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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节

城东香烛的铺子,本就不多,梅长歌只需寻那挂了“伍”字牌匾的店面,便是她要找的地方了。
伍家铺子既能入了普玄大师的眼,想必东西自然是不错的。
果不其然,梅长歌进门的第一眼,便望见了伍家的镇店之宝,楚青澜口中所说的那种镂空雕花的香烛。她俯下身子,默默的看了一会,发现上面雕的都是些佛家的典故,非常好看。如果条件允许,相信她也会为自己买上这样两根蜡烛,以增添婚礼上的喜气。
想到婚礼,梅长歌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她使劲揉了两下,喃喃自语道,“好端端的一只单身汪,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姑娘想要点什么?”一个略显沧桑老迈的声音,在梅长歌的耳边响起,她回头看了一眼,从年龄和长相上足以推断,这个人,应当是伍成业的父亲,这间香烛铺的老板。
“没什么,我只是听说普玄大师很喜欢这家的香烛,今天正好有事路过,所以过来看看。”梅长歌熟练的和人套着近乎,语调温和的说道,“我看这镂空香烛,多是佛家典故,不知是否能换些旁的花样。”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说到这里,伍老板顿了顿,方道,“如今行情不好,香烛价贵,京中也就只有相国寺和普玄大师,省得花大价钱买这个,所以做好的模子,基本上都是那样的。姑娘若想要旁的花样,则需要重新铸模,这个过程,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完的,怕姑娘等的太久,有些来不及了。”
“况且我观姑娘神色,也不像是要来买香烛的样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能帮的上忙的地方,我自然是义不容辞的。”伍老板客套而疏离的说道。
没成想,被调查的对象居然是如此的开门见山,毫不敷衍躲避,倘若梅长歌再支支吾吾的,倒显得她心里有鬼似的,于是她立刻直白的询问道,“我是想来问问,关于章春君的案子,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哎”回答梅长歌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声,“我猜你也是来问这件事的,这两天,已经来了好几拨人了,一个二个的,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成业出了事,倒好似他们占了多大便宜一般,看的让人讨厌的很。不过姑娘面善,我倒是愿意和你聊一聊这件事情的。”
“伍成业出事之后,一直恍恍惚惚的,我昨天刚去国子监帮他办了休学手续,打算接他回家好好调养调养身体。”伍老板愁容满面的说道,“国子监那边,确实没提让成业休学回家的事情,但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谁还能在外面呆的住啊。”
“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是自然。”看在伍老板很配合调查的份上,梅长歌决定,她还是适当的,迎合一下他的心情比较好。
大概由于梅长歌是连日来唯一一个,不仅没有在伍老板面前表现的幸灾乐祸,反而给了他一个较为善意的回应,以至于伍老板几乎在一瞬间,便偏向了梅长歌一方。
“哎,早知道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当初就不该让成业去读什么国子监的。”心灰意冷的伍老板,思来想去,竟将这场家庭伦理悲剧,归结到了读书上头,实在是太神奇了一点。
“伍成业小的时候,不知道有多乖巧懂事,每次和街坊邻居提起他来,哪个不是竖起大拇指,赞赏有加。我们伍家到这一代,子嗣凋零,只有伍成业一个儿子,他一向心高气傲,不喜欢做蜡烛,只说要考国子监做官。你说说,这做父母的,既然孩子喜欢,想做的又不是什么坏事,自然是要尽力支持的。”
“我大字不识几个,伍成业倒是天资聪颖,一路考到国子监,又做了石大人的门,说是光宗耀祖,亦是不为过的。”伍老板洋洋洒洒,兴致颇高,言辞间满是做父亲的骄傲和自豪,若非梅长歌有意无意的拦着,怕是连他穿开裆裤时候的趣事,都要一一道来。
“本以为伍家祖上积德,熬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要熬出头了,一时高兴,这才答应让成业和他那些同窗们,去**开开荤的,没成想竟然发了那样的事情。”伍老板懊恼的说道。
“我一直觉得是我们伍家对不起她,所以当成业那时提出,想要娶章春君过门,以弥补自己过错的时候,我立刻就同意了。”
“章春君嫁到我们伍家之后,始终不太高兴,经常坐在院子里发呆,一坐便是一整天。我想着,应该是被那件事刺激的,总要给她点时间缓缓。女人嘛,嫁谁还不是个嫁,成了家,了娃娃,自然也就认命了。”
“我听说,伍老板还曾有意将伍家代代相传的手艺,传授给章春君,有没有这件事?”梅长歌好奇的问道。
伍老板点点头,表示确有其事,“后来我怕她想不开,就想给她找点事情做做,散散心也是好的。况且,伍家的手艺传承断了,也是可惜。我想着,伍成业打小便不喜欢做蜡烛,现在书读的这么好,让他不念了,回来接手铺子,肯定是不可能的了。章春君是伍家的媳妇,将来死了,是要葬进伍家祖坟的,把铺子交给她,也是一样的。”
“再说,成业日后是要科考做官的,我们小门小户的,在朝堂上哪能和那些乌衣子弟相比,若不给他配点钱银上下打点,能不能从吏部得到差事还要另说呢。”伍老板唉声叹气的说道,“哎,这话我就是跟你说说而已,在伍成业面前,我是万万不敢多言的。”
“他那个傻孩子,哪里懂得这些,一天到晚,只知道闭门苦读,从来不晓得这些人情世故。”
尽管伍成业的事情,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而且舆论明显对章春君更有有利。毕竟,能让常年深居简出的梅知本特地跑来找梅长歌为她说情,可见已经到了某种程度了。
但在伍老板眼中,伍成业仍然是那个有些傻里傻气,做事稍微鲁莽冲动了一点,可本性并不坏的孩子。
“伍老板,还有件事,我想向你求证一二。”虽然伍老板的证词,和章春君方面,有很大的出入,但这种原告、被告各执一词的事情,在刑讯中向来常见,为了保证谈话的顺利进行,梅长歌只得耐着性子继续说道,“普玄大师和章春君之间,有没有私底下的接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提到伍成业断子绝孙的事情,伍老板尚且没有这么大的火气,可当梅长歌仅仅是有那么一丢丢,感觉像是有点要开始质疑普玄大师的时候,伍老板居然毫无征兆的,就怒了。
“不过是意上的往来,铺子门开得这么大,街上走动的人也不少,能有什么事情?”伍老板怒火中烧的说道,“亏我还拿你当好人,我看你就是个卑劣无耻的龌龊小人。”
额,梅长歌摸了摸鼻子,尴尬的想道,好吧好吧,她确实是有点小人了,但她不也是为了查案子嘛,谁没事会好端端的质疑你家爱豆啊,这不是闲得无聊找不自在吗?
趁着伍老板发飙赶人前两秒钟,梅长歌赶忙起身,飞也似的逃离了伍家香烛铺,怕脚下的步子稍微慢了一点,就要被人给打了。
晚上楚青澜按照约定,来幽兰院找梅长歌的时候,她委委屈屈的把这事同他说了,“你知道吗,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真是看不出来。”楚青澜语调轻松,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你平日里不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吗,怎么这回反倒阴沟里翻了船,差点吃了鳖?”
“哎,我知道伍老板崇拜普玄大师,却不曾想过,竟到了如斯地步。”梅长歌唉声叹气,摇头晃脑的说道,“幸亏我是最后才问这个问题的,要不然,恐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不过你说,伍老板和章春君的口供,相互矛盾的地方很多,却又都没有说谎的迹象,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梅长歌不解的问道,“毕竟都在一个屋檐里住着,没道理会相差那么许多吧?”
“我倒是觉得不奇怪。”楚青澜闷哼一声,冷冷的说道,“事有两面,伍老板爱子心切,即便伍成业当年犯下大错,在他的眼中,也不过是人那张白纸上,沾染的一点小小瑕疵。他懊恼的,不是没有教育好伍成业,而是觉得,当日不该同意让他去**开荤。”
“章春君则不然,据她自己所说,她嫁到伍家的目的,就是想要找机会报仇的。章春君对伍成业本就心怀怨恨,再加上可能有人从中挑唆,自然觉得他穷凶恶极,罪无可恕。”
“父亲的伤势,仅仅是一个,仇恨却在日积月累的朝夕相对中逐渐变得深重。伍成业每次出现在章春君的面前,对她来说,都是一段痛苦而不堪的回忆。有些事情,不是时间拖得越长,记忆便能够淡化的。比如时间在章春君的案子中,起到的,就是一个加重加深的作用。”
“是的,没错,你说得很有道理。”梅长歌赞同的说道,“我想,如果伍成业当初没有想到要迎娶章春君过门,又或是章春君没有同意这门代表屈辱的亲事,她的人,或许会更好一点。”
“长歌,我们毕竟没有经历过他人的人,所以并没有质疑他们决定的权利。”楚青澜眼睛微眯,声音低沉的说道,“当我们身处他们所在的绝境,我们不一定能做的比他们更好。”
“你让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查到了。”聊到案子,楚青澜的眼眸中,似乎有了些异样的神采,“彭才英一家都是佛教徒,石荣的母亲白荷,曾为相国寺编舞,和普玄大师,应该也是认识的。”
“一个寺庙,竟也需要白荷为其编舞?”梅长歌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的说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楚青澜好笑的解释道,“舞有艳俗、高雅之分。”
“寻常教坊表演的那种舞蹈,自然属于前者,而相国寺的舞蹈,则是高雅的代名词了。只是在教坊表演,是绝对不可能成为一代舞蹈大家的。像白荷这样野心勃勃的女子,肯定不会满足于一难登大雅之堂,定然是要想方设法的为相国寺编舞服务的。”
“我大概懂了,你接着往下说吧。”
白荷做的事情,就好比是那时的青曲社。
在地方上小打小闹,闯出来不小的名堂,一旦有了北京卫视和春晚的加持,便一跃成为相声界的擎天巨柱。自身的专业水平固然重要,可若是背后的平台足够强大,倒是能省去不少气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楚青澜极其懊恼的说道,“京中认识普玄大师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见过面的,那更是不计其数了。”
“没有确凿的证据,谁敢无端揣测一位出身相国寺的得道高僧,是唆使他人犯罪的凶手?这样的证据,连我都说服不了,如何能说服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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