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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节

“我不这么认为。”梅长歌坦然说道,“当你的双亲躺在病**上,需要大夫医治的时候,你自然会想请太医院的御医们为他们诊治病情。”
“你我都是局中人,彼此之间,也就少一点客套话吧。”
“所谓沧海遗珠,这样的概率,其实是很小的,各行各业,最好的人才,都在皇家。”
“御医是,御厨是,工匠是,绣娘是,便连宫中随侍各位主子的宫人们,若是放到宫墙外面,那几乎也都是数一数二的人才。他们这些人,是为谁服务的呢,说白了,只是为一小撮人服务的。”
“即便是清河卢氏手中的黑骑兵。”梅长歌顿了顿,神情稍稍恍惚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他们的身份,你不要觉得奇怪。”
“跟着陛下混,跟着大秦混,做一个忠诚爱国的好人,总比当乱臣贼子,要来得好听一点。如果当初陛下愿意宽恕他们的罪行,给他们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恐怕没几个人,还能斩钉截铁的说,我这辈子,就跟着卢西元混,不后悔。”
“当然,现在说这些话,已经迟了。”梅长歌轻笑道,“他们跟了卢西元这么些年,已经有感情了,再让他们改弦易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你是在用满满的恶意揣摩人性。”叶缺不服气的辩解道,“我相信,这世上总是会有好人的。”
“什么是好人?”梅长歌反问道,“你是好人,但你也有私心。既有私心,再空谈不偏不倚,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梅长歌,你太看重权利的作用了,我不喜欢。”叶缺闷闷的说道。
3495第二百四十五章 入宫为质3495
“旁人这么说,便也罢了,但我们不能。我们汲汲营营这么些年,所做的一切,难道不都是建立在此基础之上的吗?楚青澜相信权利能够帮助他保护好陇西李氏的族人们,而我,则相信权利能帮助我查清母亲死亡的真相,继而为她报仇雪恨。这样的事情,既然我们做都已经做了,难道还要不承认,故意标榜些什么吗?”
“如此既当又立,才是十足的笑话。”梅长歌眯着眼睛,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桌面,半晌方道,“叶缺,我们早已做出了选择,如今再说后悔,已经太迟了。”
叶缺低着头,自嘲的笑了笑,觉得梅长歌的话,虽然说得直白,但是一针见血,倒也不失坦诚,“是我多虑了。”
二人谈话间,有人来报,说是陛下传旨,要求梅长歌即刻进宫伴驾。
这事原不出奇,楚青澜近来在朝中风头正盛,依陛下狠戾张狂的性子,早晚总有抓她入宫为质的那一天。只是这一天的到来,竟比梅长歌预想的,要提前太多。
待梅长歌终于看清,领队的那人,乃是方冲时,一些盘恒在她心头多时的疑虑,开始云消雾散,露出苍白脆弱的内里。
“是你?”梅长歌蹙着眉头,迟疑问道。
即便梅长歌未曾多说一个字,可方冲还是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随即点点头,答道,“是我。”
这句简短而急促的回答,毫无疑问的,解释了很多问题。
比如,是谁向陛下暴露了梅长歌的行踪,以至于让她险些惨死官道。
再比如,方冲和梅知本,为什么会成为知交好友。
“为什么?”梅长歌幽幽叹了一口气,又是一声诘责问话。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方冲不置可否的说道。
方冲这话,说得极为蹊跷,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其实不难理解,难的是为什么。
知晓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人,只有陛下一人,看样子,这位年迈苍老的帝君,是打算对她和盘托出真相了。
可这也正是问题之所在。
梅长歌和陛下的关系,并不算太过亲近,说是对手,又多少有些不够资格。
因为她和陛下之间,现阶段最主要的矛盾,不是长乐的死,而是,她作为楚青澜的副手皆未来伴侣,正谋划着如何从陛下手中,较为“温和”的夺取政权。
他没有任何理由,会选择自己,来作为他一生成败的聆听者和见证者。
她怀揣着满腹的疑虑和担忧,慢慢的走在方冲身旁,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直到她遇见了久未见面的素衣。
素衣被楚青澜扔到军营里磨炼了数月,皮肤黑了些,身子骨结实了不少,便连眼眸,也坚毅了许多。
“公子让我陪小姐进宫。”素衣笑意盈盈,身子微微前倾,不动声色的行了一礼。
她直直的凝视着方冲的眼睛,丝毫不为他的目光所动。
素衣的话,有两层意思。
一是楚青澜早已得知陛下的行动,并据此制定了相应的应对计划。
二是在宽梅长歌的心,告诉她一切安排妥当,她只需在宫中静观其变即可,不必再做任何事情。
“请随意。”方冲耸了耸肩,似乎不是很在意素衣突如其来的举动。
再次见到陛下,梅长歌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
陛下的确如同传言中的那样,苍老了很多,也失去了往日应有的精神,仿佛是一条盘恒在洞穴中的卧龙,只耷拉着一双眼睛看她,眼眸中锐利依旧。
“我不明白。”梅长歌摇了摇头,叹息道,“为什么你们总喜欢把秘密说给我这个不相干的人听?”
“还有一个人呢?”
梅长歌怔了怔神,仔细想了一会,这才明白,陛下问的,竟然是素衣,“这等骇人听闻的秘密,还是不要牵连旁人了吧。”
“也好。”陛下点点头,斜斜的靠在扶手上,冷冷的说道,“看样子,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这个故事,要从很多年前说起。”陛下咳嗽了一声,眸中寒光乍现,声音被压成一道寒冷的线条,“当年,卢西元的父亲,无意间在宫中,发现了一名女子。这名女子,除了长得格外美貌,其余的,和旁人并不二致,一样的粗鄙,一样的贪婪。”
“在短暂的接触之后,卢行一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它很可能能帮助清河卢氏,一举挤进三大世族。按照卢行一的设想,即便不能顺利达到他的预期,也必定可以从中谋取巨大的利益,于是他便立刻着手,开始实施他的计划。”
“卢行一敏锐的认识到,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想要在宫中迅速的脱颖而出,无疑是简单的。甚至只需要安排一场看似偶然的相遇,便可以达到他的目的,但是之后呢,先皇性子清冷,常年醉心政务,对男女之事,从来没有过多的热情。用不了多久,一位只知道以貌侍人的女子,注定会被湮灭,然后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宫墙之中,激不起半点浪花。”
陛下顿了顿,平静如常的说道,“说到底,卢行一之所以敢想出这样的诡计,当然是有所倚仗的。那时候,清河卢氏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世族,靠着做皇商,逐渐而缓慢的累积着财富,远不像现在这般实力雄厚,需要依附于先皇,才能有所发展。”
“那名姓郭的舞姬,是卢行一早就备下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将其送出,讨得先皇欢心。可是先皇自登基以来,一直清心寡欲,鲜少临幸后宫妃嫔,除了几个世族之女,几乎没有人能有这个幸运。况且先皇对卢行一一直很有戒心,认为他做事情目的性太强,他几次三番想要往宫中送人,都被陛下拒绝了。”
“但袁朗的出现,给了卢行一这个机会。”陛下略显疲惫的说道,“袁朗宫中苦役出身,家世一目了然,陛下断不会对她心存芥蒂,一定会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