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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巫山怪医

    上回说到,墨明智茫然地望着陶十四娘,问:“你使的什么暗器?能废去人的武功么?”

    “不错,小怪,你要不要试试?”

    常怀玉急道:“陶女陕,你别乱来,这小怪一身真气奇厚,毒物是伤不了他的,反而会伤了自己人。”

    “真的?我倒想看看这小怪的真气有多厚。”说时,陶十四娘一掌朝墨明智拍来:“小怪,看掌!”

    墨明智举掌相迎,一股暗劲,将陶十四娘震飞开去。陶十四娘轻功颇俊,人飞了出去,却轻巧地落在地上,笑道:“小怪,这一下你却中了我四川陶门的奇毒了!”

    墨明智愣然:“我几寸中了你的奇毒了?”

    “小怪,你看看你的手掌吧。”

    墨明智急忙往自己手掌一看,果然一支细细的银针,已插在自己的手掌上。原来陶十四娘将一支有毒的银针,暗藏在两指之中,对掌时,便插在墨明智手上。刹那间,墨明智感到一阵轻微的麻痒沿手臂而上。墨明智一边急运气排毒,一边惊恐地问:“你,你,你……”

    其实,墨明智这惊恐是多余的。梅林庄那几杯寒热不同的巨毒酒都毒不了他,这小小银针之毒,又算得了什么?何况他服下的那几杯毒酒,已无异给他体内注入了极强的抗毒剂,就是他不运气排毒,也一样安然无恙?只不过他不知道罢了。

    陶十四娘说:“小怪,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的性命,只不过废去你的武功,那你今后就不会再为恶武林了。”

    “那你们现在放我走了么?”

    墨明智到底不是真正武林中人,不像其他武林人士,一旦废去了武功,便痛不欲生,视武功力自己的第二生命。他对武功的有无,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上灵道长说:“陶女侠,就算这小怪废去了武功,也不能放他走。”

    陶十四娘问:“为什么不能放他走?这小怪再过片刻,武功尽失,如同常人一样,看这小怪童真未泯,又何必再为难他?”

    “陶女侠,小怪武功虽失,但仍知道如何练功。万一他为黑道上的魔头虏去,逼他说出武力的秘诀来。又或者他怀恨在心,将自己的武功传授给人。不出几年,又会给武林带来更大的祸害。”

    “上灵道长,依你说怎样?杀了他?”

    “最好杀了他,永绝后患。”

    陶十四娘说:“要是小怪像玉姑娘所说,他恨本没有做过什么大坏事,杀了他,不太过残忍么?”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方智禅师说,“陶女侠心地仁厚,果然不失为侠义中人。这样吧,小怪由贫僧带往少林,幽禁一处,不与外人接触,也可免除后患。”

    群雄一听,大多数都点头赞同,说:“小怪由禅师带往少林,最好不过了。”

    上灵道长摇摇头:“恐怕还有不妥之处。”

    “哦!?道长认为有什么不妥呢?”

    “谁能担保小怪不会从少林逃跑出来?”

    方智禅师不悦地说:“上灵道长,你未免太小看少林寺人吧?别说小怪武功散失,就算没失,也不可能从少林逃得出来。”

    上灵道长慌忙说:“禅师别误会贫道之意。贫道是说,万一黑道上的一些高手,乘少林一时疏忽,将小怪救走……”

    “哼!那不妨让他们上少林试试。”

    “禅师,就算黑道上的高手不敢闯少林,禅师能保证在少林寺众僧之中,没一个怀有野心,想得小怪的绝技,而出其不意将小怪救了出来?”

    “你!”方智本想怒问:你敢这么污蔑我少林么?可是一想,少林寺的确也出现过个别的叛徒,便把衣袖一拂,怒目狠瞪了上灵一眼,“哼”了一声,扭头不再理睬他。

    上灵道歉说:“禅师请原谅,贫道只是欲防患于未然而巳,不是不相信少林众位高僧。”

    陶十四娘问:“道长,你是要非杀这小怪不可了?”

    “妇人之仁,恐怕对武林没有什么好处。”

    陶十四娘微笑了:“道长,这话恐怕不是出家人所说的吧?”

    上灵微愠地说:“不管陶女侠怎么说都好,贫道是为我等下—辈人设想,永除后患。”

    银笛子这时突然说:“先杀了小怪,为武林永除后患后再说。”声落人跃,一支闪闪发亮呐银笛,直朝墨明智头顶击下。

    墨明智本能一闪,避开了银笛子这致命的一击,顺势一掌拍出,这一掌正好拍中银笛子,只听见银笛子一声惨叫,人横飞而起,摔下来时,不但胸骨齐断,同时一口鲜血喷出,倒下地动也不会动了。

    群雄又是一阵愕然。小怪不是中了毒么?怎么还有这样的功力?而墨明智也是一时情急出手,略微用劲,几乎废去了银笛子的武功。

    陶十四娘“咦”了一声,惊讶地问:“小怪,你没中我的毒?”

    “我,我不知道呵!”

    陶十四娘认为墨明智有意嘲弄自己:“好!你敢这样轻视我陶门之毒,本姑娘不相信你就练成了金刚不坏的身子。”说时,又一把喂有立致人死命的毒暗器飞出。

    因为墨明智在船上与玉罗刹纵谈天下各门派的武功时,也知道四川陶门的毒器可怕,不敢大意,一边说:“我没有轻视你呵!”一边两袖一挥,一股劲力将所有暗器荡飞了,有的竟回射到陶十四娘身上,反逼得陶十四娘纵身跳了开去。这时她才相信武当掌门人常怀玉的话:毒器暗器,是伤不了小怪的。

    上灵说:“陶女侠,贫道说的话不假吧?”

    “不错,这小怪不除,的确是武林的大祸,我险些受了他的骗了!”

    鲁长啸这时早巳恢复元气,见小怪伤了丐帮不少人,便对上灵说:“道长,看来我们不必跟小怪讲什么道义了,我们联手而上吧。”

    “对!贫道也正是这样想的。”

    常怀玉皱皱眉,他总感到,一派武林宗师,联手对付一个小孩,就算胜了,也不光彩。便说:“两位且慢出手,让我先来领教小怪的高招吧。”

    常怀玉,可以说在当今武林中,除了小魔女的西门剑外,便是第一位剑手了。任何一流的高手,在他剑下也走不出十招。他的两仪太极剑法,当年便能与小魔女的西门剑法相对抗数十招而不现败迹。只是小魔女趁他换气的一刹那,以迅如电闪的一招“天姬送子”,才将他击败。此后,再无人能在剑术上击败过常怀玉。一般来说,若真的要与外人交手,通常都是由他的门下弟子出面,常怀玉是极少亲自出面与人交锋的,更谈不上与一个武林晚辈动手了。群雄见他亲自出来向小怪挑战,都暗暗透出一口大气。看来小怪就算武功再深奥莫测,恐怕也不是常掌门人对手。

    墨明智看见一个银须飘飘,宛如神仙的老道士向自己挑战,问:“老、老、老前辈,你要和我打架?”他不知道来人是当今武林第一剑手、武当派的掌门人。但常怀玉飘逸潇洒的神态,已令他肃然起敬,仰慕不已了。

    常怀玉拔出了自己的青虹宝剑,剑一出鞘,只见蓝光闪耀,剑气逼人,说:“小怪,你亮出兵器吧。”

    墨明智答非所问:“老前辈,我们不打架行吗?”

    常怀玉为人正直而好义,可惜的是他对小怪已存偏见,认为小怪这么说,只是行为怪异的表现而已,便说:“你不想交锋也行,如果你愿意束手就擒,我也不会难为你。”

    “真的?你怎么不难为我?”

    “我只是废去你的武功,留下你一条命。”

    “你废了我的武功,就放我走吗?”

    墨明智真是天真得近乎愚蠢,不知道武功的可贵和对自己的重要。他哪里知道,一旦武功废除,他便只好由人任意宰割了。他认为武功算得了什么,只要能放自己走就行。就像他在湘江时,为了救“阿公”,轻易答应让一阵风封了它的穴位一样。当然,他一身怪异奇厚的真气,即便是谁也无法能废去他的武功。常怀玉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哪有学武出入,会答应让人废去武功的?他认为墨明智是故意在装傻扮蠢来揶揄自己。放眼当今武林,谁敢对自己这般无礼?他忍着气冷冷地说:“小怪,别再在我面前玩弄花招了!你想走?除非你第二世再为人。”

    “哦!?废了我的武功,你也不放我走?”

    “少废话,快亮出兵器!”常怀玉近乎发怒了。

    “我,我没有兵器呵!”

    “你!你凭一双肉掌接我的剑?”

    “这——”墨明智经过与索命刀交手以及后来得玉罗刹的指点,知道若与一些武林前辈交手而不动兵器,便会被视为轻视对方,会令对方生气的,他不愿这位神仙似的老前辈生气,愣在那里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常怀玉盯视着他,对武当派的一名弟子说:“将你的剑给小怪。”

    墨明智说:“我,我不会用剑。”

    的确,若说到武功,墨明智只会两套掌法和折梅手法,除此之外,就是子宁教给他的隔空封人穴位的指法。至于刀、剑、鞭、棍等兵器,他一样也不会。因为子宁感到,墨明智有了一身的怪异真气和灵巧的身法,兵器在他的手里,是一件多余之物,用了反而累赘,因此没有传授给他用兵器的方法。

    “那你会用什么兵器?”

    “我——,我用一根棍子跟你打好不好?”

    “随便。”

    墨明智四处打量了一下,便在山崖下折了一条树枝,说:“我就用这条树枝吧。”

    常怀玉一把宝剑,锋利得可以断金削玉,而小怪居然随便弄一条树枝与自己交锋,这简直太不将自己看在眼里了!当今武林,谁也不敢这般的狂妄。他瞪大了眼睛问:“你就用这条树枝与我过招?”

    “是呀?我要是不用兵器,你是会生气的,这样,你不会生气了吧?”

    谁知这么一来,常怀玉火气更大了。只见他气得银须抖动,厉声道:“小怪,你这是自己找死,别怪我剑下无情了!”

    墨明智吓了一跳:“老、老前辈,你别生气呀!你要是嫌我用树枝不好,我不用也行。”

    这又是一句无比刻薄的嘲讽,不但常怀玉怒极,连群雄也听得变色,暗想:看来小怪想今日不死也难了,就算常掌门手下留情,其他人也绝不会放过他的。

    常怀玉蓦然一下清醒过来,暗想:莫非这小怪在故意激怒我,使我失去了常态?因为凡是高手交锋,最忌是为对方激怒,不能冷静应敌。看来这小怪不但行为说话怪异,用心也极阴险。他顿时冷静下来,心平气静地说:“小怪,你喜欢用什么就用什么好了。”

    “那你不生气了?”

    常怀玉说:“你想我生气,恐怕不容易。出招吧,别说废话了!”

    “老前辈,那我出招啦!”

    墨明智也只知道宝剑锋利,自已手中的树枝会一下叫宝剑削断的,便暗运真气到树枝上。墨明智这时的真气,已可摘叶飞花伤人,就算一张薄纸,在真气的灌输下,也将变成一把利刃,可断金裂石,何况是一条树枝?墨明智一个轻纵,树枝快如流星,夹带一股劲力,直点常怀玉上中下三大穴位。常怀玉见墨明智这一招出手,不由“咦”了一声,这不是过去武夷派的三十六路天罡打穴剑的招式?这小怪怎么会使这一路剑法的?常怀玉怎么也想不到,这路剑法是一代奇侠慕容子宁传授给墨明智的,不过在传授时,子宁是以指代剑,教墨明智如何隔空用指点人穴位,而不伤人性命。现在墨明智只是用树枝代指,其招式套路自然是子宁所用的天罡打穴剑招。

    常怀玉对自己本门派的剑法(武夷剑原是武当派的一支,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要化解真是轻而易举。他一出剑,顿时化解了墨明智的招式,同时剑光一闪,剑尖便直逼墨明智胸前的檀中穴。这是太极两仪剑法中的一个平常招式,目的是试试墨明智会不会化解。要是会化解,那么墨明智便是本门派的子弟了。不是直接,也起码与本门派的武功有渊源。可是墨明智根本不会化解这一招,见剑尖逼来,急以一个灵猴百变身法侧身闪开,剑锋几乎是贴着墨明智胸前擦过。常怀玉又奇异了,暗想:难道这小怪刚才的一招,只是与天罡打穴剑法相似?使的并不是本门派的武功?常怀玉顿时剑锋一抖,化成了一道光圈,霎时剑气森森,将墨明智罩在一片剑光之中。但墨明智的灵猴百变身法,已达到令人不可思议的境地。他身如幻影,腰扭身侧,避过了常怀玉不可比拟的快速剑招,竟然从剑光中脱身出来。

    常怀玉又是感到愕异。小怪的身法太怪异了,这显然不但不是本门派的武功,也不是中原武功的套路。而令他更感到吃惊的,是小怪身法使出时,竟隐隐发出一股劲风,把自己的剑锋震偏,因而削不到小怪。

    墨明智跃出剑光之后,身体凌空,举起树枝向常怀玉头顶拍来。这却不是天罡打穴剑法,而是太乙门的分花拂柳招式。因为墨明智不懂得使用兵器,他怕常怀玉说他瞧不起人,才拿一条树枝在手,所以一时使的是打穴剑法,一时使的是分花拂柳掌法,一时使的又是折梅手法,完全不依兵器使用的常规。墨明智这么胡打乱缠,在武林群雄的眼睛看来,却形成了人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一种怪异武功,比有招式可寻的武功更显得可怕。没有招式,就令对手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防守和进招。幸而常怀玉是当今武林的第一剑手,太极两仪剑法又是上乘剑法,在常怀玉使来,更是刚柔兼并,借力打力,每一招式,攻守有度,招式从不使老,因而能应付墨明智这种胡闹的打法。

    常怀玉虽然能从容地应付墨明智,但墨明智每一动作的抖出,不论掌法、手法、指法和闪避,都夹带着一股强风暗劲,不但能震偏了自己的剑锋,更化去了自己不少的内劲。尤其是自己的宝剑与墨明智手中的树枝相碰时,居然削不断树枝,反而震得自己手臂隐隐发麻、常怀玉越交锋越感到心头凛然:这小怪的内力,简直奇厚得令人难以想象。在交锋百多回合后,宝剑与树枝突然相碰,墨明智手中的树枝飞了出去,人却似流星电闪般近到常怀玉的身前,一招折梅手法,便将常怀玉手中的宝剑夺了去,令常怀玉惊骇异常。刚为墨明智不但夺去了他的宝剑,同时也扣住了他手腕的命脉,只要墨明智内劲一发,自己必死无疑。也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墨明智不但松开了他手腕命脉,宝剑也递回到了他的手中。常怀玉本能地将剑一挥,寒光一闪,嘶的一声,墨明智身上的衣服给剑刃划开了,幸而这时墨明智浑身真气流动,形成了一道护体神功网,同时也闪避得快,才没给划伤了皮肉。松手、交回剑,划开墨明智衣服,这只是刹那间发生的一连串动作,除了常怀玉心中清楚,谁也看不出来。而群雄所知道的,却是常怀玉战胜了小怪,因为常怀玉先震飞了小怪手中的树枝(其实是墨明智为了方便施展折梅手法,而有意抛开的),后又伤了小怪,逼得小怪纵跳开去。他们眼前所看到的小怪,却是一脸愕然不解的神色,宛如木鸡般地站在那里不动。群雄顿时面露喜色,有的竟欢呼起来。

    可是常怀玉面上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目光奇异地打量着墨明智,暗想:江湖上人传小怪行为怪异,心狠手辣,可不像呵!他刚才的行为,不但手下留情,饶了自己一命,而且还给了自己面子。他一声长叹:“小怪,你胜了!”他回身对鲁长啸和上灵道长说,“鲁帮主,上灵道兄,我自问无颜再与小怪交锋,就此告辞了。”

    鲁长啸和上灵道长还在惊愕中,常怀玉已带了武当派弟子,悄然离去。

    其他群雄看了莫明其妙,常掌门不是明明胜了么?怎么自认败北的?难道小怪以一种叫人看不见的手法伤了常掌门,令常掌门不能再交锋?要是连常掌门也败在小怪手下,看来当今武林,没有任何人是小怪对手了。除非一代奇侠慕容夫妇和少林寺掌门人方慧禅师亲自前来,才可与小怪对敌。

    武当掌门人一走,群雄更是相视愕然,谁也不敢出来与小怪挑战。墨明智看看四周众人,问:“你们可以放我走了吧?”

    上灵道长望望玉泉大师,又看看鲁长啸说:“大师、帮主,看来我们只有联手,才能对付小怪了。”

    玉泉大师点点头:“只好这样了!”

    点苍掌门人万里雪也拔出了利剑,说:“老夫也加入。”

    墨明智见他出来,愕异:“你——?”

    万里雪凛然地说:“小怪,就算你曾救了小儿一命,那也是个人的私事,除掉你,却是武林公事。何况老夫还有一名弟子死在你的掌下,老夫不能因私而忘公。杀了你后,要是你真的曾救了小儿,老夫便自断一臂,永绝江湖,以报你救小儿之德。”

    上灵道长叹赞道:“万里大侠果然不愧为武林中的一条龙,一派宗师的典范,贫道先在这里谢过了。”

    “道长何必这样说,令老夫受之有愧。”

    方智禅师一摆伏魔杖:“贫僧也参加了。”跟着是终南山的疯道人也站了出来说:“让疯道也凑凑热闹吧。”

    顿时,武林中的六位一等—上乘高手,形成了对墨明智的包围圈。六位高手,其中有四位是一派的掌门人,比三年前围攻九幽老怪的阵容还强大。当年方圆禅师等五大高手联手围攻九幽老怪,杀得老怪浑身带伤,不敌而逃。现在方圆禅师没来,却换上了方智禅师,武功虽略逊—筹,可是点苍派的掌门人万里大侠比起当年的司马剑,武功却高出一倍,何况还有终南山的疯道人参加进来。而疯道人的武功,只会在司马剑之上。其他群雄,自问武功还不及陶十四娘,不愿站出来献丑。否则弄得不好,反而会妨碍六大高手,便一致在旁静观。

    墨明智看了看六大高手问:“你们要一起来打我?”

    玉泉大师说:“小怪,你武功太过怪异刁钻了,我们自问单打独斗,不是你的对手,只好联手齐上了。”

    疯道人说:“小怪,你认命吧!谁叫你与中原武林为敌?”

    “我没有与中原武林为敌呵!”

    鲁长啸怒喝道:“小怪!你还想骗人上当么?你识趣的,最好自断,省得大家动手。”

    方智禅师不忍说:“小怪,要是你能自废武功,贫僧可以向众人求情,留下你一条命。”

    墨明智说:“不放我走,留下我一条命又有什么用?我可不愿像只猴子让人关起来。”

    上灵首先一剑挥出,跟着鲁长啸的打狗棍也逼近过来,转眼之间,剑光、棍影、掌劲漫天,六大高手一出手,就是凌厉的杀招,对小怪绝不留情,他们感到小怪的武功太可怕了,江湖上只要小怪在,那武林将永无宁日。

    六大高手联手围攻,满以为一举而置小怪于死地,当年老怪,还不是在五大高手围攻下而身负重伤?可是他们错了。老怪的灵猴百变身法,只练到七成,而墨明智却达到炉火纯青的最高境界,施展起来,简直成了一团无形的飓风;而他的一身真气,老怪更是无法可比。在这两方面,墨明智的武功不知高出了老怪多少倍。何况他还得到了慕容子宁的亲自传授和指点,真气运用自如,举手投足,皆可成劲厉无比的招式。墨明智也知道不尽力一战,怎么也走不脱的。他在六大高手剑光、棍影中左穿右插.东腾西跃,将武林中少见的灵猴百变身法施展得淋漓尽致,转跟之间,疯道人在墨明智掌劲之下逼得气血逆翻,软瘫在地。接着上灵、鲁长啸双双给墨明智拍飞,玉泉大师手中的拂尘和万里大侠手中的剑又叫墨明智用折梅手法夺了去,只剩下一个方智禅师。不多久,墨明智又将方智禅师的伏魔杖抢走了。墨明智将他们的兵器全丢进了深不可测的山谷中去,略带气喘地问:“这下,你们可以让我走了吧?”

    这时,他耳中又听到那位高人用密音入耳之功跟他说:“小怪,这时不走,你还等何时?”

    墨明智一声长啸,山野森林震动,群鸟惊飞,群雄听得耳中轰轰如雷鸣。这一声长啸,与佛门的狮子吼功相去不远。在群雄惊骇中,墨明智已身似飞魂,越过众人头顶,转眼之间,人便消失在茫茫的森林里,墨明智一举而先后击败了中原五大掌门人、少林寺高僧和终南山疯道人,真是名动江湖,惊震武林,名声不胫而走,成为了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一个人物。本来墨明智是个默默无闻的深山少年,从来也不想出名,要不是武林人士追杀他,谁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少年。可是断魂坡这一战,他出名声,一时间竟然超过了五十年前的一代奇侠和小魔女。

    至于他行为怪异,江湖上越传越玄,几乎成了一个叫人不可理解的怪人。而心狠手辣,出手无情之言,却没有人说了,因为有不少知名人物亲眼看见,九幽小怪在断魂坡上没杀死—个人,而且还是在被众人所逼之下出手的,更不是一个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从而对以往人们所传说的看法有所怀疑了。有些人更猜想他是个可敬可爱的小怪杰哩。

    墨明智进入莽莽森林,凭自己听觉的敏锐,很快在一个山峰上找到了玉罗刹和时不遇。这个山峰与断魂坡相离三里之遥,中间隔若有两条深渊险谷,没有极俊的轻功,不能越过这两条险谷。在这个山峰上,不论藏在任何一株大树上,都可以将断魂坡上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首先是玉罗刹笑着迎了上来说:“小兄弟,真看不出你有一身惊世骇俗的功夫,我是白白为你担心了。”

    时不遇也含笑地走过来:“墨兄弟,你没受什么伤吧?”

    墨明智摇摇头,顺口问:“你们呢?”

    玉罗刹笑道:“你在刀光剑影中都没受伤,我们受什么伤的?”

    “那,那蒙面人不是点倒了你们吗?”

    “兄弟,他是好心,怕我们分了你的心,令你不能全心全意应敌,又怕我们伤在他们的刀剑下,所以用这个方法将我们带到了这里。”

    “哦!?”墨明智一下想起自己要赶去救玉罗刹和时不遇时,有人用密音入耳之功同自己说话,说玉罗刹没事,叫自己小心应故之事。墨明智当时还以为是某个武功极好的人将玉罗刹他们从蒙面人手中救了下来的。现在才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急问:“那么,用密音入耳之功跟我说话的就是他?”

    “是呀!”

    墨明智又看看前后左右,问:“他呢?走了?”

    “走了!在你动身来时,他便走了。”

    墨明智一怔,失望地说:“他怎么走的?不让我见见他?”

    玉罗刹一笑,“他有事先走了。兄弟,你知不知道那蒙面人是谁?”

    “是谁!?”

    “兄弟,他就是五十多年前名动武林的一代奇侠一枝梅!”

    墨明智有点茫然,也有点惊讶,问:“是吗?”他却完全没有武林中人那种听到一代奇侠之名的惊喜、神往、仰慕之色。

    玉罗刹见他这种神情,心里感到奇怪:怎么他听了奇侠一枝梅的英名而毫不惊喜仰慕的?就连一身傲气的时不遇,一旦知道蒙面人就是一代奇侠时,也顿时改容,满脸的恭敬神态。她以为墨明智累昏了头脑,便关切地问:“兄弟,你怎么啦?”

    墨明智愕然:“姐姐,我没什么呵!”

    “你不想见见奇侠一枝梅么?”

    “想呀!他不是有事走了么?”

    玉罗刹又好气又好笑,心想,看来我这个兄弟生性如此,对武林中的名人,并不怎么仰慕。说:“兄弟,现在我们怎么办?”

    墨明智听了更是莫明其妙,他当然更不理解玉罗刹这时的心情,说:“怎么办?姐姐,我们也走吧!”

    玉罗刹摇摇头:“兄弟,你看天色已不早了,再说,几大门派和各处的武林高手,虽然败在你的手下而散去,我们在途中难免不会碰上他们的。一碰上他们,恐怕又生麻烦。不如我们就在这林子中过一夜,明天再走。”

    一身傲气的时不遇也点点头说:“我们在林子中过一夜也好,以免又碰上他们生事。”一天一夜来,时不遇所碰上的人和事,已把他的傲气挫去了不少。先是碰上了少林寺方智禅师,几乎伤在方智的伏魔杖下;后又碰上奇侠一枝梅,—出手就将自己点倒了!最后又目睹墨明智力战群雄,武功之高,令人无法想象。这下子他才知道天外有天,人中有人,自己的武功,并不怎么了不起,傲气便收敛不少。何况奇侠临走时,语气深长地叫他千万别妄杀无辜,就是要报仇,也只能找为首之人,不然,仇未报到,反而引起众怒,招来杀身大祸。故此他才意识到尽量少与其他人接触为好。

    墨明智见他们都愿在林中过夜,便说:“好!我去捕些野兽回来。”

    玉罗刹说:“兄弟,我们既然不想招惹麻烦,你去捕捉野兽,—生起火来又该惹事了。我们还是吃些干粮算了!”

    “姐姐,就算不烤野兽吃,不生火,要是一些吃人的猛兽来怎么办?”

    墨明智一向习惯在山野里过夜时,都燃起一堆火,—来御寒,二来防野兽的袭击。

    玉罗刹说:“野兽来怕什么,我们可以到树上去睡呀。”

    “姐姐,你不知道,山豹、野熊,还有蟒蛇,都会爬树的,在树上并不安全。”

    “兄弟,以我们三人的武功,难道还怕了这些野兽?”

    墨明智完全不知道自己身怀绝世功力,只知道在夜里生火御寒防兽,听玉罗刹这么一说,他一想也是,笑道:“姐姐,既然这样说,我们就吃些干粮算了。今夜里,你们到树上去睡,我一个人坐在树下守着。”

    玉罗刹说:“兄弟,我们一块都到树上吧,用不了你一个人在树下守着,免得大家都不放心。”

    这时,天色早已黑下来了,他们选了一棵极大的古树,一齐跃上树去。墨明智为防意外,又找了一些野藤,在密枝上捆扎成一个网状,这样,就是一个人睡着了,翻身也不会掉下去。玉罗刹笑道:“兄弟,你在山野中生活,很内行呵!”

    墨明智笑了笑:“姐姐,我可是一个猎人的子弟,懂得如何在山野森林中生活。姐姐,你可以完全放心在这里睡,掉不下去的。我和时阿哥在那一边睡。”墨明智用野藤一共在树上扎了三个网。

    玉罗刹一笑:“兄弟,那我不客气啦!”玉罗刹在山野中奔走了一天,又与人交过锋,的确也累了,所以很快在网中睡着了。

    墨明智盘坐在树丫中调息运气,而时不遇养了一会神后,便透过浓密的树叶,凝视满天星斗,独自沉思,他朝玉罗刹睡的地方望了一眼,微微叹息一下。墨明智问:“阿哥,睡不着么?”

    时不遇苦笑了一下:“我巳养了一会神了!兄弟,你睡吧,我给你们守夜。”

    墨明智又问:“阿哥,你有心事?”

    时不遇又是一声微叹:“没什么的。”

    墨明智听他口气,知道他不想说,又问:“阿哥,你怎么与那大和尚打起来的?”

    “是他们先招惹我的。”

    “他们怎么招惹了你?”

    “他们一见我,便问我是不是小怪。”

    “阿哥,你怎么说呢?”

    “我说:‘何必问。’”

    “噢!阿哥!你告诉他们不是小怪不就没事了么?”

    “小兄弟,我平生最恼的是这般无礼的人。”

    “这样,你们就打起来了?”

    “不错,是那两个峨嵋派的人先动手,我只好出剑教训他们。跟着他们便放出了信号,那个什么和尚一赶来,一听说我是小怪,问也不问,便出手了。兄弟,我想不到你和玉姑娘会赶来。也幸而你们赶来,我才避免伤在那少林和尚的杖下。不过,即便我受了重伤,那和尚恐怕亦会先我一步去见阎王的。”

    墨明智问:“你要放你那歹毒的暗器?”

    “不错,不但那大和尚升天,恐怕四周的人,也受连累,不是缺腿,就是断臂,不死也身负重伤。”

    墨明智骇然:“那是什么暗器?”

    武林人士对人家的独门暗器或绝招,一般最忌去迫问和打听,墨明智不懂得这一点,竟然直言相问。时不遇犹豫了一下说:“化尸散。不过,不在万不得已时,我是不会施放的。”

    墨明智连忙摇手说:“阿哥,你还是别施放的好。”

    是夜无话,临天光时,墨明智蓦然听到一阵震动山林的虎啸,跟着又是一声惨厉的吼声,令人听得毛骨悚然,显然这是人在绝望忿怒时发出的吼声。墨明智一怔,接着身形跃起,直朝虎啸人吼的地方飞奔而去,这时,—弯冷冷残月,早升中天,将山野森林照得一片银色。墨明智在月光下望去,只见一块空地上,三头斑斓大虎,正凶猛地袭击两个一身长毛、全身不着衣裤的怪人。其中一个怪人,手中抱着一全不满周岁的小毛人,显然他已受了虎伤,仍力搏一头大虎。而另一个长毛怪人,与两头猛虎作生死搏斗,他手中的一条大木棍,使得呼呼的响,逼得两头大虎不敢近身。但最危险的,是那个手中抱着小毛人的怪人,眼见他快要伤在虎口下,墨明智人似流星奔去,顺手一掌朝猛虎拍去,一头成两百斤重的猛虎,一下给墨明智拍飞了,虎头粉碎,摔到远远的地方,将这个手中抱着小毛人的怪人从虎口救了出来。与此同时,另一个怪人的大木棍击在一头猛虎的背脊上,一下将这头猛虎打翻在地,跌落山崖,剩下的一头猛虎见势不妙,吓得掉头而逃。

    手拿木棍的怪人望了望墨明智一眼,咧咧牙,似笑似怒,一手抱起受伤的怪人,另一手挟着小毛人,飞奔而去,转眼便不见踪影。

    墨明智感到莫明其妙,不知是怎么回事。只听见身后一阵风起,一看,是玉罗刹和时不遇赶来了。时不遇问:“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可是那两个怪人……”

    时不遇说:“兄弟,那两个不是人。”

    墨明智一怔:“不是人!?他们是一一”

    “山魈”。

    “山魈!?“墨明智更是怔住了。他听老一辈的猎人说过,山魈是山野中一种神秘而可怕的怪物,来往无踪无影,专会与人过不去,要是有人惹上了它们,便会闹得你一家不得安宁,有时煮好的饭菜会不翼而飞,有时洗干净的锅里,会出现一堆大粪,想不到自己救的,却是这么个专爱恶作剧的山魈。

    玉罗刹也惊奇了:“山魈!?时兄,你以前见过他们?”

    时不遇摇摇头:“我没见过,现在才是第一次,我也是听人说的。听说大巴山上神农架中有一种野人,山地人呼之为山魈。他们力大无穷,可力敌狮虎,登山越岭如飞,极少有人能见到他们。想不到在这里叫我们见到了。”

    墨明智问:“他们害不害人的?”

    “不害人的,他们反而极怕人,一见人就远远逃离。”

    “不是说他们喜欢整人害人,弄得一家人不得安宁么?”

    “墨兄弟,那足传说,靠不住的。要是他们真的那般神秘可怕,老虎怎会伤害得了他们?”

    “噢!那么我没有救错他们了。”

    玉罗刹问:“时兄,神农架上这种野人多不多?”

    “我也不知道,看来是不多的,要不,就会有人经常发现他们了。”时不遇说时,看了那躺在远处的死老虎一眼,说,“墨兄弟,这头老虎怎么处理?我们要不要烤虎肉吃?”

    墨明智问:“我们生火不怕人注意么?”

    “看来那些名门正派的人早已离开了。”

    玉罗刹一笑:“不错,恐怕他们早已走了,现在天色已亮,生火也不会叫人注意。”

    墨明智大喜:“好!我去弄些干柴来。”当墨明智从森林中弄来两大捆干柴枯枝时,时不遇已从死老虎身上割下一块块虎肉,生好火,三人便烤起肉来。不久,虎肉飘香,令人食欲大振。墨明智尝过虎肉,不感到什么新奇,而玉罗刹与时不遇却是第一次尝到虎肉滋味,大为赞赏,认为虎肉虽然同牛肉差不多,却比牛肉香多了。正吃得高兴,不知何时,他们身后竟然出现了一位面无人色、神情木然的老者,这老者除了一双深目冷冷发光外,简直就是一具僵尸。三人不禁骇然。玉罗刹一下跳了起来,问:“你是什么人,怎么不声不响走来的?”

    僵尸般的老者不答,望着虎肉,面无丧情地问:“虎肉好吃吧?”

    墨明智说:“好吃呀!老人家,你要不要吃一些?我们虎肉有的是。”

    老者仍然毫无表情地说:“它当然好吃!谁不知道老虎肉好吃的?”

    玉罗刹侧头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什么意思,你们知不知道吃的是什么虎?”

    墨明智奇怪了:“老虎就是老虎嘛,还有什么虎的?”

    玉罗刹说:“它总不会是神虎吧?”

    老者冷冰冰地说:“神虎!?就是神虎也比不上它。”

    玉罗刹恢复了以往的神态,笑问:“是吗?那么它是仙虎宝虎了!”

    “小女娃,你先别笑,等会恐怕你有泪也哭不出来。”

    时不遇早已看出来人不对,一直在警惕着,这时问:“你到底想来这里干什么?”

    玉罗刹却笑了起来:“老人家,你别吓我,我很久没哭,过了,我正想哭一回哩!”说时,宝剑早巳出鞘。

    老者睨视了她一眼:“小女娃,老夫劝你还是别动刀剑的好,不然,真的有泪哭不出来了。”

    墨明智连忙说:“玉姐姐,你千万别乱动呵!”又对老者说,“老人家,你说吧,我们有什么不对的,向你赔礼好不好?”

    “赔礼!你们打死了老夫养的看山虎,说一句赔礼就行了吗?”

    墨明智一怔:“这老虎是你养的?”

    “哼!要不老夫吃饱了没事干,跑来这里看你们吃老虎肉?小家伙,你说说看,说赔礼行不行?”

    “是不行呵!老人家,我们赔你一些银子好不好?”

    “再多的银子也没用。”

    “老人家,那你想要我们怎样?”

    老者看看墨明智,又看看玉罗刹和时不遇,叹了一声说:“老夫本想杀了你们,给我的看山虎偿命。不过,我看你们三个人的武功不错,杀了可惜,这样吧,你们三人披上虎皮,扮成老虎,给老夫看山守林好了。但是,一定要像老虎用四脚走路,不能站起来。”

    “我们不但给你看山,还要像老虎一样用四脚爬行?”

    “这不好吗?这顶好呵!总比给老夫杀死好多了!”

    墨明智觉得这个僵尸般的老者横蛮得无人性,就算是扮老虎给你看山,也不能整天四脚爬爬呵!他正想说时,玉罗刹开口了:“老人家,那我们该多谢你给我们的活命之恩啦!”

    “不错,不错,老夫不杀你们,你们是应该多谢老夫才是。”

    时不遇早已忍耐不住,一剑刺出,同时说:“好吧,我现在就多谢你!”这剑出得突然,他打算先挑了老者手腕的经脉,令其不能动弹,然后再慢慢教训这个老者。

    时不遇出剑极快,但僵尸般的老者闪避得更妙。他看去身形不动,人却像轻烟般地向后飘去丈多远,嘴里说:“你这小子竟然敢用剑刺我,看来老夫只好杀了你,为我的看山虎偿命了!”他刚站稳,时不遇却如影随形跃了过去,又是一剑刺出。老者身形一闪,已飘到了时不遇的身后。时不遇反应极好,剑刃如一道弧光,随身形转动横削而来,简直不容人避开。时不遇已感到老者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身形怪异,轻功自成一格,便抖展出这一绝招,出剑再也不留情,想—剑将老者削倒。

    老者似乎不慌不忙,好像早已算定时不遇会出这一招的,一边说:“小子,看来你剑术不错,可惜还不到火候。”他身形原地不动,只是一弯腰,又轻轻巧巧避开了,时不遇的剑尖仅仅从他身上擦腹而过。

    时不遇见自己连出三招,都没刺中老者,而且老者还没出手,只是闪避而已,心中悚然,感到老者的武功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高,于是又一连发出三剑。老者在剑光中从容地闪避着他的剑,冷冷地说:“小子,够啦!”长袖一挥,一股极大的劲力,不但将时不遇手中的剑拂飞,人也给老者拂倒在地。玉罗刹和墨明智大惊,一齐扑了过去。玉罗刹剑尖直点老者的云门穴,而墨明智的分花拂柳掌已拍到老者的胸前了。老者人似轻烟,向后飘了开去,闪过了玉罗刹的剑光和墨明智的掌劲。老者这轻松自如的—闪身,仿佛是自自然然的动作,却是武林中最上乘的轻功——凌空飞渡。

    玉罗刹看得骇然,人也不觉愣住了,墨明智急忙扶起时不遇,问:“阿哥,你伤在哪里了?”

    时不遇说:“墨兄弟,我没受伤,只是叫这僵尸拂中了我的伏兔穴。”

    “阿哥,你别动,我给解穴位。”

    墨明智自从在奇侠那里学到了十字要诀后,已懂得如何封人穴位和解人穴位。他真气浑厚,只轻轻一拍,便解了时不遇的伏兔穴。不但时不遇惊讶,就是老者也不由“咦”了一声,说:“你这小家伙居然能解开老夫封的穴位,不简单呵!”

    本来武林中,各派有各派的点穴手法,尤其是上乘高手,点人穴位,没有本门派武功,是不可能解开的。这僵尸老者武功非凡,更有自己的独门点穴手法,墨明智只轻轻一拍便解开了,怎不叫他惊奇?

    这时,玉罗刹早巳身剑合一,抖展出追魂芙蓉剑法,逼近老者。这套剑法,既有过去名震武林黑蝙蝠追魂掌法的威力和奥妙,也有岭南风女侠迅速凌厉的杀着。玉罗刹与江湖仙子白衣女交锋时,就凭这套剑法,交锋百招,最后险胜了白衣女。虽然是交锋百招,因为白衣女是武林中成名的侠义人士,所以仍出剑留情。可是面对这恶魔般的僵尸老者,便也像时不遇一样,出剑毫不留情了。奇怪的是,玉罗刹这套称绝武林的剑法,老者好像对它很熟悉,从从容容应付,一边说:“小女娃,你的剑法也不错,但顶多比那小子好一点。算了,老夫没心情跟你玩,你还是收剑吧!”说完,倏然出手,顿时剑光剑气消失。玉罗刹的利剑,夹在老者两指中,仿佛如铁铸一般,玉罗刹怎么也拔不出来,急得满脸通红。

    老者桀桀怪笑:“小女娃,这下你怎么不笑了?那你哭呀,老夫顶喜欢听小女娃哭的,说不定你,—哭,我就放手了。”

    玉罗刹又急又怒,剑虽然被夹住,但左手却朝老者拍去,这是昆仑派的追魂掌法。老者两指—抖,一股劲力从剑身传到了玉罗刹手中,震得玉罗刹不但松了剑,人也震飞了。

    墨明智见玉罗刹给震飞了,人—急,似一道闪电飞出,接住了掉下来的玉罗刹,问:“玉姐姐,你怎样了?”

    玉罗刹身体给墨明智抱着,略略运气调息,回过—口气来,说:“兄弟,我没事,你放我下来,这怪老头可不好对付。”

    墨明智放下玉罗刹。僵尸老者丢下了玉罗刹的剑,问:“小家伙,你们愿意死,还是愿意扮老虎?”

    墨明智摇摇头:“我两样都不愿意。”

    “小家伙,看来你是想与老夫交手了,要是你也败了怎么办?”

    “我可以跑呀!”老者愕然,因为江湖上从来没有人会这么说的,就是有这样的念头,也不会说出来,令对手事先防备。老者跟着笑起来:“小家伙,你能跑得了吗?”

    “跑不了也要跑,好过给你当老虎四脚爬爬的。”墨明智转身对玉罗刹和时不遇说,“玉姐姐,时阿哥,你们先走,我打不过他,会跑得掉的。”

    玉罗刹说:“兄弟,你用心对敌吧!我们怎会先走的?”

    墨明智急了:“玉姐姐,我求求你,你和时阿哥先走,不然,会分了我的心,不能全心全意跟他打架。”

    玉罗刹俊目一转,说:“兄弟,我们先看看你与这怪老头交手,你要是真的不行,我们再跑怎样?”

    时不遇想说自己怎么也不会走,顶多联手齐上,对付这老怪物。可是玉罗刹急向他打了个眼色,说:“时兄,要是墨兄弟真的打不过,我们就先走好不好?不然,就会分了墨兄弟的心了。”说时,又一连向时不遇狡黠地眨眼睛示意。

    时不遇明白了玉罗刹之意,点点头:“好吧,真的不行,我们只好先跑了。”

    墨明智说:“玉姐姐,时阿哥,你们记得一定先跑呵!”

    僵尸老者面目一直毫无表情,却饶有兴趣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一直到墨明智转身对他说:“老人家,我要和你打架了!”

    这哪里是武林人士的口吻,简直是小孩子在说话,老者忍住笑问:“小家伙,你打不过我要跑?”

    “是呀!打不过当然跑啦!不跑,那不叫你杀了?”

    老者笑起来:“小家伙,你知不知道,从来没有人能在老夫手下跑得掉的。”

    “你跑得很快么?”

    “小家伙,你要不要试试?老夫先让你跑,然后才追你。”

    “真的!?你追不上我怎么办?”

    “追不上你,老夫只好让你跑掉了。要是你给老夫追上了又怎么办?扮老虎给我看守山林?”

    墨明智不禁犹豫了,暗想:这怪老人真的追得上我么?给他追上,要扮老虎给他看山?最后他摇摇头:“不!”

    “那你情愿给老夫杀死?”

    “不!我跟你再打过。”

    “哈!说来说去,你还是要与老夫交手。好,好,小家伙,你出手吧,老夫也知道你昨天在断魂坡一举而击败了中原武林的五大掌门人,看看你能不能赢得了老夫。”

    墨明智惊异了:“昨天我和他们打架你看见了?”

    老者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说:“小家伙,出手吧!不过,你们别打算逃跑,要跑是怎么也跑不掉的。除非你将老夫打败,才能离开这里。要不,只有扮老虎给老夫守山林。”

    玉罗刹和时不遇一听怪老头这么说,不禁相视一眼,感到怪老头既然知道墨明智一举而胜五大掌门人,仍然敢与墨明智交手,那么说,这怪老头武功起码在五大掌门人以上。奇怪的是,这么一个武功极高的怪老头,怎么在江湖上不见传闻的?而这时,墨明智早与怪老头交锋了。他们只看见两团人影,如电闪般的互相腾上翻下,骤合骤分,宛如两只灵猴,在这林中空地上相扑。看了好一会,玉罗刹更惊疑了,怪老头身形的动作与墨明智竟然是—模一样,似乎同出一个师门。只是墨明智掌法较杂,既有九幽老怪的参天六合掌法,也有深奥莫测的分花拂柳掌法,而怪老头的掌法,竟然是纯粹的参天六合掌,其中也含有天山派的绵掌功。玉罗刹越看越生疑:莫非这怪老头是九幽老怪的师弟?可是没听说九幽老怪有位同门人呵。只听说九幽老怪在一个不知名的岩洞中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笈,独自练成了骇世武功。要是这怪老头是九幽老怪的同门师弟,那么似与墨明智交手这么多回合,也应该看出墨明智的武功套路了,不问一声,也应起疑心呵!怎么他还与墨明智交锋?玉罗刹脑海里跟着又闪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来:传说九幽老怪专与中原武林人士为敌,残杀了不少的武林高手和各大门派的弟子。莫非所有的事不是九幽老怪做的,而是这怪老头干了,嫁祸给九幽老怪?要是这样,这怪老头就是个险恶异常的魔头了!他才真正是武林中的公敌。

    不单是玉罗刹惊疑,连墨明智也惊疑了。怎么他也会灵猴百变身法和刘爷爷的六合掌法的?而且他使出的六合掌法,比刘爷爷的掌法还多?转眼之间,他们已交锋在百招以上,仍分不出高低来。

    论真气,怪老头浑身真气固然浑厚,却怎么也比不上墨明智的—身怪异真气,就是灵猴百变的身法,扭式也不及墨明智那么灵巧多变,但在六合掌法上,怪老头不单招式层出无穷,而且也比墨明智熟练多了。两个人可以说是互有长短,各有千秋。但墨明智胜在真气奇厚,而怪老头胜在临敌经验丰富,要是长久拼下去,墨明智准胜无疑。可是,交手双方若要取胜,往往在临敌时的应变和机智,而不是单凭功夫的。在这方面,墨明智又不及怪老头了。何况墨明智有所分心,既惊疑怪老头怎么会刘爷爷的武功,又惦记着玉罗刹和时不遇,在交手近两百招时,怪老头突然使出了昆仑派追魂掌法最凌厉无比的一招:“大小鬼拍门”。这一招不单将墨明智拍飞了,同时也惊震了玉罗刹,她蓦然想到一个人来……

    墨明智在空中落下时,虽然能站稳脚跟,却感到血气翻滚,便急忙运气调息,将心头翻滚的血气平息了下去。怪老头虽然拍飞了墨明智,但双臂却给墨明智奇厚真气的反弹力震得麻木了,几乎不能动弹。同时气喘不已,似乎体力耗尽了。时不遇提剑奔过去,玉罗刹急叫:“时兄,你千万不能乱来。”她已朝怪老头问:“你到底是谁?”

    怪老头喘过一口气,声音一下变了,变得亲切和善起来,跟他僵尸般的面孔极不相称,他轻轻说:“芙蓉女,你快去看看那浑小子,有没有受到内伤了?”

    玉罗刹一跺脚:“你呢?没事吧?”

    “我没事,恐怕要调息一会才行。”怪老头说完,便盘腿坐下,闭目运气调息。

    玉罗刹埋怨地说:“你老人家怎么给我们开这么大的玩笑呵?”便跑过去看墨明智。弄得时不遇莫明其妙,不知是怎么回事。

    墨明智在玉罗刹奔来时,早已平息了翻滚的血气,他恢复了过来,说:“玉姐姐,我们快走吧,我恐怕打不过他了。”墨明智因急于运气调息,没听到玉罗刹与怪老头的对话。

    玉罗刹好笑地问:“兄弟,你没受伤?”

    “我,我没受伤呀!玉姐姐,我们快招呼时阿哥跑吧!要不,等老头恢复过来,我们恐怕走不了啦!”

    玉罗刹暗想,他真气的浑厚真是叫人难以想象,受了追魂掌中这么凌厉的一招,居然没受半点的伤,一下就恢复过来。却故意反问:“兄弟,我们趁这怪老头运气调息时,下手杀掉他不更好吗?”

    墨明智连忙摇头说:“不,不!这老头虽然可恶,但我们也有不对,杀了他养的老虎。他也不像上灵道长,一心要杀我们,只不过想我们为他看山罢了!我们杀他不是太过份了么?”

    玉罗刹听了,不由暗暗叹赞:墨兄弟的心地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既不想乘人之危,又以德报怨。别说他不滥杀无辜,连对他下过手的人,也不愿伤害,试问当今所谓的侠义人士,又有谁能及得?要是他存报复之心,昨天断魂坡,恐怕那一批中原武林群雄,就有不少人在他掌下断魂了。玉罗刹说:“兄弟,你知不知道这怪老头是谁?”

    墨明智有点愕异:“他是谁?”

    “他就是我们要去巫山拜访的一代怪医要命郎中。”

    墨明智更是一怔:“是他!?玉姐姐,这下我们可糟了!我们打死了他的看山老虎……”

    “兄弟,你别傻乎乎的。我知道,他根本没有养过什么看山虎的,就是要养,不在巫山,怎么会跑来巴山的?”

    “那,那,那他怎么又这样说?”

    “我也不知道,看来他想试你的武功。”

    “噢!武功有什么好试呵!”

    玉罗刹一笑,心想:怪不得时兄说他不像武林中人,他根本不懂武林中人的心思和一些与常人不同的行为。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一旦得知武林中出现一位武功奇高的新人,又有哪一个不想好奇地试一下?玉罗刹不想点明,只好说:“兄弟,别多说了!怪医刚才与你交手,恐怕给你的内力震伤了,你快去看看能不能帮助他恢复过来。”

    “姐姐,你怎不早说呵!”

    玉罗刹笑道:“你不是要我们跑么?”

    “噢!我怎么知道他是怪医呵!”墨明智说时,已跑到了怪医要命郎中面前。只见要命郎中仍盘腿闭目调息,于是墨明智也坐下来,将手掌按在他的灵台穴位上,暗运真气,徐徐输入怪医体内。怪医得到墨明智这一股怪异的真气,顿时双臂再也不麻木了,而且更是精神倍添,胜过自己运气调息,说:“小兄弟,你将掌松开吧,老夫已没事了!”

    墨明智移开手掌,怪医一跃而起,说:“小兄弟,你不但武功俊,内力也俊极了!奇侠前辈说你内功举世少有,初时老夫怎么也不相信,现在可彻底相信了!”

    玉罗刹惊讶:“你见到奇侠慕容老前辈了?”

    “我要是不见到他,怎知你们在这个山峰上?又怎知这小兄弟在断魂坡上一举而击败了几大掌门人?”

    玉罗刹叫起来:“嗨!你老人家也真是,既然知道了我们,还跟我们开这么个玩笑,你也不怕将我们吓坏了?”

    怪医哈哈笑起来:“你这个小女娃,胆大异常,恐怕这世上谁也吓不了你。”

    玉罗刹也笑道:“老人家,你还不将你面上僵尸般的面具拿开,仍想吓我们么?”

    “对,对!老夫是应该取下了。”怪医说时,便将自己面上戴着的一张制作得极为精细,又薄如蝉翼的苍白无人色的面具取下来。墨明智一看,更是惊异不已,在他眼前出现的,并不是苍老的老者,而是一个面色红润,双目有神,神采飘逸的中年秀士,看来顶多只有三十多岁,怎么玉姐姐称为老人家的?他可并不老呵!

    一直在旁不出声而冷目旁观的时不遇,也惊奇了。他初时有些纳闷,心想:玉罗刹既然对这位巫山奇医这般的熟悉,要去巫山拜谢,怎么见了面不认识的?难道是只闻其名而没见过其人?等到奇医取下面具时才明白。但他又为奇医的一副极为俊气的面容惊讶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奇医现在已是五十出头的人了,不知是内心的修炼还是药物的作用,使这位—代奇医也像奇侠一枝梅一样,青春永驻。他与玉罗刹的师父是同一辈的人,所以玉罗刹称他为老人家。其实他的年龄已超过五十岁,称他老人家也不为过。

    玉罗刹问:“您老不在巫山,怎么跑来巴山的?”

    “我来巴山,主要是来采药。至于我到这里,却是特意找你兄弟的。”

    “你是来找墨兄弟的?要试试他的武功?”

    “试试武功还是其次,主要——噢!老夫肚子饿了,还是先吃些虎肉再说吧。”

    墨明智说:“我给你烤好不好?”

    “小兄弟,那我多谢你了。哎哟,这样一头大虎就给你们拍死了,实在可惜。”

    玉罗刹说:“这头大虎总不会是你老人家饲养的吧?”

    怪医摇摇头:“我也真想饲养一头老虎,可惜总养不熟。”

    “你不是养了一头豹子么?可惜什么的?”

    “芙蓉女,以我目光看来,老虎一身都是宝,尤其是虎血,更是制药的好材料。老虎给你们拍死,虎血白白流失,不可惜么?”

    玉罗刹“哎”了一声:“我还以为这头大虎是你饲养的家虎哩!”

    这时已是朝霞满天,山峰层林尽染。而在一道道山谷、深涧之中,却仍是云涛雾浪。墨明智他们边吃虎肉,边听老人指点着这奇山秀色,山林不时响起他们欢乐的笑声。玉罗刹向怪医问:“老人家,你还未说涛楚,你来这里寻墨兄弟,主要是什么事?”

    “哦!老夫听说小兄弟体内有一种奇功异能,想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墨明智愕然:“我,我没有什么奇功异能呵!”

    玉罗刹说:“你老人家是说墨兄弟体内与众不同的真气吧?”

    “不,不,真气是一回事,奇功异能又是一回事,它们完全不同。”

    “那墨兄弟有什么奇功异能的?”

    “怎么没有?要是没有,为什么他在梅林庄服下了冷热两种不同性质的毒酒而不给毒倒?就是昨天在断魂坡上,连令人害怕的四川陶门之毒,也在他身上不起作用,这不奇怪么?”

    玉罗刹一怔,问墨明智:“你昨天中了陶十四娘之毒?”

    墨明智说:“是,她在我掌心上插了一支小小的银针,说我中了她家的奇毒了。初时我还吓了一跳,可是以后,我却没有中毒呵,我想,她是在吓我的,不是真的有毒。”

    “哎!傻兄弟,你别糊涂了,江湖上谁不知四川陶门之毒的厉害。有的会立刻发作,有的隔一两天才发,有的隔一两年才发。你快让怪医他老人家看看,你身上是不是有了毒了?”

    “真的!?”墨明智慌了,“我不知道呵!”

    时不遇也担心极了:“墨兄弟,你快请怪医前辈看看吧,四川陶门之毒是不可轻视的。”

    怪医说:“你们放心,凭老夫这双眼睛,看不出小兄弟有中毒的迹象。不过,四川陶门之毒,往往一时叫人察觉不出来。小兄弟,为了慎重,你伸出手来,让老夫看看你的经脉,就知道你有没有中毒了。”

    墨明智伸出手来,让怪医把脉。怪医默默地诊了一会,眼露奇异惊讶的目光,玉罗刹担心地问:“怎么样?墨兄弟体内有没有毒?”

    半晌,怪医摇摇头:“小兄弟体内没有半点中毒的症状。”

    玉罗刹说:“真的!?”

    “嗨!你难道还不相信老夫么?”

    “哎!我怎敢不相信你老人家的?你老人家是过去一代圣医三不医徐神仙的高徒哪!”

    原来这怪医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传奇》中的主人公小蛟儿。小蛟儿童年和少年时代的经历,可以说与墨明智相似。墨明智因为是九幽老怪的传人,莫明其妙地成为武林的公敌。而小蛟儿却是出身不好,受尽了武林人士的歧视和冷漠。虽然他人品极好,也不愿教给他武功,防他为父母报仇。正因为这样,他才跟徐神仙学医。最后又偶遇奇缘,得到了武林怪人天圣老人的垂青,天圣老人不但把自己一身功力,以破顶之法贯输在他体内,更将中原武林人土视为邪派的武功秘笈传给了他。他经过千辛万苦,成了邪派高手而出现武林,就更为武林人士所不容了。可是他的出现,却像天边一颗极为灿烂的流星,一闪而过,曾经一度,他暗暗协助武林人士,一举而扫除了欲统治天下武林的“神风教”后,取得武林人士对他的谅解和敬重。然而某些所谓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太令他失望了,也太冷了他的心。从此,他便悄然退出武林,隐居在巫山十二峰上的云深处,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有一代女侠柳小琴和奇侠夫妇知道他的隐居地。

    他人虽退出武林,却并没有退出江湖。他以自己的医术救济世人,不时以各种不同的面目在江湖上行医。由于他深得徐神仙的真传,医术惊人,又往往医好人后便悄然离开,人们既不知其姓氏,也不知其所居,特别是伤重病危的孝子和正义之士,在其他大夫无法医治时,他却会突然出现,为你治好病后,又突然而去,既不收诊金,又不留姓名,成为江湖上行踪莫测的神秘怪医(详情请看拙作《江湖传奇》),他只自称“要命郎中”……

    再说怪医听玉罗刹这么说,不以为忤,只笑了笑说:“圣医高徒不敢当,不过老夫自信不会诊断错误。”他转对墨明智说,“小兄弟,恐怕你是老夫所遇到的,当今武林中第三个具有这种百毒难侵的奇异功能的人了。前两个人,是奇伙慕容老夫妇。奇侠,可以说是独得天赐,练成—种震今烁古的神功,不但能抗百毒,而且内劲如长江之水,滚滚而来,长用不竭;慕容老夫人白氏女侠,却又是偶遇奇缘,在无意中服下了千载难逢的万毒之王黑珠壁虎,因而身似菩提树,百毒不侵,而小兄弟你呢,依老夫诊断,却是两者兼而有之,既服过了千年异果,也练成了举世罕见的神功。而这种神功更是怪异非常。”

    墨明智茫然地说:“我没有服过什么千年异果呵!”

    “小兄弟,你再好好想想,你没吃过一种芬芳扑鼻,味带甘涩的根块么?”

    墨明智想了一下,突然说:“是了!我吃过了一条野生的山薯,那是异果么?”

    “小兄弟,你是将沉香当烂柴了!那是—株千年的人形何首乌,是武林人士梦寐难求的无价珍宝。—般何首乌,常服可延年益寿,返老还童。而千年人形何首乌,其功力可想而知了,对于练内功的人来说,便可增添—甲子的功力。”

    玉罗刹问:“墨兄弟,你真的吃过了?”

    “是呵!可惜我不知道它这么宝贵,要不我留下来,让大家都吃一点。”

    时不遇一笑:“幸而兄弟没有留下来,要是留下来,让武林人士知道,为争夺此宝,便会掀起一场凶杀,兄弟你恐怕更麻烦了。”

    怪医说:“不惜,正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起码黑道上的人物,便会千方百计谋杀你而夺此宝。”

    玉罗刹又问怪医:“老人家,你说墨兄弟的神功非常怪异,它怎么怪异法?”

    “老夫说出来,恐怕你们想也不会想到。”

    “呵!?真的?”

    “不错,它怪异,不在于小兄弟体内的真气几乎和奇侠一样,内力源源不绝,永用不尽,能克百毒,而在于它不只能克毒,而且能将毒化解成为自己的功力。所以他每中一次毒,不啻给他多增添了一份功力。

    玉罗刹和时不遇听得惊讶异常,睁大了眼睛问:“真的有这样的怪事?”

    “是呵!要不,老夫怎能说小兄弟的神功怪异非常?”

    玉罗刹对墨明智说:“兄弟,这下你放心了,再也不用防别人毒器和下毒害你了。你中毒越多,功力也越强。”

    墨明智也睁大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这种奇功异能。怪不得当日在梅林庄中毒而不死,反而觉得精神倍添了。

    怪医摇摇头说:“话不能这样说,往往物极必反。有话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一旦小兄弟吸收的巨毒太多了,功力达到了极点,体内真气膨张得爆炸开来,就会将小兄弟身躯化成灰烬。”

    墨明智一怔:“那,那我该怎么办?”

    “小兄弟,依你现在的功力,足可以与奇侠相媲美,恐怕当今武林人士,不施诡计,是无人能敌得过你,你也用不着去贪多这一份功力。最好还是运气将毒排出体外,别去化解它。”

    “老人家,我半点也不想增添什么功力的。”

    “那好呵!小兄弟,也是你我有缘,老夫将我所独有的运气排毒心诀传授给你,你依法而练,便可将毒排出来。”

    墨明智大喜,连忙向怪医拜谢道:“老人家,我多谢你啦!”

    玉罗刹一听怪医要传给墨明智运气排毒心诀,便对时不遇说:“时兄,走,我们到林子里说话去,别妨碍墨兄弟的练功。”

    时不遇更懂得武林小的这一规矩,凡是人家传授独门心诀或武功时,最忌别人在旁偷窥,就是别人不介意,自己也应避开去。何况一般武林高手,也不屑丢偷看偷学别人的武功。所以时不遇听玉罗刹这么—说,早已领会其意,说:“玉姑娘,那我们到林子里吧。”

    怪医一笑说:“你们用不着避开,因为你们两人所练的内功与老夫不同,就是学了这心诀也没用,半点也用不上。”

    玉罗刹奇异问:“那墨兄弟所练的内功,与你老人家相同么?”

    怪医点点头:“不错,老夫心里也是奇怪,小兄弟所练的内功,与老夫所练的同出—辙,只不过程序不同而已。”

    玉罗刹说:“对了!你老人家不说,我也心里纳闷哩!刚才我见你们交手,似乎身法掌法,同出一个师门,你们所学的武功,莫不是一派的?”

    怪医说:“就是不同—派,恐怕也有渊源,所以老夫说与小兄弟有缘,就指这一点。”

    玉罗刹知道墨明智的武功,主要得自九幽老怪,又问:“老人家,你是不是有位师叔或师兄是姓刘的?”

    因为九幽老怪刘常卿年纪比怪医大得多,既然武功相同,极可能是同一门派的。所以这样相问。

    怪医摇摇头:“我从来没听说我有什么师叔的,我所知道,与我师父同门学艺的,早已不在人世,更没有一个是姓刘的。就是师父的门下弟子,除了老夫,再没别人。”

    “那就奇怪了!怎么武功那么相同的?”

    “可以肯定说,刘前辈的武功,必然出自老夫师尊星宿海一派武功,不然,不会这么相同,至于刘前辈怎么得到,老夫就不清楚了!”

    不但怪医说不清楚,恐怕九幽老怪在生,也会说不清楚。星宿海的唯一传人,便是天圣老人,而天圣老人所收的门下弟子也不多,大多数不成器,只学到天圣老人的一成功夫,只有怪医小蛟儿,才全部得到天圣老人的武学真传和功力。而刘常卿在一个秘密岩洞所获得的武功秘笈、却是天圣老人所留下的残缺不全的武功。但刘常卿武学广博,在研究这本残缺的武功秘笈时,根据自己以往所学的,将它融化了过来。这本秘笈虽然残缺不全,但内功和百变身法却基本上是完整的,所以刘常卿所苦练的武功,是属于星宿海一派的武功招式,只不过刘常卿将中原的一些上乘武功融化在其中,取名为参天六合神功和灵猴百变身法。可以说,刘常卿既是星宿海的门下弟子,又不是真正的门下弟子,所以在武功招式上便大同小异了。

    玉罗刹只知道怪医的医术来源,而不知道怪医的武功来源,—听说星宿海三个字,惊讶地闷:“你老人家所学的是星宿海的武功?”

    “怎么,你奇怪了?”

    “哎!听人说,那可是叫人害怕的邪派武功呵!”

    “哦!?你也存在中原武林人士这种偏见?然而令师却没这种偏见的呵!”

    玉罗刹慌忙笑道:“你老人家别生气,我不过听人这么说罢了!”

    “小女娃,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就算是邪派,老夫也不在乎。其实,武功—途,根本就没有什么正邪之分。武功,不外三个目的:健身、自卫、制敌。不论什么武功,都是这样,毫无例外。中原武林人士往往有这种门派偏见,认为自己所学的武功最正统,凡是不依据自己认为常规所学的,而另辟蹊径的,都是旁门歪道,甚至赶尽杀绝,不容别人存在。往往武林中的恩恩怨怨和仇杀,大多数是这种门派偏见的恶果。其实要分的是人,而不是所学的武功。一个心术不正的奸险小人,哪怕他学的武功再正统,身入名门正派,他也是邪派人物。”

    玉罗刹说:“好啦!我都懂了。老人家,你还有什么没完没了要说的没有?”

    怪医笑骂道:“小女娃,你武功不邪,可身上却有点邪气。”

    “是吗?我不知道呵!”

    玉罗刹笑笑,招呼时不遇到林子中去了。怪医便传授墨明智运气排毒口诀。等到墨明智记熟后,便叫他试依口诀运气,说:“好了,今后你就是在对敌时中了毒,也可以一边对敌,一边用这方法排毒。”

    “这行吗?”

    “小兄弟,你放心,星宿海一派的武功怪就怪在这里,不但练法上另走奇径,就是运用上也不依常规,令武林人士无法理解。所以只好称为邪派功夫。好了,小兄弟,老夫要走了,希望我们今后有缘再见。”

    “老人家,你不等玉姐姐回来?她本来要去巫山见你的,看来她或许有什么话要对你老人家说。”

    “老夫耽搁得太久了,我也知道她为什么要来巫山见我。”怪医说时,从怀中掏出一个很精美的小瓷瓶,交给墨明智说,“你将这件东西交给她便行了,她一定要见我,叫她去巫山吧!”怪医说完,身形轻纵,人便在巴山的云海雾浪中消失。墨明智怔怔地站着,凝视着怪医的消失处。突然,玉罗刹在他身后说:“咦!墨兄弟,你一个人在这里?怪医他老人家呢?”

    “玉姐姐,他走了。”

    “嗨!他怎么走了!我还有事求他哩!”

    “玉姐姐,他老人家已知道你向他要的东西,他已给了我,叫我交给你。”墨明智将小瓷瓶交给玉罗刹。又说:“他说,你一定要见他,去巫山好了!”

    玉罗刹顿时大喜:“这个怪老头,就是那么精怪的。”

    墨明智好奇地问:“玉姐姐,这个小瓶儿是件宝贝吧?它顶好看的。”

    玉罗刹笑起来:“好看,好看!兄弟,你知不知道它装的是什么?”

    “是什么?”

    “它装的是举世少有的良药,名为‘接筋驳骨追魂丹’,对医治内外伤异常神效,怪医曾用它救了不少重伤残废之人。我曾向他要,他一时没有,说以后给我。我这次去巫山找他,一方面向他要这种丹,另一方面,我师父有件重要事情要我告诉他的。”

    “姐姐,你怎么不及时告诉他的?”

    “谁知道他这么快就走了!”

    “姐姐,那我们去巫山吧!”

    “好!我们走吧。”

    墨明智望了望,问:“时阿哥呢?”

    “他走啦!”

    “走了!?不和我们在一起?”

    “兄弟,你总不能叫他跟我们回盘家班吧?人嘛,既有相聚日,也有分离时呵!”

    “姐姐,我看时阿哥人顶好的,总想和他多在一起。”

    “兄弟,我是有件事请他为我们办。”

    墨明智奇问:“我们有什么事求他办的?”

    “你难道还不知道梅林庄的那个什么陈庄主没有死么?我是请他去岭南查查,想办法将他找出来。”

    墨明智更不明白了:“找他干什么?姐姐,你不会叫时阿哥杀了他吧?”

    “杀了他给你出一口气不好么?”

    “不,不,姐姐,你千万别叫时阿哥去杀他,他虽然可恶,但他的家都毁了,又远远跑开,我们又何必再杀他?我,我去追时阿哥回来。”

    玉罗刹一手拉着,笑道:“兄弟,我是故意逗你的,我怎么会叫他去杀陈庄主的?”

    “那姐姐叫他去岭南干什么?”

    “去暗暗保护他呀!别叫陈庄主给人杀害了。”

    “去保护他!?”墨明智更如丈二和尚摸不到头尾,愣愣地望着玉罗刹。

    玉罗刹说:“兄弟,你真是对江湖上的事半点也不懂,更不会想到人心的险恶和复杂。你想想,上灵这贼道既然在武林中放出谣言,说你残杀了陈庄主一家,又火烧了梅林庄,我又在断魂坡揭穿了他这一谎言。为了在武林中立足和取信于人,不怕他先杀了陈庄主一家灭口么?”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