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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节


“是啊。”黄支队长说,“现场大量不同的血足迹,估计都是周围的人踩踏的,没什么价值了。唉,刑侦剧播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培养起市民们的现场保护意识。”
大棚下的墙角处,有一床铺开的棉被,显然是死者睡的。棉被上方的墙壁上,有几束喷溅状血迹,地面有一大摊血泊,那床棉被也已经被血泊浸湿了。
“尸体已经运走了。”黄支队长说,“我们看到墙上那‘清道夫’三个字,就觉得这案子不同寻常,立即通报省厅了。这才知道,你们半个月前,刚出过一个现场,也是写了这三个字。更要命的是,你们还没把那起案子给破了。”
“唉!”我叹了口气,说,“要是破了,就没这起了。那起案子,凶手动作简单,下手狠毒,一刀致命。因为戴了手套和鞋套,所以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痕迹物证。”
“这一起案件,凶手也是戴了乳胶手套!”大宝蹲在“清道夫”三个血字下面叫道。
根据傻四被杀案,我们归纳出了乳胶手套蘸血在墙上写字的特点,所以大宝在细细观察后,断定这一起命案的凶手也是戴了乳胶手套。
“哦?怎么看出来是乳胶手套?”黄支队长也凑过来看。
大宝指着墙上的三个字,逐点给黄支队长讲解,黄支队长在一边频繁地点着头。
我摘下手套,掏出手机,见吴老大的微信已经发了过来。
“经比对,确定是一种书写习惯,应该是一人所写。”
“能不能联合两案现场留下的字迹,找出凶手的特异性书写习惯?”
特异性书写习惯是一个人不同于其他人的书写习惯,有的是习惯性连笔,有的是习惯性倒笔画,有的是习惯性的错字。总之,只要能找出特异性书写习惯,就能通过笔迹来比对嫌疑人的笔迹,从而认定凶手。
“有一点儿感觉,但是不能确定。我再看看,你们回来详说。”
听吴老大的意思,笔迹鉴定上仿佛有了突破的可能。但是,这并不能让我们兴奋。因为笔迹鉴定虽然可以作为甄别犯罪嫌疑人的依据,但是却不能作为排查范围的依据。如果我们无法缩小侦查范围,全省七千万人口,如何去逐一比对笔迹?
现场虽然血迹凌乱,但林涛并没有放弃对现场的勘查工作。他蹲在地上,仔细地观察着每一处的足迹,仿佛想找出那枚与众不同的足迹来。云泰市的女痕检员张嫣蹲在林涛旁边,按照林涛的指点对每一枚足迹拍照。很显然,这个小女孩有些心猿意马。可能是因为林涛的外表,也可能是因为我们身上还没有散去的尸臭吧。我这样想着。
因为尸体已经运走,中心现场也经过了勘查,我一时不知道我在现场还应该干些什么。于是,就在大棚下东看看、西看看。
突然,我看见墙角中心现场棉被的一端,有一顶安全帽。我赶紧快步走了过去,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
黄支队长看我对这顶安全帽产生了兴趣,就走到我身边,介绍说:“死者是个流浪汉,五十岁,本地人,精神时好时坏,周围的人都喊他老李头。因为死者是秃顶,所以他生前被别人看到的时候,总是戴着这顶安全帽的。估计睡觉的时候就扔在一边了。这顶安全帽我们家痕检员张嫣已经看过了,帽顶有喷溅状血迹,说明凶手杀人的时候,帽子是放在尸体附近的。帽子上没有新鲜指纹,也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痕迹物证。”
“哦。”我点点头,一脸兴奋,说,“即便它对侦破本案没有什么意义,我也很开心哪。”
“为什么?”陈诗羽一脸茫然。
“保密,哈哈。”我卖了个关子,说,“至少这个老李头没白死,死了,也算做了件好事。”
“快看!”林涛突然叫了起来,把正蹲在他身边出神的张嫣吓了一跳。
我没理睬陈诗羽的疑问,跑到林涛旁边,问:“怎么了?”
“狗日的凶手,也戴了鞋套!”林涛说。
林涛指着一个血迹的轮廓,可以看出这个轮廓已经发黑,显然比其他的血足迹要干得早,而这个轮廓中央没有任何花纹,这是现场勘查使用的鞋套留下来的痕迹。
“这……不会是我们勘查的时候留下来的吧?”张嫣说,“在命案现场,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痕迹啊,都是我们的痕检员和法医勘查现场的时候留下来的。”
“不会。”林涛说,“这个痕迹的周围有很多血足迹,都是围观的人留下的。我们可以对比一下看,这个痕迹的颜色明显较周围血足迹的颜色深,是因为它干得早,说明它只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你好厉害啊。”张嫣挑了挑眉毛,“这都能看出来。”
“正常。”我淡淡地说,“这两起案件是一个人做的,吴老大已经确认了。既然是一个人做的,手段方法自然也是一样的,一样的乳胶手套、一样的鞋套、一样的字迹。”
黄支队长张了张嘴,没说话,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是各种担忧。而大宝则不断地吸着鼻子,甚至拿起死者那血染的棉被放到鼻下闻了闻。
“没啥好看的了,去殡仪馆吧。”现场仍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我垂头丧气地说,心里暗暗鼓劲,希望可以在尸体上发现一点儿什么。

第四章

尸表检验工作有条不紊地在进行着,黄支队长一脸担忧。
老李头确实是个秃顶,但是由于长期戴安全帽的缘故,顶部头皮的颜色很白,和长期暴露在烈日下的面部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尸体全身黝黑黝黑的,由于大量急性出血,造成尸斑浅淡,以至于在他黝黑的皮肤上完全看不到尸斑的存在。
尸体上身穿着一件破旧的衬衫,前袖卷起,胸前的纽扣全部敞开,露出稀疏的胸毛。下身穿着一条解放裤,裤脚还沾着些许泥巴。
“他平时就这么敞怀穿着衣服吗?”陈诗羽问。
黄支队长摇摇头,说:“这个调查中没有反馈,大家对他衣着情况的印象不是很深。毕竟他天天戴着个安全帽,跟刚从工地下来似的,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安全帽上去了。”
尸体的前襟敞开,所以整个胸壁、腹壁皮肤都沾满了血迹,已经凝结成血痂。在对尸体进行整体照相的时候,我们粗略地看了看尸体表面的皮肤。
“不会吧!出这么多血,怎么会没有伤?”大宝叫道。
我们确实没有发现尸体表面有明显的外伤。
“别急。”我见照相完毕,找了块毛巾蘸湿,慢慢地清理尸体身上黏附的血痂。
随着血痂一点儿一点儿地被清理干净,尸体胸口的皮肤纹理逐渐清晰起来。可以看出,死者一般是不敞怀穿衣服的,因为他胸口的皮肤颜色和手臂的颜色同样也有天壤之别。
“难道他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敞怀吗?”我低语道。
“哟,这里果真有一处创口。”大宝又叫了一声,“很小。”
果真,尸体的胸骨左侧第三、四肋间,有一处小小的刺切创。所谓的刺切创就是刺器刺入人体后,拔刀的时候有个切的动作。这样的创口难以准确地判断出凶器的刃宽。
这处创口很窄,而且即使有切的动作,也能看出凶器的刃宽很窄。
大家都在低头思考,我拿起手术刀麻利地切开了死者胸部的皮肤,分离开肌肉,切断肋软骨,然后把胸骨和切断的肋软骨取了下来,暴露出了黄色的心包、纵隔和黑黑的肺。
“他生前抽烟吗?”陈诗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