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笼山在江苏江宁县北,山势占地虽不太广,但也颇为险峻,且颇有名,因宋文帝曾使雷宗次开馆授徒于此。
日薄崦嵫,倦鸟投林,雨后新晴,远山一抹伤心碧色,逐渐罩上一层薄雾,夜已将来临。
此刻,鸡笼山下来了三个人,这正是昨日发现客店中留柬的梅雪楼、成筠和“辣手无盐”。
此刻,三人距离那座正峰,最少尚有一二十里之遥。
成筠突然向梅雪楼问道:“雪哥哥,你能告诉我‘金莲毒宵’这个绰号的来历吗?”
梅雪楼:“所谓金莲,当然是小脚之意,方绚作了一部奇书,名为‘香莲品藻’,这是一部专门研究女人小脚的书。香莲(小脚),有五式:即莲瓣、新月、和弓、竹萌、菱角。由此五式,又引伸出十八种样子,为:四照莲、钗头莲、并头莲、倒垂莲……”
成筠微哂道:“这方绚真是缺德,什么书不好写,端写这种怪书。”
梅雪楼说道:“至于‘毒笠’,南唐李后主有个宫女叫蔓娘,善舞。李后主做成一朵六尺高的金莲花,让豆娘以帛将两足缠成新月之状,在莲瓣中跳舞。这么看起来,令人有凌云羽化之感,据说,那便是缠足的起源。大概,自唐末五代时,缠足便开始了。起初是优娼和宫廷妇女,富贵人家竞相效仿,逐渐推广,‘笠’字来源由此,顾名思义,‘金莲毒豆’乃是一双小脚。”
成筠道:“我不要听了,都是一些侮辱女人的话,你们男人哪!哼!可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辣手无盐”突然扯着嗓子,插口道:“姑娘可别一概而论,俺那口子可就例外,其实咧,有时也怨不得男人,就拿小脚来讲,女人要是不缠足,看他方绚又写些什么?”
她吞了一口唾沫,续道:“俺柳妈生得丑,自己也知道,所以那老化子骂俺‘面板腰,蒲扇脚’,又说俺糟蹋月亮,这也难怪,就俺这双脚来讲,如果金莲下面还有银莲和铁莲的话,俺恐怕要列为铁莲了,就是横量,恐也不止三寸呢!”
成筠有好气没好气地道:“你呀!恐怕是横量脚指头吧!”
说到此处,三人一阵轰笑,梅雪楼连嚷道:“罪过,罪过!”
自昨晨三人出发后,成筠闹情绪,当然她自己清楚,是为刘雪之故,然而身为侠义中人,又怎能见危不救,尤其此女又救了自己和心上人一命,正因为如此,她心中十分矛盾和不安。女人之所以为女人,由此可见,心里总是有一股子别扭劲儿。
她知道心上人此刻心情不大好,因为他除了担心刘雪和“天台醉丐”的安危外,还常常思念母亲。
因此,她又不得不强打精神,装得若无其事,向梅雪楼问道:“难道‘金莲毒宵’没有名字吗?”
梅雪楼道:“只要是人,当然都有个名字,不过,仅知‘金莲毒宵’可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名。据说,她年轻时,本为大内一个宫女,后为一位武林奇人携出宫廷,并传她绝技。至于这位武林奇人,除了‘金莲毒育’之外,无人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要说有的话,那恐怕是昔年武林第一人‘天边一朵云’欧老前辈了,这位奇人的绰号是‘无语问苍天’。”
成筠道:“怎的这些奇人的绰号如此之怪?”
梅雪楼道:“当然有其来历,据说,这‘无语问苍天’极端倾慕‘天边一朵云’欧老前辈,而欧老前辈却嫌他行为稍失检点,如他自大内携出一个宫女就是一例。”
“因此,欧老前辈总是回避他,其实,此人虽然掳出‘金莲毒育’,可不是想入非非,而是‘金莲毒育’自愿,欧老前辈当然不知此中真象。”
“这‘无语问苍天’此心不死,死缠不舍,某年,两人终于在华山落雁峰仰天池畔邂逅,那时他们都是三十许人了。”
“欧老前辈见他缠扰不休,当面予以指责,那‘无语问苍天’本是倨傲之人,受辱之下,恼羞成怒,乃要求决斗。”
“欧前辈婉辞不成,勉为其难,但约定印证千招,不管有无胜负,到了千招,立应收手。”
“欧前辈此意,无非是念他一身奇学成名不易,况早年对他的印象,亦颇不恶之故。”
“她暗暗准备打到千招,故意扯平;胜败不分,落个两全其美,也就算了。”
“哪知,到了千招,那‘无语问苍天’已打得性起,非但无意收手,且辣招尽出,显然已翻脸成仇。”
“欧前辈见事已至此,也不敢大意,因为两人的武功,仅差一成不到,欧前辈设若不全力应付,胜败还真不可预测呢!”
“两人由拳、掌、内功以及兵刃,全部比过,四天四夜下来,不下万余招,到了最后,两人每牛盏茶的时间,才发一招,因为他们必须苦思新招应付。”
“直到第四天傍晚,欧前辈仍善意提议和解,反正平手之间,谁也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哪知‘无语问苍天’仍然峻拒,似已失理性。欧前辈浩叹之下,乃施出她的三绝招之二,将‘无语问苍天’一拳挫败。”
“‘无语问苍天’从此失去踪迹,且‘无语问苍天’之绰号也由此而来,这无非是他仍然怀恨,也可以说是怀念欧前辈之意。”
“但欧前辈自此以后,更是心如止水,一心向道,再也未现身江湖。”
成筠道:“雪哥哥知道太多了,小妹真不知道这些奇人之间,还有这些秘辛呢!不过,你说了半天,还没说出‘金莲毒育’的‘毒’字有何根据呢?”
梅雪楼:“此人之毒,与你这‘毒玫瑰’可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据说那位‘无语问苍天’昔年将她救出宫廷之后,并传她一身绝技。”
“但‘金莲毒育’心犹末足,因她发现‘无语问苍天’有一部秘笈,乃起觊觎之念,据说她曾对那‘无语问苍天’三次下毒,但因‘无语问苍天’已有准备,未被所害。”
“‘无语问苍天’因为在她技成之时,对她已有爱意,若不是她心怀毒念,‘无语问苍天’真有意和她比翼双飞呢!”
“正因为如此,当‘无语问苍天’发现她的阴谋后,乃悄然离去,竟未取她的性命。”
“‘金莲毒育’以此种手段对付有恩于自己的人,总还配得上这个‘毒’字吧?”
蓦地——
梅雪楼将手一拦,沉声道:“四周的十余位朋友,若对梅某有所见教,何不现身一见?”
突然,“刷刷刷……”十五六条人影,自四周树上及草丛中,包抄而上。
其中一个年约四旬,身着青衫,背插沉重板斧的老者,哈哈笑道:“传说你小子神乎其技,所向无敌,要赴‘屠龙山庄’之约,必须先闯过老夫‘八臂吴刚’麻寿这第一关。”
“八臂吴刚”麻寿突然目注成筠,道:“这位可是成姑娘?你怎地和这小子泡在一起了?”
成筠轻哂一声,道:“这是姑娘的私事,你管得着么?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八臂吴刚”略一犹豫,道:“没什么,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梅雪楼微微一震,心道:“这‘屠龙山庄’端的气派不小,像‘八臂吴刚’这等成名已久的人物,也仅为它守护第一道关卡,看来今夜要进入‘屠龙山庄’,还要大费周折呢!”
因为,这“八臂吴刚”已成名二十余年之久,“三十六绝斧”早已闻名于世,较之当今六大门派掌门人,亦仅略逊半筹而已。
梅雪楼立即问道:“要进入‘屠龙山庄’,不知还有几道关卡?”
“八臂吴刚”道:“内五道,外五道,一共十道。而且愈是往里,守关的人身手愈高,你小子自问能否闯过十关,况且,即使能闯过十关,还有‘屠龙三剪’三位庄主,以逸待劳,你小子可要酌量点。”
提起“屠龙三剪”老大龙志腾,老二龙志起,老三龙志拔,当真是赫赫有名。
要是三个连手,就是六绝之一也不敢轻接,况他们那“屠龙剪”奇门兵刃,谲诡绝伦,可分子母,必要时,母剪上一小型“屠龙剪”,可以内力震出当暗器使用,令人防不胜防。
梅雪楼不知此三人为何与“海里怪”打起交道,竟与自己作对起来。
因为梅雪楼以为在客店中留字者,定是“海里怪”无疑,他相信“天台醉丐”和刘雪两人,定是陷在“海里怪”手里。
但他又感到奇怪的是,该字条上并未说明,“天台醉丐”是否也失陷在他的手中。
此刻,他已不暇细想,正自准备速战速决,以便早些进入“屠龙山庄”。
蓦地——
“辣手无盐”柳遇春一声虎吼,抡起镔铁板凳,向“八臂吴刚”麻寿搂头砸下,并粗声道:“俺老娘倒想先闯你这第一关。”
“八臂吴刚”早已将五十斤重的板斧取在手中,闻声立即以“叩门托钵”之式,迎将将上去。
只闻“当”的一声巨响,“辣手无盐”蒜瓣牙一龇,面不改色,而“八臂吴刚”却被震退两步。
此人素日自负膂力惊人,今夜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丑妇震退两步,不由老脸泛紫,大喝一声,展开“三十六绝斧”,横斫直劈,霍霍生风,端的惊心动魄。
“辣手无盐”一板凳震退对手,不由心中大悦,勇气陡增,施出“二十四板凳”,“嘿亢”有声,“呼轰”作响,立还颜色。
这两人都以膂力见长,虽然“八臂吴刚”略逊一筹,但他在招术上又略胜“辣手无盐”一筹,正好打成平手。
“辣手无盐”的“二十四板凳”,乃是由“金不换”成继祖的“回环八打”演化而来,着重硬打硬接,也正是将就她这块材料。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两人已打了七八十招。“当当”之声,震人耳鼓,敢情两人都以惊人的内力硬砸。
此时,梅雪楼却看得清楚,心想:“这样打法,要想连闯十关,恐怕要到天亮了。”
况他已经看出“辣手无盐”虽然膂力略胜对方,但对方招术却比她精奇得多,看来绝对熬不过两百招。
梅雪楼近月来暗中观察这位柳妈,人虽是粗枝大叶,浑浑噩噩,但却是肝胆照人,忠心耿耿,早已生出敬仰之心。
这时成筠道:“雪哥哥,我看柳妈绝不是这‘八臂吴刚’的对手,而你又要应付‘屠龙三剪’三个厉害人物,还是让小妹把她换下来吧!”
梅雪楼摇摇头道:“此人成名多年,自有其过人之处,筠妹切莫轻敌。”
成筠点点头,又立即对“辣手无盐”叫道:“柳妈且退下来,让我来对付他。”
“辣手无盐”虽然正打得火起,但她不敢违抗,暗集十二成真力,一式“力捶天鼓”,镔铁板凳“呼”的一声,向“八臂吴刚”当头砸下。
只闻“当”的一声震天巨响,“辣手无盐”借势跃回,而“八臂吴刚”却“蹬蹬蹬”连退三步。
成筠知道柳妈这一手也大有用意,分明是想再消耗对方一两成真力,为自己节省气力。
“八臂吴刚”面色微变,一见成筠又将出手,乃道:“小妞,老夫与你父……你还是下去吧!老夫不愿与你动手。”
成筠故作未闻,喝声“接招”,手中短剑挽起数个剑花,向对方胸前洒落。
“金不换”成继祖的“回环八打”,所以有不俗之处,乃是能在动手时,随时调息,只要对方不是极高身手,便可永保充沛的内力,“回环八打”也就是因此得名。
成筠本已是智珠在握,况心上人在旁,可无后顾之忧,同时,心上人又是第一次目睹自己与人动手,自是全力以赴,一上手,就绝招尽出了。
两人又打了七八十招,成筠以自己之所长,根本不与对方兵刃相接,急削猛戳,“八臂吴刚”还真被她打得有些招架不住。
要知短剑与板斧过手,除非持剑者内力高过持斧者一倍以上,才敢以内力贯注剑上硬接,不然的话,非出手不可。
一百五十招过去,成筠愈战愈勇,“八臂吴刚”则节节败退。
蓦地——
成筠娇叱一声,“躺下!”只闻“刷”的一声,“八臂吴刚”肩头衣衫,已被成筠的短剑戳破七八寸长的口子,鲜血汩汩流出。
而此刻成筠也有点吁吁娇喘,显然是胜来不易。
梅雪楼赞赏地对她微微颔首,表示她适才拿捏得恰到好处,小妮子芳心可可,不禁对他露齿一笑。
四周喽哕一见首领负伤,正自作势欲扑,“八臂吴刚”立即摇手阻止道:“老夫已尽了最大努力,任务已达,让他们过去吧!”
说着,连击三掌,三丈外草丛之中,立即“叭”的一声,射出一支青磷火箭,直上霄汉,显然是与第二关卡联络。
梅雪楼对这“八臂吴刚”立生好感,因黑道武林人物能有此磊落胸襟,实不多见。
“八臂吴刚”略略犹豫了一下,呐呐又止,似乎有话要说,又怕手下之人听去,乃又打住。
梅雪楼立即抱拳道:“梅某承让了!”说毕,喝声“走”,三人立即向山上跃去。
约一里之遥,蓦地,自一块大石之后跃出五人,为首这人年约四旬,手持—二根长约八尺,粗逾鸭卵的巨枪,道:“‘锁魂枪’尚志在此,你等要想入庄,须再闯我这第二关。”
梅雪楼一看天色,将近二更,似这等打法,不知何时才能人庄,他立即一跃而上,道:“梅雪楼愿领教高招。”
“锁魂枪”一报出名来,梅雪楼就知道此人不好惹。
因此人乃是六合派分支之后,枪法乃由六合枪演化精研而来,不可轻敌。六合派虽然已在数大门派中除名,但六合枪也是武林中奇学之一,自是不能轻视。
况此番入庄,自己固然不惧那“屠龙三剪”,但己方三人之中,若有人负伤,则必须自己照应,那可就不易讨好了。
“锁魂枪”尚志能使用如此沉重的长枪,膂力自是非凡,但当他一听梅雪楼报出名来,也不由面色一变。
这还是“屠龙山庄”已知梅雪楼应约而来,预有妥善准备,反之,这“锁魂枪”尚志恐怕也要大吃一惊呢!
他那八尺巨枪一抖,挽起五六朵血红枪花,“嗖”的一声,猛戳梅雪楼的“丹田”穴。
梅雪楼已打定速战速决的主意,两掌一搓,同时展开“海天一瞬”身法,“祝融离位”、“水焚三界”、“玄天烈火掌”第一、二式,同时出手。
两股排山倒海的热浪,如潮涌出,在“锁魂枪”尚志面色大变,敛身暴退的同时,梅雪楼已喝了声“走”,三位立即又向山上奔去。
只闻身后一声闷哼,“砰”的一声,似乎有人倒下,但三人此刻已在二十丈以外了。
三人穿过一个夹道,又来到一座松林之旁。
蓦地——
一声暴喝,林中立即掠出四个青衣中年大汉,为首之人,身材瘦小,身上未带兵刃。
此人端量梅雪楼良久,突然仰天狂笑一阵道:“我道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原来是个黄口小儿,武林中人,把你形容成天神凶煞,技盖八荒,但以我‘青衫迷魂’贡布衣看来,实在是不敢苟同。”
梅雪楼微微一哂,嘴上两条弧线,不规则地抽动了几下,道:“‘青衫迷魂’贡当家的侠誉,遐迩知名,梅某一介书生,自是不足挂齿。然而……”
“青衫迷魂”似为梅雪楼从容而镇定的风度所慑,道:“然而怎么样?”
梅雪楼淡然一笑道:“即梅某这等黄口小儿,亦不屑与你贡大侠动手。”
说毕,豪情大发,朗笑一阵,两手拉起成筠和“辣手无盐”,喝声“起”,身形悠悠上升九丈。
四下一阵哗然,敢情那位不敢苟同的贡布衣也未例外,接着,又射出一支红磷箭,直冲霄汉。
梅雪楼上升力尽,两臂一抖,两人立即脱手,向前平飞七丈,轻轻飘落地上。
而梅雪楼却又来了个“卧看牵牛”之式,面天背地,平掠十二三丈,然后以“滚龙闹海”之式,疾翻而下,反而落在两人之前约五六丈之地。
“辣手无盐”回头一看四个呆立的大汉,粗声道:“‘青衫迷魂’大当家的,这一手够迷魂的吧?哈哈哈哈……”
成筠道:“雪哥哥,像你这等奇绝的武功,不要说从未见过,即使想也未曾想过,小妹常常感觉你的武功,好像深如大海无边无际,随心所欲,要多少就有多少。”
梅雪楼道:“筠妹,快别这么说了,武功一道,浩瀚无涯,以一个人毕生岁月和精力,绝对无法登峰造极,怎能说是随心所欲呢?”
此刻,三人又已来到一座悬崖之下,一看这座悬崖高可八九丈,占地极广,若是绕路的话,恐要耽误半个时辰之久。
而这时,崖上却是静悄悄的毫无动静,其实梅雪楼心中清楚,越是这般死寂,越是不可大意。
夜风拂动崖上蔓草,簌簌作响,大有“万木无声待雨来”之势。
梅雪楼略一打量,立即“六神冲关,紫功叩阙,中元归府,气凝下田”。奇妙的真气,在这刹那间运行百骸一周。
他立即又对成筠道:“此崖虽不甚高,但小兄以为上面绝对有极厉害的人物把守,我想还是让小兄先上去看看。”
成筠道:“雪哥哥要当心呀!说不定崖上之人趁你身悬半空之时,猝下毒手也不一定。”
梅雪楼道:“这倒无妨,只是你们两人在下面可要注意了。”
他说毕,身形已贴着崖壁约五寸,直拔而起,待距崖头不及一丈时,上身突然后仰,向崖外倾斜,再欺三丈,已超出悬崖两丈多高。
蓦地——
一声厉喝,一个高大的灰影,倏然弹起五丈来高,云里翻身,头下脚上,两掌一错,“呼”的一声,向身悬崖外空中的梅雪楼,全力推出一掌。
梅雪楼一触及此人掌风,立感十分阴寒,不由悚然一惊。
但他早已智珠在握,身形不变,却“嗖”的一声,直着身子向崖上横掠十二丈,越过此人的脚下,落在地上。
蓦地——
崖下传来一声暴吼和一声娇叱,但立即归于沉寂。
梅雪楼暗叫一声“糟”,展开“海天一瞬”身法,掠至崖边,向下一看,崖下空荡荡地,哪里还有两人的影子,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因为成筠和“辣手无盐”的身手,在武林中已有相当的地位,来人即使是两个人,要想在三两招之中将他们制服,已经不大容易,况且,又是在这一刻工夫将两人劫走。
蓦地——
一股无俦阴寒掌力,自背后山涌而来,他自不敢大意,身形向崖外一纵,划了半个圆弧,又掠回悬崖。
他此刻因成筠和柳妈被人劫走,已是十分震怒,况此人两次偷袭,手段卑劣,立即大喝一声,“祝融离位”、“火焚三界”、“玄天烈火掌”前两式,又自连绵施出。
而这一次已用了十成真力,力道之威猛,简直无法形容,地上没膝的蔓草,冒起一股浓烟和焦灼之气味,向那灰衣人一丈方圆之地涌到。
灰衣人端的了得,虽然面色大变,抽身暴退一丈,且衣角被烈焰烧去约牛尺之大,但他显然毫发未伤。
这一来,吃惊的可是梅雪楼了,他记得:自“平地焦雷”郝伯伯传这“玄天烈火掌”之后,每次出手,对方不死也必烧得焦头烂额。
然而,此人却能在自己十成真力施为两式之下,毫发未伤,仅烧去一块衣角,此人当真是不可轻视了。
梅雪楼冷竣地道:“你能接下梅某两招,足见不是泛泛之辈,怎地如此无耻,连番暗施毒手?你且报上名来。”
灰衣人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悸之色,两只电目紧盯着梅雪楼的一张俊脸有顷,才喋喋怪笑道:“你小子再孤陋寡闻,也该听说过‘百步残月’许叔同之名!”
梅雪楼不由一震,忖道:“这‘屠龙山庄’当真不可轻视了,像‘百步残月’这等高手,竟才是第四道关卡的主持人,由此看来,那内道关卡守关之人,更是厉害非凡了。”
他暗纳一口真气,两掌猛搓,作捧物状向外送,“玄天烈火掌”第三式“烁金千里”,又自猛涌而出。
一股热浪狂飚“轰”然暴响,青烟弥漫方圆三丈之地,地上蔓草立成灰烬,且连根拔起,漫天飞舞。
只闻一声惊呼,“百步残月”踉跄退出三丈,胸前一片焦黑,身形摇摇欲倒。
梅雪楼不为已甚,长身一掠,就是十二三丈,不到二十个起落,已来到山顶之上。
只见这个主峰之巅,面积仅十余丈方圆,怪石嵯峨,犬牙交错,有如凶神恶鬼,作势欲扑,几乎没有一寸平坦之地。
而且最高的石荀,竟达二丈多高,粗逾一围,皆是一色灰黑之石,置此境地,令人顿生恐怖之感。
蓦地——
一声裂帛似的阴笑,一根巨大石荀之后,鬼魅地飘出一条绿影,以极怪异的身法,站在梅雪楼面前一丈之地,道:“你就是梅雪楼?”
此人—身绿衫、绿巾、绿裙、绿须,即背后斜插着的一柄奇大的摺扇,也是一样的绿色,而且此人说话声音不高,但却阴冷得令人发毛。
梅雪楼何等功力,焉能被此人慑住,立即朗声道:“在下正是梅雪楼,你是何人?这般阴阳怪气,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为何装妖作怪?”
此人嘿嘿阴笑一阵,道:“鬼王扇。”
此人突然变得阴中带刚,显然已是盛怒,答得干脆了当,且目泛绿芒。
梅雪楼又是一震,敢情武林中一些极厉害的邪魔歪道,都被“屠龙山庄”网罗了。
原来这“鬼王扇”阴翎数十年前即震慑武林,“鬼王七十二扇”很少有能接下一半的,尤其他那“氤氲鬼气”内功,更是阴毒无比。
梅雪楼若非仗着师门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即在“百步残月”那一击之下,恐怕早已受伤。
“鬼王扇”一看梅雪楼脸上肃然之色,以为已被他气势名头所慑,乃道:“只要你能接下我阴翎一招,此关就算通过,亮剑吧!小子。”
梅雪楼微微一哂道:“在未见到‘屠龙三剪’之前,梅某敢说一句狂话,绝不亮剑!”
“你就那么笃定?”
“除了笃定这理由之外,还有一点附带的理由。”
“什么附带的理由?你的名堂可不少。”
“对付你们这些货色,如果亮出剑来,‘鬼神十三式’将不是武林绝学。”
“你想死得更惨一点?”
“这要问问你自己,因为‘鬼神十三式’之下,尚无一人全身而退过,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那人突然得了绞肠痧或者其他急症,梅某不能……”
“鬼王扇”阴翎突然鬼嗥似的暴笑一阵,道:“绝!能在临死之前口头上占点便宜,也是划算之事,你准备接招吧!”
“鬼王扇”大刺刺地取下一柄长约三尺,粗约碗口大的巨大摺扇,“哗”的一声,开合之间,幅度不下半丈,大如车轮。
而且,那扇柄、扇骨完全精钢打造,扇面则是北极万年冰层下一种冰蚕丝所织,即宝刀宝剑亦难动它分毫。
“鬼王扇”阴翎巨大摺扇“哗”的一声张开,横扫过来,阴劲之猛,简直无与伦比。
梅雪楼不敢怠慢,两掌交互猛搓,以十二成真力,反掌平推而出。
两股冷热不同的奇大力道一接,“轰”的一声震天巨响,阴水暗劲立即消失于无形,但在奇大热浪狂涛之中,“鬼王扇”身不由己地疾欺一丈五六,才堪堪让过,但他那绿鬓仍被烈焰烧去一绺。
这正是“玄天烈火掌”第四式“火天大有”。
梅雪楼向后山一看,敢情是个山谷,只见谷中树木荫郁,雾气缭绕,隐隐看出巍峨的一片庄院,但那庄院至少也在七八里外,却是灯火通明。
梅雪楼一掠入谷,进入一片松林之中。
这是一片原始森林,每棵松树都有数围之粗,盘枝虬干,颇为雄伟。
由于下弦月色洒落林间地上,淡淡银辉如一层薄纱似的,的确是优美已极。
但梅雪楼此刻已无心情欣赏月色,暗运神功戒备,往下疾掠。
蓦地——
一声大喝,四谷暴响回应,树上松叶竞被震落少许。
梅雪楼一看天色,将近三更,不由大为焦急,觑定自树后飘出的身影,又全力推出一记“玄天烈火掌”“火天大有”。
同时,他身形自松隙间直拔而上,升至十一二丈,疾掠八九丈,然后下落,踏着林梢疾驰。
敢情这样倒也省事,不然的话,又要耗去很多时间。至于那大喝之人是否受伤,却无法知道。
他疾驰数里,竟无一人拦截,心想:“这办法倒是干脆了当。”
然而,松林已到尽头,下面是一片平坦之地,方圆不下数百丈,平地前约半里之遥,即是一座占地不下千亩的巨大庄院。
红墙绿瓦,气势雄伟,四周围墙,不下五丈多高。
他跃下树梢,正待向庄门走去,倏又顿住,敢情树下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人,似乎预知他要在此落下似的。
此人年约六旬,头颅奇大,扁脸无须,脸上眉目口鼻紧挤在一起,乍看起来,好像一个大南瓜生有虫蛀似的。
梅雪楼不由一震,心道:“这不正是那秦淮河中,现身说法的‘海里怪’吗?”
他此刻因成筠和柳妈失踪,早已怒火填膺,恚声道:“刘雪在哪里?今夜同梅某来此的姑娘和她的乳母又在哪里?那客店中的纸条可是你留的?”
他此刻已是焦急万分,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
“海里怪”诡谲地一笑,道:“急什么?小子,既然来到‘屠龙山庄’,可就由不得你了,告诉你吧!除了‘天台醉丐’那老不死的已在秦淮河上以龟息之法,瞒过老夫溜走之外,其余两女和一个丑妇统统在此。”
此刻,那“屠龙山庄”之中,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且传来音乐之声。
梅雪楼恨极这“海里怪”为人刁诈卑劣,怒声道:“你可是‘天行教’之人?”
“海里怪”怪笑一阵道:“敢情是‘摇了半天船还未曾解缆’,告诉你吧!此地乃‘天行教’一个分坛,除了已归附本教的此地主人‘屠龙三剪’之外,其余各路高手不下数百人之多。而且……哈哈……天机不可泄露,待会儿你自会知道。”
梅雪楼大吃一惊,心道:“这下可是凶多吉少了,此谷四周关卡重重,高手如云,而且听‘海里怪’的口气,好像还有一个极厉害的人物在此似的,无怪那‘八臂吴刚’欲言又止了。莫非是那‘天行教’教主在此?”
其实梅雪楼哪里知道,这个魔头比“天行教”教主还要厉害呢!
“海里隆”道:“你别以为连闯五关就不可一世了,须知这内五关的把关者,都是武林一流高手,任何一人都够你调理的。本庄庄主因你已人掌握,不愿耽误时间,乃让你长躯……”
蓦地——
“屠龙山庄”之中灯火尽熄,梅雪楼一怔之间,“海里怪”长身一掠,已向庄门扑去。
梅雪楼早已恨透了“海里怪”,全力一掠,何止十七八丈,反而落在“海里怪”前面。
他大喝一声,两掌猛错,全力推出一掌。
这正是“玄天烈火掌”第三式“烁金千里”。
他出掌回身,只闻一声惨呼,也不暇回头察看,一掠人庄。
只见这庄院之中,花木扶疏,亭台无数,千门万户,皆各就地势,暗蕴无限玄机。
梅雪楼幼承庭训,文武全才,即五行八卦、奇门阵法,亦略窥堂奥。
他略一打量,即看出此庄一切布置,暗藏杀机,且一草一木,无不变幻无穷。
乍看起来,似是孙子八阵,但再仔细一看,又好像吴子的八阵,然而,又略似诸葛武侯的八阵。
所谓八阵,一般人都以为是诸葛武侯所创,殊不知早在孙子及吴子时即有八阵之法。
有关这三种阵法的详细分析,北宋曾公亮所纂修的《武经总要》一书中,可略知大概,此处不再赘述。
其实,这三种阵法大同小异,梅雪楼颇有心得。然而眼前这个八阵,却又不是上述三种阵法,而其玄妙,又不亚于上述三种阵法。
只觉杀机重重,玄妙莫测,四下淡雾缭绕,氤氲缥缈,令人不敢率尔遽进。
梅雪楼不敢大意,心知自己一旦失陷,非但刘雪和成筠等三人凶多吉少,今后整个武林必为“天行邪教”的天下。
他默察良久,突然灵机一动,忖道:“此阵分明是揉合以上三种阵法为一炉,然后以反序布置出来,若遇不擅此道之人,势非陷入此阵不可。”
他微微一哂,将真气流布全身,长身一掠,进入中黄之阵。
诸葛武侯的“中黄”,即孙子的“圆”阵,吴子的“车轮”,因位置居中,且土为黄色,故名“中黄”。
此阵利守非攻,所以梅雪楼先进此阵之中。
此处为“屠龙山庄”最前端中央地带,是一片花圃且杂植着高可齐顶的万年青。
这时偌大一片庄院,死寂无声,好像根本就无人住过,令人寒意陡生。
他又小心翼翼地跃人“龙腾”阵,其间有不太了解之处,他自是不敢涉险,仅凭绝世轻功,一掠而过。
此阵两翼高张,却能使被困者三面受敌。
附近有三个八角小亭,成为三角之势,相距五六丈,小亭中间有一条宽约一丈的小河,蜿蜒回绕,迤逦而去。
河中水平两岸,深可齐肩,且呈深蓝之色。
蓦地——
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自小河水面传来,声虽不高,但琴韵却极端凄楚,像天涯游子,雏雁孤鸿。
梅雪楼白幼身世苍凉,此音入耳,登时泛出一股幽怨之气,不可收拾。
但他又立即“噫”了一声,悚然愣住,只见这小河水面之上,氤氲薄雾之中,如梦似幻,隐隐约约出现四个高仅五寸的人影。
忽隐忽现,形如鬼魅,令人头皮发毛,毛骨悚然。
他这一吃惊,反而冲淡了那凄楚的琴音,他蹲下身子,张大眼睛注视着时隐时现的小人影。
他本是胆大心细之人,虽然乍见之下大为凛骇,但他立即否定了这种观念,因为武林中人根本不承认有所谓鬼怪之说。
忽然他又惊噫了一声,目注四个小人影,喃喃地道:“那个不是筠妹吗……咦,还有柳妈……那个怀抱琅琊琴的……啊!是刘姑娘,刘雪,刘姑娘家破人亡,身世飘零,无怪她能奏出这般令人断肠之音了,啊!那,那是什么……亮晶晶的,像一块巨大的水晶,当中还有一个人……是一个老人……”
他不禁愣住了,忖道:“难道他们当真已经被害了?幽灵不散,特地前来显现,要我代她们报仇?”
他一颗心猛地一沉,只觉得一向否认鬼怪之说的观念,此刻已彻底瓦解。
因为四周死寂一片,阴风阵阵,惨雾蒙蒙,下弦月洒落在树木草叶之上,泛出惨白之色,令人有置身鬼域之感。
梅雪楼虽是极端精明之人,但眼前幻象似真还假,似假还真,他不相信是此种邪阵的幻象,他更不相信是附近人影倒映小河之中。
因为凭他的目力和听力,五六十丈以内能辨毫发,即落叶之声也无异迅雷贯耳,焉能瞒得了他。何况这些人影仅有五寸多高,如果真是四周映射过来,怕不在两里以外。
一阵微风拂来,断断续续传来凄凉的琴音……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琴音回荡缭绕,极尽幽怨哀绝。
原来是李清照的寄调,“醉花阴”最后三句,此刻听来,令人断肠。
蓦地——
一条锦衣人影,如经天长虹,飞越一个八角小亭,向梅雪楼猛扑而来。
这一掠之势,少说也在八九丈以上。
梅雪楼本是蹲在小河边上,看那四个虚幻的人影,乍闻衣袂飘风之声,心知来了劲敌,倏然站起,蓄势以待。
来人一身锦袍,粗眉大眼,面如淡金,身后背了一柄长约三尺的乌亮巨剪。
梅雪楼暗暗吃惊,忖道:“就看此人的轻功身法,绝不在‘天行教’两大护法的‘黑白二寡’之下,此人身背巨剪,定是‘屠龙三剪’之一了。”
锦袍之人嘿嘿冷笑一声,道:“你小子还不束手就擒?”
梅雪楼朗笑一阵,道:“邪魔歪道也敢口出狂言,我且问你,刘姑娘、成筠姑娘及柳妈,可在此庄之中?”
锦袍之人道:“当然在此,不然哪个为你收拾骨头?”
梅雪楼冷哂一声,道:“你是‘屠龙三剪’的老几?”
“龙志拔。”
“原来是倒数第一个。”
“倒数第一,就足以拾掇你了!”
“‘屠龙三剪’已经投入‘天行教’?”
“哼!”
“‘海里怪’劫走刘雪姑娘,是你的预谋抑是他适逢其会,故意送来讨好于你的?”
龙志拔嘿嘿冷笑一声,道:“‘屠龙三剪’即使不参加‘天行教’,也不容你小子横行天下。”
说着,撤下背后的屠龙剪,五指一拢一松,“刈”的一声巨响,且发出“嗡嗡”之声。
梅雪楼仔细一看,这屠龙剪端的霸道绝伦,两片剪刀长约两尺,剪身长约一尺,通体发出乌溜溜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淬有剧毒。
不仅如此,且在剪身巨轴之下,有三个长约四寸的小型屠龙剪,形状和母剪一模一样,显然可以内力震出,当暗器使用。
梅雪楼不敢托大,知道今夜只许胜不许败,况龙志拔此刻现身,其余二剪必在左右监视,伺机出手。
他撤下长剑,卓然而立。
龙志拔的屠龙巨剪又是“刈”的一声,剪口大张,一式“天孙裁锦”夹着凌厉无俦劲风,猛戳梅雪楼左右“膺窗”两大死穴。
剪风锐啸,“刈刈”之声如魔鬼噬骨,入耳惊心,眨眼工夫,剪刀开合十余次之多,有如两条乌龙,引颈猛噬。
梅雪楼大喝一声,“鬼手罗魂”、“神界六通”、“九州幽幽”、“玄圃飞花”、“鬼神十三式”前四式,以撼山震岳,锐不可当之势,连绵施出。
只闻“当当”数声巨响,屠龙剪立被震歪数尺,门户大开,龙志拔立被震出五步之远,不由面色大变。
然而,“鬼神十三式”前四式终于被他接了下来,而且似未受伤。
梅雪楼剑眉一挑,暗叫一声:“果然名不虚传。”
要知梅雪楼出道以来,除了在邙山四狐联手之下,身中“百毒狼烟”受挫,及在西湖岳王庙中被“大罗手”金羽震断长剑,虎口出血外,以后每次出手都是估计对手功力,因人而施,可以说每战必克,战无不胜。
况且,那时他尚有三四成真气流散经脉之中,未能充分利用,且尚未获“天边一朵云”的奇学。
未想到今夜连出四式“鬼神十三式”绝学,仅将对方震退五步,且毫发未伤,梅雪楼不由大为惊奇,心道:“‘屠龙三剪’能有这大名气,且有恁多高手为他驱使,的确是有其独到之处。”
蓦地——
又是两声阴笑,十丈以外小亭之后,又同时掠起两条人影,身在半空已撤出两柄同样的屠龙巨剪,“刈刈”两声,凌空扑下,分取梅雪楼的“分水”、“章门”、“建里”、“乳根”数大死穴。
同时,适才被挫的“屠龙三剪”老三龙志拔也大喝一声,“刈刈刈”猛戳梅雪楼丹田以下数大死穴。
龙志拔一人尚能接下梅雪楼的“鬼神十三式”前四式,三剪联手,势道更是威猛无俦,三柄巨剪开合之间,有如六支利剑,四面八方罩落。
这仅是梅雪楼前四式震退龙志拔的刹那间的事。
梅雪楼大喝一声,长剑换起两个大逾车轮的剑花,“玉辇捍门”、“斜抱飞罗”、“万煞朝笏”同时施出。
接着,左掌在腰上一搓,“玄天烈火掌”第四式“火天大有”,再次推出。
只见他那长剑倏然直立,半尺剑芒吞吐不已,倏然一抖,洒落半天寒星。
同时,一股狂涛烈焰,“呼轰”作响,夹着慑人的焦臭气味,向“屠龙三剪”身躯每一寸肌肉上洒落。
刹那之间,剑上寒芒如殒星纷纷堕落,劲气罡风,凝结了五丈方圆之空间。
而且,气罡圈内每一棵树木花草皆都连根拔去,形成一个奇大的旋涡,然后带着浓烟,向四面八方飘去。
只闻三声闷哼,“屠龙三剪”身如败絮,带着一身焦臭气味,飞出一丈五六。
同时,三张头皮仅一丝相连,挂在“屠龙三剪”前额之上,迎风飘荡。
盖世神技,惊心动魄,“屠龙三剪”可谓当今武林中一流人物,竟也未逃出“鬼神十三式”第七式“万煞朝笏”。
虽然梅雪楼为了慎重起见,仍辅以一式“玄天烈火掌”第四式“火天大有”,但即使无此辅助,“屠龙三剪”仍不免灰头土脸。
不过“鬼神十三式”固然是绝世奇学,所向无敌,但“玄天烈火掌”也堪称当今一绝,昔年“平地焦雷”未归隐之先,除了“鬼府”、“神宫”两位奇人外,可以说未遇过敌手。况他隐居以来,再加苦修参研,威力不啻倍增。
所以这两种绝学,在梅雪楼雄浑无俦的内力施展之下,“屠龙三剪”不被挫败,有谁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