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着摆摆手,对这伙村民解释道,“各位,我不是什么人熊,你看我这么瘦也不像啊。”
不一会儿,人群中走出一个七十来岁的小老头,佝偻着身子,还戴着一副老花镜,杵着拐杖走向我,上下打量了几眼,回头对众人说道,
“各位乡亲,没事了,人熊可比这小伙子壮实多了,我看他就是个过路的,你们快回去,到牛老二家继续准备办丧吧。”
这老头在村子里应该有很高的威望,他话音一落,那些原本虎视眈眈,准备冲上来揍我的乡民都放心了,扛着锄头转身,重新走回了村子,就剩那个小老头还在。
老头看着我,一脸不解,“小伙,你从哪儿来?鹞子沟方圆二十里都没人烟,你咋找到这儿了?”
我赶紧拱手,“大爷,我是个游方的术士,这次打算去趟苗疆,恰好路过,想进村讨口水喝,可以吗?”
“你是道士?”
老头一脸稀奇,上下打量着我,眼前突然一亮,笑眯眯地说道,“太好了,牛老二家婆娘刚死,正愁找不到人治丧呢,小师父你行不?”
我点头笑道,“没问题!主持道场是每个术士拜入师门之后必学的功课,开坛布阵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他摇头说道,“小伙子你可少说点大话,牛老二家婆娘死得蹊跷,听说很邪乎。你要能行就上,实在不行的话,可千万别逞强。”
“尽管试试!”我把身上的碎布条一扯,找了根竹竿挑在上面,来到村口的风水穴位,狠狠将竹竿插进土壤中立了起来。
这叫“立棍”,是立给山神土地看的,表示鹞子沟的丧事我罩了!
“那行,你快跟我进去吧!”乡下人都迷信,老头活了这把岁数,多少懂点规矩,见着苗头,赶紧笑眯眯地对我招手,领着我去了灵堂。
半路上,我和这老头简单交谈了两句,得知他姓姚,在鹞子沟辈分最高,是这里的村长,村里人都管他叫二爷,至于刚才赶牛那小孩则是他亲孙子,叫小虎。
进了村子,我和二爷有一搭没有搭地聊着天,想起他刚说的话,便问道,“对了二爷,你说牛老二家婆娘死得蹊跷,她咋死的?”
二爷本来挺高兴的,一听了我这话,就立马皱起了眉头,反倒是小虎牵着牛绳,对我又蹦又跳,“我知道我知道,你给我一颗糖,我告诉你!”
我身上倒是带着一块巧克力,笑眯眯地递给小虎,山里的孩子野,他一把从我手上抢过去,一边撕开包装袋,伸舌头舔了一下,兴奋得手舞足蹈。
而在这爷孙俩的讲述中,我也大致明白了牛老二家婆娘死亡的真相。
牛老二是猎户,常年在深山打猎,他婆娘则经常一个人住在家里,可前不久,他婆娘突然进山里迷了路,好几天都没回来。
二爷发动全村人去找,结果却在一片山坳子下面发现了这个女人,抬回村子,用草药救回了一条命。
可打这之后,牛老二的婆娘就一天比一天奇怪,见谁都不说话,而且十分畏光,整天把自个儿锁在屋子里,甚至不让牛老二碰。
隔了差不多有半个月,牛老二竟发现自己婆娘的肚子越变越大,请来山里的赤脚医生把脉,确认是怀孕了,可怀的是谁的,却不太好说。
更奇怪的是,她的肚子鼓得特别快,结果还不到三个月就临盆了,生孩子那晚,稳婆居然在她肚子里掏出一截类似蚂蟥状的物体,又长又粗,像蛇一样,当场被吓晕了过去。
接生的时候只有牛家婆娘和那个稳婆,所以具体情况谁也说不清楚,总之第二天一早,当村民发现的时候,那条被生出来的“虫子”已经不见了,产妇也暴毙身亡,浑身只剩皮跟骨头。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磨菜刀
听完二爷的讲述,我沉吟了一会,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产妇的死因的确很蹊跷,难不成生的是个讨债鬼?
沉默了一会,我又对二爷问道,“那村民口中的人熊,又是个什么情况?”
“嗨,就是头贪吃的畜生!”
二爷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深山老林子什么样的怪物没有?前阵子我们村后山来了一头人熊,一晚上就祸害了好几只鸡,隔天又少了一只猪,有人看见一个直立的黑影,到了半夜就朝村子爬,看起来像熊,可走路却只用两条腿,所以才传开的。”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牛老二家,灵堂前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二爷替我做了介绍,他就是牛老二。
死者已经躺进了薄棺材,就等着第二天下葬了,我上前,插了一柱黄香在地上,拜了三拜,然后摆正两张桌子,布置出一个简单的法坛,燃符掌灯,一直守到了天黑之后,才摆开阵势,搭起了阴魂用的阴桥竹马。
主持道场,对我来说十分简单,用桃木剑挑着两张黄纸,绕着灵堂踏起了七星步,又让牛老二捧着他婆娘的遗像,跟在我身后“游城”,绕回法坛,把一块瓦搁在地上。
我跳上法坛,念了一遍咒,将桃木剑翻转过来,剑尖朝下,狠狠对准地上的瓦片刺去。
这叫“破瓦”,预示法坛结束,只要破了瓦,这场法事就算超度完了。
可令我没想到的却是,这一剑下去,那瓦片居然并没有碎掉!
卧槽,怎么又破不了瓦?
我目光闪烁,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那口棺材,手中挥着桃木剑,踏动七星步罩,走到棺材跟前,趁大伙不备的时候,敲敲在棺材板下面压了一张黄符,跳回法坛,再一次破瓦。
这一次,瓦片应声炸裂,可就在我起身,将桃木剑放回法坛的时候,两只红烛居然熄灭掉了一只,连香炉里的黄香也被一股冷风吹灭。
正常情况下,风吹得越狠,黄香也应该燃得越快,今天又没下雨,黄香怎么可能突然断掉?
我默不作声,重新讨来打火机,点燃了香烛,然后默默退到了法坛外面。
二爷见我脸色不对,很紧张地问道,“小师父,该不会是牛老二家婆娘出什么问题了吧?”
“没有,问题不在他婆娘身上。”我摇摇头,看了一眼棺材下面的香烛,见它们燃烧得都很旺盛,顿时心宽了不少。
我只是路过,可没打算惹麻烦上身,但法坛出了问题,证明鹞子沟肯定会出事,我也不可能撒手不管,毕竟连“棍”都立好了。
那张被我贴在棺材上面的黄符却完全正常,证明祸因应该并不是出在这具尸体身上,到底会是什么呢?
道场完毕之后,二爷很热情地邀请我入席,山里人好客,又是香烟又是酒,盛情难却,再加上我确实饿了,酒足饭饱之后再站起来,脚后跟已经开始发飘了。
二爷见我喝醉了,赶紧扶着我说道,“这样吧,小师父今晚就先去我家睡,我让虎子陪着你,怎么样?”
“没问题,不过横死的人,棺材要夜葬,不要再等天亮了,你现在就找人让棺材落土吧。”我虽然喝得有些微醉,不过意识还算清醒,走前刻意对二爷叮嘱了一番。
随后,那个叫虎子的小孩便拉着我走进了二爷家,替我整理了一下床铺,让我休息。
这半个月没日没夜的赶路,可把我累坏了,抱着枕头就像遇见了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