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全他娘的都擦在了二铁那狗日的身上,不然那玩意怎么专门上他的身?这回也他娘的险的很,虽说给二铁喂了那活油,但我也不敢保证那东西是不是在二铁身上,一直到刚才,老子才终于确定。”
我已经是说不出话来,三叔当初用八字相克的道理,弄活油说要把那东西给引出来,原来是这个意思。
“上身这东西,就好比你要吃饭,虽说几盘伙食放在你面前都差不多,但你始终是要选自己喜欢的那个,这是鬼的天性,没有鬼能跑脱八字相克的这个圈圈,而且狗日的上了二狗身还发现不了这活油。”
“这只鬼……这白头发老头到底是谁?怎么好像你们都认识?”
三叔咦了一声,“你也认识咧。以前还见过的。”
我心头一惊,三叔已经把剩下的黄纸给摆在了石头桌子上,我拿过来一看,盯到其中一张的时候,眼睛猛的一瞪,心头的惊骇已经是不能用语言来表达,“怎么是他?”
我只觉得拿着黄纸的手有些抖,“不可能……”
看到这张黄纸上头的八字,我总算是明白之前那些掌柜的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恨不得立马就冲过去把这只鬼给千刀万剐,也终于是明白了过来,为什么那白头发的老头我会隐隐有种熟悉的样子。
记忆深处的画面涌了上来……
“不可能,他已经魂飞魄散的时候是我们两个都在场咧,而且,他死的时候是那个岁数,头发都快掉完了,和刚才我们看到那模样完全不一样。”
看着我手死死的捏着那张黄纸,三叔眯了眯眼睛,“一开始我也不信,后头我仔细的想了想,你再回忆一下,确定是眼看着他魂飞魄散的?”
我直接愣住了,然后呆呆的坐了下来。这事儿已经是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
三叔深深的吸了口气,“这背后藏的东西,我也说不清楚,这老头,真他娘的舍得,他连命都不要了,还不算舍得?也真他娘的能忍……”说完,没有再开口。我紧紧的皱着眉头,反复的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也终于是清楚,为什么三叔始终都不告诉我要抓的是什么鬼。
“屁娃,不是我要瞒你,我说过,抓这玩意的方法,我都想了一两个月才想出来。我晓得先前你那胸口烫的很,这老头再出来,虽说是个鬼,但已经完全和鬼不一样了。”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他变得很像当年我们遇到的一些东西。”
我心头一惊,三叔抽了口烟,“张阴同,张珍同,还有那红鼻子老头。你有没有觉得,之前看到这玩意的时候,给人一种看到当年那红鼻子老头的感觉。”
什么?三叔没有管我的表情,“一开始,在那墓里的时候,我甚至差点把它认成了红鼻子,直到后来它露了脸,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三叔开了口就停不下来,一直把事情完整的说了出来,“我带人去了那沼泽坟,一开始在泥水地里头走了七天七夜。因为这消息来的太过过硬,我心头又着急,压根没让弟兄伙休息。最后,总算是定住了那坟的位置。”
“由于泥水地里头不比干土,去之前我和你爹商量过很久,为了定那坟的位置也很是花了一番心思,这狗日的不能往腐气重,阴气沉的地方去。地势越重,相反,越不可能是那地方的所在,老子就带着人往那种偏的地方找,和地势风水反着来,老子先定住四方,最后才开始挖。”
我有些想不通,这是什么道理?但凡是墓,往往要聚地阴,古人就信这玩意,不入天就下地,反正得占一头。这玩意既然修在泥水地那种水汽重的地方,按照我的理解,肯定是阴鬼之气越沉越好。
“那地儿开口在烂泥的下头七八米的位置,老铲叫人开始清泥巴,到了下头两三米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这他娘的原来是个尸坑。几百具平时不知道怎么死的尸体,就那么浮在你离地面两三米的泥水里面,成了个隔层,看到这些玩意的时候,我已经是敢肯定,这回老子找对了地方。”
对于墓里头的事儿,三叔似乎不愿意多说,只是用简单的几句话给盖了过去,“那东西就藏在我们找到的那沼泽墓里头。我自认为带的人不少,准备也足,没想到还是被它被跑了出来。还死了八个弟兄。”
说到这儿的时候,三叔嘴角有些抽搐,“我岂止是收拾不了它,老子当时差点连还被它骗过了眼睛,要不是你爹事先打了招呼,我几乎没可能发现它,他娘的可能就以为是墓里头的尸邪作祟,死了人也最多是因为眼子不亮,那墓里头,我完全找它不出来,到了这只鬼的这种程度,已经不是开眼能够对付的了的,就像是一只鬼当着你面,上了你面前一个人的身,你都不一定能够发现他。就在我有意的情况下,也只是瞬间看到过它一眼。”
我吞了吞口水,要说家里头,有几个人是我摸不透的,三叔绝对首当其冲,这货从小就自称是我仰望的对象,虽然我嘴上从来就没承认过,可就连他,都说看不到那只东西。那姓常的老头,到底变成了个什么?
“我带人连夜撤了出来,继续在那坟里头逮下去,肯定还要死人。凭我目前的道行,拿那玩意没办法,但我还是可以把它逼出来。把墓地上头那一层腐尸一把火全给烧光,那东西果然藏不住……”
说到这里,三叔脸色有些阴沉。
“烧了那些腐尸的当天晚上,我已经是摆好阵势决定和那狗日的一决雌雄,我没想到的是,等了两天居然没影,最后才撵回了四川。”
我心头一震,想起了三叔之前说过的某些话,一时间反应过来了什么,这货还在继续,“其实那东西是藏在那沼泽坟里头,反复确认那东西跑了之后,我第一时间赶了回来,问你老汉家里头路引子在谁身上。谁晓得他们居然已经把这玩意给了你,那东西想要进鬼市,就必须要你亲手点香引路。所以我们才蹲了你半个月……”
三叔说到这里,要我亲手点香引路?听三叔这意思,只要那路引子在谁身上,那东西似乎就要来找谁?我心头虽说是一团乱麻,但隐隐觉得似乎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叔,那东西为什么一定要进那老巷子?我们巷子里头到底有什么秘密?”三叔皱了皱眉头,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说,“鬼市的秘密跟这没关系,沼泽那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那些腐尸层名堂深的很,可以完全盖住那玩意的气息。现在沼泽坟被破了,全天下只有一个地方能够藏得住他。嘿嘿,唯一能藏得住它的地方,或者说保得住它的地方,就是我们街上那条歪来歪去的老巷子。”
什么?三叔这话一开口,我瞬间愣住了,它在逃命?
“这老头变成的这种东西,和当年的红鼻子老头很是接近。当年的红鼻子,那是在死的时候,被爹给做了手脚,所以后来二哥收拾它没费多大心思。这回的这老头完全不一样,几乎是从地方土生土长出来的。本来光凭我,别说是活捉,就是弄死它都难上加难……”
“你小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鬼话鬼话,不能信的就是鬼的话,路引子在谁手头,那东西就会想方设法的骗谁带它进去,要骗过它的重点就是你,只要你把戏演真了,就不怕它不上钩。而且老子敢确定一定能抓住它的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它压根不知道有人对它这种东西的了解,已经是到了相当深的地步。那守门老头有些道行,而且这人平时还在那院子里头摆了木头阵,可惜被污了魂,是那屋子里头唯一变的有那种特性的东西,一开始我还差点以为那守门老头就是它,不过它忽略了一点,在沼泽坟里头的时候,那些尸体都被它污了魂,特性早就被我们摸了个透。它把守门老头污成那个德行,以为骗过了我们,这狗日的没想到,一开始就是老子在骗它。”
第390章
三叔说完,站起来就出了院子。只剩下我还坐在石头桌子旁边,直到现在,去那乡下院子的的那些奇怪的地方,我才终于是完全想通。自始至终,三叔和老铲都是在演戏……
在那院子里的时候,一开始老铲进屋,就在那放尸体的屋子点了一注香符,目的不是要镇住肥妇那些人,之后想来,三叔那个时候压根就没进屋,老铲的目的只是想稍微确认它在不在那腐尸身上。
明面上他们是在收拾包括那看门老头在内的一屋子被这只鬼污了的人,因为按照三叔的说法,他们压根就抓不住它,所以暗地里他们只能靠猜,老铲和三叔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只鬼有没有上二铁的身,所以在那院子里头,收拾那一屋子的“人”只是演戏,让那只鬼上二铁身才是目的。
自从进了那屋子开始,老铲就一直在手心藏着个东西,就是他的那面铜镜子。三叔对那守门老头动手之前,老铲曾经莫名其妙的说过一句,“三爷,好像还没有。”当时我觉得奇怪,现在才反应过来,老铲的作用就是自始至终都在盯着二铁,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那东西好像还没有上二铁的身。
老铲故意去和守门老头对视,目的其实也和之前一样,用自己来确定那玩意是不是还在守门老头身上。这一招相当的凶险,如果那东西还在守门老头身上,老铲当时肯定就被迷了,不过事实证明三叔这一招赌对了,老铲并没有第一时间被迷,所以那玩意早就不在那老东西身上,肯定是一直就藏在周围的什么地方盯着我们。
直到最后,把那一屋子的玩意都收拾了个全,当所有人都以为没事的时候,那东西见我们要走,想要混在我们中间跟进砖街,它终于是选了一个人上身,这个人,就是自始至终没离开过老铲视线的二铁。
突然,我猛的反应过来,老铲说的那句“好像还没有。”用了好像两个字,这就可以说明,就连老铲的铜镜子,他娘的也不一定能够看出来那玩意的影子。难道一直到最后我们离开的时候,三叔都不敢确定那东西是不是已经到了二铁身上。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浑身冒冷汗,三叔这货说的轻巧,原来一直都是在没把握的干。
这货自始至终都在赌,也自始至终都在等,等我按照巷子的日子开始引鬼,等今天晚上,这货还故意把二铁派过来帮忙,目的就是赌二铁身上就藏着那东西,而且赌今天晚上,那东西肯定会现身。
想到这里,我深深的吸了口气,三叔这货,居然当着我的面,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我慢慢的拿起石头桌子上头那张皱巴巴的黄纸,看着上头的生辰八字,只觉得一时间心口憋得慌,这纸应该是那东西用二铁的身子写的,当头三个大字苍劲有力,颇有大家风范,“常风正。”
常家上一代的家主,北天师道以前最老的一把交椅,几年前到这头死在了麻爷爷手里,最后只剩下一丝残魂,被当时的南雨带去了雪山,之后这老头的那一丝魂像是彻底消失了一般……突然,我猛的从石头凳子上站了起来,雪山下头的那道门,爷爷用一口空棺材,镇住西昆仑那七口棺材,把进入雪山地底的路口给封了个死,把所有西昆仑的“人”都给挡在了外头。而这叫常风正的老头的一丝残魂,是除了我们之外,唯一进去过那地方的人……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浑身都有些抖,这老头的那丝残魂难道一直都有意识?狗日的是故意去到那地方?最后趁着三叔和我收拾那个树桩的时候,偷偷的溜进了那道门?要做到这种程度,一个人到底要能有多隐忍?这常风正,如果真的是进了那道门,狗日的到底变成了个什么东西?
这事儿在砖街没有掀起一点波澜,第二天街上照常没多少人,一年四季都是这个节奏。呆子这货一大早及带着个袖标出了门。回来的时候手里搂着两条烟,我看了心头难受,好说歹说这狗日的才及其不情愿的抠了一包给我,之后依依呀呀了半天。
再次回想起来我几乎惊出一声冷汗,呆子这货连续几天晚上说店门外头有人,大半夜的跑出来盯着店门,现在看来,那被上了身的二铁肯定就一直躲在门外头的什么地方盯着我。电话响了起来,我一看号码,这几乎是我第一次连续两天接到我老汉的电话,“你手上的那块皮子咧?”
我心头一惊,刚要说的话被堵了回去。
“我叔……他把那东西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