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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节


  “说老实话,我开始怀疑过死者家属。但是在认定这是一起激情杀人后,我觉得死者家属的可能性就不大了。而且,留在本镇的死者家属,都是妇孺,不具备我刚才刻画的嫌疑人特征。至于如何甄别嫌疑人,这确实是本案的难题。”我说,“我也没把握,不如等一等祁江,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祁江是青乡市公安局DNA室的主任。
  “不出意外的话,一个小时内会有结果。”我说。
  这四十分钟相当难熬。对于我,不知道自己的分析是否会奏效;对于大伙儿,都不知道我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四十分钟后,祁江走进了会议室,朝我点了点头。
  我心里的大石块瞬间放了下来。
  “现场提取了27份检材,其中5份来自血泊,22份来自血泊周围的滴落血迹。经检验,血泊为死者牛建国所留,22份滴落血迹中,有7份是牛建国所留,剩余15份都来自一个不明男子。”
  “他就是嫌疑人。”我笑着说。
  “这么多?”刘支队说,“什么情况?”
  “这一切要从我判断的‘激情杀人’开始说。”我说,“既然是激情杀人,那么总要有个激情的来头。我们见过比较多的激情杀人都是言语不合等情况导致的,但是这个牛建国是个精神病患者,镇上尽人皆知,没有人去和死者发生什么言语冲突。同时,我们都知道这个牛建国是个武疯子,经常会无缘无故打人,有时遇见更强的对手,他也会因为无缘无故打人而被打。这就是我猜测的激情杀人的根源。牛建国又打人了,这次碰见个狠角色,所以他反而被打死了。”
  “嗯,这我们都能想得到。”刘支队说,“我问的是现场怎么会有那么多嫌疑人的血。”
  “哈哈,搞惯了疑难案件,碰见证据多的案件反而不知所措了。”我笑着说,“一个知道牛建国是精神病患者的人,为什么会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肯定是他被牛建国弄伤了。既然是弄伤了,现场那么多血迹,总该有一处两处是他的血吧。而且你们看,从我重建现场的情况来看,牛建国被击打后,就直接倒地了。因为倒地后头部再受力,才会形成头部的衬垫样创口,才会出血。虽然后期死者有可能站立起来,但是血泊周围那么多滴落状血迹还是很可疑的。不过,现在科学鉴定证实了我的猜想。那些滴落状血迹,大部分都是凶手的。”
  “现在情况很明确了吧?”刘支队对侦查员正色道,“交警的同志可以收队了,刑警的同志按照会议的精种,迅速摸排符合条件的嫌疑人,然后进行DNA甄别。”
  “现在嫌疑人的条件又多了一条。”我说,“受伤、出血,你们懂的。”
  大伙儿都点头表示会意。
  “开完了?”在大伙儿开始收拾笔记本准备干活的时候,韩亮从门口探进脑袋。
  “咋啦?”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韩亮这个家伙最近成了乌鸦,一张口就没好事儿。
  “完事儿了我们就准备回去吧。”韩亮说。
  “想你的女朋友们了?”林涛戏谑地加重了“们”字。
  “不是。”韩亮一脸严肃,“你们会场怎么总是屏蔽信号?师父说,龙番又发案了。”
  “真是多事之秋。”我说。
  此时离中秋节还有十来天的时间。
  “你们辛苦了。”刘支队一脸同情,“赶紧回去吧,我这边没问题的,说不准在你们到龙番的时候就破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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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个武疯子死了,对他的家人和镇子上的群众来说都是好事儿,是一种解脱。”林涛坐在车上说,“我们仍要这样执着地揪出凶手,到底是不是正义?”
  “开始我也有惰性,我的惰性来源于和你一样的想法。”我说,“现在我可以把师父问我的几个问题告诉你们了。我们的工作是做什么的?逝者是不是该分尊卑?生命该不该估价?”
  “我们的工作是寻找真相,是为了公平正义。逝者没有尊卑,生命没有贵贱。”大宝逐一回答道,“不能因为死者是一个累赘,就去剥夺他的生命。他确实是一个扰民的因素,但是他也有生的权利。”
  “很好。”我说,“现在,你觉得我们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不是正义?”
  “如果你们不去执着地追寻真相。”韩亮插话道,“那你们和步兵这个‘清道夫’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我相信你们也注意到我当时的分析。”我说,“我强调了激情杀人,强调了牛建国可能伤人在先,强调了凶手没有故意杀人之意。我相信,这一切的一切,都能够作为为他减刑的依据吧。”
  “我给你点个赞。”大宝说,“说不定,破案后,也就是个防卫过当。”
  “现在咱们要去的,是什么案子?”我问韩亮。
  韩亮摇摇头,说:“师父没有说,但是估计案子不小,因为师父很着急。
  我没再说话,靠在汽车的后座上,随着车辆的摇摆,慢慢地睡着了。梦中,一个人在马路对面朝我竖起中指,我想去抓住他,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
  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的时候,我发现韩亮正驾驶车辆驶离高速。
  “刘支队来的电话。”我拿出手机,说,“看来被他说中了,我们一到龙番,就破案了。”
  说完,我按下了接听键,同时按亮了免提。
  “你们到龙番了没?”
  “刚下高速。”
  “哈哈,看来我没有食言啊。”刘支队语气轻松。
  “破案了是吧?”
  “DNA还没做,就交代啦。”
  “都交代了?”
  “他赖不掉啊,一脸伤。”
  “听这意思,我判断的没错咯?”
  “何止是没错?简直分毫不差啊。”刘支队说,“凶手是同镇子的牛大壮。这家伙,你看到人就知道了,人高马大啊,一米九的个子,一身肌肉块。好在抓他的时候,他没反抗,不然我看我们局的那几个特警都未必按得住他。”
  “果真就是激情杀人吧?”
  “防卫过当吧。”刘支队说,“牛大壮中午骑着电动车出镇子办事,到现场附近的时候,牛建国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拿着一根大棍子,一下子就把牛大壮打倒了,摔了一脸伤啊。牛大壮顿时就怒了,爬起来就把牛建国撂倒了,用脚踹了,也用棍子打了。打了多少下他自己不记得了,但是肯定很多下。后来他发现牛建国挣扎不厉害了,而且头下面有一摊血,就害怕了,逃离现场了。”
  “这样看,牛建国是自己爬起来走回家里去的。”我说,“我们解剖的时候,提取的内脏,送去进行组织病理学检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