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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穿着白大褂神情平静的尹唯端着蓝色的文件夹,在深蓝色的门前站定,这里的保安措施向来好,因此开门也很是纠结。尹唯动作熟练的打开这复杂的门锁。“咔哒”一声,随着门弹开的瞬间门内飞来一个洁白的枕头。
  尹唯淡定的侧身躲过,走进门:“钟先生,今天您感觉怎么样?”
  被称做钟先生的男子呲牙看着她,眼神疯狂的在大而空旷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如同困兽一样不断发出奇怪的嘶吼。
  尹唯瞧见他这个样子,也没有再问,只是走到了床边的柜子,正打算打开柜子取出今天的药物时,她发现柜子旁的墙壁上,有一扇门。那是一扇不知道用什么画上去的门。门上还有一个漏下一大半沙子的沙漏。也是画上去的。
  ……尹唯忍不住用手去触摸了这画上去的痕迹。
  手指上没有沾到墨迹。
  尹唯回头看着仍在不断围绕房间旋转的男子,问他:“钟先生?这是你画的吗?”她并未期待得到答复,但是男子却突兀的停下了动作,他微侧着首,眼神迷惘的看着墙上的门与沙漏。突然很孩子气的笑了:“不是哦!不是小颀画的!不是我!是爸爸!爸爸喜欢画画,喜欢画这个!”他说着说着突然僵直了身体,然后蹲在了地上,开始小声啜泣,“……那不是爸爸,妈妈说我爸爸不姓沈,我爸爸姓钟的,是姓钟的。”
  尹唯缓慢的凑到哭泣的男子身边,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告诉我,爸爸,姓沈的那个爸爸,他现在在哪里?”
  男子止住了哭泣,抬起脸看她,眼神犹豫,似乎不确定能不能将这件事告诉眼前的这个人。
  尹唯的语气带上诱惑:“告诉我,我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男子转了转眼珠,张嘴正准备说,突然他的动作滞在原地。不一会儿,他的眼神变得清明,含着一丝冷意,此时他再度说话,却是个女子的声音:“尹医生,您未免有点太多管闲事了吧。”
  尹唯脸色立刻变化,她赶紧起身退后几步,平复了一下气息才开口道:“虞小姐……”
  男子表情是微笑着的,带着一种从容:“把药放下,我会吃的。”
  尹唯不敢再多加停留,只好赶紧放下药离开。
  男子像窗外望去,这里是27层。太过高了,能看到整个白鹿原的景色。这是个美丽的小区,是有些人费尽心机想要获得入住资格的地方。所以这里的房子从未空出过,哪怕有空白期,也是极为短暂的。只有一栋位于白鹿原最深处的房子,终年无人居住。那是有着白鹿原最美庭院的房子。
  可它却一直空着。为什么呢?
  只是因为有入住资格的三个人全住在这所由他们自己建立的小区里的精神病院里头罢了。三个人挤在同一个躯壳里,多么狭小而又令人窒息的空间啊。
  男子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却是温柔的包含无奈的。
  那女子声音对着窗外美景笑语:“快了,快了。沈雁卿,我和你,都快结束了。”
  第十个故事结束。
  第31章:盲眼男孩
  第十一个故事。
  近日一直下雨。天色也暗沉沉的。余心敏早已辞了工作,她在床上躺到11点,好不容易睁开眼,这个时候余爸爸和韩音实也该早就出门了。于是她就在睡衣外披了件外套揉着眼睛打开了门。
  “……爷爷?”
  坐在客厅旧钢琴前的可不是爷爷。他伸着一根手指,像小孩似的在钢琴上摁,看到余心敏出来,不好意思的收回手:“心敏起来了啊。”
  “爷爷?你怎么来了?”余心敏不可谓不惊讶,爷爷可以说几乎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如意里,最远也只到了碧源镇上。这次却突然来了W市,余心敏怎么能不惊讶。
  爷爷脸上的笑意淡了点:“为了淇岸呗。”
  他的手指神经质的卷曲伸直再卷曲伸直。爷爷一难过就会习惯性的做这个动作。当年奶奶死的时候,年幼的余心敏就看着爷爷这样重复的卷曲手指一个晚上,直到她伸手握住爷爷的手指为止。
  余妈妈从厨房里出来:“心敏啊!你怎么还穿着睡衣啦!快点去换啦!”
  余心敏耸肩:“好啦。”
  “姨,这个土豆是切丝还是打汤?”另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她走了出来。是姨婆请了做饭的那个小姑娘刘晓月,她的头发用黑底红花的皮筋乱乱的扎成一团盘在脑后,别提多难看了,本来就平凡的脸,因为这样的发型显得更加普通,身上穿的是一件姜黄色的外套,配灰色运动裤,即显得身材臃肿又搭配得莫名其妙。
  余心敏简直不忍心看她第二眼,于是转脸又问爷爷:“爷爷,你把晓月带过来了,那齐奶奶怎么办?”
  “哦,你齐奶奶本来就不想再在如意里住下去了,我就顺道叫你大伯和三伯把她接走了,反正她两个孩子都在H市,总比在如意里和我一起熬着好。”他的样子不甚在意。
  余心敏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爷爷此时又说:“你姨婆她原来古董店的钥匙是在你这里吧?”
  “对,爷爷你要吗?”
  “不用了,你好好收着吧……”爷爷说到这里,欲言又止了一会,还是没再说话了。
  余心敏只好先回房间换衣服。
  洗漱完毕出来吃午饭。刘晓月脱了姜黄色的外套,可是里面竟然是一件灰底蓝色大花朵的裙子,再配着灰色的运动裤看怎么看怎么糟心。余心敏以前是个做化妆品的,又是个喜欢打扮自己的女孩子,看到这样闹心的搭配心里非常之不舒服。但是穿衣这个事要是说的贸然了,指不定人家还以为你是在鄙视她呢。余心敏也就只好忍着,尽力不去看刘晓月。
  余妈妈同爷爷说着话。
  不知道说到了什么,爷爷突然笑着说:“其实晓月原名不是这个的,是叫月见。是犬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意思。”
  “咦?”余妈妈惊讶着笑了,“月见,这是个好名字啊,怎么改成了晓月呢?”
  余心敏也抬头看向刘晓月,这个土里土气的女孩居然有一个这么美丽的名字,还是脱胎于《春江花月夜》这首诗。
  刘晓月接话了,脸上的神情很平静:“其实现在也还是叫月见的,身份证上是刘月见。只是月见用如意里的方言不好念,于是就叫晓月。叫着叫着大家就都以为我本来就叫晓月了。”
  余妈妈笑了声,话题又往其他的方面转了。
  余心敏却突然觉得刘晓月很……很不同寻常。她明明只有19岁,只比嘉怡大一岁。但是总是显得很老成的样子。当然,也不排除乡下孩子都早当家的缘故。可是……她神情里所包含的东西,余心敏觉得自己看不透。
  午饭过后爷爷就直接去了医院看姨婆,余妈妈陪着一起去,留余心敏和刘晓月在家。临走前嘱咐道:“晚饭我们要是没回来,你要帮着做饭啦,不要让晓月一个人做啦!还有,到时间了要记得去接一下音实啦!”
  余心敏颇觉丢脸的挥挥手示意知道了。
  待两人都走了,余心敏回头看了一眼又穿上了姜黄色外套的刘晓月,顿了顿才说:“你可以看电视,要是无聊就去书房玩电脑也行。有什么不会的就和我说。”
  刘晓月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