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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节


“你怎么样?”
或许连我都都没注意自己当时话出口时抖成了什么样,看着卫君瑶苍白的面孔,只知道喃喃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继续开口。
良久,卫君瑶才艰难地从嘴角扯出一抹笑容道:“看够了吧,看够了就快去黄河姥母那里,我等着你好了来接我。”
“那你的伤怎么办?”我强压下不安的心问道。
“有金不焕在,我死不了,不过你再这样继续看下去,可就不好说了。”
卫君瑶说话的语气很从容,样子也丝毫不像是个重伤之人,可是眉宇间透出的那股子虚弱和衰败,却是无法遮掩的。
“那好,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深深看了她一眼,将她此时此刻的面貌深印在心头,咬着牙转身离去,直接来到了河岸边,冲七姑姑说道:“有劳七姑姑了。”
七姑姑点点头,伸手让我让进幔帐中,小船再度驶离岸边,朝着古道黄河缓缓行驶。
黄河姥母所身居的地方名为流云渡,位于古道极西,也是整个古道中最靠西向的黄河渡口,不在四大势力的掌控范围之内,地位超然脱尘,皆因黄河姥母一身强悍的实力,却不问世事的秉性。
黄河姥母在古道中成名的时间要远超过四大势力当中的任何一人,深谙阴魂之道,自打出世以来便常年隐居在流云渡,座下有七位女徒弟,个个手段不凡,却也同师傅一般,深入浅出,踪迹很难查询,自然也就更少人知道她们的相貌和手段。
船行在河,轻轻的纱幔将河风阻拦在船外,防止加速我身形的消散,七姑姑坐在我对面,给我简单讲述了接下来要到的地方,我听完点点头,随即有些犹豫道:“姥母会出手帮我么?”
“姥母跟吴山公主素来交好,你又是公主的意中人,等到了地方,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七姑姑轻笑道。
听了七姑姑的话,心中略有些踏实的同时,却不由得再次想到了已经夺我身躯,“替”我活下去的黄河鬼婴。
若我只是孜然一身,毫无牵挂,那身躯它拿去也就拿去,可是不管是玉姐还是狼妖众人,个个都在等着我的消息,黄河鬼婴出去以后到底会做什么,是继续以白小乙的身份融入其中,还是另有他谋,只是简短的对话,就不难察觉藏在鬼婴内心那不可一世的野心和阴谋,若是他带着此番动机混入到玉姐等人当中,其后果,不敢相信。
想到这里我看向七姑姑,沉吟了片刻问道:“敢问七姑姑,溟泉狱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我爹,现在在哪?”
七姑姑明亮的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安抚下定,淡淡道:“在命魂稳定之前,你最好收下所有的心思,此番前往流云渡尚需些时日,倘若在半途中你因为情绪波动而加快残魂破散,在这古道黄河之中,怕是谁也救不了你。”
我一愣,才发现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自己的身形已竟然又变淡了不少,几乎快成了半透明状,顿时心中一凛,深吸了几口气,却无法做到自己骗自己,呆呆地看着七姑姑说:“那你告诉我,我爷爷,到底有没有去救我爹?”
“去了。”
七姑姑说完之后轻叹了一声,像是有些欲言又止,却终究止住了嘴型,不发一言地撩开轻纱走了出去,远远地站在船头,看着身影像是在刻意回避我。
我心中一沉,大致明白了溟泉狱在那一天,究竟会是个什么结果。
古道一日,世上一月,我细数了一下从醒来到现在已然是第五天到黄昏,不知道玉姐他们到底还好不好,鬼婴有没有对他们怎么样,爷爷救爹能不能全身而退,那个老宅子里的疯女人,有没有找到被抢走的泥胎……
泥胎!
我猛然一惊,却只是这一瞬间,连自己都能感觉到差点灰飞烟灭,顿时强行压制下了心头的震撼,深深吸了口气,靠在身后开始闭目养神,保留着最后一丝气息,赶往流云渡。
第三百零五章 黄河姥母
与落雁镖局的镖船不同,一路上我们没有受到丝毫的阻拦,几乎是畅行无阻地顺着古道黄河划行,赶等到了流云渡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而在那个时候,我也基本上已经无限于接近透明,赶等船只靠岸时,七姑姑没有第一时间让我下船,而是自己上岸了片刻,再度回来时手中多了块黑布,罩在我脑袋上,用玉如意牵着我的手,一步步引领下了船。
“你现如今处在魂飞魄散的边缘,有任何一丝阳气入侵身体都会导致你即刻命丧,我用遮天盖遮住阳光,再用阴轿抬你去见姥母,方可保你命魂不灭。”
七姑姑说着将我引到轿中,整个过程视线中一片漆黑,只能紧紧抓着玉如意的一端,赶等坐下身子,七姑姑退到轿外,轻轻道了一声“起”,轿子缓缓晃动,开始朝前行进。
虽然看不见外面,但是从轿帘缝中传进来的人来人往,叫卖吆喝声听起来十分热闹,晃晃悠悠也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直到耳根清净,轿子才稳稳落地。
感受到从轿帘外面伸进来的玉如意,我凛了凛心神,拽着一头跟着下了轿,一路上不时听见七姑姑不断地提醒我小心门槛,像是穿梁引栋般拐弯抹角,抹角拐弯,最后当七姑姑取下罩在我脑袋上的黑布时,进入视线的,是好大一片绿竹丛,迎风摇曳,雅致天然,耳边同时回响着琴韵叮咚,并且继续往前走,就见在竹林当中出现一间茅草和竹节搭成的小舍,小舍内只摆着单人的桌椅几榻,榻上坐着一位全身上下被黑纱笼罩的女子,面前的伏案上平摊着一张古琴,方才还在琴弦上飞舞的纤纤玉指在我和七姑姑到来时戛然而止,轻轻抬头,口吐兰花道:“白家白公子?”
我一怔,转动着脑袋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除了我们三个并无他人,正疑惑着黄河姥母身处何方之际,余光里就见七姑姑款款下摆:“见过姥母。”
她就是黄河姥母?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面前的女子虽然被黑纱遮住了面貌看不清楚五官,但是整个人在黑纱笼罩下的身段,包括说话音色,怎么听估计着也就正值芳华,无论如何也和姥母俩字联系不到一块儿。
正愣着神,感觉着身边的衣角被往下狠狠地拽了拽,低头再看七姑姑微蹙的眉头,顿时缓过神来赶紧拱手作揖道:“白家白小乙,见过黄河姥母。”
姥母没有说话,透过面纱,能感觉到她在看我,因为方才的失礼,也不敢多问,继续保持着作揖的姿势,等候发落。
良久,黄河姥母也没有开口,只是将按在琴弦上的手指再度活动了起来。
曲子我从未听过,琴音却好似行云流水,只是前奏刚起,整个人便如同氤氲在了一片浮动的仙雾中,忍不住眯起眼睛,跟着音律开始摇头晃脑。
渐渐的,琴声越奏越急,宛如雨打芭蕉,当中却夹带着纷纷鸟鸣,声音交错,既突兀,却又和谐,这让人很快地就进入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震惊当中,蓦然睁开眼,才发现那鸟鸣并不是琴声模仿,而是琴声真的将竹林中的各种鸟类吸引,蜂拥而至,全都涌到了四周竹梢上,开始发出清脆悦耳的符合,根琴音一问一答,宛如和弦。
到最后,曲声终于落罢,黄河姥母按下手中的琴弦,接着轻轻一挥手,说了声“去罢”,所有的雀鸟发出一声齐鸣,然后展翅高飞,朝着天空中飞去,五彩斑斓,色若长虹。
琴声落罢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我才彻底从痴迷和震惊当中清醒过来,呢喃地看向四周,宛如春秋一梦,却在震撼的有些想要感叹出声时,目光正好从自己的脚下扫过,忍不住一愣,惊愕地抬起头,朝黄河姥母再度作揖道:“谢姥母垂帘!”
七姑姑这时也缓缓起身,诧异地转过头在我身上扫了片刻,轻轻点点头,同样看着黄河姥母拜道:“谢姥母。”
可是说完眉头一皱,有些欲言又止道:“吴山公主她……”
“吴山公主的事我自有打算,以后休要再提,以免口中生祸。”
黄河姥母说完,目光又在我身上瞥一眼道:“从明日起每到中午带白家公子来这里休憩半个时辰,等到他魂格稳固,便可自行离开流云渡,一日也不许多待,退下吧。”
虽然不明白她话里的含义,可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七姑姑应了一声便带我离开了竹林,转而折进了一间被假山梅树围绕的庭院,院中同样坐落着一间木质小屋,树上枝头啼鸟唱和不绝,是个十分清幽的所在。
二人迈步进到了林中小屋,一茶几,两蒲团和一方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和吴山公主的关系,方才你那般注视姥母,莫说稳固魂格,不让你当场魂飞魄散,已然是手下留情。”
和七姑姑盘腿坐在茶几对侧,七姑姑斟满了桌上的茶杯,淡淡看了我一眼说道。
我一时语结,挠了挠头,干咳了声道:“你们老说姥母姥母的,我总以为是个老太婆,谁知道这么年轻。”
“黄河古道中无论见谁都是不能以相貌来判断年纪的,就像是吴山公主,在古道中生活的岁月早已不能按照甲子来算,可你见她,难不成要叫声祖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