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的屏风之中,缓步走来一道身影,而在看见这个人的瞬间,我脸色就顿时垮了下来。
这个所谓的“证人”,居然是我们第一天投宿的那个华人老板,李家湖!
李家湖刚一出现,便立刻将手抬起来,指着我大声说道,“是他,就是他,是他杀了达图上师,而且我还看见他杀了很多白象寺的僧侣!”
我去,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止我,就连陈玄一也懵了一下,急忙站起来,对李家湖问道,“大叔,你瞎说什么胡话?”
蛇陀上师随即站出来,拍着李家湖的肩膀冷笑道,“这位的身份可是中国人,自然不可能会帮着我们这些外人来诬陷你们,小子,你究竟有何话说?”
我满心疑惑,不过表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随便找个中国人出来指证,就想污蔑我,你想得未免也太天真了。”
接着,我将目光转向了李家湖,见他眼神飘忽,一直不敢抬头看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摇头缓缓问道,
“大师,你真的看见我们杀害达图上师和那些黑巫僧了?”
李家湖不敢看我,而是偷偷摸摸地把脑袋转向蛇陀,见蛇陀面无表情,这才咬牙说道,“没错,我看见了!”
“那好,”
我淡漠地点点头,走向前说道,“请你告诉大家,你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辰看见我杀掉达图上师的?当时达图上师身边究竟站了多少人?”
李家湖闻言一怔,脸色瞬间就变白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看得出来,李家湖应该也是受人威胁,所以才不得不站出来指认我们,可惜时间太仓促,他还没来得及跟人对好口供,就直接被人推了出来。
“你连时间地点都说不出,凭什么污蔑我们杀人?”我语气森寒,徒然间加重了语气。
李家湖浑身一抖,下意识又要看向蛇陀,却被我一声暴喝,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你看他干什么,看着我!”
蛇陀见状,眼神不露痕迹地闪烁了一下,急忙跨出一步,挡在了李家湖面前,不咸不淡地说道,“当时环境太黑,李家湖看见这么凶残的场面,精神受了刺激,记不清楚也很正常。”
“你那就是死无对证咯?”我耸了耸肩,不由得洒然一笑,“蛇陀大师,我此番前来只为讨回自己的朋友,以及那个无辜被你们害死了父亲,又被掳到了达罗的小孩,并不打算与你们起太大的冲突,还请自重。”
我的话隐含威胁,蛇陀大师挥了挥手,打断我的话,眯着眼睛看了我很久,才用一种沙哑古怪的腔调缓缓说道,
“年轻人,不要直视有几分本事,就以为这天底下就由你横着走了,修行不易,我看你还欠缺几分气度,强出头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要找人,何必来我这里,不如直接报警,我相信地方政府部门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这话说的可笑,如果换了是在天朝,警方出面,罪犯多少还会有些顾忌,毕竟修为再强的人也扛不住子弹,可这里是什么地方?报警有用?
我面对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正色道,“蛇陀大师,或许你还不清楚,那个被你们掳走的女孩是白苗寨的圣女,她的师父正是白苗寨大祭司黑花婆婆,我劝你还是趁早收手,免得让那位前辈亲自前来找你麻烦,事情可就无法挽回了。”
苗疆与东南亚接壤,传承十分相近,黑花婆婆隐居苗疆,是除了蒲赞之外一等一的高手,想必这个蛇陀应该有所耳闻。
蛇陀眉头一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年轻人,你吓唬我?要寻徒弟,你不如让她自己来!”
正当我眉头暗皱,打算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角落里却传来一道冷漠的轻哼,“真是不知好歹,胆大妄为!”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 后兵
听得这句话,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却见说话的人,正是一直偏安角落,不发一言的黄顾委。
此老自从进门之后,便一直端坐墙角,抱着一种淡然的姿态,直到从我口中说出“黑花婆婆”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才睁开了眼皮,缓缓说道,
“想不到被你们掳走的那个小丫头,居然是黑花婆婆的传承弟子,小法师,作为一个年长者,我给你一个忠告,倘若那个叫做青鸾的女孩真在你手上的话,那就把她交出来吧,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你也许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惹到了什么人……”
黑花婆婆几十年没有走出苗疆,听说过这个名头的大部分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这个黄顾委身份尊贵,一身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值得让他严肃对待,也间接说明了黑花婆婆的厉害之处。
只可惜蛇陀并不知晓黄顾委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黑花婆婆这个人,他眉头一耸,浑然不理,冷笑地回答道,“老头,你们用不着一唱一和,说出这些话来吓唬我,我心里坦荡,也没什么话好说。”
瞧见他这般说法,黄顾委只好淡淡地摇摇头,抬起头来,用看待死人的目光瞥了一眼蛇陀巫师,很快又隐入了人群中,不再言语。
其实我很诧异,青鸾不过是个小丫头,尽管天赋不错,可毕竟还欠缺了一些历练和火候,与这帮巫师更没有什么过节,为什么这个蛇陀法师就是紧咬着不肯松口?
接着,蛇陀又站出来,冷冷地说道,“既然大家都召集了乡绅名望之辈前来,摆场讲数,将所有事由都揉碎了,讲了个清清楚楚,今天的争论也不必再进行下去,我们证明不了你杀害达图上师的事情,你们同样无法确定那个女孩就在我这里,不如就此打住,如何?”
说到这里,蛇陀又顿了顿,接着讲道,“不过今天讲数都是因为你们的而起,我们才不得不劳烦在座诸位名望之士,前来甄别,既是如此,就请你们出一笔车马费,犒劳众人,如此可好?”
这趟达坦之行,我们不但没有讨到个说法,反而被这家伙一番污蔑,如今居然还我们赔钱,天底下哪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我回头瞧了一眼,发现在我们这边,每个人脸上皆露出了愤慨的神色,钱财不过身外物,既然华人商会的人都把生意做到了国外,自然不稀缺这点钱,可假如我们答应了蛇陀的要求,这和大清朝在遭受外邦凌辱之后,又割地赔款有什么区别?
我心中愤怒,却不流于表面,而是淡淡地说道,“倘若我们不罢休呢?”
“不罢休?”蛇陀法师双目如电,猛然瞪了我一眼,咧开一嘴黄牙,阴森森地说道,“我这大门也不是谁都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
此言一出,我顿时察觉到了萦绕在他身体之内的一股阴寒气场,这家伙不愧是连帕巴也有要敬重三分的人物,气息外放,整个大厅都被一股阴寒气势笼罩,若有若无的阴邪气息萦绕其中,恣意而张扬。
在座的有一大半都不是修行者,唯一的感觉就是头顶一暗,空气莫名阴寒了几分,然而在我眼中却瞧得分明,蛇陀双臂上那两条阴寒黑蟒之内,似有大片云雾升腾起来,形成一股格外阴邪的“”,锁定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洒然一笑,信步挡在所有人面前,同样将气息释放出来,藏在袖口中的双手飞快颤动,结了一个“外狮子印”,悄不做声地打出。
漫天乌云消散,两股气息抵消,空气中传来“滋滋”的腐蚀锐响,我和蛇陀法师的肩膀同时抖动了一下。
如果没有这次苗疆之行对我的磨炼,我对术道的理解还处在一个很低的层次,自然没有底气和蛇陀这样的法师对上,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我能从罗摩这么可怕的家伙手中逃得性命,区区一个东南亚黑巫师,又何足道哉?
气势被我瓦解,蛇陀双目阴冷,仿佛毒蛇般锁定在我身上,而我则浑然自若,颔首淡笑道,
“大家都是修行者,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就不妨采用最原始的交流方式,不如这样吧,你我比斗一场,若是我输了,自然带人离去,你所说的赔偿问题,也由我一并承担,可你要是输了,必须立刻将青鸾放出,否则我必将踏平你整个达坦村!”
我的双目阴寒,涌动着十二分的煞气,在东南亚这个时局动荡的地方,我的行事也少了许多顾忌,昨天能杀十个,今天就能屠一个村!
真正的修行者,一旦行事没有任何顾忌,手段是很怕的,我既然敢放话,就能够做到这一点。
我话音未落,就迎来一阵讥讽,“可笑,凭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和蛇陀法师比划,不如先让我会你一会!”
我抬头,俯视着出现在我面前那道矮胖的身影,脸上浮现出少许的冷笑,“帕巴上师,昨天你我已经交过手了,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