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棋儿在人群中扬手高呼:“二公子,我们在这里。”
因为广场上人声嘈杂,书呆子墨滴似乎没有听到,仍在东张西望。棋儿奔过去说:“二公子,二公子,我在这里。”
书呆子见了棋儿,便问:“你一个人来接我?”
“不。三小姐、四小姐也来接你了。”
书呆子一怔:“三小姐和四小姐?旺哥怎么没来?”
“三小姐和四小姐已经等你一个时辰了。你还是先去见见她们吧。”
书呆子既惊讶,又激动。他想不到当今叱咤风云的一代奇女侠,江湖中人难得一见的小神女,竟然屈尊来接自己。单这一份情义,已令书呆子感激不已,何况三小姐和四小姐,几次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自己已无从报答。他在惊喜、感激之余,不禁问:“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没有呀,二公子。她们是惦记着你哩。”
“快,快带我去见她们。”
棋儿带着书呆子来见小神女和婉儿。书呆子连忙趋前一步,对小神女、婉儿深深一揖说:“在下多谢三小姐、四小姐前来。其实有棋儿来接就可以了,不必劳驾三小姐、四小姐。只须托棋儿带一个口信,在下便已感激不尽。”
婉儿问:“我们来接你不好吗?”
“不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但三小姐、四小姐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在下心里实在不安。”
小神女含笑道:“你在科场里还好吧?”
“在下在科场里还过得去。”
婉儿问:“那你的文章写得怎样?会不会金榜题名?”
书呆子苦笑了一下:“在下只是尽力而已,不敢奢望金榜题名。”
婉儿还想再问,小神女见四周有不少人在留意自己和书呆子,便说:“二公子,我们回去吧。这三天来,你辛苦了。”
“在下不辛苦。就算辛苦,有三小姐、四小姐的前来,什么辛苦也没有了。”
他们一行四人,离开了贡院广场,穿过一条小巷,来到了一条颇为热闹的大街上。街口处有一间酒楼,名为“如意楼”,里面的布局颇为清雅大方。这是京师一般文人喜欢光顾的地方,现在更为热闹了,一些从科场出来的举子,在亲友的陪同下,纷纷进入这间如意楼。他们都在为辛苦了三天的举子接风洗尘。何况这间酒楼的店号也取得好,名为如意,迎合了科场赶考举子们的心意,暗含金榜题名。
小神女本不打算进这间酒楼,而直接回高升客栈,可是她一下子就看到一阵风坐在酒楼大门一边行乞,一边闭目盘坐,任由过往行人施舍。小神女心里犯疑了:怎么风叔叔坐在这里行乞?不会是这间酒楼有什么事吧?婉儿也看到了一阵风,对小神女说:“三姐姐,你看,那不是风叔叔吗?”
小神女也轻声说:“我早看见他了。”
“他干吗坐在这里行乞?”
“不知道,我们别去打扰他。四妹,我们也进这间酒楼,为二公子摆酒接风吧。”
“三姐姐,这好吗?”
“当然好了。这间酒楼名为如意楼,我们不是希望二公子金榜题名,事事如意吗?况且我们来京师这么多天,从没上过酒楼,趁二公子这次考完出来,去饮两杯也好。”
“好呀。”
店小二也从店里跑出来,向他们招揽生意,说小店坐室清雅、酒美菜香、价格便宜、奢俭由己,酒是上好的状元红、女儿香,菜有状元及第、独占鳌头、蟾宫折桂、鲤鱼跃龙门等等名贵佳肴,也有价钱适中的岁寒三友、莺鸣翠柳等名菜。
小神女说:“好了。你带我们到一间清雅的厢房就行了。然后再点些名贵佳肴。”
店小二上下打量小神女、书呆子一下,迟疑地说:“清雅厢房有是有,不过价钱……”他看出小神女等人一身衣着,不像是富豪人家的少爷、小姐,既无车马,又无什么仆人跟随,担心他们吃不起。
小神女叫婉儿先给店小二十两白银,问:“这十两银子够不够?不够我们可以再付十两,怎样?”
店小二慌忙说:“够了,够了。小姐、少爷,请随小人来。”店小二想不到小神女一出手就这么大方,这真是一位真人不露相的财神爷。
大厅上摆放十多张八仙桌,几乎张张有人。从衣着打扮来看,都是些从科场出来的秀才,家境不怎么富有,但也过得去。至于那些穷酸秀才,根本不敢踏入这间如意楼,而是直接回客栈去了。
小神女他们随店小二穿过大厅,走过一条走廊,步入一处有假山、小亭、花草、流水,景色甚美花园似的大庭院中。庭院三面,都是一间间门垂珠帘的一间间厢房,其中有三四张桌子一间,也有一桌一间的。店小二带小神女他们进入一间单独的厢房里。这一间厢房,布置得十分清雅脱俗。摆放的都是清一色镶嵌大理石的酸枝家具,墙上还挂有一些名人的字画,窗明几净,还垂挂绿色的窗纱,一边倚栏可观赏院中假山流水的景色,另一边,凭窗可看到外面人来人往的街市。
书呆子一看就满意了:“想不到京师中,有这么一处高雅的酒楼,的确是文人雅士相聚饮酒观花、吟诗作赋的地方呵。”
小神女笑道:“既然公子满意,我们就要这间厢房了。”
婉儿问店小二:“这间是你店最好的房间了吧?”
店小二笑笑说:“这间还不是小店最好的房间,但也算上等了。”
“哦?!还有更好的房间?”
“有,房间除了餐厅外,还有一处会客室和洗手间,可惜都给人订下了。要是小姐、少爷昨天来预订,就会有这样上等的房间。”
书呆子说:“有这么一间,我们也满意了,不必再要好的了。”
店小二请小神女等人入座,叫人泡上上好香茶,随后又送上四鲜果、四干果和四小碟,都是些饮茶下酒的小吃,然后才递上菜谱,请他们点菜。
小神女对书呆子说:“二公子,你看,你想吃什么菜?”
书呆子说:“不不!还是三小姐、四小姐先点,在下随便什么菜都行。”
小神女说:“二公子,我先点独占鳌头、蟾宫折桂、鲤鱼跃龙门这三道名菜,以后的你来点好不好?”
书呆子说:“有这道名菜已够了,点得多,恐怕吃不了。”
“二公子,今日可以说是你的好日子,你怎不点一些?也让大家都高兴一下呀。”
“那,那在下就点两道好了。”书呆子看了一下菜单,便点了岁寒三友和月上柳梢头这两道菜,然后推给婉儿,“四小姐,请点菜。”
婉儿说:“我不点了。我真担心菜多了,我们吃不了。”
小神女对店小二说:“你将你店里其中最好的三道菜端来,加上这五道菜,一共是八道。酒,先给我们端上一壶状元红。要是不够,我们再点,怎样?”
“是是。小人马上去厨房下单。”店小二应声而去。
一直不敢说话的棋儿,这时见店小二走了,才说:“这么多的菜,我们四个人,怎么吃呵。那不浪费吗?”
婉儿也有棋儿这样的想法,但看见小神女今天的心情特别好,不想扫兴,便说:“你怕浪费,就放开肚皮吃呀。”
“那不将肚皮撑破了吗?”
“你的肚皮不是纸糊的吧?能撑破吗?”
小神女问棋儿:“你这次随公子来京师,恐怕没有如此吃过吧?”
“可以说是破天荒,我担心带的银两不够用,顶多叫一菜一汤,两碗大米饭。有时在路上吃两个馒头、包子,饮些水,也算一餐。要是像这样的吃法,恐怕将棋儿卖了也不够吃。”
婉儿说:“好呀。要是银两不够,我们就将你卖了。”
棋儿一怔:“什么!?十两银还不够?这十两银,足够我和公子从京师回家路上的吃用了。”
“棋儿,你知不知道我们今天点的是什么名贵菜式?”
“好像什么独占鳌头、蟾宫折桂、岁寒三友、月上柳梢头。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它们到底是什么菜,很贵吗?”
“我也不知道呀。”
“四小姐,你也不知道?”
“我跟你一样,也是第一次听闻。”
书呆子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外乎是肉类和各种蔬菜搭配,只是其菜名花巧一点而已。”
棋儿问:“二公子,那么说你是知道这些菜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一次我在饭店见到两道稀奇古怪的菜名,一道叫乱棍打死猪八戒,一道叫满碟金钱。”
婉儿感兴趣地问:“那是些什么菜?”
书呆子说:“其实最平常不过的菜了,所谓乱棍打死猪八戒,就是豆角炒猪肉。”
“什么!?这叫乱棍打死猪八戒吗?”
“豆角切成一截截的,不像棍吗?用猪肉来炒,不就是乱棍打死猪八戒了?”
棋儿问:“那满碟金钱呢?”
书呆子说:“这更简单了。就是将两个煮熟的鸡蛋,用刀切成一片片的,摆在碟子上,不就像一个个金钱铺满一碟了?连油盐也不用下。”
婉儿说:“那不骗人吗?”
“四小姐,店家也没有骗人,他是取其形意而已。这些菜名,比较俗气。还有一些含有诗意的菜名你们都未听过呢。有一位穷秀才,请一个朋友到家里吃饭,用一个鸡蛋和蔬菜,弄出了三道富有诗意的菜来。”
“哦!?他弄出哪三道有诗意的菜了?”
“他也是先将蛋在开水中煮熟,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鸡蛋切成两半,将蛋黄取出来,放到已炒好的蔬菜中。这是第一道菜,名为两只黄鹂鸣翠柳。”
婉儿不禁笑起来:“那第二道菜呢?”
“第二道菜,他将蛋白取出来,切成一只只鸟似的。摆在碟子上,取名为一行白鹭上青天。”
小神女也笑起来:“二公子,那第三道菜,他又怎么弄?”
书呆子说:“那更简单了,一盆清汤,将蛋壳放在汤上面飘着。”
婉儿说:“这叫菜吗?”
“汤,当然是菜了,名为野渡无人舟自横。这个穷秀才,就是用一个鸡蛋,弄出了一汤两菜富有诗意的菜来,令其友人拍手欢笑,还吃得津津有味哩。”
小神女笑道:“看来我们要的八道菜,不知店家用什么来糊弄我们了。”
书呆子说:“我想,如意楼是京师一处有名的酒楼,不会像路边野店和那位穷秀才那样用料简单,用的必定是真材实料,以厨艺扬名。不然,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来光顾了,而且来的是些文人雅士和富贵人家的子弟。”
婉儿说:“好呀,那我就看看他弄的是什么样的菜,配不配得称什么独占鳌头、蟾宫折桂这样好听的名称。”
不久,店小二将第一道菜送上来了。小神女他们一看,十分的讶然。其实这是京师里最为常见的拼盘,但工艺巧,拼成一只孔雀开屏,以卤鸡为主,配上各种卤味熟食。虽不知味道如何,但色香已先声夺人了。婉儿问:“这道叫什么菜呀?”
店小二说:“小姐,这是小店一道最为拿手的名菜,小人斗胆给小姐、少爷端来,名为孔雀开屏,取其好意。”店小二一边给他们斟酒,一边说,“请小姐、少爷品尝一下。”
这也怪不得店小二先将这一道菜端上来,因为小神女曾说过,要小二将店家最拿手的三道菜先上。看来店家是将他们的一道名菜先端上来了。
棋儿不敢下筷破坏这一幅孔雀开屏。在他看来,这是一幅画,鲜艳夺目,怎忍心将它破坏了?小神女说:“来呀,你们都品尝一下,别辜负了店家对我们的好意。”小神女先动筷了。
随后书呆子和婉儿也动起手来。在吃方面,书呆子一点也不呆,他吃了一口后说:“不错。味道可口,这道菜是色、香、味俱全,不愧是如意楼的一道名菜。”
店小二一听高兴了:“难得少爷如此赞赏。小店有幸,请少爷饮两杯,慢慢品尝,小人去端第二道菜来。”
婉儿见棋儿不敢下筷,问:“你怎么啦?干吗不吃的?”
“这、这、这难吃吗?”
“哎,你别傻了。来,我夹一块给你吃。”婉儿将一片鸡肉夹到了棋儿碗里,“吃呀,这不会是黑店。”
棋儿笑了:“这怎会是黑店呵。”
店小二将第二道菜端上来了。这是炖大鱼头。婉儿问:“这是什么菜了?”
“小姐,这是你们点的独占鳌头。”
“这不是鱼头吗?怎是鳌头了?”
书呆子说:“鳌就是鱼,这么一个大鱼头,也十分少见。其实在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鳌这种鱼,不过人们将鱼神化了。古书上所流传的四种神物,是世上没有的。”
“哪四种神物了?”
“龙、凤、麒麟和鳌鱼,是世上没有的。龙是将大蟒蛇神化了,凤是将鸡神化了,麒麟是将马神化了,鳌鱼就是将鱼神化了。”
“真的没有?”
“当然没有,就像鬼神和妖魔,在世上没有,都是人为编造出来的,用来愚弄一般无知的平民百姓。在下敢说一句,恐怕古今中外,没有人看见过四种神物。有,那是骗人的话。”
小神女说:“公子,你不是多饮了两杯吧?”
书呆子愕然:“在下没有多饮呵。”
“没有,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天子是真龙的化身,你说没有,不怕惹祸上身吗?”
书呆子这一下更愕住了,四下看看,幸而店小二已离开,连忙说:“对对!在下是多饮了两杯,在胡说八道。”
婉儿天真地问小神女:“三姐姐,世上有龙吗?”
“我不知道,也没有看见过活的真龙。四妹,你见过没有?”
“三姐姐都没有见过,我更没有见过了。龙在天上的云雾之中,凡人能见到吗?”
突然有人答道:“谁说凡人没见过。我就见过了。”
婉儿回头一看,是小怪物,他不知何时掀开珠帘闪了进来,一怔,问:“是你!?”
小怪物挤眉弄眼地说:“你看,我是凡人还是天上的小神仙?”
婉儿说:“你算什么神仙,你是一个小怪物。”
“不管神仙也好,小怪物也好,我真的见过龙了。”
书呆子和棋儿见小怪物进来,已站起身来,棋儿叫了一声“飘少爷”,书呆子却说:“少掌门,你也来了。”
小神女也说:“你来得正好,快入坐,品尝一下美食,我们也是刚开始。”
小怪物也不客气,挨着棋儿在婉儿对面坐了下来,看了看桌面:“怎么,这只孔雀不见了一半?连它开的屏也千疮百孔。我再迟来一步,恐怕什么也没有了。”
小神女笑道:“你快吃吧,不然,真的孔雀全不见了。”
婉儿仍好奇地问他:“你真的见过龙了?”
小怪物一边吃,一边喝酒:“见过,见过。我不但见过,还杀了它哩。”
婉儿更是怔住了:“什么!?你连龙敢杀?”
“龙算什么?有什么我不敢杀?”
“你是说真的吗?”
“当然真的了。它不但吞吃了一只兔子,连我也想吞吃。我不杀它,不让它吞到肚子里去了?”
“龙也会伤害地上的生物?”
“那它吃什么?”
“哎,你说的是什么龙?”
“是我们点苍山里黑龙潭的一条大黑龙,饿起来连人也袭击。”
“它长得像什么?有角吗?”
“没有,它跟蛇差不多。”
小神女笑道:“小兄弟,你杀的是一条大蟒蛇吧?”
“不错!不错!是一条大蟒蛇,不过当地人都叫它为龙。为了杀它,我在潭边等了它三天三夜,还是一只溜过的山兔,将它引了出来。”
婉儿叫起来:“我不跟你说了。你尽在作弄人。”
“蛇,不就是龙吗?我怎么作弄你了?”
“人家说的是有角有脚有鳞的龙,谁跟你说蛇了?”
“有角有脚有鳞的龙,我也杀过。”
“你是说真的?”
“真的,真的,半点也没假,只是它没有角,看来它是一条太监龙。”
棋儿惊异了:“龙也有太监龙吗?”
小怪物说:“大概有吧。不然,我怎么常常见到的龙,它们一个个都没有角。”
婉儿又困惑了:“什么!?你还常常见到这样的龙?”
“是呀,有人将它们一条条地捉起来,用来浸酒哩。饮了这样的酒,能强身健体。”
“什么!?龙也捉起来浸酒?”
小神女笑道:“四妹,你别听他胡扯的,他说的是蛤蚧,不是你说的龙。”
小怪物说:“不不。蛤蚧也是龙的一种,有的还会变色哩。人们叫它们为变色龙。”
婉儿恼了:“人家谈正经的,谁跟你胡扯了。你净在胡闹。”
忽然,对面的厢房里传出少女的尖叫声来:“大爷,我求求你,放开我。”
接着,听到一男子说:“别装模作样,本大爷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气。来!先和大爷嘴对嘴的喝杯酒。”
只听得“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重物被人从厢房里扔了出来,摔在走廊上。小怪物一下跳了起来:“对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去看看。”
书呆子忙说:“别去!别去!这样的事,我们最好远远地避开。”
小怪物说:“你怎么这样的胆小怕事?”说着,他闪身奔出去了。
小神女说:“四妹,你也去看看,别让小怪物招惹什么事来。”
“好的。”婉儿也转身出去了。
小神女隔着珠帘望去,这时已有不少的富家子弟,文人雅士、举子秀才,从各个厢房涌了出来。有人扶起了那位被摔得狼狈不堪的人,看来这是个纨绔子弟。只听他气急败坏地说:“反了!反了!来人,给我将他抓起来,先打一顿,然后送到官府问罪。”
可是,这个纨绔子弟的四个家丁,一个个先后从厢房里飞了出来,有的摔在走廊上,有的飞落到庭院的假山、花木中去了,不是手断,就是腿骨折,没一个人爬得起来。
珠动帘摇,一位面带傲气的白衣书生,身佩长剑,从厢房里踱了出来,不屑地看了那位狼狈不堪的纨绔子弟一眼,冷冷地说:“你这衣冠禽兽,不顾廉耻,当众污辱歌女,我没有杀你,已算你幸运了。你还敢叫人抓我?信不信我立刻杀了你?”
“你敢杀我?你知不知本大爷是什么人?”
“哦!?你是什么人了?”
“九千岁是本大爷的干爷爷,今科的状元,你敢杀我?不怕我干爷爷将你满门抄斩?”
白衣书生略为一惊:“什么!?九千岁是你的干爷爷?”
“你以为本大爷是一般人吗?”
“那你更不应该当众污辱歌女了。”
“本大爷有钱有势,玩一个歌女又算得了什么,用得你来多管闲事?”
白衣书生骤然出剑,剑回鞘时,这位纨绔子弟身上已有八处的剑伤。这真是武林中少有的快剑,连小怪物也看得惊愕了。这位白衣书生是哪一门派的人物,怎会有如此的好剑法?白衣书生又冷冷地说:“看在九千岁的分上,我不杀你,给我滚回去。”
这时,巡逻的士兵来了。锦衣卫也有人来了。东厂的一些耳目,也闻声赶来。锦衣卫的人不认识白衣书生是什么人,但见受伤的却是九千岁跟前的红人的儿子范大少爷,不问情由就要动手抓白衣书生,说:“你好大胆,敢在京伤人?”
白衣书生又傲然地说:“在下杀一个不顾廉耻的衣冠禽兽,又算得什么?何况在下并没有杀他,只是给他一点教训而已。”
“你——”带队锦衣卫军爷,一下将刀拔了出来,问:“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要我动手。”
围观的人们,早已纷纷走避,回到自己的厢房中去,担心殃及池鱼。小怪物和婉儿也是远远站着,他们想看看这位打抱不平的白衣书生,怎么应付这些锦衣卫的人。
一个大汉附耳跟锦衣卫的军爷说了几句话。军爷一下面色大变:“他是……”
那个大汉说:“没事!没事!大家都是自己人,一场误会而已。”
另一个大汉上前对白衣书生说:“丁爷,我们走吧。”白衣书生便扬长而去。锦衣卫的人也命人将这个范大爷抬走。一场快要爆发的血战,就这么烟消云散。
小怪物和婉儿返回自己的厢房,婉儿问小神女:“那个白衣书生是什么人?他的剑法好快,一剑八招。”
“四妹,你没看出来?”
“三姐姐,你看出来了?”
“我要是没有看错,白衣书生就是江南孤雁丁一剑。剑法的确是江湖上消失多年的水月宫剑法,快而诡异。”
小怪物一怔:“他是江南孤雁?东厂搜罗的六大魔头之一?”
小神女“嘘”了一声:“看来这酒楼有不少东厂耳目,小心让他们听见。”
书呆子一听有东厂的人,面色就变了,说:“我们走吧,别在这家酒楼吃了,还是回我们住的地方好。”
小怪物说:“你以为回去就会安全了吗?”
“回去也不安全?”
“你以为我们住的地方,就没有东厂的耳目了?”
“不会吧?我们住的小庭院也有东厂的耳目?”
“很难说,说不定小旺和彩妹就是。”
书呆子更吓呆了。小神女说:“小兄弟,别信口开河,看你将二公子吓坏了。”
婉儿说:“你怎么净胡说八道的!他们要是东厂的耳目,首先要抓的人就是你这个小怪物。”
小怪物问书呆子:“你没有给吓坏吧?”
书呆子说:“少掌门,刚才你的确将在下吓坏了。小旺和彩妹那么好,怎么可能是东厂的耳目?”
棋儿也说:“打死我也不相信旺哥和彩姐是东厂的耳目。”
小怪物说:“你以为东厂的耳目,个个都是蛇头鼠目的人,或者是青面獠牙的恶汉?东厂的耳目,有不少是一派正人君子和懂得甜言蜜语,十分关心别人;有的还古道热肠,为人侠义哩。刚才的那个白衣书生,不是也在为人打抱不平吗?谁又会想得到他是东厂里一个可怕的杀手了?”
婉儿对小怪物说:“你还有完没完呀!净在胡说八道。我敢保证小旺和彩姐绝不是那种人。”
小神女说:“小兄弟的话也没有完全错,我们的确要提防一些伪君子、假侠士。”
婉儿急起来:“三姐姐,你不是说……”
“哎,四妹,你放心。小旺和彩妹,绝不是那种人,都是值得信赖的好人。就是有人要砍下他们的脑袋。他们也不会干出那些有违天理良心的事来,更不会出卖主人和朋友。”
婉儿松下一口气来:“三姐姐,我真害怕你赞同小怪物哩。”
“四妹,但对江南孤雁这样的人,我们不可不防。”
“三姐姐,不会江南孤雁故意做给我们看的吧?我看他的神色和举动,不像呵。”
小神女摇摇头说:“他不是故意做给我们看,而是真心实意为那女子打抱不平。他在江湖上,素有护花使者之称,容不得别人欺凌一个貌美的弱女子。”
小怪物说:“那在这方面来说,他不就成了行侠仗义的好人了?”
“好人也谈不上。他只是对女性如此,要是一般人,他会漠然视之,全不关心,更不会出手相救。”
“嗨,他怎么是这样一位怪人?”
“我也不知道他是这样。看来与他在水月宫出身有关。传说水月宫里,绝大多数是女子,里面的男子有一种保护女子的天性,久而久之成了习惯。所以他今天的行动,纯粹是习惯和本能,不是故意做给人看,更不是做给我们看。”
婉儿问:“水月宫是个什么门派?”
“在本质上,他们是侠义道上的人物,但行为作风也带邪气,像贵州的梵净山庄一样,不与任何名门正派来往。十多年前,水月宫的小宫主和江南隐侠公孙不灭,曾大闹江南,专门与当时的西厂人为敌,以致西厂因他们而瓦解并被朝廷撤销。他们也从此在江湖上消失了(详情请看拙作《隐侠传奇》一书)。武林中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这就怪了,以前水月宫与西厂为敌,可是现在,这个江南孤雁丁什么的,竟然成为东厂的座上客。那不欺师灭祖吗?”
“这就不清楚了。或者他是水月宫的弃徒,或者他根本不是水月宫的人。不知从哪里学来这一门剑法,也像神秘的杜鹃,不知从哪里学来千幻剑法一样。”小神女又对婉儿说,“四妹,你以后与此人交锋,得认真小心。”
婉儿说:“三姐姐,我会小心的。”
书呆子在一旁听了很愕然:“你们要与这个白衣书生为敌?”
小怪物说:“他成了东厂的杀手,杀害武林人士,我们不应该将他打发掉,而让他助纣为虐?”
书呆子一时哑口无言,半晌才说:“他,他,他要是不惹你们,你,你,你们还是别去理他的好,那,那,那太危险了。还是由杜鹃去对付他吧,何况他是杜鹃要追杀之人。”
小神女问:“你怎么知道杜鹃要追杀他了?”
“杜,杜,杜鹃不是有一张追杀令么?”
“哦,你在科场里,三天没出来,怎知道这一张追杀令了?”
“我,我,我是在科场中,听到一些巡查士兵私下议论时听到的。”
婉儿问:“科场的巡查士兵们也议论这一张追杀令?”
“出了这么一件大事,他们又怎会不私下议论?”
小神女笑了笑:“看来你这个参加科考的秀才是无心考试哩。”
书呆子苦笑一下:“在下的确是无心考试,在试卷上胡乱涂鸦而已。三小姐,这里是一处是非之地,我们早点离开好不好?”
小怪物问:“你害怕?”
“在,在下的确有点害怕,不知几时,一些莫名其妙的祸,会从天而降。”
小神女说:“既然这样,那我们走吧。”婉儿结完账,他们便离开了如意楼。一出如意楼,婉儿有意张望了一下,不见了一阵风,不知这位漠北怪丐,又去了哪里。婉儿问:“三姐姐,怎么风叔叔不见了?”
小神女说:“他似神龙般的人物,谁知道他又去了哪里?我们走吧。”
小怪物说:“说不定刚才的孤雁一闹,这么多东厂和官府中的人跑来,他先行避开了。以免他这个山神爷,引起东厂耳目的注意。”
“嗯,也有这个可能。”
虽然见不到一阵风,可他们却看到不少的人三三两两的在如意楼一带私下议论,好像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小怪物好奇起来:“他们在议论什么呢?”
婉儿说:“你管这么多闲事干吗?人家还不是在议论如意楼发生的事。”
书呆子说:“对对!闲事少理,我们快点回去。”
小怪物感到碰上了这么一个胆小怕事的书生,再加上婉儿好像专与自己抬扛似的,一时也没办法,只好说:“好好。不理就不理,我们快点回去。”他希望早一点将这个书呆子送回去,省得书呆子在自己身边口罗口罗嗦嗦。他想:这么一个胆小怕事的书呆子,船头怕鬼,船尾惊蛇,会是杜鹃吗?以往怀疑他是杜鹃,真是太抬高他了。要是让杜鹃知道了这样的人会是自己,不气死也会笑个半死。书呆子与杜鹃相比,一个是天上的一条龙,一个是地下的一条虫,简直是无法相比。可是他身上的气味,偏偏又与杜鹃的气味一模一样,天公也太捉弄人了。
回到高升客栈,大概在科场上三天三夜没好好地睡过,书呆子早已无精打采,告辞回房休息。小怪物说:“对对。你快点去睡,不然,我又会用话吓得你不敢睡了。”
婉儿又冲着他说:“你怎么这样对二公子说话的?人家惹着你了吗?”
“没有呵。我是好心劝他去睡呵。这难道也错了?”
婉儿不理采小怪物了,对书呆子说:“二公子,你别理他,他是个怪物。”
书呆子说:“不不。在下又怎不了解?少掌门生性如此。”说着,告辞回房去睡了。
书呆子回房后,小神女含笑地问小怪物:“看来,你在贡院一带,没嗅到杜鹃的踪迹吧。”
“三姐,你别说了,嗅来嗅去,还不是嗅到了这个书呆子。要不,我怎会跑去如意楼?”
婉儿说:“所以你就对二公子生气了?”
“我生气的不是找不到杜鹃,而是他太胆小怕事了。见了东厂的人,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全没一点做人的骨气。”
小神女说:“小兄弟,你不能这样看他,他是一个正直的人,不趋炎附势,不诃谀奉承,大是大非,他分得清清楚楚。真的面对死亡时,他半点也不会脚软。”
“那他在如意楼干吗那么害怕?连叫的菜也没吃完,就要走了。”
婉儿说:“你以为他像你,有一身过人的武功吗?他可是连自卫能力也没有的书生,面对任意栽赃、诬害百姓的一伙毫无人性的东厂鹰犬,他能不害怕吗?”
小神女说:“其实他一点也不害怕。”
小怪物一听傻了眼:“什么!?他怕成这样,还不害怕?那什么叫害怕了?”
“小兄弟,你试想下,他明明知道我们几个人都身负绝学,就是棋儿,武功也不错,在千军万马之中,也可以保护他的安全,何惧那十多个所谓的锦衣卫和东厂的爪牙?他是不想我们卷入一场无谓的是非中去,累及酒家和那些无辜的举子秀才。”
婉儿也讶然了:“三姐姐,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四妹,只要你留心注意下,他目光中全无惧色。他装着害怕的样子,不过想我们在热闹的场所中,不必多事而已,以免殃及他人。”
“他这样做,不是在戏弄我们吗?”
婉儿又不高兴了:“你以为人家像你,喜欢捉弄人吗?”
小神女说:“我还看出书呆子对江南孤雁的行为,目光中流露出一种鄙夷之色,不同你们,对江南孤雁有一种赞赏。当然,你们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想,就是你们知道了,也会认同他这一行为可取,而书呆子不但不赞赏,反而鄙夷他。”
小怪物问:“不会他早已知道白衣书生是什么人了吧?”
小神女说:“他知不知道,我不大清楚,但他显然对江南孤雁的行为不认同。”
婉儿问:“不会吧?难道他不同情那位受欺凌的卖唱少女,不想惩治那一个恶少?”
“我想他不是不同情,而是感到没有必要采取这样的行动,弄得不好,反而救不了那位卖唱少女。要不是他是魏忠贤请来的高手,如意楼必定会闹出几条人命来。”
“三姐姐,要是你,那该怎样?”
“这事,最好是问小兄弟,他会有办法对付那一个魏忠贤的孝子贤孙的。”
小怪物一怔:“问我?”
“你不是很喜欢捉弄人的吗?”
小怪物笑了:“对对,我有办法对付他,令他今后不敢再去欺负那些弱女子。”
婉儿问他:“你说呀!你有什么办法了?”
小怪物说:“对付这些玩弄女子之徒,我有好几种办法。当他的手乱摸乱动时,我可以暗暗用桌子上任何一样东西,击伤他的一双手,而且他还不知道从何处而来。当他叫喊时,说不定一个酒杯,飞进了他的口中,令他叫也叫不出来。当时现场一定大乱,那位歌女不就可以脱身而走了吗?”
小神女笑着问婉儿:“你看,小兄弟这办法不更好吗?那位恶少受了惩治,还不知道是谁干的哩。”
婉儿也笑了:“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救了人而不露面,这是真正的高人侠士行为。好!以后我也会用这样的办法来惩治这样的恶少,看他们还敢不敢任意欺凌妇女。”
小神女说:“当然,对那些任意凌辱妇女,有血债的恶少们,还是杀了他们的好,以免他们今后危害更多的妇女。”
小怪物说:“那我也会扮成小鬼,深夜里去取了他们的命,令他的家人认为是冤魂前来索命,这样就不会连累任何人了。”
小神女一笑:“好了,我们谈谈书呆子的事吧。”
婉儿莫名其妙:“书呆子有什么事好谈的?”
“你们想想,他大考之后会怎样?”
小怪物一怔:“他不会又四处去游山玩水吧?”
“有这个可能,他这次是根本无心应考,不过应付父母而已。”
小怪物说:“那不行!我们可不能让他四处乱跑了,那会坏了我们的事。”
小神女问:“我们不能老困住他在这间庭院里吧?”
“那我吓唬他,令他不敢出门半步。”
婉儿问:“你又想什么鬼主意吓唬他了?”
正说着,一阵风悄然出现。小怪物一见就问:“哦!?你也知道回来了,大概是讨不到吃的吧?”
婉儿也问:“风叔叔,你又跑去哪里了?”
一阵风说:“我叫化想问问,你们知不知道今夜有大事发生?”
三人一怔,小怪物连忙问:“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不会是杜鹃在今夜里会出现吧?”
一阵风反问:“你们从如意楼回来,没见到人们在议论纷纷的?”
“哎,人们议论的,还不是如意楼的事,有什么好听的。”
“可惜!可惜!你们怎么不去打听一下的?”
婉儿问:“风叔叔,到底发生什么事?”
“今夜里,剑痴要挑战江南孤雁。”
小神女一时也感到意外:“什么!剑痴今夜里挑战江南孤雁?”
“不错!这不是大事么?”
小怪物怪起婉儿来:“你看,都是你们不让我去打听,要不,我们不就早知道了?”
婉儿无暇去跟小怪物抬扛,问一阵风:“风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剑痴干吗要挑战江南孤雁?”
小神女说:“我知道了。剑痴是一个好剑成癖的人,看来当时他也在如意楼中,看见了江南孤雁那快而奇诡的剑法,忍不住要与江南孤雁比高低,所以要挑战江南孤雁。”
“不错。不错。还是你这个大丫头聪明,头脑灵活,一点就明。”
婉儿问:“那江南孤雁应战了?”
小神女说:“四妹,江南孤雁为人十分孤傲,自信心极强,尽管他不会主动去找人交锋,但容不了别人向他挑战,他还有不应战的?他不应战,不但在东厂无面见人,恐怕在江湖上也难以立足。”小神女又问一阵风,“风叔叔,今夜他们何时何地交手?”
“今夜亥时,他们在天坛那片树林里交手,不见不散。”
“四妹,看来今夜里,我们要去看看了。要是剑痴在一年多剑法没有什么进展,恐怕他不是江南孤雁的对手,甚至还有性命之忧。水月宫的剑法,一向是剑不沾血不回鞘。”
“三姐姐,那我们要不要出手相助?”
“到时看情况再说。现在不知信王府和东厂的人对这场交锋的态度如何。我想信王府的人,不会大批人马出动,信王现在是极力避免与东厂发生冲突,他是在韬光养晦,而东厂方面就难说了。要是我们出手相助剑痴,剑痴恐怕不会高兴,更不会领我们的情,认为自己胜得不光彩。同时,我们还在东厂人的面前,暴露了我们的面目。”
婉儿一怔:“三姐姐,那我们怎么办?”
小神女说:“最好神秘的杜鹃能出现,这种情形,也是他对东厂人下手最好的机会。”
小怪物问:“杜鹃会出现吗?”
“我不知道。”
“不行!今夜,不管杜鹃会不会出现,我都要去现场看看。我希望他会出现,他一出现,我就会对他穷追不舍。”
“恐怕他不会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下出现,何况剑痴与江南孤雁的交锋,与他没任何关系,他不会卷进去。”
“江南孤雁不是已列入他的追杀令了吗?他怎么可能不去?你不是说,这是他下手的最好机会吗?”
“小兄弟,你别忘了,在追杀令里有两个暂缓刑的。他不是杜鹃主要追杀之人。”
婉儿说:“三姐姐,我不明白追杀令上干吗要多写上这三个字的?”
“意思是说江南孤雁是可杀可不杀之人。按一般江湖上的规矩,将不杀之人列上追杀令,恐怕是给他一个警告。现在及时抽身还来得及。”
小怪物问:“那魏忠贤这个祸国殃民的大奸贼名下,也有这三个字。他也不杀吗?反而他手下的鹰犬,却是必死无疑。这公平吗?叫天下百姓服吗?”
小神女说:“杜鹃的意思我不清楚。但书呆子说过一句话,现在杀了这奸贼没用,反而成全了他,不如留下他,到时由皇帝将他和他的孝子贤孙们一起诛杀干净。目前,杜鹃无法做到,而且杜鹃也不想杀这么多人。”
“糊涂的皇帝会杀他吗?”
“当然,现在这个昏庸糊涂的皇帝不会杀他,要是由信王登基,那他就必死无疑。信王朱由检,可以说是受够这阉贼的气了。”
“朱由检会做皇帝吗?”
“会不会,谁也不知道。总之,目前这个病在床上的糊涂皇帝,连风叔叔也看出他命不久已。不论朱家皇室谁做皇帝,只要不是白痴,就会容不了魏忠贤的嚣张跋扈,迟早都会杀了他。”
“杜鹃的想法,不会和书呆子的想法一样吧?”
“他们要是一对孪生兄弟,想法一样,又有什么奇怪?”
一阵风说:“对对!我叫化也有这种想法,现在杀了姓魏的没用,只会成全了他的名声,说不定这个病得快要死的糊涂皇帝,会追认他为什么王,什么侯哩,更在全国为他大造祠堂。还是由以后的皇帝杀他为好。现在杀了他手下武功特别好的狐群狗党,令他变成了一个无爪的螃蟹,以后对武林危害就没有那么多了。”
婉儿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关心的是今夜在天坛交锋的事,便说:“三姐姐,风叔叔,今夜我们去不去看呀?”
小神女一笑说:“去!我们怎会不去的。四妹,你也好好趁此机会,看看江南孤雁快而诡异的剑法,今后万一与他交手,心中也有一个底。说不定,神秘的杜鹃会真的出现哩,那更是一举两得。”
是夜,皓月当空,万里无云,这正是侠客们比武的一个好月夜。天坛附近的那片树林,早已站满了武林中人和江湖人士。剑痴和江南孤雁,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当今武林中一流的使剑高手,他们的比武,可以说是难得一见。一般好武之人,怎会放弃了这么一次好机会?
本来武林中人,是不允许在京师内比武的,以免扰乱了治安。九门提督会派兵镇压,锦衣卫的人,更会插手干涉,何况京师最近还出现了一个神秘可怕的杜鹃,更容不得人在京师内比武过招了。可是剑痴和江南孤雁都是有来头的人物,一个是信王府的人,一个是东厂座上客。王府和东厂,都给九门提督和锦衣卫打了招呼,他们只派人到现场维持秩序。这样一来,反而来看的人就更多了。这不同于以往武林中的比武,围观的双方均是清一色的武林中人,现在,围观的还有王孙公子、平民百姓,至于在天桥一带卖艺的江湖中人和三教九流,更是闻风而来。一时间树林四周围满了人,有的更爬到树上去观看,形成京师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盛举。
作为信王和信王府的总管,是极不赞同这一次比武,这太过树大招风了。可是剑痴爱武成癖,谁也劝不了,何况剑痴是以个人名义去挑战,并不代表信王府,所以也只好由他。
东厂方面,收魂星君等人也极不赞同比武,认为没有这个必要,要捉要杀一个人,只要一纸公文就可以办到,与人比武,那是坏了东厂的名声。东厂也从来不允许某一个人去找武林人士比武,那是武林中人之事,东厂用不着来这一套规矩。它的责任是捉拿、追捕、围剿任何一个敢违抗九千岁的人和不满朝廷的所谓乱党乱民。东厂是朝廷的一个专制机构,不是江湖上的门派,所以收魂星君听到江南孤雁要应战,大不高兴。可是江南孤雁是九千岁刚请来的高手,在某方面,他不是东厂的人,更不是自己的手下,何况江南孤雁为人冷傲、信守诺言,不但自己,恐怕九千岁也劝不了,也只好不出声。但东厂也有不少人却主张江南孤雁去参加这次比武,他们除了想看看江南孤雁的剑法是不是真的有料,像不像江湖上传说的那么上乘,更主要的是希望江南孤雁击败剑痴,给信王府一点颜色看看,知道东厂不是可以招惹和得罪的,从而扫扫信王府的威风。
正是如此,江南孤雁和剑痴才能按武林中的规矩进行比试。双方都不容许别人来插手,凭自己的剑法决一雌雄。
小神女、婉儿和小怪物化装成了一般的平民百姓来到现场。而一阵风却是隐藏在高处,不但可以俯视比武交锋的全过程,更可观察四周的动静。
亥时快到了,只见江南孤雁早已站到场子的中央,仍是一身素装,书生的打扮,迎风而立,风度翩翩,等候剑痴的到来。人们都在窃窃私语,这么一个举止文雅的书生,就是在江南一带独来独往、剑法极高的有名的护花使者么?他的出现,曾令所有好色之徒望而生畏。这么一个人物,怎么神秘的杜鹃将他列入追杀令里呢?当然,不少武林中人也十分叹惜,他怎么会来到京师,为东厂效命。
小神女他们看到,收魂星君和阴山三老等人都来了,反观信王府,似乎没有什么人到来。收魂星君坐在西边的人群中,他的四周有几十名贴身武士保护,阴山三老也坐在他两旁。对于杜鹃的追杀令,收魂认为简直不值一提。因为杜鹃在军警如林之下,要杀他实在不容易,必定有大批无辜的人丧生,看来杜鹃不可能在这种场合出现。杜鹃要杀收魂星君等人,绝不会令这么多的平民百姓受殃。
突然之间,一个人影从远处凌空飞来,落在江南孤雁面前十步左右的地方,说:“在下没有迟到吧。”
婉儿和小怪物在月光下一看,那人正是剑痴,一年多来,他的模样、神态依然未变,眼角眉梢,隐含一股傲气,却不同江南孤雁的那种冷傲。
在四川,剑痴一度成为蓝魔星君追杀的一个人物,主要是害怕他暴露了杀害白龙会四川重庆西门堂主的真正凶手。现在不论蓝魔和百变星君,都先后成了杜鹃剑下的孤魂野鬼,剑痴也不再成为东厂的追杀人物了。何况他现在已成为信王府的人,投鼠忌器也没有必要去追杀他。但东厂的一些人,还是希望江南孤雁在这次比试中,将剑痴除掉。如果剑痴是因比武而死,那是剑痴自找的,信王也无话可说。
江南孤雁冷冷地说:“阁下并没有来迟,现在正是亥时。”
剑痴说:“好!在下能与阁下比试剑法,是一种荣幸。”
“不必客气,请亮剑赐招。”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剑痴利剑出鞘,便隐含一股剑气。江南孤雁一看,只是冷冷一笑,却也不敢大意。因为这一战的成败,事关他的声誉,也是他在京师一地能否扬名立万。他是输不起。
剑痴与他完全相反,不在乎输赢,只在乎领教对手的高招,他是立志挑战武林中一些极有名望的使剑高手,满足自己的愿望。胜了固然高兴,败了也无所谓,只求讨教到对手的高招绝技,对自己今后的剑法有所帮助,便心满意足了。哪怕因比武受伤或输掉性命,也无怨言。他不同于其他练剑之人,而是从交锋实战中提高自己的剑法。在交锋战斗上,他的经验比任何人都丰富,这些经验,往往是他用自己鲜血换来的。
剑痴一剑挥出,便剑光四射,直取江南孤雁。江南孤雁也倏地出剑,疾如闪电,划破夜空。人们还来不及看清是怎么一回事,月夜下便一连响起了叮叮当当双剑相碰的声音。这不是什么悦耳的琴声,几乎每一声都惊心动魄,扣人心弦。一方稍有不慎,便会血洒夜空。一连串的响声过后,两条人影便倏地分开,对峙而立。人们惊讶:不会这么快就结束了吧?谁胜谁负?只听见剑痴狂笑道:“阁下的确好剑法,值得我剑痴一战。”
江南孤雁也淡然地说:“阁下的剑法也不错,也是在下平生遇到的一位高手。”
话音刚落,两条人影骤合,又掀开第二轮的交锋。婉儿轻声对小神女说:“三姐姐,这个剑痴的剑法是大有长进了。看来他在剑法上花了不少的心血。”
小神女点点头:“嗯,他的剑法是有长进,但在剑招上仍略逊于江南孤雁,但交锋的经验,反应的敏捷,弥补了他剑法的不是。”
“三姐姐,那他会不会败在江南孤雁的剑下?”
“不会!但百招以外就难说了。”
围观的人中,几乎没有几个能看清双方出手的招式,但婉儿和小神女却看得清清楚楚。突然间,小神女惊叫了一声。婉儿急问:“三姐姐,怎么了?”
“四妹,你有没有看出,剑痴有几招剑式,宛如奇峰突起,化解了江南孤雁那几招凌厉而迅速的招式?”
“哦!?那是什么招式?”
“是西门剑法中一些破剑法的招式。不然,他恐怕招架不住了。”
“不会吧?他怎会学到西门剑法了?”
“四妹,显然是他在重庆与你交锋中学到的,将你的一些招式,融在他的剑法中去了。”
“真的!?”
“看来,剑痴是位学武的奇才,能吸收对手的绝招,融会在自己的剑法中。看来,他不出几年,便是武林中一位出类拔萃的绝顶高手。怪不得他不时在江湖上找一些有名的剑客比武过招了。”
“三姐姐,那他会不会击败江南孤雁?”
“他仅能自保,想胜江南孤雁比较难。现在,江南孤雁已略占上风了。咦,小兄弟呢?他跑去哪里了?”
“可能他是在人群中穿插,去寻找杜鹃吧。”
小神女摇摇头:“杜鹃不会出现的,因为他对这场比武根本不感觉趣。他要是真的在今夜里出现,也不在这里出现,会在别的地方出现。”
“那他会在什么地方出现?”
“东厂!”
“什么!?东厂?”
“要不,就在收魂星君回家的半途上。”
突然,围观的人几乎是一齐惊叫起来,小神女和婉儿慌忙一看,只见双方交战中,其中一条人影手中的剑脱手飞了出去,另一条人影颓然倒了下来。显然是腿部中了一剑,站立不急,坐在地上,用剑插地支撑自己。而那个手中利剑飞出的人影,跃起接住了向下掉落的利剑。用的是左手,而不是右手,同样,他在手腕处也受了剑伤。
婉儿定神一看,坐在地上的是剑痴,从空中用左手接剑的是江南孤雁。从交锋来看,刚才是棋逢敌手,双方几乎同时各刺中对方,剑痴是大腿中剑,江南孤雁是右手腕受伤。但看江南孤雁用左手接剑显得十分纯熟,似乎他双手都能用剑,仍可与人交锋,而剑痴却只能坐在地上应战,十分的被动。在这方面来说,剑痴算是败了。
这时,东厂有四五个劲装大汉奔了出来,有的问:“丁爷,你怎样了?受了伤?”有的说:“来,让我们杀了剑痴,为大爷解恨。”便想向剑痴下手。
江南孤雁一剑挥出,逼退了那个向剑痴出手的东厂鹰犬,厉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围攻一个受伤不能动的人,胜之不武,不为人耻笑?这是我和剑痴比武之事,用不了你们插手。给我滚回去!要是你们敢动一下剑痴,先问过我手中这一把剑!”
这四五个鹰犬相视愕然,他们以往联手杀人还少吗?还在乎剑痴一个?他们不明白江南孤雁怎会这样。
剑痴坐在地上,仍面不改色,他笑道:“好!江南孤雁!你不愧为是一名剑客,江湖中的一条好汉。不过你放心,这几个人恐怕接近不了在下,他们敢动手,我会叫他们全横尸在我的剑下。”说着,从地上一跃而起,金鸡独立,横剑而立。
江南孤雁大为惊讶:“阁下仍能迎战?”
“对付一些不肖之徒,仍可以,对付阁下,就算能战,在下也不愿。”
“为什么?”
“因为在下已败在阁下的剑下了。还战什么?而且看阁下刚才的举动,在下也败得心服口服,任凭阁下处置。”
江南孤雁感叹一声:“其实阁下并没有败,在下手腕也受伤,还长剑脱手,顶多我们是战成平手,谁也不能言胜。而且阁下还是第一个能刺伤在下之人。”
剑痴说:“不不。在下败了就是败了!阁下又何必为在下遮丑?说,阁下想怎样处置在下?”
“阁下言重了。这样吧,等阁下腿伤好后,我们再来比试怎样?”
“好!痛快,我们一言为定,到时再约时间、地点比试,也是不见不散。”
“好!只要在下无事,一定赴约前来。”
剑痴愕然:“阁下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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