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阮灵溪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莲子么?”赵羽沉吟道:“那像你描述的,很多年前有人得过,现在就不会有人偶然采摘到么?”
“不可能。”阮灵溪断然道:“巫山派出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所以掌门已经将我们所居的地方划了结界。很少有人能找到,更别说能去采摘什么莲子。”
“那么有没有可能,巫山派的女弟子会下山来,比如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赵羽问道。
阮灵溪笑道:“你开什么玩笑,巫山派的驻颜术空前绝后,就算是掌门师父,现已经将近七十岁,也保持着三十左右的容貌。”
我听了这话顿觉好奇,于是问道:“那你多大?四十?”
阮灵溪啐道:“我有那么老么?我还没你老呢!”
“这么说巫山派还是有年轻人的哈。”我笑道:“我以为都是童姥呢。”
赵羽无视我们的说笑,继续问道:“那你们的弟子会擅长易容术么?比如妙龄少女易容成四十多岁的女人?”
阮灵溪白了他一眼,无奈道:“我说你们俩怎么就跟巫山派过不去呢?也许有吧,但是我也从那出来不久,在巫山我算是最小的了,其他的都是师姐,而且虽然容貌不变,但是年纪都是三十开外四十挂零了。而且大家都对下山没有任何兴趣,也已经与世无争很多年,最多的不过是在附近荒野山村,贫瘠小镇采买点东西而已。我不是那种修道的材料,才逃下来的。”
赵羽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我见阮灵溪收拾药箱,长发在脑后松松挽起,几丝长发垂到脸颊边,竟然很有妩媚的味道,不由多看了几眼。
正在我愣神的空儿,小幂冷不丁跳到我肩膀上,眯起狐狸眼笑得不怀好意。我瞪了他一眼,知道这货心里又在吐槽我。
此时,赵羽的手机冷不丁响了起来,将寂静中的我们吓了一跳。赵羽赶紧接起来,说了几句之后,皱眉挂掉电话。
“出什么事了?”我见他面色不善,于是问道。
“太有意思了。市委,军区,还有中央,都派人来问这件红酒案子,让我们不要继续查下去了。”赵羽冷哼道:“八成这些人都高价买过刘超宗的酒,心中有所忌讳。”
“那就放下不查了?”我问道。
赵羽叹道:“没办法,现在那些尸体已经责令明日全部送入火化场火化,我们拦不住。”
我心想,尸体没了的话,毒酒什么的也不会存在了,这也算是好事。
我跟赵羽悻悻然地出了阮灵溪的家,之后我去了吴聃家里。几次来天津,都没好好跟师父聊聊。
晚上,我俩到小区门外支了个炭炉烧烤,边吃边喝酒。我想起恶女的身世,对那巫山派十分好奇,于是问吴聃是否知道些内情。
吴聃呵呵笑道:“我徒弟长大了啊,知道思春了。看上姑娘了?”
我啐道:“就那恶女,我可不敢要。”
吴聃哈哈笑道:“有点脾气才有意思,不然多没劲。我教给你怎么交往。晚上约出来,看个电影,喝个咖啡或酒吧,然后太晚了或玩累了,就附近找宾馆睡。”
“我靠,师父,你这叫交往么,这不是约炮么。”我笑道:“难怪你老婆跟人跑了。”
说到这里,我顿觉后悔。喝了酒没啥遮拦,戳人家痛处么不是。
吴聃叹了口气,说道:“我这是除魔卫道,走了一条孤胆英雄的路。可惜啊,人老了。连我那把刀,都有点挥不动了。”
“师父你正值壮年吧,不也才四十多岁么。”我笑道。
吴聃叹道:“做这行需要精神和体力都在巅峰的时候。说起来,你小子体质太阴,不适合我那把上古神器。但是我送别人,又觉得没合适的人选。”
我一时语塞,心想不就是把古董刀么,搞得跟轩辕剑的神器一样,出世还能拯救全人类啊。
转天,赵羽问我要不要去看尸体焚烧的情景。我说那玩意有什么好看的?赵羽说,很多人都会去火化场围观,也许能找到那个神秘的女人呢。
我一听,便把闲来无事的吴聃也带过去凑热闹了。
等到了火化场,远远地,就闻到一股酒香。走近一看,尸体已经开始焚烧了。但那香气够浓烈,方圆一公里都能闻到。
香气吸引了很多人围观。我见人群中不仅有赵羽等人,甚至那叫马九的少女也来了。
我见赵羽跟马九有说有笑,眼眸里柔情似水,不由偷笑,指给吴聃看。
吴聃端详了马九几眼,对我说道:“这女孩子的眼睛不同一般啊。”
“师父,你能看出什么端倪?”我追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这姑娘应该是冯四海的养女,叫什么阿九的吧?”吴聃问道。
“你知道她?”我讶然道。
吴聃点了点头:“这孩子小的时候,我偶然见过她。这女娃娃有一双幽冥之眼,你懂么?”
“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能在某段时间内看到一些奇怪的影像,比如预测别人的灾祸。更特别的是,她能看到我们每个人不同的磁场。”吴聃说道。
“磁场……”这个词让我想起赵羽的那番话,每个人都有其不同的磁场。
“磁场在她眼里会显出不同颜色和强度的光环,根据这两点,她能判断谁是修道的人,谁的寿命短,而谁可能长寿,谁会在某些时刻有灾难。”吴聃说道:“冯四海很宠溺她的原因也在于这个特异功能。冯四海之前混黑帮,靠着阿九的预测能力躲避了不少灾祸。”
“这么拉风?”我笑道:“没想到这姑娘的眼睛这么厉害。”
我俩正闲聊,却见阿九指着人群里的一个人,对赵羽耳语了几句。随后,赵羽向那人靠过去。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一个戴棒球帽的年轻男人正躲在人群中,看尸体火化的场景。赵羽快靠近的时候,他突然警觉,立即拔腿就跑。
吴聃见状,对我说道:“快去跟上,抓住那男的!”
我不明所以,只好跟赵羽一起追。但是那男人脚力竟然相当之快,我跟赵羽使出浑身解数,依旧跟他保持相当一段距离。
追出去一阵子,我便累得气喘吁吁。再看前面那男人,身材不是很高,瘦得皮包骨的样子,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跑得身轻如燕。
最后,我跟赵羽一个都没追上,各自累得气喘吁吁地停在一座立交桥下。而那个男人却轻巧地从桥下奔过马路,一溜烟没人了。
我扶着墙,擦了擦满额头的汗,骂道:“我靠,这人怎么跟兔子一样,跑得真够快的。咱们俩经过那么严苛训练的都没追上那瘦子。”
赵羽边擦汗边说道:“我看那人像是会一种失传的中国功夫,小腾挪。古代不少飞贼穿墙入户,靠的就是这种身轻如燕的功夫。”
我啐道:“得了,没追上就没追上吧,给自己找什么借口。”
赵羽平静了下气息,才说道:“你没发现么?刚才那人根本不是男人,是个女人假扮的。虽然她的衣着外形很像男人,但是跑起来的姿势还是暴露了。”
“等下,你干嘛着急地来追这个女扮男装的?”我问道。刚才听吴聃一句话,让我跟着追,我他妈没搞清楚状况就跟来了,结果追的是谁都不知道。
“阿九说这个人的磁场特别,怀疑她也许是我们要找的人。”赵羽说道。
我无语:“这算什么逻辑。”
我俩在天桥下歇了会儿,才返回身往回走。赵羽说道:“我觉得刚才那人也许就是我们要找的女人。这个女人并不知道事情的后续发展是什么,所以才来看看。”
我揉了揉发飘的腿,说道:“也许是,但是很显然,我们连人家的衣角都没沾到。就算是要逮到她,恐怕也不容易。”
我俩走在马路边儿上,我突然闻到一股恶臭味儿传来。扭头一看,旁边是俩垃圾箱。夏日炎炎,里面的垃圾发酵腐烂,一股子臭味。
但在那垃圾旁边,一个老婆婆正佝偻着背仔细地翻找着,从里面收拾出矿泉水瓶,纸壳子之类的东西,放到一旁。我瞧着她的背影和风中凌乱的发丝,心中莫名地泛起一股心酸之意。
我停下脚步,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一百元来,走到老婆婆身边,直接塞进她手里,转头就跑。
但我还没迈步,那婆婆竟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阴阴的低笑声传来:“小伙子,你先别跑。”
这声音十分阴森,让我心中起了一阵恶寒。回头一看,我靠,差点吓掉半条命。
老婆婆正是我们在子牙河边儿见到的那个,传说中吃婴儿的老太婆。这老婆婆泛红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我,好像看着猎物一样。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手上身上一股子臭味,着实让我受不了。
“老婆婆,原来是你啊。”我咧嘴笑道:“我竟然在这儿能遇到你。”
“嘿嘿嘿,为他人做嫁衣裳,为他人做嫁衣裳!你有大难啊!”老太婆突然凑近我,用鬼气森然的声音在我面前说道。
我又惊又觉恶心,因为她身上的气味实在太让人作呕了。
我赶紧挣脱她的手躲到一旁,情不自禁干呕了一番。同时心中有点后悔平白无故的同情心泛滥,给她送钱。
老太婆一阵桀桀怪笑,乌黑的手将钱揣进破旧的衣服里,之后将捡到的东西塞进麻袋,拖拖拉拉地走了。
看着她走远,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旁的赵羽看得有点发愣,说道:“这老婆婆是不是精神有点问题?”
“说她精神有问题的话,”我回想了下她在子牙河边儿的那番疯话“杜家的冤魂来报仇了……”,却被她言中了。那这次呢?不会又被言中了吧?
想到这里,我顿觉晦气。
等我们回去之后,火化场已经将那些尸体烧尽了。吴聃看着我们,似乎意料之内地说道:“没追上啊。对了,刚才你手机响了,我看是你局里打来的电话,就接了。你们同事说,杜菲菲抓到了,但是她要求见阮灵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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