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儒缓慢的放下手中茶杯,神情惊讶不已的看着廖凯。
“我在研究苗人宗教历史的时候,曾经接触过苗族先民一些失传的文字,其中最艰深的是一种祭司专用的语言,这种语言的发音和廖先生父亲说的极为相似,不过能掌握这种语言的人很少,而且在苗人的宗教历史上消失了上千年,你父亲绝对不可能知道,他能说出久远失传的祭司语言,这本身恐怕比什么消失金块宝藏还要重要和离奇。”
“为什么?”廖凯疑惑的看着温儒。“不就一句话,为什么比宝藏还重要。”
温儒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严肃。
“因为这是和苗人的神沟通的语言!”
温儒说能掌握这种语言的人只有地位极其崇高的祭司,而且这种语言已经消亡上千年,在苗族早期的宗教中极为重要,但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断层期,那些神秘的祭祀和语言平白无故的消失。
“这青铜面具足以证明苗族早期的祭祀的确存在,可奇怪的是我研究苗族历史几十年,一直没搞明白祭祀的对象是谁,苗族信奉鬼神,祭祀的对象很多,但如此高规格的绝无仅有,不管祭祀的是谁,很明显在苗族先民的心目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温儒说。
“您爷爷在藏匿宝藏的过程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青铜面具应该很关键,找到出现面具的地方或许能找到消失的宝藏。”宫爵对廖凯说。
“我也是这样想到,不过对这方面我毕竟不太熟悉,贸然进入深山担心会重蹈覆辙,所以才希望能找到一些精通擅长这方面的人帮忙。”廖凯看了看我们声音很诚恳。“各位都是郭先生举荐,不知愿不愿帮在下这个忙,随我重返云南探查这批宝藏的下落,当然,事成之后在下绝对不会亏待各位。”
青铜面具上有三眼麒麟,那是入地眼的标志,可让我们愕然的是,这标志居然和苗族先民有关,原本是打算打听出青铜面具的来历,现在看起来恐怕只有跟着廖凯去云南一趟。
“温老年岁已高不易周居劳顿,云南之行我可以替温老前往。”叶知秋礼貌的对廖凯说。“廖先生也别客气,至于什么亏不亏待就不需要了,我们只是想考古研究,对其他的没兴趣。”
“不碍事,我还没老到不中用,这身子骨也是时候活动活动,廖先生既然盛意拳拳,我就陪廖先生走一趟。”温儒态度很坚决。
我们三人对视,温儒不会因为一个青铜面具不辞辛劳去云南,这东西里绝对还有他看重的事,温儒对廖凯和我们未必把话说完,他一定还隐藏着什么。
从酒店出来,叶知秋送走温儒后,被我拉住叫她别跟着去,叶知秋说这个对她很重要,如果证实青铜面具的来历,可以填补苗族考古史上一段重要的空白历史。
叶知秋根本不听我劝说,回到四方当铺,我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叶九卿,听到叶知秋也要去,他居然没有反对。
“从小都是我把她宠坏了,不让知秋吃点苦,怕是长不了记性,这一次由她去,何况还有你们我也放心。”叶九卿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走了几步。“至于温儒那边,你们不用担心,送去的东西和带去的话,今晚他就会知道,知秋既然跟着他,量他也不敢做什么。”
第73章 重返故里
我们和廖凯到云南白岩已经一个星期后,临走的时候叶九卿还是放心不下,让将军和我们一起,这一路也不顺利,过澜沧江的时候,我们乘坐的木船触礁沉没,好在有惊无险没有人员伤亡。
原本以为和廖凯同行的就我们和温儒还有叶知秋,等到了白岩才发现那边早已有十多个说台湾话的人等着。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个个獐头鼠目奸狡虚滑的样子,这些人手臂上有纹身,一条青蛇盘绕在一根竹子上,在路上我也看见廖凯的手臂上有同样的纹身。
将军落在后面面色严峻,告诉我们那是台湾竹联帮的标志,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廖凯底子怕是不干净,将军在这行当摸爬滚打几十年,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让他格外谨慎。
将军点燃叶子烟压低声音说,这么大的宝藏但凡有点心眼也不会大张旗鼓说出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廖凯和这帮台湾人估计不是善茬,若是找不到还好说,倘若真找到了,怕是有命进去没命回来。
我让将军趁着现在先带叶知秋回去,被宫爵阻止,他说廖凯既然敢把事情告诉我们,就没把咱们放眼里,这个时候要退出,势必会引起廖凯的怀疑,白岩四周全是原始森林,要埋几个人简直太简单。
“招子都放亮点,你和宫爵看好知秋。”将军吸了一口烟对我说完后,转头看向田鸡。“你跟着我,尽量靠着廖凯,万一动静不对,擒贼先擒王。”
比起我们的警觉,温儒和叶知秋要轻松的多,浑然不知一路上都在和廖凯攀谈,温儒虽然居心叵测让人看不透,但见识和历史知识倒是的确丰富,沿途不管是风土人情还是人文地理无所不知。
廖凯应该是因为很长时间没回来,他离开这里的时候才刚刚记事,模糊的记忆让他都快遗忘这片故土,中午我们到达白岩,这里的村庄依旧还保持着古朴的原生态。
廖凯凭着记忆带我们绕过村庄,在山坡的后面,跨过清泉汩汩的流水石桥,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废墟,廖凯停在原地惆怅的注视着眼前的景象,然后慢慢抬起头为我们描述出一副令人向往的画面。
廖凯说他儿时的记忆中,石桥的前面是一座木牌坊,再往前便是廖府朱红色的大门,汉白玉基座雕刻精美,那恢宏的气势,使人恍若置身于皇宫之内,就在这座巍然耸立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他见证了曾经辉煌一时白岩大土司家族的兴衰史。
廖凯回忆鼎盛时期的廖府占地一百多亩,有近百座建筑,尽管它只是一座土司的宅院,但它的奢华与恢宏,并不亚于任何一座王公贵胄的官邸。
廖府的建筑风格有着古朴粗犷的流风余韵,而其座西朝东,府内玉沟纵横,活水长流,简单点说,曾经辉煌一时的廖府就是白岩的紫禁城。
可惜如今这里物是人非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废墟,这里民风淳朴,突然出现这么多生面孔,引来很多村民围观,村里的长者问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廖凯走上去从身上拿出一个木牌,上面有苗家传统的纹饰,牌子的中间刻着一个廖字。
其他人不懂这木牌的含义,长者一眼就认出来,嘴里依旧喊着廖老爷,这些上了岁数的人曾经都是廖家的属民,即便过了四十多年,主仆的关系在心中早已根深蒂固。
听说廖高古的孙子回来,村里的人都跑过来凑热闹,廖凯让他的人把带来的礼物一一分发下去,他说廖高古在当地名声卓越,虽然白岩土司的辉煌在四十年前已经结束,但他不能辱没了廖高古的名望。
村里所有的人都是苗民,我们到的那天赶巧是苗族传统花山节,村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加上听说土司后人回来更是万人空巷,廖凯很歉意的让我先找地方休息,难得回来一次怎么也得和村里人聚聚,这都过了快四十年,廖家土司的影响力居然还有这么大,可见当时廖高古在白岩的威望有多高。
涌来看廖凯的人太多,没留神被人重重撞了一下,没站稳跌倒在地,爬起来刚想发作,转头看见的全是涌动的人头,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当土司当成这样我也算开眼界了。
等到了晚上廖凯才回来,村里人把我们安排在祠堂,里面还供奉着廖氏一族的先祖,廖高古的牌位也在里面,廖凯毕恭毕敬上完香后,祠堂外一个走进十几个人,带头的络腮胡脸上有刀疤,主到廖凯面前叫的是堂主,看起来廖凯在竹联帮的辈分不低。
“在村里明察暗访十多天,的确有关于白岩土司宝藏的传闻。”刀疤对廖凯说。
看样子廖凯这一次带来的人不少,加上刀疤身后的十几人,一共有三十多个,想必廖凯在成都停留接洽郭瞎子之前,就先拍了人来白岩打探消息。
“这个正常,毕竟当时动静太大,而且平白无故上百人不知所踪,还有几百头骡马,谁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廖凯一脸平静继续问。“还打探到其他事吗?”
“传闻很多但都很夸张,说是去的人得罪山神恶鬼什么的,不过前前后后很多人都去找过,但都无功而返。”刀疤摇摇头回答。“其他的就没打听出来了,记得这些事的人大多都不在人世。”
“去找宝的人有没有再失踪的?”廖凯认真的问。
“这倒是没有,几乎去找宝的人就没断过,但没听到有人失踪的事。”
我在旁边听着廖凯和刀疤一问一答,瞟了他们两人一眼,刀疤叫什么名字不清楚,不过在廖凯的面前很恭敬,到了这里后,之前给我感觉文质彬彬的廖凯忽然变得高深莫测,能让这么多黑帮的人俯首听命,廖凯绝对不会仅仅是一个古董商那么简单。
“哦,忘了给各位介绍,这些都是我朋友,这一次去深山吉凶难料,多带一些人未雨绸缪。”廖凯见我在看他,平静的笑了笑给我解释。
温儒和叶知秋不以为然的点头,将军靠在角落卷烟,嘴角冷冷一笑压低声音对我们说:“这一上来就把底给咱交了,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不怕我们会说出去。”
廖凯怎么看都不像是傻子,最能保守秘密的当然是死人,廖凯越是这样直言不讳我心里越是没底,感觉在他眼里,我们不过是几个早晚都得一命归西的死人。
廖凯毫不掩饰继续问刀疤:“我让你查的人可有消息?”
“查过了,当年从深山里返回的四个人,一直神志不清到死都呆呆傻傻,没有一个人清醒过,四个人陆陆续续死了三个,如今还剩下一个,没住在村里,在山后的苗寨。”刀疤点头说。
廖凯听完后思索了片刻,抬头对我们一团和气的说,剩下的这个人是这世上唯一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的人,他打算去见见这个人,看看能不能有些收获,希望我们能陪他一起去,或许能发现些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