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发展到现在,虽然惊心动魄,气氛压抑,院子里所闻所见又极为血腥,可我潜意识里不愿承认那些人真的会杀人,直到楚队长把那个烟头摁在谭局长的右眼上。
我们每个人都面如死灰,知道这是要动真格的。
谭局长捂着右眼,身体佝偻成一个大虾,缩在地上疼得不停抽搐,嘴里嘶嘶倒吸冷气,不住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楚队长和那些“大猩猩”们根本不为所动。楚队长抽烟,其他人准备工具,手脚麻利有条不紊。谭局长就那么躺在地上不住呻吟,也没人管他。
“大猩猩”们收拾好一个黑色的案板,提着大桶的水冲洗了一遍,把上面积攒的血污刷干净。一个“大猩猩”把谭局长扛在肩上,来到案板前,往下一放,谭局长面朝上躺在上面。这些人估计是职业屠夫,活干得相当麻溜,取来三个大铁钩子,每个钩子都由两个小铁钩环套而成。
第一个大铁钩子先钩住谭局长双脚,上面两个小钩环分别穿过谭局长的两只脚踝。没错,生生插进去的,带着鲜血的钩子头直接冒出尖。谭局长一声惨叫,上半身就要坐起来,旁边一个“大猩猩”见状就是大嘴巴,一巴掌把他直接打蒙,谭局长又躺回案板上。
他们把谭局长双手朝上拉直,然后用第二个大铁钩子钩穿他的双手,牢牢固定在案板上。此时谭局长全身大开,双脚固定,双手固定,完全就是砧板上的肉了。
第三个钩子穿过他的琵琶骨。所谓琵琶骨就是胛骨,据说武功再高能耐再大,一旦穿过琵琶骨,整个人就跟废了没什么区别。三个钩子穿完,谭局长下面的案板滴滴答答全是血,他嗓子已经嚎得喊不出声了。
楚队长点点头,有人取过一个破碗,碗里盛满了不知名的液体,看起来非常埋汰。那人拿着这碗水,一捏谭局长喉咙,谭局长情不自禁张开嘴,那碗水咕咚咕咚全都灌了进去。
这碗水看样起了作用,谭局长慢慢睁开眼。我从来没见过他的眼睛居然如此清澈,眼神里已经没有戾气和阴鸷,有的只是坦然和顺其自然的超脱。
有人拿了一根卷轴交给楚队长,楚队长慢慢走到他旁边,缓缓展开卷轴。我这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话,他的腔调很怪,声音也非常低沉,我仅仅能听出个大概。而且他说的东西似懂非懂,像鬼话像梦呓,我是半听半猜。他说的好像是:谭刚,你于2014年X月X日被人杀于家中,全家灭门,此因果另算。你生前为官不仁,贪污受贿,贪赃枉法,颠倒是非,草菅人命,败坏纲纪,罚你七世不得为人,在我部受肢体分裂,万仞穿身之苦,可服?
谭局长躺在案板上,看着黑茫茫的天空,说道,服。
楚队长摆摆手:“行刑吧。”
兴高采烈地过来个“大猩猩”,手里拿着大号菜刀,先把谭局长右手给压平了,五个手指稍稍分开,然后操起刀,对准谭局长右手的大拇指就剁了下去。“大猩猩”用劲很巧,一刀下去,骨肉分离,手指头和手掌仅有一层血皮和筋肉相连,他就用刀慢慢碾。刀锋在断指和手掌的骨缝里来回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谭局长脸都疼白了,可没喊,额头鬓角那汗混着血往下淌,其状不忍目睹。
那“大猩猩”一根一根这么剁着,脸上带着笑,他完全把这个过程当成了一种乐趣。时间不长,谭局长的右手只剩下光秃秃的掌面,五根手指全部切了下来。
“大猩猩”用破碗盛了水,慢慢浇在全是血的菜刀上,哼着小曲,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又来切谭局长左手的手指。
我们几个人哪见过这般酷刑,就连电视上都没有,一个个全都傻了。就连号称江湖一霸成天打打杀杀的宁哥,也傻了眼,喉头不停窜动,看得冷汗直冒。
就这一会儿工夫,谭局长两只手掌上的手指全部切掉,他整个人眼神涣散,这样的酷刑下来,估计人就疯了。
楚队长点手唤过那个“大猩猩”,简单交待了两句,然后站起身没再继续观看,径直走向后院,消失在黑暗中。
“大猩猩”把菜刀劈在案板上,对我们说:“刚才楚队长说了,你们不能光看着,也得参与这次刑罚,每个人至少往谭刚身上劈一刀。劈完就放你们,谁不劈就和他一个下场。”
我们一听都傻了,队伍里不光有男人,还有高中女生和未成年的小女孩,她们怎么下的了手?我们互相看看,面色惨白如纸,尤其卢雯身体抖若筛糠,嘴唇哆嗦,几乎就说不出一句整话了。
“都不来是不是?”“大猩猩”狞笑:“太好了。招呼兄弟们,把这些人全给剁了!”
宁哥赶紧站起来:“别,别,我干。”
他第一个走到案板前,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剁在案板上的菜刀拔下来。这刀看样子极沉,宁哥得双手握着才能拿稳。他走到谭局长面前,喃喃说:“老谭啊,你别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你一路走好吧,清明我会给你烧纸的。”说着,闭着眼乱剁了几下,鲜血四溅,也不知砍哪了,只见谭局长胸前血肉模糊。
林永第二个上去,接过菜刀,也不说话,照着谭局长大腿剁了一刀。
卢雯哆哆嗦嗦走过去,接过刀,忽然露出一丝笑容:“谭老师,你别怪我啊。”
谭局长看了她一眼,闭上眼。
卢雯看着谭局长,突然说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谭老师,你和我爸真像。你们都是畜生。”说着,拿起菜刀照着谭局长手掌就剁了下去,“啪”一声刀锋直接砍到底,右手手掌生生砍了下来。
谭局长疼得一哼,紧紧咬着牙关,全身哆嗦不停。
然后是我。我走过去接过菜刀,谭局长把眼睛缓缓睁开:“小刘啊,哥跟你说句话。”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非常难受,不知说什么好。
“小刘,以后要出去了,且得好好做人。大哥做人很失败,坑了不少人,临死才明白。老话讲,朝闻道夕死可矣。我明白这个道理,死得也就不冤了。好好做人,什么钱财什么权势有什么用,死了也就是一蹬腿,活得就是个良心。唉,赤条条无牵挂,赤条条无牵挂……”
我双手颤抖,能看出他说的是真心话。
谭局长看我:“小刘,给大哥来个痛快的吧,我不想遭罪了。”
我从来没杀过人,此时菜刀都拿捏不住,根本下不去手。这时,我回头一下看到了哑巴女孩,心里一凛,鼓足勇气对“大猩猩”说:“我能不能砍两刀?”
“大猩猩”颇有兴趣地看我:“可以。”
“我这两刀有一刀是替那小女孩砍的,她岁数太小,你们就别让她手上沾血腥,给她一个天真的童年,行不行?我求求你们了。”我眼泪涌了出来。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一是照顾小女孩,二是悲恸谭局长的命运,心内五味杂陈。
“大猩猩”笑:“可以。”
我朝着谭局长鞠了个躬,谭局长一脸的坦然,不停咂吧嘴唇,眼睛看着院子上空的灯泡。
我闭着眼,一刀下去,又是一刀。根本不知道砍在什么地方,只觉得头重脚轻,鼻子里全是血腥味,几乎要晕倒了。
谭局长最后的命运极惨,被“大猩猩”砍成碎块扔在一口破筐里。砍得支离破碎似乎还有口气,嘴巴一张一合,眼睛始终张开着。我们呆呆瞅着地上拖曳的红色血迹,满地污水,闻着刺鼻的腥味,只觉得嗓子眼里有东西,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件事对在场每个人心理上的刺激都很大,经历这么一场惨不忍睹的酷刑场面,每个人都长大了。我感觉自己似乎老了十几岁,心里那种沉甸甸或许就叫成熟吧。
我们又被投入地窖,大家昏昏沉沉谁也没说话。我一闭上眼,就是刚才血淋淋的一幕。迷迷糊糊中似乎做了个噩梦,我们走在一片生长着白骨的丛林,每一根骨头上都长着一双眼睛,那个地方就叫地狱。
我从梦中惊醒,一睁眼,看到自己居然没在地窖里,眼前都是高大的丛林。山风吹来,身上凉凉的,好半天我才明白过来,我们被人放出来了,自由了!安全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把他们每个人推醒,大家互相看看,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快乐。一个个脸上像是挂了秤砣,阴沉得厉害。
我们蔫头耷脑,也没个方向,找到差不多的山路就往外走。经历这场生死之变,我们也不拿新来的林永当外人了,气氛倒很融洽。
谁也没再提谭局长,就当没有这个人。
谭局长虽然死了,但他却像生在心头的一根刺,想起来就疼,只能拼命忘记。
昏昏沉沉走着,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胡闯乱闯的,我们居然从山里走了出来!等从山口出来,眼前是一条高速公路,我们都疯了。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张开双臂,终于走出来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此时应该是夜晚,月冷风清,高速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我们左右看看,这条路极长,延伸进了黑暗里,看不见尽头。
到底往哪个方向走,我们也没了主意。后来抽签决定往西走,大家心里都很轻松,往哪走都无所谓,反正顺着公路一直走,就能看到城市。到时候怎么回家还不是我们自己说的算。
队伍里非常轻松,大家都在笑,虽然笑得有点假。宁哥想起一件事,搂住林永的脖子说:“小永子啊,你是不是说过一句话,你认识许多小姑娘,等咱们出去之后让我随便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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