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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生命之曲

    正当众人倾耳细听时,突见长孙敬武脸色微变,惊叫道:“不好,有马嘶之声!是追兵来了!”

    “不,前面真的是有条小溪,我也听到了水流动的声音!”元方义喜道。

    “不错,前面是应该有条溪,但追兵的确也来了,看来是车夫出卖了我们!”无权的脸色很难看地道。

    “那我们快走吧,我们赶到溪边便会有更多的逃生机会!”元定芳沉声道。

    “好,大家快一点,加把劲!”长孙敬武手中的大刀若砍莱切瓜一般向前疾行,一只手更牵着马匹。

    “他们就在前面不远,大家快找,这里有马粪,还是热的……”追兵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元权不由得诅骂道:“他娘的,这死马也来害老子,落井下石地拉一堆粪!”

    众人心中紧张,却都没有心情发笑。

    众人又行进五六大,身后便传来了呼喝之声,显然是追兵发现了他们。

    “他们从这里走了,快追……”

    “希律律……”战马一阵惊嘶,显然对这样一片荆棘极为畏惧,竟不向中间行走。

    “下马!下马追!……”

    大呼小叫之声只使长孙敬武诸人心急如焚,但却奈何不了这一大片荆棘,这似乎是一片从来都没有人来过的绝地,荆棘都长得特别粗壮,那刺十分坚硬,谁也不敢就这样硬闯,不过幸好对方也全都要下得马来,不然的话,那可就没戏可看了。

    “放箭,放箭射死他们……”

    “大家别乱来,别乱来,皇上要抓活的,别伤了那小姐和那蠢小子……”

    人声嘈杂,显然追兵的人数极多。

    “他娘的,什么狗屁皇上,一群乱臣贼子也敢自立天子,却做你娘的乌龟儿子王人的孙子吧!”长孙敬武气恼地怒骂道。

    “骂得好!骂得好!“元方义赞道。

    “快到了,看!果然是条小溪,顺着溪走,定能找到出路!”元定芳欢声道。

    “别让他们跑了,抓到那小姐者赏银一千两,抓到那蠢小子者赏银两千两,两者全都抓住便赏三千五百两……”一个极为粗犷的声音高呼道。

    追兵一阵哗然,显然比之刚才更为勇悍了不知多少倍,有的人干脆弃了马匹,只身向长孙敬武诸人追来,那些荆棘似乎对他们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快,护送公子和小姐先走!”楼风月和元权同时道。

    “放箭!”长孙敬武一声低喝。

    行在后面的三人与元权诸人立刻弓弩齐张,向追近者射去,长孙敬武领头带着元方义和元定芳行入小溪边沿。

    “这里也没有路,该怎么办呢?”元方义禁不住急切地问道。

    “我们下水,向下游走,这条小溪定能够抵达路边!”元定芳镇定地道。

    “马匹怎么办呢?不要了,他们也骑不了马。”长孙敬武也有些不知所措地道。

    “好吧!”元定芳咬了咬牙便下入了小溪之中,鞋袜全都不脱。

    长孙敬武也顾不了这么多,扶着元定芳与元方义两人向小溪下游疾奔而去。

    惨叫之声此起彼伏,双方都以劲箭相加,只不过在这片荆棘丛中,并不一定都能够收到效果,大部分被荆棘所阻,追兵更有人举着强盾,劲箭根本奈何不了他们。元权诸人不可能从斜侧发箭,因此,只要追兵在前方立上几块大盾,他们的箭根本就不能够起到任何作用。

    “撤!”元权仓促地吩咐道,迅速跃落溪中,这五人每一个都是好手,虽然小溪中并不好走,但对于他们来说,却如覆平地。

    “追,只有几个家伙。我们去扒了他们的皮……”

    追兵一阵高呼,声音在山间回荡开来,倒的确很有气势。

    想到那三千五百两银子,人人气势如虹,追来的近百人放下马匹,自长孙敬武等人斩开的荆棘丛中冲了过来。

    长孙敬武见元权诸人追来,知道是挡不住追兵,不由得急道:“快,我们背上小姐和公子,快跑!”

    元权一想也的确只有这个办法,但只怕对方也遣来了好手。到时候,力气不继之下,只有被他们追上的结局,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什么都没得想了。

    “公子,得罪了!”元权一把背起元方义,而长孙敬武则背着元定芳,如飞似的向山下跑去,踩得溪水乱溅,使衣服全都溅湿,但却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哈哈哈,看他们在抢媳妇了……他奶奶……”追兵一边谩骂,一边发起狠来追赶。其中的确有不少是好手,只看那纵跃的动作也知道身手绝不在元权诸人之下。只不过在下午混战之时,却没有出现。若是在混战之时,这些人都出现的话,恐怕长孙敬武诸人根本就不可能突出重围。只凭这近二十名好手,也足以让他们伤亡惨重了。

    “他娘的,这些人的身手果然了得,都是打哪儿来的?”楼风月骇然道。

    “他们定是伏在北面的伏兵,我们在向南突围之时,他们根本来不及追赶,若不是这些人,大概他们也不会如此快便能闯过展兵卫那一关。肯定是这些人杀死了我们的兄弟!”元定芳肯定地道。

    “是了,这些人定是先藏在北面,还是小姐聪明,看穿了他们的诡计!”长孙敬武附和道。

    “可惜,我们还是难逃他们的毒手!”元定芳有些感慨地道。

    众人不由得全都黯然,的确,以这些人的速度,是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追上他们的。而单凭他们六人想保护好元定芳与元方义,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对一或许还有得一拼,可是打仗,绝没有什么江湖规矩,那他们大概只有败亡一进了。

    “这水好像加速了!”无权似感觉到了什么。

    “是瀑布,听!”楼风月一惊,呼道。

    “你们只要将两个小娃娃交给我们,我们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后面追来的几人高声喝道。

    “长孙教头、元叔叔,你们把我们放下吧,你们先走,他们不会杀我们的,大不了一死而已,我不想连累大家!”元定芳凄然道。

    “小姐怎说这般话?我们受主人之托来接你们去邯郸,若是没有办好事,也没有脸回去见主人了!”长孙敬武认真地道。

    “不错,小姐,你不用说了就是我们战到最后一个人,也要跟他们拼了,我们岂是怕死之辈?”元上坚决地道。

    “下面真的是瀑布,这水越来越急了!”楼风月提醒道。

    “你们听那是什么声音?”元方义突然出声道。

    “是水落入深潭之中的声音!”长孙敬武答道。

    “不,不是,在水声之中还有别的声音!”元方义道。

    众人哪里还有心思去凝神细听,只当元方义是说笑而已,心中不由得微恼,在这要命的关头,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

    “方义,别胡说!”元定芳叱道。

    “不,姐姐,我没有胡说,你听,的确有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夹在其中!”元方义不服气地道。

    元定芳见元方义说得那么认真,不由得也凝神倾听,瞬即脸色微变,道:“奇怪,真是奇怪!”

    “怎么了,小姐?”长孙敬武惊问道。

    “是笛声,在这种荒山野岭之中,竟会有笛声,这……这怎么可能?”元定芳大感惊奇地道。

    “笛声?小姐有没有听错?”元权惊讶地问道。

    “没错,对,是笛声,好深沉,好深沉呀!”元方义惊叹道。

    “不错,好婉转,清幽而落寞!”说到这里,元定芳和元方义全都被此笛声中那种莫名的情绪而感染。那种空荡、落寞之感深深地融入青山黑夜之中,却怎么也抹不去那种难以表达的伤感之意。

    长孙敬武和元权诸人也全都听到了,而且听得很清楚,那哗然的瀑布之声并没有将笛声全部掩没,在那浑洪之声中,那笛声犹如翻缠不完的青丝,在声波中传送。

    不成曲调,却只有感情,完完全全地表达了一种感情,一种意境,这已经超出了任何曲子之外,纯粹是一种内在的情绪。

    听了这种笛音,使人完完全全地懂得,这样一个人,这样一种笛音,出现在黄昏之时,出现在孤山野岭之中,这绝不是偶然,绝不是!

    那是一种跳出尘世的洒脱,是一种跳出尘世的无奈,跳出尘世的茫然,更有一种无家可归浪子的情怀。

    没有过去,没有将来,完完全全是一种旁观者的孤独。

    世人的旁观者,世俗的旁观者。

    这人是谁?这是多么神奇的一种感情,多么神奇的一种意境,多么落寞的一种心境啊!

    这人是谁?

    “啊……”众人心神皆被笛音所感染,竟忘了已至瀑布的跟前,分神之时,竟被那急速下冲的水流给冲倒。八个人全都倒在水流之中,不由自主地向瀑布下冲去,惟一片惊呼响彻山野。

    “不好!下面是瀑布,别让那小妞和小蠢蛋给撞死了!”追兵们也全都惊呼道。

    笛声倏然而止。

    “嗵嗵嗵……”八人像石头一般自数丈高的崖上飞坠而下,全都跌入激流下面的水潭之中。

    幸好,高崖之上并没有突出的岩石,否则只怕几人全都会骨折而亡了。不过,这样也被跌得七荤八素,被激涌的暗流给冲上水面。

    水潭不是很大,但却也有几丈见方。这些生于北方的人,对于水的畏惧,几乎是天生的,虽然冲出了水面,但心中却一片慌乱,手在水面之上一阵乱拍,却根本就起不了多少作用,反而喝水更多。

    元定芳正在慌乱得六神无主的时候,突然觉得手臂一紧,一件极为柔软的东西缠了上来,吓得她一阵大叫,但这次却例外的没有水涌入口中,正自惊骇之时,只觉得身子已经凌空飞起,当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便已重重地跌在实地之上,却不怎么痛。

    “啊……”又是一声惊呼。

    元定芳稍稍醒过神来,却发现在潭边的一块青石之上悠悠地坐着一个极为高大的背影,而元方义也在此时跌在她的身旁。

    “啊……”落入谭中的八人—一地被摔在元定芳的身边。然后元定芳才看到一根极为细小的草藤落在地上。

    一支翠玉笛的两端斜露面出,明显的横放在那人膝上。

    “大恩不言谢!敢问恩公高姓大名,他日有幸定当相报!”长孙敬武最早恢复镇定,抱拳道。

    “他乡遇故之,何必匆匆便要告别呢?”那静坐之人的声音微微带有少许的惆怅与落寞,也极为清脆,显然是个极为年青的人。

    长孙敬武不由得一愕,中虽然焦急,但也不得不出言疑惑地问道:“敢问阁下是……”

    “心若山中石,情在海角边,醉饮江河水,醒罢乱拂弦。”那人口中轻吟,同时缓缓地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微显冷漠而又充满个性魅力的俊脸。

    “蔡风!蔡风!”无权与长孙敬武及楼风月忍不住同时惊喜地呼道。

    “蔡风,你就是蔡风?”元定芳眼中显现出一丝迷茫的神情,低念道。想到刚才那种让人心神俱醉的乐音,心中涌起无限的仰慕之情。

    那人微微一笑,道:“错,错。”

    众人不由得一呆,长孙敬武愕然道:“你是绝情?”

    所有人的眼中露出一丝错愕之色,眼前这年轻人竟会是绝情。绝情不是已经死了吗?那么多人亲眼看到他死的,难道眼前的人只是绝情的鬼魂?要不怎么会一个人独自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深山野岭之中?

    “这次倒是对了。”那人很温和地笑了笑道。

    “你……你是人还是鬼?”元权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人鬼本无别,尽情、尽欢便行,元大管家以为我是人是鬼呢?”绝情好笑地问道。

    “你不是死了吗?”元方义吃惊地问道。

    “每个人每一刻都是一个新生,每一段流失的岁月都是死亡,生命的终结才是新生寂灭之时,我死了,我也活了,我活着也便若死了。诸位是不是有人来追你们?”绝情淡然一笑,声音极为平静地道。

    “是呀,是莫折念生的人!”长孙敬武忙道。

    “你们去烤烤火,把衣服弄干吧,这里便交给我好了!”绝情极为自信地笑了笑道。

    众人这才发现不远处正生着一大堆篝火,这就足以证明绝情不是鬼了。

    “他们人很多!”楼风月担心地道。

    “如果你们饿了,那里仍有几只未烤的野鸡,本来已够我一个人吃个痛快,现在看来是不够吃了,你们自己去烤吧,我就不为你们准备了!”绝情毫不在意地道。

    长孙敬武等诸人虽然知道绝情极为了得,但仍然不由得有些担心。但绝情如此一说,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向那堆篝火旁行去。

    “姐姐,你怎么还不走呀?”元方又惊问道。然而,元定芳竟呆呆的不知道想什么想入神了,这时听到元方义如此一叫,不由得俏脸一红,幽幽地向绝情打量了一眼,便随在众人之后向火堆旁行去。

    “他们全都在下面,没有被摔死,大好了!”崖上传来了几声呼喝之声。

    “咦,他是绝情!”崖上紧接着传来了几声骇然的惊呼。

    “他怎么还没死?他是绝情!大家放箭,放箭!”

    那立在崖上的人慌忙大呼道,绝情的名字已经深深地印在莫折大提所领起义军的心中,这几个人之中更有几人那日亲眼见到了绝情的样子,这一刻在此荒山野岭之中遇到,怎不让他们大吃一惊?想到绝情于千军万马之中,杀莫折大提,独闯数道关卡的情景,这些人竟不敢下崖。

    绝惰西然一笑,长身而起,若散步观花一般悠闲自得地向那火堆旁行去,口中却冷冷地道:“若谁敢下崖骚扰我的雅兴,我定叫他见不到明天的大阳!”

    崖上之人大为惊怒,绝情不将他们这么多人放在眼里,如此不客气,岂不叫他们大为惊怒?

    “放箭!”崖顶之人大喝道。

    空中立刻飘满了劲箭,若蝗虫一般向绝情的背后射到。

    “小心!”火堆旁的众人禁不住都骇然惊呼出声,为绝情捏上一把冷汗。

    绝情却不屑地一声冷哼,左手向后虚虚地一抓,那些劲箭竟在空中全都改变了方向,向绝情的手心落至。

    便若绝情的手中有一块强大的磁铁一般。

    “滋……”劲箭刚刚沾上绝情的手,便全都倒飞而回,竟然比射出之时的速度更快上数倍。

    崖上之人一阵惨呼惊,躯体不断飞滚而下。

    长孙敬武诸人不由得一阵骇然,想不到绝情的功力竟达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

    追兵相继赶到,近百人士都立于崖上,望着崖下的九人,只有瀑布的喧响是那么真实。

    “谁要是能将这害死首领的凶手拿住,回去皇上定重重有赏,谁要是能斩他一刀,赏银一百两,死活不论!”崖上一名高大威猛的老者喝道。

    崖顶先是一静,后来全都暴出一阵欢呼,劲箭若蝗虫般向绝情涌至,而所有的追兵则蜂涌而下,向绝情扑到,声势极为惊人。

    长孙敬武诸人全都大惊,心想:“这么多敌人,以绝情一个人的力量如何能对付?”不由得高呼道:“跟他们拼了,你们保护好小姐和公子!”

    元定芳也兀自担心但事情既然已到这步田地,担心也是无用,只能盼望奇迹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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