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大家只当王子童所说的是笑谈。现如今她已失踪,不知身在何处,此时想来或许她说得是认真的。
云村的阴庙,警察和王子童的家属来来回回不知去了多少遍。没发现什么确实的线索,能证明这座庙和王子童失踪有关系。不过有一处地方很怪,警方在阴庙后殿偏僻之处发现了一些废弃的黄符和蜡烛这样的东西,还有一个破碎的瓷碟。经过鉴定,这个小巧精致的瓷碟大有来历,是专门请碟仙用的道具。
虽然发现这些东西,但也无法肯定就是王子童留下来的。那么大一姑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下就失踪了。吴兰发动全家人,一起印制寻人启事,满大街张贴,可半个月过去了,毫无线索。许多人猜测,王子童生还的可能性不大。
吴兰听说高山村白婆婆道行很高,非常厉害,便专程跑来求助。
我劝慰她,如果这次走阴,真的能在那个世界找到她女儿,一定想办法把她带回来。吴兰千恩万谢,拉着我的手就不松开,非把我当成恩人。
话是那么说,可我的心里忐忑不安。这次走阴,别说其他人,我自己能不能顺利回来都在两说之间,实在是不托底。
过了周末,我正在单位心不在焉混时间,梁憋五忽然道:“刘洋,你这次走阴我恐怕不能去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躺在破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书,闻听此言猛地坐起来。这些天,我们一起经过了很多危险诡异的事情,和他在一起我心里就特有底。他突然这么一说,真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为什么?”我问。
梁憋五来回踱步,慢慢说道:“走阴如果顺利,把王晓雨救出来,你们就好好处吧。剩下的事你就不要再搀和了。”
“你是不是还怀疑我对你有阴谋?”我皱眉道。
梁憋五笑笑:“别多想。”
我忽然心念一动:“你是不是要去找马主任?”
梁憋五道:“所有事情的根源就在那个洞窟里,必须把它搞清楚解决掉才能避免其他类似悲剧事情的诞生。你想一想,佟三、邢红、王晓雨……可能还有别的人,这些一环套一环,环环波动的结点,最终源头就在洞窟。我要解决掉它……”
我不知说什么好了。
梁憋五道:“如果我失踪了,没影了,不要去找我。你好好的过日子。远离这滩浑水。”
“那你父母呢?你没为他们考虑过吗?”我说。
一句话让梁憋五怔住,他呆呆站在窗前,许久没有说话。看他这个样子,我忽然想到一些关于他的事情。我们上学的时候,有时候遇到重大的考试,或是天气不好,其他学生都有家长陪护接送,而梁憋五一直独来独往,在我印象里好像从来没见过他父母。
梁憋五是中途加入我们学校的。隐隐约约听别的同学说过,说他一直寄住在爷爷家,父母搞地质工作,常年在外地漂泊。反正吧,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过他的家里人。梁憋五总是独来独往,也从不邀请同学到他家去。
我想了想,没有头绪,还是作罢。这毕竟是人家的**,无权过问。
我答应了他,郑重地说,走阴救魂之后,再也不插手。
就在这个晚上,梁憋五彻底消失了。手机关机。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他也没来,空荡荡图书室里,似乎还漂动着他的气息。
正惆怅间,忽然接到李扬的电话,他和铜锁已经不远千里来到了县城。
我顾不得工作,梁憋五带来的郁闷也甩到一边,锁了图书室的大门,爱谁谁,老子下班了。
到的时候,他俩正在县城宾馆下面的咖啡屋喝咖啡。这俩小子,穿着崭新的大衣,风尘仆仆的样子。也是,本来是在南方,现在被我一个电话叫到寒风凛冽的这里,衣服肯定没有准备,一看就是新买的。
我心里热乎乎。甭管咋说,遇到困难了,这两位爷没有任何托辞,第一时间杀过来,足可见这份情意。
我进门走的急,脚一软差点摔个跌趔。铜锁正坐在对面,一眼看见我,哈哈笑:“呦呦,老刘,别跪,行那么大礼,我担待不起。”
我笑着过去,一人给一个拥抱。
我看看李扬,这小子现在也斯文了,配个眼镜,脸色红润,笑眯眯的在那装大师,一副欠揍的样子。他慢条斯理搅着咖啡:“老刘啊,我们也不是白过来的,作为补偿你是不是得把事情一清二楚说明白呢。”
“对了,我版权费怎么算?你写的都是我真实生活。”我说。
李扬笑:“我没给你个大嘴巴就不错了。在杭州我们正游山玩水美女如云呢,就为了你,抛下一切来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得把故事从头到尾讲个明白,要不我不饶你。”
“说来话长,有点复杂啊。”我说。
李扬道:“我要的就是复杂,简简单单反而没意思。”
我把从佟三打劫,一直到走阴为止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他俩目瞪口呆。这个过程就不短了,大概说了一个多小时,讲得我嗓子冒烟。整个过程中,李扬和铜锁未发一言,听入迷了。
听罢,铜锁长舒一口气,问道:“你走阴要去的地方,就是彭亮造的那一方世界?”
我点点头:“本来我以为这辈子和他再无交集。谁承想啊,真是命运无常。”
一直静默的李扬忽然说道:“我怎么觉得咱们这位彭大哥和那个神秘的洞窟有联系呢?”
我们看他。
李扬倒出一些白糖,用手指掐起一小堆放在桌子中央:“这是彭大哥。”然后,用勺子轻轻从其中分别舀出几堆:“这是目前所知道的,和他有关系的几个人,王晓雨、邢红、王子童。而其中王晓雨是那次勘探洞窟到过现场的人之一,邢红招鬼上身借助的就是彭大哥鬼王的力量,而邢红的女儿和佟三有关系,佟三也勘探过洞窟,这整个一个奥比勒斯圈。虽然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关联,但凭直觉肯定有关系。”
别说,李扬就是李扬,马上就能分析出道道。
李扬喝了口咖啡:“佟三这个人很有意思。他本来是个普通的混混,早年辍学,不学无术,就在街上瞎混,可偏偏经过一次洞窟勘探之后,便会了鬼修之术。而且特别厉害,会养鬼会画符,最后竟然借体修炼,重生做人。我想问一句,这还是他吗?”
“你什么意思?”我听得入神。
“我总觉得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变化这么大,能出现这种现象,只有一种解释。”李扬慢条斯理说。
我急的挠墙,铜锁笑:“这些悬疑作家就会卖关子,有话不会好好说。这他妈是职业病,得治。”
李扬笑了笑:“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佟三已经不是佟三了,是另外一种东西!”
“另外的东西?”我听得直眨眼。
李扬道:“虽然那个洞窟我们没见过,也没进去过,不过凭借蛛丝马迹还是能推导出一些端倪。我有这么一种假设,佟三进入洞窟,当他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不是他了。或者再准确一点说,他只有一部分是他。”
铜锁一拍大腿:“我明白了,夺舍和附体?”
“对!”李扬说:“佟三进入洞窟后,很可能被里面某种东西,给夺舍了或者是附体了。换句话来说,他把下面的东西给带出来的。或许那个东西只属于那个世界,可让他们这么乱闯,把那东西带到了人间阳世。”
我听得一激灵,赶紧道:“不对,不对。在佟三之前,更早的时候,曾经石达开和老人家都进去过,他们怎么没带出那东西来,偏偏就让佟三带出来了?”
李扬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怎么知道石达开和老人家没带出来?”
这句话说完,我整个人都懵了,脑子嗡嗡响。
李扬一字一顿道:“你怎么知道出洞之后的石达开和老人家还是原来的石达开和老人家?!”
我咽了下口水,艰涩地摇摇头:“我还是觉得你这种推理太牵强。那东西怎么会接二连三的被带出来?”
李扬说:“咱们大胆假设一下,假如那东西特别多,像寄生虫一样呢?进去一个人,便寄生一个。佟三借体重生,会不会就是那‘寄生虫’寄生人体后变化过程中的一种形态呢?”
我笑了,冲他竖大拇指:“你真不愧是写小说的,真能想啊,我服了。你推导出这个结论,有个很大的矛盾之处。”
李扬做出一个洗耳恭听的手势。
“佟三利用母体重生,那么老人家呢?石达开呢?史书上可没有记载过他们有这种形态上的变化。”我说。
李扬道:“史书上没记载未必真实生活里没发生。历史书是怎么涂抹历史和瞎写的,你我心里都有数。再说了,或许因为个人体质的不同,会有不同的形态变化呢?比如说佟三是借体重生,而如果是我被感染了,则会变得**大增,不停玩女人,这也是一种生理上的变化啊,只不过更隐晦一些。更有甚者,身体没变化,但是灵魂整个被夺舍改造了,那就更看不出来。前后言行矛盾不一,行为乖张,做事匪夷所思,这不都是变化吗?”
他说的这个,让我们不由自主想到了老人家。
李扬道:“我用比较严谨的语言总结一下。那个洞窟藏着一种神秘的力量,这种力量能够改造探访者的身体或者灵魂,使之变成另外一种人。而这种力量,不属于科学范畴,和阴间鬼域有着莫大的联系。看来要解开这个谜,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探索洞窟,我们亲眼看看;第二个就要靠你了,老刘。你要走阴入鬼域,去问问鬼王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