要的是我的银行里的钱是不是真的多了。
  网上银行的对账系统显示,我的存款果然多了三万块钱!我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反正该拿回的钱都已经拿回来了,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这座该死的城市,再也不会有那该死的信来打搅我了!再也不需要被迫去杀人了!
  第二章
  在这两则日记残片下面,张哥插入了警方的刑侦笔记,为了便于讲述,让整个案件更条理清晰,我将警方刑侦的那些笔记稍微整理了一下:
  警官李达匆匆来到马科长的办公室,递上一份刚刚拿到的验尸报告。
  “马科长,”李达望着正急切查看报告的马科长,“要不是那个钓鱼者碰巧钓起那一包肢解的尸体,这个案子恐怕永远都难以被人发现。”
  马科长皱起双眉:“嗯,湖底各处打捞上来的尸块拼接出来证实是一男一女,年纪都在二十五岁左右。他们头部对应的一侧都有撞击的痕迹。”
  李达接过话:“是啊!凶手的确很厉害,估计是趁二人不备,突然从后面将两人的头猛烈对撞。这样他俩还没来得及反应和发出任何声音就已经昏倒。然后凶手把他俩拖到僻静处进行了肢解。”
  马科长点点头:“我们找到的作案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有利的线索。虽然找到了作案用过的带血的塑料雨衣,以及裹脚的厚塑料布,但对于凶手我们还是一无所知。”
  “这家伙也太狡猾了!”李达恨恨地说,“他包着脚走,一来不会发出声音,二来地上就算留下脚印,也无法确定鞋型和尺码,这就无法知道这个人的高矮胖瘦。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我们在他的雨衣里连一根头发都找不到呢?正常人一天都要掉四五十根头发,没有头发根本无法做DNA提取,以确定凶手的血型等资料。还有就是通常凶手作案后都会抛弃凶器,可我们什么也没找到。”
  马科长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通知南湖公园管理处,警告谈恋爱的男女不要在夜间跑到阴暗僻静的地方活动,一定要注意安全!以防凶手再次作案。”
  “这些年轻男女,谈恋爱去去电影院呀逛逛商场呀,不是挺好吗?什么地方不好去,就爱往没人角落钻,搞浪漫连命都不要了,真是活……”李达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打住,转移话题,“马科长,我们查过了,这对男女生前并无仇家,估计是一起变态杀人案件。”
  “是啊,这就加大了我们的侦破难度。现代社会变态者越来越难以辨识了,说不定平时和蔼可亲的邻居,或者学校里睡上下铺的同学都可能是变态杀手,杀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任何动机和理由。”
  日记残片继续……
  9月4日小雨
  我没有理由再担心什么,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会突然改变行程不去广州。他们更想不到我竟然还在北京。在酒店登记姓名时,我用的是假身份证。这年头,哪个出门搞推销的人没几张假身份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