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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不管怎么说,这场破财风波就这么过去了。99年暑期过后,我爸从原来的单位离职,到一个小型的煤场当会计,而我也正式升入了初中,梁厚载、刘尚昂,也都和我分到了同一个班上。
这一年,正好是我拜入师门的第四年。
大概是刚入秋的某一天,具体的日子忘了,只记得我和梁厚载放学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我师父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正闷闷地抽着旱烟,一边抽烟,还时不时地叹气。
看我师父的样子,好像是碰到了很烦心的事。
一般在这时候,我是不会主动和师父说话的,他想事情的时候特别讨厌别人打扰他。
我从师父身边走过的时候,仙儿突然露出头来,问了我师父一句:“柴爷你咋了?”
师父愣了一下,看了看仙儿,之后又吐了长长的一口烟雾,转而对我说:“今年是你拜师的第四个年头,按理来说,是到了带你入行的时候了。”
之前我就听师父说过,在我们这一脉,三年学艺,四年入行。但入行并不意味着学艺生涯的结束,正相反,在守正门人入行的时候,大多都还是学艺未精,而之所以这么早就入行,也只是为了能在学艺的同时多一分实践的经历。
毕竟在我们这个行当,时常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危险。师父也曾说过,在危险之中,真正能救命的,只有胆量、经验、判断和运气,提早入行,一方面是为了训练胆量,更多的,则是为了积攒经验。
说实话,这四年跟着师父学艺,我已经能勉强进入思存境界,心里也很想验证一下,带着念力的天罡锁和走罡,到底能有多大的威力。
可说到入行,我师父却犯起了愁,就听他接着说道:“按照咱们这一脉的规矩,原本应该是你师伯带你入行,可他这些年也没个音讯,也不知道到你入行的那一天,他会不会回来。”
说完这番话之后,我师父又面朝着院门的方向,闷头抽起了烟。当时,我师父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扇门,就好像在等什么人。
我一直都觉得,在我师父心里,我的师伯赵宗典,似乎占着很大的分量。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还忍不住问仙儿:“仙儿,你见过我师伯吗?”
仙儿本来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听到我说话,也变得精神起来:“当然见过啊,赵宗典么,这人怪得很。”
我又问她:“他和我师父的关系很好吗?”
仙儿想了想之后才回应道:“我也说不上来。赵宗典这人很古怪,在寄魂庄里几乎没人愿意和他打交道,唯一能和他说得上话的,大概也就是柴爷了。我记得,早年的时候柴爷经常和他在一起来着,后来柴爷出了趟远门,回来没多久赵宗典就离开寄魂庄了,我记得他走之前还和柴爷吵了一架,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
“仙儿,你是咋知道这么多事的啊?我师伯的事情,我师父连我都没说过。”
仙儿笑了笑,说:“其实我早年也在寄魂庄待过一阵子来着。当年我和你师父斗法的时候,你师父还年轻,下手也没个轻重,他毁了我的阳身,大概也是过意不去,就把我的三魂养在了寄魂庄里。我在寄魂庄待了三十年才重新养出了七魄,那些年寄魂庄里发生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
我就在想,这么说来,仙儿和我师父就是有仇啊。
仙儿早年是一只碧眼狐狸,练得是摄人心魄的邪门术法,读心术当然不在话下,而且她现在又是我的伴生魂,我心里想什么,她很容易就能知道。
我就听仙儿说:“什么仇啊怨的。刚被你师父毁了阳身的时候,我确实也怨他。可我在寄魂庄养了这么多年,天天受灵泉的熏陶,心里的很多怨念,也早就放下了。其实我第一次在王庄见到你的时候,原本是因为要还阳了,先去跟你师父道个别,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你这个大麻烦。不过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时不时的跟你聊聊天扯扯皮,日子也不算无聊。”
原来我能遇上仙儿,还是托了我师父的福。
之后我问仙儿:“之前我一直就觉得怪,你明明是个灵体,为啥我还能碰到你呢?”
仙儿又开始变得不耐烦了,每次我问得多了,她就会变得不耐烦。就听她很不爽地说:“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嘛,我在寄魂庄养魂养了三十年。你师父不是跟你说过吗,寄魂庄里的灵泉,是可以用来疗伤的。可它不但能疗伤,还能稳固三魂七魄,让灵质在一定程度上生出实体。说起来,你们寄魂庄,还真是有不少好东西呢。”
我又想问仙儿,她当时打算还阳,是想咋还啊,难不成也是看上了什么人的阳身。
可仙儿却很不耐烦地催我:“我困了,你也赶紧睡吧,明天还得早起晨练。”
其实我还想问,为什么她当初明明救了我,还瞒着藏着的,不让我告诉我师父。难道她还阳的事,也是我师父的意思,她是怕我师父知道她没有还阳,会责怪她?
我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就感觉仙儿的魂突然颤了一下,我就知道我猜对了。她每次被我识破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可在接下来的几天,她又会气呼呼的,我说话她也不理我。
师父之前只是说我到了入行的时候了,但又没具体说我将在哪一天入行。
在这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心里就一直挂念着这件事,可眼看着都快一个月过去了,我师父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初中以后,我的周末假期就从两天缩减到了一天半。周六上午上了半天课,中午放学回家的时候,我骑着自行车带着梁厚载,又有刘尚昂和我搭伴,三个人一起走。
前几天刚进行了一场模拟考试,今天发的成绩,我和梁厚载因为有我师父抓着功课,成绩都不错。唯独刘尚昂,因为这次监考比较严,我们也没敢给他递小抄,这一次他考得一塌糊涂,在班里都快垫底了,等回到家,少不了又是他爸的一顿骂。
梁厚载还是不怎么说话,一路上,只有刘尚昂喋喋不休地跟我说个不停。
刚开始我们还打打闹闹,有说有笑的,可随着离家越来越近,刘尚昂就开始紧张了,就听他用很认真的语气问我:“哎,你小时候离家出走过吗不是,离家出走是个啥感觉啊,说说呗。”
我一听他那口气,就知道他要干什么,瞅了他一眼,说:“你不会是想离家出走吧?”
刘尚昂瞪着一双小眼,很惊讶地问我:“我靠,你咋知道的?”
“别闹了,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我说话的时候,梁厚载就在我身后笑。
刘尚昂叹了口气:“唉,你们俩到底是咋学的啊,我怎么觉得,现在学的东西那么难呢?”
第五十章 怪老头
这时候梁厚载插了一句:“谁让你上课光看。”
刘尚昂咂了咂舌头:“唉,也不知道因为啥,我上课就是听不进去呢。还是好看,你们平时看不看,可好看了。”
我和梁厚载几乎是同时说了声:“没空。”
我们这样说可不是为了奚落刘尚昂,是真的没时间。早上要练功,白天要上课,就是晚上写完作业,我还要背三尸诀、道德经,练习定禅,梁厚载就捧着他师父留下的一些手抄本的古书在那看,那些古书里记载着他们那一脉的传承,我没仔细看过,只知道其中一本是专门讲辰州符的,还有一些是八字镇决什么的。
一说到,刘尚昂的表情又变得向往起来,还对我们说:“我跟你们说,我这次离家出走以后,就加入丐帮,以后在江湖上混出名号来,再回来见你们。”
虽然我和梁厚载没有时间看,但也知道,在那个说还没有兴起的年代,刘尚昂他们平时看的大多是一些武侠,当时最流行的,大概都是金庸和古龙先生的书。
我记得有段时间刘尚昂还跟我们吹,说他是李寻欢的多少多少代传人,还老把硬币当飞刀,一到了下课,就对着我们班的后墙又是扔又是砸的,还说什么,只要他能把硬币砸进墙里,就大功初成了。说得跟真的似的。
后来我才知道,刘尚昂当时那种样子,其实是得了一种病,中二病。这是一种绝症,没得治。
不过刘尚昂说这种话的时候,我和梁厚载谁也不会去在意,就当他是个神经病,这次也一样。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我上的那所初中就建在半山腰上,一出学校就是一段很长的下坡路,而刘尚昂在五年级的时候搬了一次家,如今就住在山脚下的一个老家属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