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半秃胖子的酒量甚宏,胃口也好,不断地在吃喝着,这大概就是他从被人称为瘦子而结果外形变得如此的原因。我维持着警惕,猜想在飞机上,他大约不会对付我,而下了机,我吩咐小郭准备的人一来到,他就会后悔错过机会了。
一直到了雪梨机场,平安无事,在下机的时候,半秃胖子拉着文依来,十分急促地走在前面,看来是想趁这个机会,摆脱我的跟踪。我任由他们先走——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行李,但是我相信,就算有行李的话,半秃胖子也一定放弃不要了。
因为,在我十分迅速地通过了海关之后,早已不见了他们的踪影。
我好整以暇地走出了机场,才一出门口,就有三个小伙子向我迎了上来。
这三个小伙子每一个都有着拳击家一般的精壮的身形,其中一个向我举了举手,”跟踪的目标,在四分钟之前,驾驶一辆中型旅行车离去,旅行车是由一家沙漠旅行公司所供应,曾经小心地观察过,车中所带的一切,绝对适宜作长途的沙漠或山区旅行!”
另一个小伙子道:“你要的跟踪车子也准备好了,设备比你要求的更好,必要时,可以在水中行驶。”
第三个小伙子的声音低沉:“在对方的车上,安装了信号发射仪,如果在空旷处,信号发射可达五十公里!”
我连连点头,表示满意,这时,一辆看来外型和普通的客货两用车没有什么分别的车子,已经驶了过来,停下,自司机座位中,又跳下来一个小伙子,他大声问:“卫先生,是不是要我们和你一起出发?”
我摇着头:“不必了,事情不是很有趣,只不过是长途跟踪而已!”
那四个小伙子站成一排,小郭也可以算得神通广大了,我上了那辆车,发现车中有极佳的跟踪和通讯设备。二十公分见方的萤光屏上,一个小亮点在移动,和我的距离,大约是三公里。这样子的跟踪,实在是太舒服了,我向那四个小伙子挥着手,驾车向前驶去。
在开始的时候,萤光屏上那小亮点还不时改变方向。
可是在大半小时之后,方向就一直维持在向西北而不变,不多久,我也驶出了市区,和目标维持着一公里左右的距离,稳稳地驾着车。
在四小时之后。我开始有点后悔,至少应该邀请四个小伙子中的一个,与我同行。因为目标一直没有停过,看来像是准备一下子就直驶向澳洲的腹地,那是至少需要四十小时以上的路程,半秃胖子和文依来可以轮流驾车,我一个人要应付,自然会相当吃力了。
这一点,颇出于我的意料之外,本来我以为他们至少会在雪梨停留一下的。事已如此,我除了继续驾车追踪之外,也别无他法。
这时,天色已经迅速黑了下来,车子急驶在公路上,公路两旁,已经相当荒僻,偶然在农庄牧场的建筑物中,有灯光透出来,在空旷的大地上,看来一点地没有灯火应有的热闹气氛。
在黑暗中又行驶了将近一小时,我陡然想起,虽然我的安排十分妥善,但是“要命的瘦子”,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人物,自从下机之后,还没有见过他,单凭仪器追踪,不是很靠得住,应该追上去看个究竟才是;不要他已玩了什么花样,例如早已换了一辆车,而我却还在紧追不舍,那就闹大笑话了。
一想到这一点,我一面套上了假发假胡子,使自己看来像是一个粗犷的牧羊人,一面加快了车速,在萤光屏上,看到和目标渐渐接近,不一会,已经可以看到前面的那辆旅行车了。
我再加快速度,没有多久,就超过了前面的车子,我看得非常清楚,驾车的是文依来,半秃胖子在旁边假寐。当我的车子追上去的时候,我还向文依来挥手,用十足澳洲口音叫:“要不要比赛一下?”
文依来笑着,做了一下“不”的手势,我肯定了追踪的目标之后,将车子开得飞快,然后在前面路边的隐蔽处,熄了灯,停了下来。没有多久,文依来驾车驶了过去,我等他驶出了一公里左右,才又跟了上去。
不过我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半秃胖子一再表示,与我为敌不是一件有趣的事,难道他会一点也不提防?可是目标又明明在前面。
看来除了继续跟踪之外,没有别的法子。
整晚,车子没有停过,看着里程表,已经驶出了超过一千公里,我有点疲倦,但是还足可以支持下去。如果他们直驶向腹地的山区,大约是两千公里的路程,再支持十小时左右,也就到了。看来,跟踪工作十分顺利,半秃胖子并没有料到我在电话中做了这样的布置。
车子在平坦的旷野上,根本没有什么时速的限制,我抽出一只手来进食,又休息了片刻,然后,按下一个电热掣。
这个掣钮一按下去之后,会令车身的颜色改变,外形也会有多少不同,然后,再加速驶上去,当我超过他们的车子时,看到驾车的仍然是文依来,半秃胖子还是坐在旁边。就在我超过了他们的车子之后,忽然,在倒后镜中,看到半秃胖子伸手抓着一块纸牌,自车窗中递出来,上面写着一行字:“连夜驾车,辛苦了。”
一看到对方有这样的动作,我实在是狼狈之至。
原来他早知道了,只不过在戏弄我,看来,他一点也不在乎我的跟踪。
我陡然转动了一下驾驶盘,使我的车子,在他们的车子前停了下来,文依来也立时停了车,我探头出去:“要不要上我的车,设备此较好。”
我向他们做出这样的邀请,本来是在狼狈之余,无可奈何,没话找话说的行动,也未曾料到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半秃胖子竟立时欣然道:“好啊,你也可以休息一下。”
我呆了一呆,明知他答应得那么爽快,必有诡计,但倒也不便改口。我看到他向文依来低声说了几句,文依来倒看来是真的想和我同车,样子十分高兴。
他们在下车的时候,搬了一些装备过来,半秃胖子又把旅行车油箱中的汽油全都吸出来,注入我车子的油箱之中。虽然我带有足够的燃料,但多一点总是好的。
等他们上了车,文依来自告奋勇要驾驶,我和半秃胖子坐在后面,我道:“怎么,改变主意了?文依来的旅程不是必须单独完成的么?”
半秃胖子笑了一下:“在飞机上,我也无法把其他旅客全赶下去的。”
他的话,意思很明白,现在只是在旅途的中程,自然不怕有人在一起,而到了最后接近目的地时,他就不会允许有人和他们在一起。
我报以数声冷笑。不必驾车,自然轻松了许多,半秃胖子仍然不断在喝酒,一面道:“前面不久,就有一个农庄,我们可以休息一下。”
文依来答应着,我假装闭上眼睛,听得半秃胖子在断断续续哼着一首小调,听起来大有东欧一带茨冈人的风格,茨冈人就是吉普赛人,我道:“想不到你是吉普赛人。”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低叹了一声,过了一会,他忽然道:“想不到你终于成为『非人协会』的会员了。”
听得他这样说,我不禁楞了一楞,随即笑了起来:“我喜欢独来独往,连想也没有想过要加入任何协会,做为会员。你是那里来的消息?”他像是感到意外,望了我一会,才道:“猜测,只不过是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