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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李坚坐了下来,不禁仔细端详范雅芳,觉得这个姑娘一副天真活泼的样子,蛮可爱的,“啊,刚才说起我那几个受伤的弟兄,还没有谢谢范——啊——谢谢精心治疗呢。”
范雅芳一笑:“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分内之事,不值一谢的。倒是阿哥杀了那么多鬼子、汉奸,大快人心,令人钦佩!”
李坚说:“我的情况,范——也清楚的,我是军人,杀敌也是分内之事,不值一提。”
范雅芳问:“阿哥,据说你以前一直住在歌舞皇后白光家里?”
“啊——是——的……”李坚又有些不安了。
“为什么?”
“唔——啊——离开孤军营,在上海我无亲无友,上无片瓦,下无寸土……”
“这不是理由。”
李坚只好将与白光相识、相处的情况说了一遍。
“噢?她对你蛮多情的嘛,歌舞皇后倾心于你,是不是感到很荣幸、很骄傲啊?”范雅芳狡黯地笑着。
李坚脸红,暗想:“好刁蛮的姑娘!”故作不悦地答道,“我还不至于那么无聊吧。”
范雅芳不依不饶:“你是否无聊、下作,这是别人无法了解的,但有个事实你不能否认:你在她家住了好几个月,谁劝你也不肯离开。不是你这次闯了祸,不得不离开,至今你还乐在其中呢。”
李坚张口结舌了。
范雅芳咯咯咯地笑了一阵,“好了,好了,看你这样子,的确还不是无聊、下作的人,因为你脸红了,还知道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阿哥,儿女情长,必然英雄气短啊。”
李坚有些激动了:“请拭目以待,我会让你看到事实的!”
范雅芳看看李坚,收敛了笑容,起身去李坚坐的沙发扶手上坐下,推搡了他一下,似撒娇地说:“阿哥,小妹跟你闹着玩的,千万别认真啊。阿妈常说小妹孩子气,也确实挺淘气的。时间长了阿哥就会看出来的,阿哥可不兴跟阿妹认真的啊。”
李坚真有点啼笑皆非了。
范雅芳又和李坚聊了一阵,起身去将床铺好:“阿哥,不跟你捣乱了,早点休息吧。”她出门转身带上房门,又推开门缝,探进头来,调皮地笑道,“阿妹说的是今晚不跟你捣乱了,可没说明天——以后不跟阿哥捣乱啊。”她咯咯咯地笑着带上房门,走了。
那张娃娃脸消失后,李坚愣了半晌,心里颇不是滋味。
“我会英雄气短吗?”他不禁要问自己。
一个新的问题,在他脑子里闪现:为什么所有知情人都反对他和白光在一起呢?仅仅因为白光是个歌女吗?
歌女就为人所不齿吗?
他找不到答案。
他只能这样想:“众人都反对就不是好事!”又想,“或者这次分离是一个最好的契机,从此断了吧!”他终于下了决心。
走到床前,看看铺好的被子,不禁又想起了那个有张娃娃脸的姑娘:“倒也天真得挺可爱的。”

第22章 追杀——反追杀

华灯初上,南京路上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商店霓虹灯闪烁,高音喇叭喧器……这个光怪陆离、喧嚣的场面,就是十里洋场夜生活拉开的序幕。
李坚在夜幕下离开了范家。他没有化装,穿了一件短褂,戴着一顶礼帽,这是普通的装束,但他那高大的身材,在人丛中仍然十分显眼。
他确实下决心要把自己交给敌人。一个杀手躲起来是不堪设想的,何况他是个公然向敌人宣战的杀手。他没有存在侥幸心理,他是准备好躺在街头血泊中的。
自从离开孤军营,他杀了上百个敌人,这是他当初“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的想法所料不及的,他也没有料到,杀敌人竟会是如此容易,几乎没有遭到任何反抗。
他现在暴露出来,他要与敌人“公平较量”一番。
街上人头攒动,哪个是敌人?他只能等待敌人来攻击他,才能与敌人交锋。或者敌人先下手,一枪打中自己,死于非命,暴尸街头!
打死敌人或被敌人打死,他都无所谓,他只盼望这种场面早些到来。所以他在人行道上,昂首挺胸,背着手左顾右盼,做闲逛的样子。偏偏就是这样,敌人却迟迟不出现。
路边一爿饭馆,他也有些饿了,就走了进去。
饭馆生意兴隆,楼下客满。侍者指引他登楼。他登上二楼,侍者上前打招呼,很抱歉地说:“先生就一位吗?并一并好吗?”他懂得“并一并”的意思,是要他和别的客人合坐一张桌子。他看看这里也几乎满座,便点点头。
侍者将他领到旮旯里一张长方形小桌前。这张桌子可以容纳四位,已经有一位老者在座,他便坐在老者对面。
侍者擦拭着桌子问:“先生吃点啥?”
李坚四下看看,见一些桌子在上酒菜,有大吃大喝的,也有一些人在吃些面食,就说:“来两碗排骨面,两屉小笼包。”
侍者看看李坚:“先生一家头①吃得落吧?”
①一家头——一个人。
“也许还不够吃呢。”
侍者带着惊诧的神情走了。
对面的老者在啃着鸡翅喝着酒,一副津津有味、颇为自得的样子。他看看李坚,搭讪道:“吃夜宵啊?这里的鸡翅烧得蛮有名的,我每日夜里都来此地喝两盅,你也可以尝尝的。”说着将一盘鸡翅往李坚面前推了推。
李坚忙说:“谢谢,老先生请自用吧,回头我吃点面再说。”
老先生似乎很爱和人搭讪,啰啰嗦嗦地说一些哪家店什么菜好吃、价钱合理等等,显示他是“吃客”,几乎吃遍了所有大小饭馆。李坚虚应着,眼睛却在观察着周围。
两大碗排骨面、两屉小笼包很快就端来。李坚便忙不迭地抄双筷子,大口大口地吃着。他的食量大,在饭馆里独自一人,也无所顾忌,呼噜呼噜两大碗面条转眼间便吞了下去。再吃两屉小笼包,也不蘸醋,一口一个,风卷残云,一扫而光。他擦了嘴,放下筷子,叫来侍者:“再照样来一份!”
对面老者早已看呆了。侍者一听也惊愣了:“先生,侬吃得落吗?”
李坚说:“你们的排骨面、小笼包很好吃的。”他掏出钞票放在桌上,“你只管端来,吃得下吃不下我都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