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生出好几个问号,在旅馆卫生间看到的那个胖小丑,竟然是给奶奶送东西的信使?爷爷这几天会来恒州,还大张旗鼓的?
老实说,有点接受无能。其实,最近发生的那么多事,有几件是我愿意相信的呢。我眨巴着眼睛,还不知从何问起,奶奶就下起了逐客令:
“该说的都说差不多了,小斯道快点回去睡觉吧。”
我换姑姑,今天陪您。我一脸倦意,但还是硬撑着说。
陪什么,老太太一脸不乐意:奶奶可不想在这花钱买罪受,天一亮咱就回家。
这,我心里一动,问奶奶:您……还记得自己为什么来了医院吗?
你姑姑说,我在山上摔了一跤,不省人事,幸亏发现早,唉,老太太念叨,人老不中用咯。
瞧您说的,不是还有我们吗。我连忙贫嘴,您把身体养好,什么都别操心。
奶奶皱起眉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突然醒过来似的:不是在讨论我孙媳妇儿的事,怎么一下子扯了这么远呐。
嘿嘿……我挠挠头,奶奶,我有点困了……
老太太笑了,别装傻,这事你可得给奶奶放心上。又望望我手里捏着的卡片,叹口气,却没再说什么,只道了声:去吧。
我怕奶奶再没完没了的说唐婉,把老太太送到病房门口,自己径直出医院,回了斜对过的旅馆。
这事当真稀奇,谁能想到,最初客气握手的我跟唐老师,竟然有这么一层关系。
可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说不准,可惜……
可惜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蹑手蹑脚回了大房,穿过唐婉,远远望着沉沉睡去的长发小萌猫,我好像明白了。
躺在床上,给美人和黑手套都发了短信,如果开机我就会有提醒。
闭上眼睛前,我收好端详了半天的卡片,心里勾勒着爷爷的模样,对那个还没有具体形象的影子说,就等你来了。
其实躺下没多久,天就开始亮了。我又困又乏,但只得起床。小妹子几个倒是欢畅,尤其小兔牙,这姑娘昨晚一来旅馆就睡了。
我想起什么,摸出手机,藏地那边依旧没动静。
恐怕真的出事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不由得望向跟小兔牙小虎牙坐床上玩的白幼秀小猫儿,却发现唐婉正在看我,目光一对,片刻凝视,都迅速闪开了。
我的天啊,有暧昧。
一行人吃过早餐,还带了两份到医院,现在换奶奶躺在床上,姑姑去热水房了。见我们来,小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我瞅准这个机会去找姑姑,见水房四下无人,便轻声问她,奶奶就这样出院好么?
再邪的东西,白天也惧人群。更何况,大龄文艺女青年眨眨眼睛,轻声说:你爷爷就要来了,老太太跟你说了吧?
嗯嗯,我连连点头,小小激动,终于找到了同志的感觉:那个,姑姑,你……见过爷爷没?他长什么样大概……
姑姑停住接水的动作,一脸憧憬,好像陷入了回忆:我小时候啊,别的小伙伴都有爸爸,就我没有,本来很失落。可自打上中学起,总会定期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来信。每周都有,跟我谈心,谈这个世界。我不知道他是谁,可很喜欢跟他交流,奇怪的地方是,我甚至不用寄信,只要按他吩咐,把信放到阳台窗口。过一晚,睡一觉,第二天就没了……我试过整晚不睡,死盯着窗口,可每次都熬不住。而那封信,总会在我没有意识的时候消失……这个陌生人的来信,成了我那段灰色人生里,唯一的亮点。十六岁生日那天,我收到一包很精美的糖果,可是你知道吗,那糖果吃下去,痛的我死去活来。最终被你奶奶给送到了医院,可是就在医院,我惊讶的发现……
姑姑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眸子里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别卖关子,很讨厌好吗,我急切的催讲: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扎过针头的地方,会迅速愈合。为了测试,我还用小刀割过自己……结果,你已经知道了。你姑姑我,有了自愈再生的能力。我以为,是那包糖果在搞鬼,可是把剩下的让朋友吃了点,她们都没有出现这种变异。我写信问那个人,这是怎么回事。
嗯,见姑姑又望着我停顿,我识相的接茬:怎么回事呢?
可是,那封信一直在阳台上放着,再没有消失。从那以后,我就没有收到过他的信了。
如果说,曾经有人给过我父亲的感觉,那么就是他了。姑姑轻快的说完,盖好盖子,注视着仍沉浸在剧情中的我:在想什么?
原来如此,这个神秘的陌生人,会是谁呢。就是爷爷吗。我在想这个,可嘴上说,没,那咱这就回家?
回家,姑姑微微一笑,还算倾城。
我们到病房,跟热热闹闹的全年龄大部队汇合,没再耽误,说出院就出院了。
路上我边开车边暗自庆幸,首先,大家都安好,再者,要不是遇上这档子破事,我还不真知道怎么面对家里的长辈。这下好了,目测没人会再追究我私自带小猫离家,同居了一个暑假的事。长发小白幼秀在长辈面前,又恢复了那个大眼睛怯生生乌黑水华的头发中扎了个小辫子的三叔养女的最初模样,端的是一不可侵犯沉默寡言冰山小美人。
过菜市场的时候,奶奶叫停车。老太太就好这个,在里面逛了一会儿,大兜小兜,买了不少食材。天上飞的,土里长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有。
记得三叔在的时候,奶奶常给他做爆炒海螺,搁几根长葱,一点辣子,油锅里一翻,啧,香味就出来了。再整几瓶啤酒,两碟小菜,三胖子基本成型了。唉。
物是人非事事休,叫我怎能不伤怀。
开了后备箱,把买的东西都放进去,不消说,凭这两个女人的手艺和各自好强的脾气,我已经看到一桌中西结合丰盛至极的午餐了。
果不其然,一到家老太太就张罗着要做好吃的,谁都不许走。唐婉进了厨房,跟姑姑一起帮着干这干那。三只也很积极的在那凑热闹,搞混乱,我都插不进去。
既然如此,还是先想想拯救世界的事情吧。结果生平第1001次,我想把手机砸了。美人黑手套还在关机。冷静,我对自己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关他***机。
定定神,我又拨了一个号码,半晌,机器录音表示,达蒙,己不在服务区。
凡事得商量,我对自己说,商量才能解决问题。可现在我身边没有可以商量的人,又不好当着大家面直接把小猫叫出来。所以这顿午饭尽管很丰盛,我吃的却不是很尽兴。
倒是老太太,热情高涨,给这个夹菜,尝尝奶奶做的,给那个夹菜,味道怎么样?尤其是对唐婉,忙着给女人们肢解大闸蟹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小婉现在住哪,奶奶又夹了只香辣虾,边送过去边问。
唐婉受宠若惊,连忙小心接过:我在外面租房住,奶奶。
奶奶这空房不少,给你腾出一间来,省的你天天两头跑。
不用了奶奶,真的,唐婉放下筷子,脸刷的红了,声音虽含含糊糊,但很磁性:我在外面住挺好的。
好什么,你说是不是,小四儿。奶奶转头对姑姑说。
是,外面总归不安全。姑姑已经看出什么来了,笑眯眯的说,吃完饭我就给小唐收拾一间。
行,就这么定了。老太太拍拍唐婉的手,恩威并重:在这好好住。赶紧吃饭,再推辞,奶奶就可不高兴了。
唐婉低着头,已害羞到极致,余光朝我这里扫了一眼,只轻轻“嗯”了一声。
额,这是要把生米煮成熟饭的节奏啊,我又掀开一只螃蟹的盖子,去掉不能吃的部分,去掉能吃的部分,额,我走神了。只好把剩下的肉给三只分了分。轮到小猫时,长发小女郎忽闪着明眸,白玉葱根一般的小嫩爪接过,指尖相触荡漾微凉,就那么意味深长的瞪了我一眼。
当时我就可耻的想把不可侵犯的冰山小美人捉到小黑屋,狠狠探讨一下接下来如何拯救日渐崩坏的世界的问题。
虽然没人看,客厅里电视是一直开着的。等开始报道京城暴雨,多人死亡,受灾群众百万的时候,我们的注意力渐渐转移了。
有点突然,姑姑盯着屏幕,扭过头说,这场特大暴雨来的。小虎牙面露不忍,跟小兔牙说了句悄悄话。唐婉注视着姑姑,又看看那两只。
只有老太太不动声色的继续给小辈们夹菜,眼都没抬:快吃。这才刚开始。
会不会与上水祭荷有关,我跟小猫互望一眼,好像都觉得情况不妙。
吃完帮着收拾了下桌椅,姑姑奶奶午觉去了。唐婉跟三只无所事事,就窝在沙发里看肥皂剧。
我蹭到一旁,瞅准机会,扯了扯站白幼秀小猫儿的吊带。自己先出去,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车里。
等了大概五六分钟,我正在列举自己被无视的可能理由,那只小可爱出来了。很自然的上车,坐好,扭过白嫩脖颈,秀眉一挑,恩哼,说吧。
我把从昨晚去卫生间到天亮的事,挑重点大略讲了一遍,除了那劳什子官,我们已经失去所有联系,最后小心翼翼摸出那张卡片,递给她看:奶奶说,这是见爷爷的凭证。请爷爷出山,咱们要先确保他来这里的时候,能顺利见到他老人家。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哦,小处子巫美眸轻眨,认真打量,翻到背面时,略微一怔,抬眼望我:这是超自然语言,大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