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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节

床板被翻过来的时候,有一种灰白的遗像从里面掉落出来,然而我却并没有顾得上去捡,而是将目光牢牢地定格在了床板的另一面。
在那上面,赫然多出了一团黑色的影子,触目惊心,紧紧趴在木板上,和大叔的老婆睡的是同一个位置!
一张床板,正面睡的是大叔的老婆,反面睡的又是什么东西?
我眼皮子一跳,赶紧指着床板,对大叔问道,“你这床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我自己打的,”大叔一脸苦涩地看着我,“大师……好像不对劲,我女儿的遗像怎么会在床底下?”
“什么?”我眉头一皱,指着刚刚从地板下面被翻出来的遗像,“就是这个吗?”
“是的,就是它!”这大叔眼中倒映着深深地惊恐,忽然跳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个缠着我老婆的鬼,肯定就是我女儿,她都死了七年了啊,这张遗像还是我亲手埋进她棺材的,怎么会在这儿,肯定是她回来了!”
我紧皱着眉头,对他说道,“你能不能说具体点,我都搞糊涂了。”
大叔这才安静下来,哆哆嗦嗦地拿出一根烟,脸色麻木地蹲在地上,一边抽着烟,一边对我说道,“我之前有过一个女儿,可七年前,老家突然起火,把我女儿烧成了重伤,我家那时候条件不好,所以就……就……”
他突然把烟狠狠抛在地上,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也不想的,可是家里当时这么穷,医生也说了,就算花再多钱,我女儿活下来的希望也很渺茫,所以……所以我老婆才会狠心拔掉那根管子的,这不是我老婆的错,是我没用啊!”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大叔的女儿那时候应该还有意识,知道自己之所以会死,是因为父母放弃了的治疗,心中怀着怨恨,所以死后怨气不化,才会找上门来的。
我估计小女孩一开始应该并没有打算折磨死自己的生母,只是在得知他们居然又怀上了一个弟弟或妹妹的死后,那股怨气才会突然加重,变得这么凶戾。
这世间事,还真是蹉跎得很。
我拍了拍大叔的肩膀,小声安慰道,“别怕,你老婆会没事的,这件事我管定了,明晚你女儿应该还会继续找上门的,我来跟她说好了。”
有些鬼能杀,有些鬼却不能杀,因为杀戮是罪孽,只有渡化才是功德,我对这一家人在遭遇很同情,如果能超度的话,最好还是选择不要动蛮力,毕竟那小女孩也挺可怜的。
“小兄弟,让你见笑了。”大叔摸着眼泪站起来,很局促地对我说道。
我摇摇头,他流露出来的真情和悔恨,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这种情况下,我又怎么可能笑话他呢。
我轻轻说道,“先别多想了,好好休息吧,明天天一亮,带我回你老家去看看。”
大叔的女儿是因为那场大火才会突遭不幸的,戾气越重的鬼魂,执念就越深,往往会徘徊在自己的死亡现场不肯离去,要想超度她,就必须先找到小女孩出事的地点,并且化解掉她身上的戾气。
我可没有疯道人跟大和尚那样的本事,这事如果换成他们来处理,完全可以利用念力强行化解小女孩身上的戾气,可我不行,必须一步步来。
第二天早上,我和大叔走到镇上的菜市场,置办好了黄纸糯米等物品,又坐着摩托车赶回到了乡下。
近些年经济形势大好,很多贫穷的村子都搬空了,大叔带我来到了一栋松松垮垮的老宅子,指着被烧焦的大门,声音哽咽,“我女儿就是在这里出事的。”
我反问道,“那她被埋在哪里?”
“就在老屋子后面,”大叔指了指院墙后面的一块洼地,对我低声说道。
“好的,趁天色还早,我们先吃点东西,晚上我会替你超度她的。”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闭目养神,而大叔却撬开了几个罐头,和我简单对付了一顿。
夜色逐渐降临,整个荒村都飘起了冷风,破旧的老宅子深处,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有人在晃动着门板。
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死寂的夜晚之下,显得格外清晰。
听到这动静,我眼睛立马就睁开了,大叔也一下站起来,打算朝老屋中走去,一边走,还在一边喊,“小丫,是我啊,我是爸爸……你别怕,我来找你了!”
我赶紧用手扣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强行按在地上,低喝道,“别乱叫,你女儿现在可不认识你,给我待在原地坐好!”
这世界上有两种人死得最惨,一种是有大恶的人,另一种人则喜欢和鬼讲道理、攀交情。
他女儿确实死的可怜,越是可怜,心中的戾气就越重,闹得不好就是一条人命。
我将买来的糯米解开,洒在地上,围成一个大圈子,又将几双还没开斋的筷子解下,插在大叔的脚边,沉声嘱咐道,“如果筷子和糯米全都变黑了,你就赶紧跑,千万别回头看!”
“那你……”见我表情这么严肃,大叔也有些害怕,又立马说道,“那你呢?”
“你就不用管我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就了。”我手上拎着一个纸糊的灯笼,将白蜡点燃,插进灯笼里,捧着一炷香,蹑手蹑脚地走向了屋子。
老宅的大门已经垮掉了,黄香上的烟柱横着往里飘,我拎着灯笼进屋,在漆黑的房间内寻找她的踪迹,很快,就把视线定格在了最里面的一间。
灯笼只要一靠近那里,火光就会变成绿色,而黄香上烟柱,也是沿着门缝往这里飘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父跪女
那扇被火烧焦的木板,在我的手指拨动下“吱呀”响着,门被打开,我并没有在屋子里发现那个小女孩,只是房梁上,却传来小女孩咿咿呀呀唱着童谣的歌声。
这种充满童稚的声音,在如此死寂的夜晚中出现,非但没有让人觉得安宁,反而让我觉得心里毛毛的,冷汗沿着额头滴落。
我将黄香并拢,插在了屋子的角落中,视线在房间中搜寻。
很快,我就在一张保存得还算完好的柜子上,看见了一张立在墙根上的遗像,灰白色的画面中,小女孩的脸蛋显得格外安详,嘴角上扬,甚至带着一抹微笑。
可当我走过去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角度的原因,绿色的火苗照耀在遗像上,将小女孩的脸色映衬得越来越诡异和狰狞,忽然间,她仿佛张大了眼睛,冲我轻轻转动了一下眼珠子。
那对眼珠种充满了漠然,瞳孔空洞,仿佛刚从河里打捞起来的死鱼一样,绿色的火光照在她脸上,阴森而诡秘。
啪!
我心里直突突,可当我靠近的时候,它竟然毫无征兆地倒在柜子上,表面的玻璃碎裂,居然流淌出了殷红色的血迹,沿着柜子下面的桌腿往下滴落,汇聚在地上,触目惊心!
那些红色的血液在地面延伸,居然形成了一个弯弯曲曲的“死”字,鲜红刺目!
想让我死?
我把目光眯得很紧,将隐藏在袖口中的棺材钉轻轻用指尖扣住,伸过去,慢慢揭开了倒扣在柜子上的遗像,这时候,房间被我插上黄香的地方,居然又响起了那种“吱呀吱呀”的声音,我赶紧回头,很快就发现一个全身发白的影子,正蹲在角落里,大口大口地吸着香。
是那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