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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节

  他见我们没与他交手,对我们的态度好了许多,也不敢贸然对我们瞪眼睛了。
  原来这里的等级剥削这么严重?
  不过这里本来就不是人间,这些奇人异兽的统治者想必需要很高的威严才能治理好这些人。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问道。
  “……北堂熙。”他估计想反问一句“你们呢?”,但是看到沐挽辰的脸色,又不敢贸然提问。
  “北堂……这个姓氏挺古老的……”
  我身边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姓氏。
  他得意的挑眉:“当然,我们两千两百多年前就来这里了,神巫巫姑对我们的祖先说,她曾在异界与我们的老祖先有缘,留下过法门,因此在我们家族避难快要灭亡的时候,祖先们赴水逃难,被大浪吞没,结果就到了这里……”
  “我们可是巫姑钦点的人王哦,所以治城两千余年。”
  他双手抱胸洋洋得意,看了沐挽辰一眼,发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立刻放下了双手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你们是神巫的使者,那我自然会让给你们,不会与你们争。”
  “神巫使者你就让?那你们没东西吃怎么办?”我问道。
  “……想办法呗,我跑这么远就是来打探的,后面还有摘采的人呢,如果这里被神巫看中,我就回头叫他们不用来了。”他撇撇嘴,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们也缺粮食吗?”
  “还好,我们那里周围全是野兽,太适合野兽繁衍了,所以肉类多却没有黍、稷、豆、麦、稻、桑……”
  嗯?肉多?
  “那、那我们换吧?”我兴奋的说道。
  “换什么?”
  “这些菽啊,你看这里这么大一片无边无际,你们采摘了带回去路途遥远也不容易,说不定还会坏,不如这样,我这里派人采摘了送过去,你的人弄些家畜家禽来交换,要活的呀,然后我们在中间交换,各自带回城……我连根带土给你送过去,怎么样?这样总能缩短一半路途上的折腾吧?”
  他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沐挽辰,见沐挽辰没有反对,他忙点头道:“可以啊!我们要一万株!”
  别说一万株了,十万株我都舍得。
  吃素虽然对身体好,但是在营养缺乏的时候,肉和脂肪、蛋白质才能最快的给身体提供机能啊。
  想到那个小小的婴孩只能几滴几滴的吃那么点儿带着渣渣的豆浆,我就心疼。
  难怪这些人会觉得来了这里反而痛苦无比。
  他们面对这些异兽和古怪的植物没有适应能力。
  在法门之内被保护习惯了,虽然懂些法术传承,但却抵不过大荒之中的千奇百怪的异兽和这里的异人。
  “可以,我们要能下蛋的鸡鸭和猪牛羊,公母都要,有多少?”我兴奋的搓搓手。
  从来没觉得以物易物这么让人开心。
  “多了我做不了主,一种二三十只、二三十头还是可以的。”他这说法应该是很给我们面子了。
  毕竟沐挽辰刚才那一下锋芒毕露,把他吓住了。
  “可以可以,成交!要活的呀!”
  我这就回去发动所有人来挖黄豆!要连根带土!
  “小王妃这么兴奋做什么?”沐挽辰笑着问我。
  “……以前什么东西都能用钱买到,手机掉了就掉了、车子坏了就坏了,说实话心里根本没当一回事。”我笑着摇了摇头。
  “这段时间才知道,一茶一饭已是亲人之恩,为了食物而恐慌真的可怜……这是最基本的生存要求,我在家的时候,都不知道一顿饱饭都这么辛苦……”
  沐挽辰抬起手,用手背拂过我的脸颊,目光中带着一丝自责。
  “你要是在家多好啊……跟了我以后颠沛流离,忧心劳神。”
  “我不觉得有这么惨,我觉得心里茫然无措的更难受!”我哼了一声,对他将我推出陵寝大门耿耿于怀。
  “喂喂,你们两个原来是这里城池的人王和王妃?”北堂熙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人王怎么可能有那种神力……”
  “你别瞎猜了,反正我们不想惹事,只想和平共处,如果你信守承诺,我还会教你怎么发豆芽。”
  尴尬,其实我只懂这么一点儿简单的生活知识,不过幸好有用。
  北堂熙认真的问:“真的?这种方法懂的人很少……”
  “对,我还会做豆腐、还知道怎么榨油、怎么酿造酱油。”我大言不惭的说道。
  其实我很心虚,这些小知识我懂是懂,可是从来没操作过,要是五师姐六师姐在这里就好了,凭她们的手艺和医术厨艺,我觉得当个女王都没问题。
  这里的人生活方式非常古老,不知道是否神巫刻意为之。
  他们创造的世界,或许他们钟情切执着的保留着古老的记忆。
  亦或许,这是为了方便治理。
  “那我先走就先回去了……两位,到底怎么称呼?”北堂熙把他的那头异兽驳给牵了起来。
  “我叫沐挽辰。”沐挽辰淡淡的说道,然后微微偏头看了看我。
  我以为他紧接着要介绍我,结果他嘴角微微噙着笑,故意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位,是我的内、子……闺名自然不便言说,你若有意结交,称呼一声王妃即可。”

第429章 棋子
  沐挽辰带着一丝得意介绍我,那位城主的世子北堂熙稍微抿了抿嘴,朝我欠身道:“既然你是王妃,我理当向你行礼。”
  看他穿得比较剽悍,我还以为是野蛮人部落的,没想到还会讲究礼节。
  古人非常注重天地君亲师、长幼尊卑,不管他多少岁了,但他还是世子,对于别的城池的王和王妃而言,就要位卑一阶。
  “不……”我想说不用了。
  沐挽辰笑着睨了我一眼,低声道:“受礼理所当然,让他知道对你需要行礼,才不敢有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我看看自己这不修边幅的模样,这模样走在大街上安全得很,沐挽辰这担心有些多余。
  北堂熙行礼之后,翻身坐上他的异兽驳,对我们拱手道:“那我先走就回头,告诉族人不用前来,从这个方向走五百里,有一个大湖,我们两日后相见!”
  “五百里,两日怎么够?”我皱起眉头。
  “哈哈,以王妃的夫君之能,这不是问题,告辞!”
  他的驳跑起来又是一阵喧嚣尘上的尾气。
  我挥手闪了闪灰尘,对沐挽辰说道:“我现在这模样,谁会对我有邪念呀?不是我吹,我从小到大,都安全得很!校花是我姐,吸引了火力。”
  沐挽辰摇摇头:“腹有诗书气自华,你与这里的人相比,天生自带光华……让别人懂得尊敬你、甚至不敢直视你,这才是有效的保护方法……有些苗头必须扼杀。”
  有这么严重吗?
  不过转念想一想,如果沐挽辰不在我身边,我遇到什么怪人,人家对我要杀要剐,我连喊救命都没用——这里如同洪荒大地,四海环绕,九州纵横,海岛仙山星罗棋布。
  或许在这里只有两样东西可以保护自身——地位和力量。
  听刚才北堂熙的话语,神巫和巫师们住在“云中仙山”这样的地方,陆地上的子民都臣服于神巫。
  而且我们暂住的这座城池以前还是鬼城。
  原本里面的人是不是都死了?被蜃气中的鬼域笼罩,又是阴气、又是蜃气,普通人能活多久呀?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才变成空城归墟的。
  “这种闹过鬼的地方给你们住,那些神巫还真是无情,好歹你也是他们在凡间的遗脉吧,待遇怎么这么差……”我看着安静矗立的城池,有些不悦的说道。
  “……大概是千百年前的事情了吧,现在这座城里连尸骨都看不到,应该是清理过了,放这么久了,有什么阴气也散尽了。”沐挽辰并不嫌弃这里。
  我也知道,有瓦遮头、有安身之处已经很好了。
  “那个神巫使者是狐狸精吗?她、她身上有股味儿……就算是用香草遮盖,我还是闻到了。”我皱了皱鼻子。
  “哈哈……”沐挽辰揉了揉我的脑袋,“她是青丘之山的九尾狐狸,善变化、蛊惑,性喜吃人,常用其婴儿哭泣声吸引人……”
  “她吃人啊!!”我吓了一跳。
  “傻丫头,如果她吃人的话,就永为兽类了……就算能化形,也是兽妖,历劫无异于送死,但她现在能化形、还能成为神巫的使者之一,你说她怎么修行的?”
  “怎么修行啊?这些奇异的事情我想不通……”我摇了摇头。
  “虽为兽,却通灵,朝闻道,夕自省……其实与人一样,心存善念、行善事、诵善言、苦体肤、炼心志……不过兽类比人更难得道。”
  沐挽辰轻轻叹了口气:“在修行一事上,人得天独厚,但又有几个人会潜心修行?不说清修,就连平日里生活上都与修行二字不沾边,因此凡间戾气横行……师父有一次谈及此事,也只是冷笑连连。”
  “冷笑?”我脑补了一下帝君大人那种淡泊的语气和神情。
  “他说,凡间业障如山、难解,冥府血池罪孽似海、难化……善念不存,戾气横行,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颠覆阴阳平衡。”沐挽辰皱着眉头说道。
  “师父还说,僧道俗三家在阳间其实力量非常有限,僧为外来宗教,虽然融入本土,但如今有几个大德高僧弘法教化信众、又有几个信众是虔诚信仰?”
  “道家向来是宁可不传、不可妄传,凡事讲求机缘,并且遵循着乱世出山普济百姓、治世则封山潜心修道的理念。”
  “更别说巫了……自夏商周,巫入庙堂,治国治民背后皆有巫觋的影子,乃至秦汉,长生之说更是盛极一时,但也从这里开始衰竭……刚才那位北堂熙,他报出姓氏的时候,我就大概知道他的来历了。”
  沐挽辰牵着我的手,我们在这一片菽田边缘慢慢的行走。
  原来北堂这个姓氏,来源于“北宫”,是姬姓的后裔,以封地为姓氏,家族繁荣大概有六百年,后来在大秦末期时遭受灾祸,逃难的时候触发了祖先留下的法门,仅存的少部分族人到了这里。
  “大概在千万年前,灵山十巫尚在人间活动,有机缘遇到的贤者,他们都留下了法门,等到有灭族之祸时,尚有一线生机。”
  我微微蹙眉道:“我好几次也听到有叹息声、还隐隐有只言片语,不过那个声音太过虚无缥缈,我分不清男女。”
  沐挽辰停下脚步,垂眸望着我:“那应该是神巫之一,我怀疑是……巫姑。”
  巫姑……灵山十巫中唯一的女性,说不清她到底是慈悲还是任性,这位女神太难以捉摸。
  “我们……还是回去吧?”我忍不住说道:“在这里总感觉命运被别人捏在手中,我很不喜欢、也很担心你。”
  “那怎么办?丢下过来的这些人?经过这段时间的动荡,已经所剩无几了……”沐挽辰眼中闪过一丝心痛。
  我知道啊,现在剩下的人、包括暂住在苗王城的巫王山城直属子民,加起来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一了。
  这可能也是另类的优胜劣汰,自然的法则。
  可是眼看着这些人受苦,沐挽辰无法坐视不理。
  “……我们先把计都星君捞出来,然后再想办法。”我摇了摇头,不敢再说下去。
  我怕。
  怕自己冒出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