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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黑山走

    赵四公子与辛月语结伴同行,出河南,往鄱阳湖。

    玉皇大帝夺得后到神箭之后,他与楚十力一直在开封河南一带搜捕玉皇大帝。及后得闻讯息,玉皇大帝已发行英雄帖,广告天下,定于二月十四,在玉皇顶召开武林大会。

    楚十力闻讯大惊,要知道玉皇顶是他的总坛所在,玉皇大帝要在玉皇顶开武林大会,莫不是想夺回玉皇顶不成?心急如焚,轻骑先赶回玉皇顶。

    赵四公子则赶往鄱阳湖,会合急行军从南方北上的丐帮帮众,方才赶往玉皇顶会合楚十力。

    辛月语这时已与赵四公子打得火热,更矢志要杀玉皇大帝、李剑凤与屈万里为兄长报仇,自然寸步不离这位风流倜傥、一不看牢便会到处拈花惹草的翩翩公子。

    这一日二人来到菜龙口的郊外,赵四公子与辛月语闲谈之时,忽地感觉一股浓烈魔气,不动声色,展开绝顶轻功突然而至,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妖人已然逃得不知所踪,只见到一名少年躺在地上的,全身赤裸,丑态毕露,满身血污,一动不动,另有一名少女尸体,长剑穿心而过,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坑洞满是残缺不全的女尸,怵目惊心,尸体腐败,臭气熏天。

    辛月语见着尸体,“哇”的一声惊叫,紧紧抓住赵四公子的手臂,忽尔捏住鼻子,皱眉道:“好臭。”

    赵四公子精通魔法,一看小毛的模样,已知他中了魔封针,暗念魔咒,手掌一招,两根魔封针嗤嗤自小毛身体标出,飞往赵四公子手上。

    他把魔封针丢往地上。这魔封针使过一次,便成废物,留下来也是无用。

    小毛魔封针虽解,犹自不动,双眼直勾勾望着前方,如同一尊石像。

    赵四公子蓦地伸指,点中小毛笑腰穴。

    小毛“咕”的笑了一声,重又静止。

    赵四公子对辛月语道:“我想他只是受惊吓过度,一时怔忡呆滞而已。咱们先替他包扎好伤口,看他一二日后会不会好一点。”

    辛月语点头,小毛身无寸缕,丑态显然,她非但不敢为他包扎,连多看一眼也是不敢。对赵四公子道:“我们带着他上路,会不会耽误了时候?”

    赵四公子道:“咱们昨晚定情,今儿便在路上遇上他,也算有缘。再者人命关天,若然留在这里袖手不理,于心难忍。”

    辛月语听他说到“昨晚定情”,不由得想起昨晚二人的旖旎情景,脸上飞红,低头不语,心里却是甜丝丝的,乍惊乍喜:“你这位风流公子,可不要始乱终弃才好。”

    小毛身上伤口实在太多太深,根本无法包扎,幸好大部分伤口均已凝结止血,倒省去不少功夫。

    赵四公子以点穴法为小毛止住血流,封住他的睡穴,让他先休息一觉,再脱去身上大衣,包住他的身体,为他御寒,说道:“这人的内力修为大是不弱,在这样的严寒天气,赤身露体,还受了这等重伤,居然还未死去,看来多半是少林、武当、昆仑、华山这等名门大派的高足弟子。”

    辛月语抬头道:“也不一定。京城的洪、铁两家,山西霍家,百药斋江家,还有你的江南赵家,那一家不是名门正宗的内家功夫,说不定他是你那一个叔叔伯伯的儿子哩。”

    赵四公子摇头道:“不会的,看他粗手大脚,定是常干粗活,一定不会是世家子弟。”

    辛月语道:“你的手脚很美吗?不如拿出来看一看。”

    赵四公子嘻皮笑脸道:“还有许多细皮白肉的地方,要不要全部拿出来看一看?”说到抬杠撒赖,辛月语如何能是赵四公子这等大高手之敌?

    辛月语嗔道:“光天化日之下,说这等话!你真不要脸。”

    赵四公子涎着脸道:“是不是今晚儿便可以说,是不是,是不是?”

    辛月语赶紧岔开话题,说道:“不知是魔族那个妖人这般残忍,把他折磨成这般模样。”

    赵四公子道:“魔族与人类誓不两立,尤恨武林中人,魔族妖人残忍好杀者绝多,我们纵是猜到明年今日,也不会猜得着。”说到魔族妖人,忽地想起如雾,端的往事如烟如雾,尽上心头,一时间怔然不语。

    辛月语道:“你在想些什么?”

    赵四公子蓦然一醒,笑道:“我在想,昨晚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着,今晚定得金睛火眼,看一看你的细皮白肉才好。”

    辛月语又羞又嗔,嚷道:“你这色鬼,待我扼死你!”长索一展,直往赵四公子喉间挂去。

    赵四公子一笑低头,掌风一推,拨熄魔掌战主生起的翼火,俯身抱起小毛,不着痕迹,避开了辛月语这长绳一索。

    辛月语绳索连圈,叫道:“看你怎样躲?”

    赵四公子伸出舌头,做个透不到气的表情,笑道:“哎呀,勒死啦,好辛苦,女侠饶命呀!”抱着小毛,悠闲举步,也不见他闪身腾避,辛月语的绳圈却无论如何索他不着。

    一追一逐,二人叫叫嚷嚷,又走了短短一段路程,辛月语蓦地收回绳子,捏着鼻子,说道:“好臭。”

    赵四公子亦已嗅到,皱着鼻子,说道:“是从这小子身上传出来的,看来他少说也有十天八天没有洗澡。”

    辛月语道:“待会打尖时候,你须得替他抹一抹身。”

    赵四公子道:“也成。我替他抹身,你替我抹身。”

    辛月语满面飞红,好一会才道:“你呀,昨天还是好端端,君君子子的,今天就变了……本性都露出来啦。”

    赵四公子一笑,忽地道:“别再说了,有人路过。”

    不消多久,果然传出快马的答答声,一共有十数骑,均作劲装打扮,为首者却是高艳梅。

    高艳梅风尘仆仆,汗湿云害,一见到赵四公子。喜形于色,翻身下马,说道:“赵公子,黑山寨大难,寨主请你援手相救!”

    赵四公子惊道:“艳梅,黑山寨有何大难?”

    高艳梅道:“玉皇大帝修书寨主,说在二月初二龙抬头之日,玉皇朝将以黑山寨为鸽,一试后羿神箭之威。”

    赵四公子闻言大惊,心念飞快:“据传玉皇大帝已与魔族勾结,纵是没有后羿神箭,老日跟黑山寨也万万不是他的对手。”忙问:“咱们立刻便兼程赶往黑山寨!还来不来得及?”

    高艳梅道:“今日是正月初四,我此行所携,皆是快马,该当足以回到贵州黑山。”

    赵四公子心想:“玉皇顶、黑山寨,玉皇大帝虚虚实实,真不知他开大还是开小。楚大哥智勇双全,兵马众多,未必便输给玉皇大帝,老日却非得我帮手不可。”意下已决,说道:“艳梅,麻烦你遣派两位弟兄,到鄱阳湖,替我到丐帮捎一个口讯,说玉皇大帝会到黑山寨一试后羿神箭之利,我须得兼程赶往,不能赴他们之约,并着他们须得立时赶赴玉皇顶,支援楚盟主。”

    高艳梅点头道:“好!”吩咐两名部下,部下领命前往。

    赵四公子横抱小毛,一跃上马,两个大男人二百斤加诸马上,马身却是毫不摇晃。他说道:“事不宜迟,走吧。”

    高艳梅笑道:“赵公子,你还未介绍这位如花似玉的美姑娘给大伙儿认识呢?”

    赵四公子道:“对,对。让我来介绍,这位是黑山寨的四川寨主一展梅高艳梅高女侠,这位是中原镖局辛斗南总镖头的千金,辛月语小姐。”

    辛月语与高艳梅都是江湖女子,也不用裣衽行礼,只是抱拳相敬,算是打过照面礼。

    高艳梅笑道:“辛姑娘生得好标致哟。赵公子,你有美相伴同行,真的是艳福无边。”

    赵四公子生恐高艳梅在辛月语面前多加说话,遂道:“艳梅,别多寒暄了,快点赶路到黑山寨去,方是正经。”

    辛月语道:“你便抱着这个少年,跟我们一起到黑山寨去?”

    赵四公子道:“当然了,难道丢下他不理吗?”

    高艳梅却道:“咱们有八天功夫,总不致于耽误了路程而赶不回去。只是恐防马儿驮着两人,吃不消。”

    赵四公子道:“咱们六七天不停兼程赶路,人不歇息可以,总得不停换马,所以马儿是不会吃不消的。再说,艳梅你的弟兄们总可替我驮一会儿吧,轮流来驮,马儿也不会太过吃力。”

    他所以坚持携带小毛而行,其实不过是好奇小毛的身份来历:有小毛这般内力根底的少年人,除了公孙龙飞之外,他还未见过第二人。他心道:“这少年他日定是非凡之辈,不查明他的身份,实不甘心。”要知赵四公子除了好色、好吃、好武、好话、好朋之外,好奇也是他之欲好,一旦生心,非查根究抵,决不罢休。

    众人上马,往南而走,不停换马,晚则餐风露宿,在荒山野岭歇上一个两个时辰便又赶路。

    十二个时辰之后,小毛穴道自解,与人共乘一骑,坐在马后,依然不发言。

    日色下沉,一行人到一市集打尖,赵四公子乘着高艳梅的部下往店铺买马买干粮之际,买了四碗热茶,递给辛月语一碗,高艳梅一碗,小毛一碗。

    小毛木然伸手接住,赵四公子另一只手陡然一扬,似欲掴往小毛脸上。小毛的手不自禁动了一动,却始终没有挡架,接过热茶喝了。

    赵四公子当然没有真的掴下去,然而遇袭还手,却是习武之人的自然反应。小毛虽然只出手小半招,赵四公子已然看得清楚楚:“六步散手的‘拦道截掌’,这小子是武当派的!奇怪奇怪,他的武功比黄石、白石、玉石都高得多,没理由我没听说过,武当派居然有这样的高手啊。”不动声息,慢慢呷了一口茶。

    高艳梅忽地在他耳畔偷偷道:“这位辛姑娘是你的新相好吧,长得好标致呵。”

    赵四公子在她耳畔答道:“对呀,回到黑山总寨,你如果要晚上偷偷上我的床,可千万不要让她发觉,否则她把你撕开大八块,我可不负责。”说罢在她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

    高艳梅生恐辛月语误会二人关系,不敢发作,板着脸走开,只觉耳朵暖意仍在,心道:“他真的好懂得逗人欢喜,怪不得这许多女子喜欢上他。”

    辛月语看在眼里,偷偷拧着赵四公子手臂,拉他到一旁,低叱道:“你跟这高女侠在说什么悄悄话,快快从实招来,说!”

    赵四公子给她拧得龇牙裂齿,连连呼痛,忙道:“你先放手才说。”

    辛月语自然不肯放手:“不成,你须得解释得明明白白,我才放你。”

    赵四公子心道:“那你可不是逼着我说大话骗你吗?”不眨眼道:“她问我知不知道后羿神箭是什么家伙,我便答她不知道喽。”

    辛月语半信半疑,拇食二指再大力一扭,问道:“你跟那位高女侠眉来眼去,究竟是不是老相好!”

    赵四公子捉着辛月语的手腕,忙道:“轻力点、轻力点,高艳梅是个女人痴,峨嵋派的厉盈盈是她的女姘头,黑山寨中人人皆知。你到了黑山寨后,随便找个人问一问,便知道我是清白无辜的了。”

    辛月语听见“峨嵋派”三字,面容一戚,手指不觉松了下来。

    赵四公子知道她是想起峨嵋派的李剑凤杀掉她哥哥辛方正,此仇尚未得报,难怪她闻言伤心。举起手臂一看,只见已然瘀黑了一团,心道:“真想不到这小美女居然是个醋罐子、母老虎。自古红颜多毒辣、不尽祸水滚滚来,赵四赵四,为何你每每甘心飞蛾扑火、自投罗网呀!”

    此时高艳梅的部下已然牵马捧粮回来,大家又再上路。

    马不停蹄,到了正月三十,大家刚好来到了黑山总寨。

    东方日早在门外相迎,劈头第一句便问道:“四弟,据说你已经见过了后羿神箭,可知道它是什么家伙?”

    赵四公子摇头道:“只是三枚黑漆漆、重甸甸的物事,有这般大。”双手比了一比,续道,“形状浑不似箭,我也不明白有何厉害之处。”

    东方日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赵四公子与他相识八载,从未见过他像今日这般忧愁。

    赵四公子偕他进入内堂倾谈,说道:“老日你又何必这么担心?后羿神箭未必便如传闻中般的厉害,再者这套弓箭自后空以来已有二千多年没有使用过,说不定机括早已生锈,再也使用不得,也未可知。单就打将起来,我、你,加上阿红和释悟恩大师,总不成胜不过玉皇大帝与他的一众喽罗吧。”

    东方日叹气道:“前些时,你派人转来五十万两银子,说是交给释悟恩大师重建金刚寺,释悟恩早就拿着银子,率着金刚寺余众,走到京城,重建金刚寺来着啦。”

    赵四公子一拍额头:“哎呀,我倒忘了这事。想不到当日一片好心,开口替他向风翩翩筹措重建经费,今日竟然害苦了自己。”

    东方日道:“可不是,你这小子真是害人不浅,如果我给玉皇大帝杀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赵四公子道:“我们一起跟玉皇大帝开仗,他对我的仇恨比对你还大得多,若果打不过他,你死了,难道我还活得成吗?你在阳间不是我的对手,如若大家一起做鬼,似乎你也是打不过我居多罢。”

    东方日骂道:“他妈的,你这小子,牙尖嘴利倒是拿手。”

    赵四公子不与他纠缠下去,径自道:“幸好还有阿红。她的剑法比胡蝶梦还高,我与她联手,天下无敌,谁也不怕。”

    东方日道:“阿红战胜胡蝶梦之后,被她师父找了去闭关练剑,我不知她到了什么地方,找也找不着。”

    赵四公子咽然叹道:“如此我明白你为何一脸晦气,一筹莫展了。单凭你我合力,对付玉皇大帝,他多半还会搞来大群魔界战士,要跟这群如狼似虎的猛将拼命,唉。”

    东方日苦笑道,“早知道你便不来送死了,是不是?”

    赵四公子微微一笑,忽道:“我没听说过阿红有师父啊,她是谁?”要知道东方红剑法另辟一径;却是博大精深,江湖从所未见,她的师父定然是位神秘高人,赵四公子自然亟欲一知。

    东方日道:“这个我也不知。”

    赵四公子诧道:“连这个你也不知,你是怎样做人家爹爹的?要是她拜了大魔神王、毒王之王这魔头为师,你怎样对得住她的亡母?”

    东方日道:“阿红自小跟着若梅大,师父也是若梅替她找的。若梅在八年前死后,阿红才跟回我。你不是不知道阿红的性格儿,她不肯说,我哪里问得出来?总之一年上总有大半年是见不着她的,她说去找师父,我拦又拦不住,问又问不来,你倒教我,我该怎么办?”

    赵四公子想了一想,说道:“好,我教你。我们打是一定打不过玉皇大帝的了,如果他的后羿神箭威力依旧,我们更是死无葬身之地。惟今之计,惟有点齐兵马,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东方日怔怔的听着赵四公子分析敌我情势,听到最后一句,方才“呸”了一声:“我以为是什么绝世妙计,原来居然是这等馊主意。我们这么一走,黑山寨百余年的基业,不就毁于一旦了吗?我如何对得住死去的爹爹、爷爷以及列祖列宗?”

    赵四公子道:“第一,黑山寨也不是从来没有失陷过,刚刚在你手上方才陷落过一次,幸好玉皇大帝鞠躬垮台,你才冷手执回这个热山寨。如今再失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

    东方日不住道:“呸!呸!呸!”却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说话来。

    赵四公子不理他,续道:“第二,我们不是玉皇大帝的对手,黑山寨陷落是必然的事,眼前之计,惟有保全实力,图后东山再起。难道你想黑山总寨上下六百寨众,唏里花啦的在这里全数战死,大家便阿弥陀佛,完蛋大吉,住在极乐世界中,再也不用担心麻烦了吗?”

    东方日听了这段说话,沉默下来。

    赵四公子又道:“第三,你今年四十有六,尚无子嗣,只得两名蚀本千金,假若战死,东方家便算绝后。你这样做,又对不对得起你的爹爹、爷爷、以及东方家的列祖列宗?”

    东方日想了一会,霍然站起,断然道:“四弟,你说得对。我们这便出去召集寨中所有人等,一起溜之大吉。”

    赵四公子笑道:“你说错了,是你,不是我们。商量对策,劝服你这条老油条是我的拿手好戏,至于召集人手,调兵遣将我可不在行了,你何必预我一份?你是寨主,只管发号施令好了。”

    东方日决策已定,与赵四公子走出内堂。

    只见得工人还在钉钉补补,收拾当日玉皇朝攻上黑山寨造成的损毁。

    东方日抚着墙壁白粉,痛惜地道:“幸好从释悟恩身上扣下来的五万两银子,只用了六千两,还有四万多两可以带走。”

    赵四公子失声道:“什么,你克扣了释悟恩的银子?”

    东方日道:“对呀,当时我欠下判头二千多两,他说再不找数便叫工人停工,既然你有银子交到我手,不花也是白不花。”

    赵四公子骂道:“你有没有羞耻心?这些银子,是风翩翩给金刚寺建回佛像金身之用。别忘记,金刚寺是因为我们才给大魔神王弄毁的,你竟然还私下克扣重建的钱,真是无耻之尤,你究竟是人不是?”

    东方日低吼道:“你别当着工人和我的寨众面前这样大声骂我!”

    赵四公子一呆,说道:“这个我向你赔罪。”

    东方日这才释然,慢条斯理道:“为着救朱五,免他进大魔神王魔界转生,金刚寺才会被毁,黑山寨也是因此才给玉皇朝乘虚而入,一举攻破的,是不是?”

    赵四公子道:“是。”

    东方日道:“朱五是你的朋友,我和他只见过一面。只是你来求我,我才仗义出手相助,是不是?”

    赵四公子只得道:“你说得对。当日黑山寨为玉皇朝所破,是我累了你。”

    东方日得势不饶人:“所以嘛,你筹钱给释悟恩重建佛像金身,而不筹钱给我重建黑山寨,是不是你不对?”

    赵四公子苦笑道:“是我不对。只不过叫人捐钱来重建一个强盗山寨,似乎有点那个罢。”

    东方日道:“这个是你的难题?我可不管。我想问你一句,我克扣下释悟息五万两银子来供黑山寨之用,有没有不对?”

    赵四公子叹道:“对得很,对得很!我倒忘了你是当强盗出身的。”

    东方日瞪眼道:“我不止是当强盗出身,而是以往是强盗,刻下是强盗,以后也是强盗。黑山寨本来就是强盗窝,不过自从有了十三镖盟,碍着王冲天的武功,不敢劫他们的镖,收入倒减少了不少。惟有多点洗劫土豪恶霸之家,拉上补下,勉强糊口。收入不足,自然要吃你夹棍,明白了吗?”

    赵四公子不迭点头:“对,我把银子交到强盗手中,自然得预计给强盗落格吃夹棍,不过只是我猪油蒙了心肝,一时想不到罢了。”

    东方日道:“我就是看着释悟恩大师和佛像金身的面子,方才意思意思,忍着手只扣下五万两银子,若然换作银子是给别人的,就是不尽数吞没,至少也得天一半地一半。二十五万两银子袋袋平安,我也不当强盗了,把钱分给众位兄弟,自己袋着三五万两银子,烟花三月下扬州去了。”

    赵四公子惟有心下慨叹:“果然是一名光棍,过水湿脚,千不该万不该,将银子交在他的手上,真是蠢得可以。”

    东方日打点撤退之事,赵四公子东找西找,终于找着了高艳梅,问道:“辛姑娘和那位不说话的少年呢?”

    高艳梅道:“他们都在方方的房间,你自己去找她们吧,我得协助寨主,打点大伙儿撤退。”

    赵四公子低声道:“艳梅,我们何时找个机会,再续前缘呢?”

    高艳梅道:“别尽跟我说这些风言风语,你那位辛姑娘可是个醋罐子呢。”

    赵四公子笑道:“便因她是醋罐子,趁她不在时,更要多说风话。”大笑声中,扬长而去。

    高艳梅心中想起当晚二人裸裎相对,她献身反被赵四公子拒绝之事,脸上一阵晕红,心下琢磨:“这人真是古怪,尽在说话调戏我,待我真的找上他,他又不肯。真不知他心中打着什么念头。”

    赵四公子摇摇晃晃,走到东方方的房间,只见辛月语站在房间门口,一见到他,满面笑意,拥抱上来。

    二人紧紧相拥,赵四公子问道:“方方和那少年在房间里面吗?”

    辛月语道:“正是。方方在说故事给那少年听,我不想打扰着他们,便独个儿走了出来。”

    赵四公子恍然大悟:“你是想他们……”

    辛月语含笑道:“他们两人年纪相若,你也说过这少年是武当派的高弟,难得方方又好心怜惜他,抢着跟他说话,这把媒人扇子不用力拨怎么成?”

    赵四公子心道:“这也好,他们若是撮合成为一对,方方自然不会整天缠着我,倒省去不少麻烦。”此事自然不能对辛月语明言,干笑数声,说道:“你这位媒人倒做得挺落力,莫不是从方方父亲哪里预支了媒人大利是?”

    辛月语道:“我又没有人肯娶,惟有当当媒婆,为他人高兴,也是好的。”

    赵四公子住口不言,心下暗惊:“妈呀,这婆娘,一天到晚暗示婚事,莫非我赵四一生风流,便要断送在她的手里?”赶紧岔开话题:“我与东方寨主商量过了,敌人势强,咱们还是暂避其锋,今晚大伙儿便得撤退,你收拾好了行李没有?”

    辛月语嗔道:“你可别岔开话题。我一提婚事,你便吓得傻了;我那有行李可带?”

    赵四公子立时驳道:“或许黑山寨的弟兄对你一见钟情,送了很多礼物给你……”

    他说未说完,只见东方方从房间奔出,神色惊恐。

    她一见到赵四公子,脸露喜色,捉着赵四公子的手臂,断断续续道:“赵哥哥,他、他、他……”

    赵四公子道:“别怕,有我在,深吸一口气,慢慢说出来,他是谁?是不是房间那个少年?”

    东方方点头:“是,是,他,他……”

    赵四公子道。“他怎么了?是不是打你?”

    东方方赶忙摇头:“不、不是。他,他乘着我说故事给他听的时候,突然抓住,抓住了方方的……”脸上一红,再也说不下去。

    赵四公子失声道:“这小子竟然捉住了你的……”心想这些肮脏说话可不能在东方方面前说出口,赶忙住嘴,心道:“这小子是名门子弟,想不到居然练就了一双禄山之爪,我真的是看错了人。”

    东方方惊魂甫定,续道:“对呀,他突然抓着方方的手腕,吓了方方一大跳,所以便逃了出来。”

    赵四公子怪叫道:“什么,他不过捉住你的手罢了?”与辛月语对望一眼,相视莞尔。

    东方方道:“对呀,他抓住我的手,眼神好古怪……”

    赵四公子笑道:“此刻你不也正是抓住了我的手么?”

    东方方跺一跺脚,嗔道:“赵哥哥,你真是……”

    赵四公子放喉大笑,拖着辛月语的手,扬长离去。

    东方方见着这情景,心下直沉:“原来辛姐姐跟赵哥哥已经……”

    小毛不知何时走出东方方的房间,倚门而立,看着东方方的背影,眼神渐渐泛起一阵异样的光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