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被我气的,喘气的声音都变得急促起来,他拿着戒尺在我面前晃啊晃的,一边说:“之前你妈打你,我还怕她把你打坏了,还劝。混犊子,就是欠揍!自己偷东西,还怨起别人来了,你的本心在哪,啊,在哪?”
我一句话都不敢说,缩着脑袋跪在祖师爷画像前,就怕我师父手里的戒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落下来。
可我师父今天是没打算放过我,我心里正害怕,那把戒尺就雨点般地落了下来,打在我的胳膊上、屁股上,疼得我差点叫出来。
但我又怕我一叫,被庄师兄听见,怕丢人,就咬着牙,没敢出声。
我师父好像被我妈附体了一样,一边打一边骂:“不成器的东西,我让你偷,让你偷……”
这时候,屋门被人推开了,我就听到庄师兄在说话:“师叔,赶尸人一脉的李师傅来了。”
我忍了半天不不出声,没想到还是被庄师兄看见了,可庄师兄好像并不关心我的事,又对我师父说:“钱我取来了,就放在您房里。”
师父长长呼了口气,对庄师兄说:“麻烦你了,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就来。”
可就在我师父话音刚落的时候,门口又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怎么了老柴,刚才就听你又是骂又是喊的,什么事啊?”
听声音,说话的人是个老头,年龄应该和我师父差不多。
就听我师父没好气地回应着:“我管教自己徒弟呢,你跑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过来瞅瞅。”那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跑到了我面前,我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他看上去,年龄的确和我师父差不多,而且两个人的样子也有点像,都是那种细细长长的身材,脸上全是褶子。
只不过,他的个子没有我师父那么高。
他看了我一会,又问我师父:“这就是你新收的徒弟啊,犯什么事了这是?”
在他说话的时候,从他身边还闪出了一个小身影,那是一个看起来比我小一些的男孩,他身材瘦小,人长得却特别清秀,这会正咬着手指头,怯生生地看着我。
别瞎想,这孩子不是罗菲,虽然他的长相偏女性,但也确确实实是个男的,他就是我人生中第二道生门——梁厚载。
至于和梁厚载一起来的那个老头子,就是他的师父,李良。之前我曾提过,我师父曾远赴贵州,寻找过古夜郎国的后裔,当时我师父找的人,就是李良。当然,李良只是他的化名,至于他真名叫什么,连我师父也不知道。
因为李良和我师父是过命的交情,平时见到他的时候,我还要尊敬地叫一声“李爷爷”的。
当时我和李爷爷还没有过什么交集,也不清楚他的为人。就是感觉他挺讨人厌的,尤其是他看着我的时候,那眼神里,还带着一股子戏谑。
这时候我就听我师父说:“这小子,人不大,学会偷东西了,气死我了。”
李爷爷又看了我一会,才笑着对我师父说:“唉,小孩子嘛,犯点错误也正常嘛。你也至于这样?你也不想想,就你那一把子怪力气,弄不好再把孩子打坏了。”
我师父则闷闷地说:“我管我自己徒弟,你跟着瞎掺和什么?这要是你徒弟偷了东西,你怎么办?”
没等李爷爷说话,站在他身边的梁厚载就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往死里打。”
他声音虽小,可这一句话,在场人的人却都能听见了。也就是这一句话,让周围的气氛突然变得怪异起来,我师父和李爷爷同时哑了火,大家都沉默了。
第四十七章 初见老梁
我觉得我师父当时应该是想笑,可刚跟我发了脾气,又不好意思笑出来,只能强忍着。
后来还是我庄师兄站出来圆的场,说他准备好了饭菜,李爷爷他们赶了一天路,也都饿了,问我师父现在是不是开饭?
我师父也顺水推舟,叫着李爷爷他们去吃饭了,临走前还在门口对我说:“你就跪在这,什么时候找回本心了,什么时候起来。”
我师父这话说得很隐晦,他的意思其实是,什么时候他允许我起来了,我才能起来。我师父也知道,我还不能理解本心这两字的含义。
不过有一点我是明白的,不管本心是什么,偷东西这种事,我以后绝对不能再干了。
从几年前偷了刘寡妇家的西瓜到那一次,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犯“偷”戒。
直到师父走远了,庄师兄来到我跟前,把一个棕色的小瓶子塞进我手里,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你呀!好好反省吧。”
我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才知道庄师兄是特意跑来救我的,那是一瓶跌打酒,他也是怕我师父把我打坏了,才提前准备着。
庄师兄把东西给我之后就走了,我就在祖师爷的画像前老老实实地跪着。
仙儿见我被打了,好像也有点过意不去,很小声地问我:“疼吗?”
我心里还在生她的气,不想理她,而她也没好意思再说话。
说实话,当时我心里真的在怨,怨仙儿怂恿着我偷钱,要是没有她的话,师父的钱,我是绝对不会偷的。
可如果换成是别人的钱呢,如果是庄师兄的钱,又或者是冯师兄的钱,我会不会私自去拿?这种事,还真的不好说,毕竟我也知道,就算被我偷了钱,庄师兄和冯师兄也就是说我两句了事,绝不会像师父这样大动肝火。
我们这个行当,对于常人来说虽然隐秘,可在外行走,总有各种各样的诱惑围绕在我们身边,这些诱惑,有一些或许无伤大雅,可也有一些,却是极致的恶。
我知道,这样说可能有点上纲上线了,可事实就是这样。
我至今也无法说清楚,师父口中的“道”究竟是不是我的本心,但这些年经历的一些事却让我明白,对于守正门人来说,失了本心,就是万劫不复!我的同门师伯赵宗典,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这一跪,就是好几个小时,我感觉自己的膝盖都快没知觉了,朝着窗户外面看了一眼,太阳早已经西落,外面黑乎乎的,星星月亮全都看不见。我心里空落落的,肚子也饿得难受,可我师父从下午到现在,都没来过一次。后来我就对着祖师爷的画像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身后的屋门被人推开了。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我师父来了,可接下来听到的脚步声却不是我师父的,那声音很轻,像猫一样。我就转过头去看,就看见梁厚载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一边走着,还一边警惕地朝门外看。
进屋之后,他又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生怕发出一点声音似的。我留意到在他的左手上,还提着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包子。
一看到那些包子,我就感觉更饿了。
他跑到我跟前,把包子递给我:“坐火车的时候买的,现在有点凉了。”
这些包子还真是给我的啊!我当时也是饿急了,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接过塑料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梁厚载就蹲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我吃,我被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就拿出一个包子给他:“你吃吗?”
“我吃过饭了,”他摇了摇头,又问我:“你是柴爷爷的徒弟啊?”
我本来想说话,可嘴里塞得满满的,只能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