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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第七十一章 愤青一个
认真听来,梅长歌的话,其实还算中肯,但周词非但对她置之不理,反而渐行渐远。
那态度,仿佛站在周词面前的,不是一个端庄温婉的女子,而是一条心狠手辣的美女蛇。
“我不相信你们。”周词再次向后退了一步,冷冷的说道,“我自幼随父出入现场,见多了官场中人。”
“见的越多,我便越不相信这世间竟会侥幸残存了一股清流。”说到这里,周词嘴唇连动几下,也没说出话来,只说道,“我不信官场众人,更不信豪门贵女。”
“你们请回吧。”周词连吸几口气,却怎么也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我看这监牢住得挺好,没什么不习惯的。到时候,你们给我定了怎样的罪名,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就好。家中老父病重,需要早作安排,还望梅小姐能够包容一二。”
“如此,也好。”梅长歌并没有过多的和周词纠缠,无休无止的打着毫无意义的口水仗,她猛地逼近,望进周词眸色深幽的眼底,斩钉截铁的说道。
“梅小姐见过李大人临终前所写的那份遗书吗?”没由来的,周词突然出声提点道,“临摹虽然是很常见的手段,但是能够将一个人的字迹刻画的这般细致入微,以至于,以假乱真到可以蒙蔽结发妻子的双眼。”
“这种程度的作品,不是谁想临摹,就能随随便便的写出来的。”
“你既良心未泯,何必遮遮掩掩,言之不尽?”
梅长歌在气势上,似乎已经完全的将周词压制住了,但在他垂目低头,眉头紧锁的做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周词依然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言尽于此,请梅小姐好自为之吧。”
“梅长歌,这个人好生奇怪。”还未出监牢大门,叶缺便忍不住吐槽道,“什么毛病,一会说不相信我们,一会又要给我们提示。”
“有提示总比没有的好。”梅长歌对此,倒显得十分坦然,“人性是很复杂的,人心更是千变万化的。”
“周词的话,我看说得挺有道理的,可以朝那个方面考虑考虑。如果没有道理,听听也就过了,何必纠结这些小事。”
“再者说,我观周词眉眼间神色,不似大奸大恶之徒,恐怕牙关紧锁,一句内情也不愿透露,另有原由,并非为己谋利。”梅长歌轻叹一声,吩咐道,“你去查查,若是能解其后顾之忧,倒也不失为我们打开平州缺口的突破点。”
“我们可以从结果反推过程。”叶缺一边替梅长歌推开沉重的牢房大门,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想要成功模仿一个人的字迹,使之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即便是手艺最高超的匠人师傅,也不会是一蹴而就的。”
“这需要不断的强化练习。”叶缺在语气上,着重强调了这一点。
“你是说李守?”梅长歌嫌恶的说道,“以奴杀主是大罪。”
“更何况,李恒孤身一人来到平州,身边只带了一个自幼常伴左右的李守,可见是非常信任和重视的。倘若李恒真的死在这个人的手上,未免太过让人心寒。”
第七十二章 差距
李守之于周词,存在的意义自然是迥然不同的。
周词在痕迹检验一道,造诣颇深,这在今时今日的大秦,在乌云密布的平州,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也正因为此,周词的锒铛入狱,获得了众人关切的目光,顺带着让梅长歌捡了个漏,寻到了一丝可趁之机。
但这一切,并不代表可以套用到李守的身上。
李守其人,相貌周正,模样老实,若非梅长歌早有心理准备,保不齐也会被他那张无辜可怜的娃娃脸给欺骗了。
圆嘟嘟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一笑起来,泛着一点淡淡的羞涩,就像是邻居家的可爱孩童,让人生不出半点警惕戒备之心。
李守没有什么特长,仅有的,可供他人利用之处,是他的身份,他是李恒信赖的侍从,除此之外,再没有旁的什么了。
如果李守稍微肯花点心思,好好的想一想,就会发现,让李恒长长久久的活着,才能为他带来无穷无尽的财富。
眼下,在失去了唯一的利用价值之后,李守显然做了一颗很不走运的弃子,甚至,在这些油滑奸诈的大老爷眼中,他已然成为了最佳的替罪羔羊。
他们恨不得在供奉佛祖的佛龛前,添上两炷高香,求神拜佛的,祈求上苍,赶紧让楚青澜杀了李守,他们便可安然入眠,高枕无忧了。
只是可惜,旁观者清,身陷局中的李守,却未必能有这样清醒的觉悟,他还满怀信心的觉得,他所为之服务的大老爷们,可以保他一命。
关于选用何种方式来审讯李守,梅长歌思考了许久,最终沿用了现代的那一套。
一张桌子,隔开了立场,一面是犯罪嫌疑人,一面是正义的守护者。
叶缺被梅长歌拉来干了书记官的活,楚青澜则担当了问讯人的角色,至于梅长歌自己,仍然做着自己的老本行,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目光灼灼的审视着眼前正在回话的李守。
方才楚青澜问的问题,回答起来,并不复杂。
由简入难,是审讯的基本原则,目的在于确定嫌疑人的行为基准,用以减少偏差。
“名字?”
“李守。”
“岁数?”
“还有两个月,就满二十了。”
类似这样的问题,李守是不需要用说谎的方式来回答的,这就给了梅长歌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近距离观察李守说真话时,究竟会有怎样的小动作的机会。
“还记得你当初到李府时的情景吗?”一场精心设计好的对话中,突然被楚青澜冒然加入了一个设定外的问题,可梅长歌非但没有阻止,反而饶有兴致的望着李守。
这个问题,她也很好奇。
李守在听到这个问题的刹那间,心情是非常复杂的,他先是用手遮挡着自己的面容,表现出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随即意识到自己的不妥,缓缓的将手放下,试图掩饰他的失误。
“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年,我还不到六岁,父亲因为得罪了官府,被人打成了重伤,没几天就去了。紧接着母亲因为太过悲恸,神情恍惚间,从田埂上滚了下来,碰巧摔到了头部。为了替母亲治病,原本还算殷实的家中,立时变得困窘起来。”
“想来,几位叔父就是在那个时候,闯到我家,要求重新分割财产的。我不懂,为什么父亲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要平白无故的分给这几个败类。”
说到动情处,李守其实已经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愈发声嘶力竭起来。
“母亲为了让我能好好的活下去,将我到了李家。”李守用袖子草草的擦了一把眼泪,哽咽的说道,“因为母亲曾听人说起过,说李家对下人一直还算不错,从不苛待,觉得我能过上好日子。”
“恕我直言,李守,李家并没有亏待你。”梅长歌眼神凌厉,冷冷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