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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节


“确实,刀口很深,但是创口裂开的程度并不大,说明这把刀很小、很快、很薄。”胡科长说,“凶手用这么不方便杀人的凶器来杀人,倒是奇怪。”
我哼了一声,说:“看来凶手对自己能用这么小的刀去成功杀一个人非常有信心,因为他非常了解人体结构。”
“戴手套、鞋套。”我想了想,接着说,“关键是可以找准解剖位置一刀致命。你们说会不会是一个有强烈反侦查能力的屠夫?”
“有道理啊。”大宝龇着牙笑着说,“屠夫的可能性大,杀猪都是割脖子的。”
我皱了皱眉头,说:“这个结论依据不足,咱们暂且不做定论。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凶手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地接近死者,趁其不备,且可以顺利找到解剖位置下手的?”
大宝附议:“颈部这个位置,不太好下手啊。你说你来摸我脖子,我会让你摸吗?”
“而且傻四当时并不在睡觉。”我说,“根据血迹喷溅的位置,当时傻四应该是坐在那里的。这样接近他也应该知道啊。看到一个戴着手套、鞋套,拿着刀的人,他再傻,也会反抗啊。”
“没有任何抵抗或者约束的痕迹。”一直在解剖死者四肢关节的胡科长补充道。
解剖进行得很顺利,但是通过解剖,我们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和开始一样,我们依旧不知道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不知道凶手怎么能做到悄无声息、一刀致命。但我却被陈诗羽的淡定惊着了,这个女孩在一边默默地看完了整个解剖过程,毫无差池地完成了整台解剖手术的照相工作。初次面对血腥的解剖,我记得我都曾努力地克服自己内心的涌动,而这个非法医专业的女孩却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知道她是真的在这方面比较粗线条呢,还是强压在心里不表现出来。
下午,我们又返回案发现场,对现场进行了进一步的勘查,依旧一无所获。
“凶手没有给我们留下一丁点儿线索或者物证。”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沮丧地说。
“不知道文检科的检验有没有什么线索。”大宝说。
“如果有线索,早就来信儿了。”我看了看周围,暮色已经降临,说,“今天先回去吧,这个案子我们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之前很少出现这种情况啊。”
话音还没落,胡科长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接通电话后,胡科长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他挂了电话,说:“城东又发生了一起命案,真是雪上加霜。你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看?”
“当然去!”陈诗羽抢在我前头说道。

第二章

去城东的路上,陈诗羽接了一通师父的来电。从她的答话来看,师父应该是询问了一下案子的有关情况,也问了问陈诗羽第一次观看解剖的感受。可陈诗羽总是有一句没一句的,仿佛对师父的关心并不在意,回答观看解剖的感受时更是轻描淡写。我倒是有些上心了,师父居然给她打电话,而不给我打。难道师父是想试探一下我们?看看我们这些一开始反对她加入的人,有没有给陈诗羽小鞋穿?师父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到了城东,路变得窄了起来,房屋的排列也更加紧凑,看上去一点儿也没有省城的样子。在一片居民区里的小路上,停了好几辆警车,数十名警察也分成若干组,在询问着不同的人。
“我就觉得对面的苗总家里不太对劲儿。”一个中年妇女倚在墙边,对办案民警说。她穿着睡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别害怕,我们肯定会破案的,张大姐。”民警安慰道。
“她抖得那么明显,”大宝悄悄对我说,“肯定是吓得够呛。”
这个初春的夜晚,虽然不热,却也不寒冷。有了新的命案,我们努力甩掉一身疲惫,投入到新的战斗中。我们围在张大姐身边,开始听她叙述自己报案的过程。
半个小时前,张大姐在家里吃完饭后,舒服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无意中,她瞥见阳台对面二楼的窗户似乎有点儿异常。
这是城郊一片还没有完全开发的地方,集中坐落着一些二层民居。因为附近很快就要修建高铁站,所以这儿也跟着变得寸土寸金,每一个住户都成了一个富豪坯子。为了在拆迁过程中获取更多的赔偿,房主们争相把自家的老房子装修得格外精致,相继在原先的院落里搭建了一些临时平房。远远看去,这一片民居,紧密相连,不分彼此。
省城的人都知道,这一带绝对是藏龙卧虎。很多有远见的人,不知从哪里打探到了高铁的发展规划,几年前就在这里收购了房子,坐等拆迁升值,然后大赚一笔。
张大姐是这里的原住民,对这里的每一户人家多多少少都比较熟悉。尤其是住在她家对面的那个苗总家,平时隔着阳台就能看到他们家的动静,因此对这一家四口的情况,张大姐更是了如指掌。有时候,苗总家卧室的灯光映出小两口卿卿我我、打情骂俏的场景,张大姐更是羡慕地指给自己的老公看。那一家人总是有说有笑、相亲相爱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和谐社会的典范。
可是今天晚上,她发现了异常。
像往常一样,苗总家卧室的灯开着,把雪白的窗纱照得透亮。可是,在雪白的窗纱上,隐约却有一条斜行的斑影,一动不动的,一直没有变换形状。张大姐起了疑心,赶紧走到阳台上,这么一近看,她才发现,那斑影竟是一道殷红的血迹!
大惊之下,张大姐拉上了自己的丈夫,绕到苗总家的门前。刚推开虚掩的大门,两具仰卧在客厅的尸体和一大摊血迹就映入他们的眼帘。张大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大了嘴巴,说不出一句话。倒是张大姐的丈夫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拨通了110。
“那么好的一家人,怎么就没了呢?这杀手杀谁也不能杀他们啊!在我们那个年代,这就是‘五好家庭’啊!”张大姐一脸沮丧,“人家都说婆媳关系不好处,这家的婆媳,比母亲和女儿还亲啊。天天挽着手走路,而且总是谈笑风生的。和小俞聊天,她还总说自己的命好,摊上了一个疼爱她的婆婆。多好啊,多让人羡慕啊!怎么都没了呢?对了,警察同志,他们家里,还有活口吗?”
民警垂着眼帘,摇了摇头,接着问:“你和你的丈夫进入现场了吗?”
这是对报案人询问必备的一条,用以甄别现场痕迹。
“没有。”张大姐说。
“你们可以进去了。”林涛穿着一身勘查装备从现场走出来,“现场通道已经打开了,进去的时候不要踩到白线区域。”
“几具?”大宝总是这个问题。
林涛说:“挺惨的,五具。”
“有什么有价值的痕迹物证吗?”我问。
林涛点点头,说:“有血鞋印,不过不典型,不能作为排查依据,但是可以作为认定凶手的证据。”
“那也是重要发现。”我心里踏实了一点儿,“案件性质,可有什么看法?”
“不确定。”林涛说,“不过现场有翻动,劫财的迹象还是存在的。”
“好。”我一边穿戴好现场勘查装备,一边招呼还在一旁听民警介绍前期情况的大宝和陈诗羽,一起走进了现场。
现场是个独门的二层小楼,一楼是客厅和餐厅,二楼是卧室和卫生间。小楼外面还有一排作为厢房、厨房使用的小平房。主楼里装潢考究,符合一个私企中层领导的品味。听张大姐“苗总苗总”地称呼,看来这家的主人应该是个公司老总之类的人。
一楼客厅里仰面躺着两具女尸,衣着整齐,面部都被血液浸染,看不清楚。根据之前了解的情况,应该是户主苗正的母亲王秀黎和他们家的保姆齐传芝。苗正和他的妻子以及七岁的儿子都在二楼的卧室中被杀害。
苗正倒伏在卧室的大门口,他的妻子俞莉丽、儿子苗苗仰卧在卧室床的两侧。
大概看了一下尸体的方位,我和大宝重新下到现场一楼,开始逐一对尸体进行初步检验。虽然面对着五人死亡的血腥现场,但陈诗羽依旧没有露出丝毫胆怯,只是默默拿着那台单反“咔嚓咔嚓”地拍着。
“保姆距离大门最近,损伤位于头顶部。”我小心地扒开保姆头顶的头发,只见创口附近浸染着大量血液,“创口看不清,但不像是锐器伤。”
“王秀黎的损伤也在头部,主要位置是在枕部。”大宝说,“大量血染,同样没法分辨创口形态。”
既然现场看不清创口形态,我们就不继续翻动尸体了,免得破坏尸体的原始状态。到了解剖室,有的是时间仔细观察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