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们慢慢从迷蒙的状态中苏醒,全站起来,狂喊着奔向梁憋五,把他团团围住。
足有二十多个人,声势惊人。这些小子一个个就跟不要命似的,五官扭曲,恨不得把梁憋五给活吃了。
梁憋五非常冷静,刀在手里挽个刀花,眼神飘过人群,看向蹲在地上的怪物佟三。佟三根本不像一个小孩子,眼神极冷,直直瞅着梁憋五,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它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女孩的头发,狠命往后一掀,女孩下意识惨叫一声,露出细嫩的脖子。佟三一口咬在她的脖子,锋锐的尖牙插进皮肤里,鲜血顺着牙缝往外流。女孩挣扎两下,渐渐不动了,双手还抱着佟三的脖子,临死前,脸上竟然呈现出一种美美的笑容。
梁憋五紧紧捏着刀把,一个纵身闪过混子包围圈,握刀直奔佟三。佟三怪叫一声,像狗一般在地上四肢爬行,速度极快,来到大厅一根梁柱前。那些混子大叫着又包围住梁憋五,冲上去攻击。梁憋五没用刀砍,他知道这是人命官司,这些混子毕竟还都是人,罪不该死,哪能随意杀人呢。
他用刀背接连拍晕两个。
可其他混子像是浑然不知危险,赤着上身还在疯狂的涌上。在我看来,这完全是自杀式攻击。
他们翻着白眼,不见黑色瞳仁,嘴角流出涎液,就是一条条疯狗。梁憋五闷在人群之中,左突右闪,很快便被淹没。刚开始还能看见他晃动几下刀子,再然后这人就没了。
我趴在墙上看得目不转睛,两股打颤,腿干脆就迈不出步了。
这时,佟三顺着柱子像蝎子一样,快速爬到二楼。朦胧黑暗中,他的鬼影看来格外可怖。我吓得屏息凝神,紧紧缩在墙后,大气都不敢喘。
佟三在对面走廊上,缓缓爬行,头左右摇晃,像条狗一样在嗅着什么。
我有点拿不定主意,在这看眼好像不太好。对付佟三?我没这个本事。到一楼去帮梁憋五?更是白给。
正想着,只见下面战况发生了变化。那群混子“哗啦啦”突然倒下一片,梁憋五挥着刀杀出人群。他来不及跑楼梯,把刀别在腰上,双手攀住柱子也蹭蹭爬了上来。
刚到二楼,立足未稳时,佟三“呼”一声飞在半空,直直扑了过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梁憋五做出一个精彩至极的动作。他双腿夹住柱子,上半身往后一翻,玩了一招倒挂紫金梁。我都看傻了,这都什么样的腰腹力量和大腿肌肉啊。这一招也就在评书里听过,飞贼采花贼啥的窃玉偷香时候玩过。今天活生生看见了,这才明白有多牛逼。
佟三因为惯性,收不住身体,擦着梁憋五的身体飞出去。就在这时,梁憋五在空中,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佟三的后腿,就力打力,拽着佟三重重撞在柱子上。
黑暗中一声尖叫,佟三发出一种极其响亮的声音,嘎然划破了寂静。硬要形容,就像是屠宰场一头肥猪尖声利嚎,刺激的耳膜都嗡嗡响。
梁憋五手一松,佟三从二楼直直掉落下去,砸在一楼地面上。再站起来时,一瘸一瘸,好像腿折了一根。
我有点纳闷,佟三又是操纵魂魄,又是养小鬼的,在我印象里,应该是非常神秘厉害的存在。可是现在一看,他无非就成了半人半狗的怪物,再没其他特别的。
梁憋五双腿一松,大头朝下,从柱子上飘然下落。等到头离地面不过一尺的时候,双腿一夹,收住身形,紧接着一个空翻,飘然落地。挥动长刀,直奔佟三。
佟三黑影一闪,飞到梁柱下面,嗖嗖又开始攀。我看得眼珠子都直了,它爬得正是我这个方向。
梁憋五大喊一声:“刘洋,踢它下来。”
我擦擦头上的冷汗,鼓足勇气跳出去,对着爬上来的佟三就是一脚。就在脚踹在佟三头上的时候,它突然抬起头,直直看向我。
这也不过电光石火,可这个瞬间一下凝固了,因为我在它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很熟悉的东西,让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熟人,他也是这样的眼神。这也就是一晃神,我的脚飞了过去,正蹬在佟三脸上,把它从二楼踢了下去。
梁憋五连续蹬地,好像表演三步上篮,最后一步猛然高高跃起,跳在空中,刀在手里还耍了刀花,从上至下,猛然下砍,竟然把佟三拦腰砍断。空中陡然爆出一团血雾,两截的佟三落在地上,鲜血伴着碎肉下雨一样,零零碎碎落在地上,洒了一面。
梁憋五一记雁落平沙落在地上,身形潇洒至极,充满了武术的动感。
四角挂着白色灯笼,夜风中微微荡漾,光影飘动,昏黄朦胧。从上俯视下去,眼前这一幕像是穿越到了大漠中血战之后的龙门客栈。
如果换个环境,我肯定鼓掌叫好。可此时,气氛古怪压抑,我已经说不出话了。
梁憋五看都不看躺了一地的混子,他径直走进楼下黑暗的房间里。不多时,拖出一个黑色的大口袋,拉到地面中央。水槽子一周的大火还在燃烧,只是火势慢慢变小。他捡起几根燃烧着的柴火棒子,扔在那口袋上,很快烧了起来。火苗子直窜,把这个大口袋和里面的东西渐渐烧光。
他用刀拨弄了几下,让火烧的更旺。没有等烧完,便攀着柱子上来。他把刀蹭蹭,长舒一口气:“报案吧。”
“你把他们都杀了?”我指着那些混子,磕磕巴巴地说。
梁憋五笑:“你想什么呢?我把他们关节都给卸了,全部脱臼在地上,找个骨科大夫一看就好。”
“佟三就算是解决了?”我问。
梁憋五脸色阴晴不定,摇摇头:“刚才和他交手时,他给我的感觉很怪,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气息,和阴间的鬼气不同。”
“哦?”我眨眨眼。
梁憋五疑惑道:“附在他身上的应该不是阴间的阎王爷,而是……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
梁憋五看看我:“先回去。这里不是讲话之所,明天上班我详详细细把一切告诉你。”
我们出了医院,走下山坡,来到车里。梁憋五从车台抽屉里摸出一张电话卡,把手机原来的卡换了下来,然后拨通报警电话。报完警,他把电话卡扔出窗外,驾车拉我回到县区。
他停下车,没说什么,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这几天太折腾了,我得好好消化一下发生的事情。想着想着,我自己突然乐了,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本来我从城里回到老家,就为了躲这些事,可还是躲无可躲。真像隋炀帝说的,我本无心向富贵,无奈富贵逼人来。可惜,逼我而来的不是富贵,而是一件件恐怖惊险的怪事。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看到梁憋五正在玩手机。还是中分头白大褂,看见我呲牙一乐,像是没事人一样。看他这副样子,很难把昨天那个大杀四方的高人联系在一起。
我坐在对面,上一眼下一眼盯着他瞅。梁憋五瞅毛了,刚想说什么,我这边来了电话。接通电话,是陈平安打来的,他在电话里哈哈直笑,直说晚上安排酒席,让我通知梁憋五来喝酒。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昨天有人报案,他们到了现场发现居然混子集会,似乎搞什么封建迷信活动。最值得庆贺的是匪首佟三居然死了,大快人心。现在他心头的石头总算是处理掉了,心情好的不得了。
挂了电话,我直直看着梁憋五,道:“你现在该把事情仔仔细细地告诉我了吧。”
“还记得我昨天烧了一个黑色的大口袋吗?”他问。
我点点头:“当时我还纳闷,可一晃神就过去了没来得及问。”
梁憋五道:“那口袋里装的都是佟三学习邪术的古书、丹药和若干法器。那些东西留下后患无穷,我烧掉,以后谁也别惦记。”
“他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
梁憋五站起身,慢慢踱步,显得有些犹豫,半晌才说道:“佟三算起来是马主任的远房亲戚,好像是表侄吧。说起来整件事的源头,都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