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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那五个字究竟代表着什么,我一直在怀疑着,而当方天在这时候,继他那种怪异的举动,又讲出这五个字来时,我的耐性,也到了顶点。我沉声道:“方天,那五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方天低下头来,向纳尔逊先生望了一眼。
  我立即道:“方天,纳尔逊先生已经知道你是来自另一个星球的人,这一点,绝不是我告诉他,而是他自己推论出来。”
  在片刻之间,方天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但是不到一分钟,他便叹了一口气,道:“就算纳尔逊先生不知道,我也准备向他说了。”
  我知道,那是纳尔逊和我一齐,冒着性命危险去救他,使他受了感动之故。纳尔逊先生显然也对方天怪异的举动,有着极度的疑惑,他忙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是什么向月神会总部去了。”
  方天想了一想,道:“那……不是什么……”他苦笑了一下:“我早和卫斯理说过,这件事,地球人是根本绝无概念,绝不能明自的,而且我也十分难以用地球上的任何语言,确切地形容出来。”
  我苦笑道:“我们又不通土星上的语言,你就勉为其难吧。”
  方天又想了片刻,才道:“你们地球人,直到如今为止,对于最普通的疾病,伤风,仍然没有办法对付。那是由于感染伤风的是一种细小到连显微镜也看不到的过滤性病毒……”
  我不得不打断方天的话头,道:“和伤风过滤性病毒,有什么关系?”
  方天抱歉地笑了一笑,道:“我必须从这里说起,地球人染上了伤风,便会不舒服,大伤风甚至于还可以使人丧生,但是过滤性病毒虽小,还是有这样的一件物体存在着的,然而,在土星的卫星上,所特有的,那被土星人称之为‘获壳依毒间’的东西,实际上绝没有这样一件物体的存在……”
  我和纳尔逊先生两人,越听越糊涂。
  方天则继续地道:“那类似一种脑电波倏忽而来,倏忽而去,但是它一侵入人的脑部,便代替了人的脑细胞的原来活动,那个人还活着,但已不再是那个人,而变成了侵入他体内的‘获壳依毒间’!”
  我和纳尔逊先生两人,渐渐有点明白了。
  我们两人,同时感到汗毛直竖!
  我咽下了一口口水,道:“你的意思是,那只是一种思想?”
  方天道:“可以那么说,那只是一种飘忽来去的思想,但是却能使人死亡,木村信工程师便是那样,他其实早已死了,但是他却还像常人一样的生活着,直到‘获壳依毒间’离开了他,他才停止了呼吸。”
  纳尔逊先生轻轻地碰着我。
  我明白纳尔逊的意思,纳尔逊是在问我,方天是不是一个疯子。
  我则没有这样的想法,因为木村信的情形,我是亲眼见到的。
  方天叹了一口气道:“科学的发展,并不一定会给发展科学的高级生物带来幸福,在土星上,就有这样的例子了。”
  我问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方天道:“土星人本来绝不知道就在自己的卫星上,有着那么可怕的东西的,因为土星之外,有着一个充满着类似电子的电离层,阻止了‘获壳依毒间’的来往,但是,当土星人发射了第一艘太空船到卫星,而太空船又回到了土星上,整个土星的人,欢腾若狂,庆祝成功之际,‘获壳依毒间’也到了土星上!”
  “在短短的三年之中,‘获壳依毒间’使土星上的人口,减少了三分之一,科学家放弃了一切,研究着人们离奇死亡的原因,这才发现是那么一回事!”
  我吸了一口气道:“结果,想出了防御的办法?”
  方天道:“不错,土星的七个国家,合力以强力带有阳电子的电,冲击卫星,使得卫星上的‘获壳依毒间’消失,但是正像地球人不能消灭病菌一样,已经传入了土星的,我们只可以预防。”
  我想起了方天和我一齐到工厂去见木村时,给我戴的那个透明的头罩,道:“那透明的头罩,便是预防的东西么?”
  方天道:“是,那种头罩,能不断地放射阳电子,使‘获壳依毒间’不能侵入,就像地球人一出世便要种卡介苗一样,土星人一出世,便要带上这样的头罩,直到他死为止。”
  (一九八六年按:卡介苗是预防肺结核病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必再注射了。)
  方天苦笑道:“这可能是我们的太空船带来的。纳尔逊先生,这是地球人真正的危机。”
  纳尔逊先生还不十分注意,道:“为什么?”
  方天道:“像细菌一样,‘获壳依毒间’是会分裂的,而且分裂得十分快,但必须在它侵入人脑之后,就算我们太空船带来的,只是一个能侵入人脑的‘获壳依毒间’,但经过了这许多年,已经分裂成为多少,我也无法估计了。”
  我失声道:“这样下去,地球人岂不是全要死光了么?”
  方天道:“或则没有一个人死,但是所有的人,已不再是他自己,只是‘获壳依毒间’!”
  我的心中,又泛起了一股寒意,纳尔逊先生的面色,也为之一变。
  方天又道:“或者事情没有那么严重。‘获壳依毒间’在侵入土星人的脑子之后,因为和土星人脑电波发生作用,所以当离开的时候,原来的一个,便分裂为两个……”
  我连忙道:“你的意思是,地球人的脑电波弱,那么他便不能分裂为二,来来去去只是一个?”
  方天道:“也有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地球上只不过多了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凶手而已。‘获壳依毒间’并不是经常调换它的‘寄生体’的,那为祸还不致于太大。”
  我以手加额,道:“但愿如此!”
  在听了如此离奇而不可思议的叙述之后,我忽然发觉自己,变得神经质起来了。
  纳尔逊先生道:“方先生,那种东西在空中移动的时候,你看得到么?”
  方天摇头道:“事实上,根本没有东西,只是一种思想,我怎能看得到?我只不过是感觉得到而已。它是向月神会总部去了,我感觉得到,它便是离开了木村信的那个,如今,当然又是去找新的寄生体去了。”
  我和纳尔逊先生互望了一眼。我们的心中,有着相同的感觉。
  那便是,方天虽然已尽他所能地在阐释着“获壳依毒间”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和纳尔逊这两个地球人,确如他所说,是没有法子接受这样一件怪诞的事的。
  方天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他摊了摊手,道:“我只能这样解释了。”
  我道:“我们多少已有些明白了。”
  我们一面说,一面仍在向前走,这时,已经上了公路了。
  由于月神会总部,是建筑在临海的悬崖之上的,所以,我们到了平坦的公路上,回头再向月神会总部所在的方向望去,反而可以看到,那座灰色的,古堡形的建筑,正耸立在岩石上。
  方天转过头去,望着遥远的月神会,面部肌肉,僵硬得如同石头一样,我和纳尔逊两人,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方天的古怪玩意儿,实在太多了,问不胜问,我们本来,也不准备问他。可是,他维持着那种怪异的情形实在太久了,而我们三人的衣服还是湿的,就这样呆在公路旁上,月神会中的人来来往往,一被发现,便是天大的麻烦,使得我们不能不问。
  我推了推方天,道:“你又在做什么了?”
  方天的面色,十分严肃,以致他的声音,也在微微发颤,道:“我觉得,有人在欺骗我们。”我吃了一惊,道:“什么人?”
  方天道:“那三个年轻人。”
  纳尔逊先生连忙地道:“他们欺骗了我们什么?”
  方天又呆了片刻,突然跳了起来,大声道:“不是三天之后,而是现在!现在!”他一面大叫,一面身子向前,疾奔了出去。
  我和纳尔逊先生,在一时之间,还不明白方天是在怪叫些什么!
  但我们立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